听闻少侠好功夫—— by苏途
苏途  发于:2024年0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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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我想起了一件久远的事,又或许是我梦中的事。
在那个昏暗的洞穴内,有人被扔进黑漆漆的池水里,池水像是咬人的猛兽,落入水中的人肌肤立刻滋滋的冒出黑烟,惨叫声充斥着整个洞穴,凄烈,悲惨,然后身体慢慢腐烂,直至化为一股白骨。
“啊!”
我立刻惨叫一声,冲出水面,把那三人溅了一身水花,心有余悸的回过神来,看到狼狈的苏越和江一凡。
小清姑娘则用一把青色的伞优雅躲过我溅出来的水花。
看到她,我还在狂跳的心又加剧,并非因她清纯可人,而是因为这房子里居然还有女孩子,我一个大老爷们光着膀子泡药浴,这搁谁谁不尴尬?
“针已经拔掉了,毒也解得差不多了,只用再吃几副药清清余毒就好了。”
小清姑娘放下伞,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满意的点点头。
“???”
“这么快?”
我有点不敢相信,我好像刚被扔进木桶里啊,才露出头来就结束了?
江一凡则在一旁对着火烛细细的看一根与平常绣花针大不了多少,但雕刻着细密花纹的针细细看着。
那针通体五黑,只烛光下微微反射一星半点的金属光泽。
没有搭理我的意思。
我郁闷的看向小清姑娘:“所以我不用继续泡了?”
小清擦了擦手,淡笑到:“苏盟主若是喜欢,大可继续泡,反正这毒水对你也没啥伤害。”
居然是毒水?!
啊!这些丧心病狂的人啊!
我满腔幽怨的跳出木桶,用丫鬟准备好的帕子抹干净身上的水渍,把衣服穿上。
有女子在场,弄得我真尴尬。
但这解毒取针的过程实在太快,叫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虽说没有什么感觉再好不过了,毕竟有些人在解毒治病的过程中要经历一些脱胎换骨般的痛苦,但这样简单干脆实在是太……太没有成就感了。
我便带着一身药味与腥臭味凑到苏越面前,只苏越用两三块帕子捂住了口鼻,我靠近一步他倒退三步,惊恐的阻止我继续前进:“你你你别过来!臭死人了。”
从木桶出来的瞬间我也差点被一股巨大的臭味熏晕,只是当时着急穿衣服没去管那味道,现在抬手一闻,那味道……苦涩的中药味间夹杂着蛇虫鼠蚁的腥臭味同时,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刺鼻味道,本盟主差点当场去世。
因此也顾不得那么多前因后果了,急匆匆乘了马车回到小玉儿楼,来回洗了三遍澡,熏了不少熏香,才终于冲淡了身上难闻的味道。
彼时天也亮了,折腾了一晚的我,没等头发干,便沉睡了过去。
也许是毒解了的缘故,又或许脑袋里的针把出来的原因,我做了一场史无前例,完整的梦。
梦里是年幼的我,住在出水芙蓉的小圆子里,洗着大堆大堆的衣服,寒冬的雪飘进衣服盆子里,冻红了我的双手。
一直到深夜,那成堆的衣服终于洗完了,有人偷偷溜进我的小屋中,小声唤着我的名字。
“阿轻啊,真是苦了你了,小小年纪要承受这些。”
劳累了一天,我太困倦了,无法回答同她说话,只隐约感觉到冰冷胀痛的双手传来一阵清凉,然后被捂进严严实实又温暖的被我中。
等我醒来,四周还是黑暗中,我正纳闷,天怎么还没亮,我都醒着了,等肚子饿得咕噜噜叫起来,才想起我已经被人贩子抓进了小黑屋,每天只给一顿饭,一顿一个冷得硬邦邦的馒头,吃不饱,没力气逃窜,却……对这样的日子毫无怨言,因为除了饿,我再也不用承受别的痛苦。
直到有一天,屋子里多了个人,他被吓得一直在哭,一直在哭,哭得我心烦意乱,却又不忍心苛责他。
毕竟不是每个小孩子都生活在痛苦里,并对这样的处境习以为常。
于是我摸索着握住他的手,小小的一只手,很嫩很柔软,只有中指小骨节上有一层茧,这是刻苦读书之人才会有茧。
想来这位小孩儿是个锦衣玉食,一心只用读圣贤书的富家少爷呢,难怪一进来就只会哭。
他似乎是被吓到了,哽咽着问我:“你是谁?”
我明明没什么力气,却还是面对着无法看到我的他微微一笑:“和你一样被拐来的小孩子呗。”
他突然就不哭了,反握住我的手,仿佛拉住了一片救命的稻草:“那你不害怕吗?”
我笑:“害怕也改变不了什么不是吗?”
他不说话了,或许是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又或许仅仅是哭累了,总之,他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也没力气再多说半句话了,强烈的饥饿感让消耗着我的精力。
直到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突然说到声:“你还在吗?”
我不由得又笑,不是一直抓着我的手吗?还问这样没用的问题:“我在。”
“你被抓紧来多久了?”
“很久了,都不记得具体是多久了。”
“那我们会怎么样?”
“大概会卖到离自己家乡很远的地方吧。”
“你好像对这种事情很了解。”
“楼里人总这样吓唬我,我都听腻了。”
“楼里是哪里?你的家吗?”
“楼里是男人消遣的地方,不是不是我的家,我没有家的。”
“你好可怜啊……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洛子轻。”
“我们的名字好像哦,你叫洛子轻,我叫书子洛,只是姓氏不同呢,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你觉得怎么样?”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称兄道弟?”
“不是你说害怕也改变不了什么吗?那我们做兄弟,以后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不就是吗?”
烛火幽微时,我睁开了眼睛,那些同千重一的种种过往都涌现在我脑海里,原来,我和他是这样认识的,原来我真的是他的子轻。
“醒了?”
苏越坐在我房里,看着我坐在床上发愣。
那些久远的记忆让我一时间回不过身来。
“你毒也解了,针也拔了,是时候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了吧?”
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嫌弃的看向我。
我该做的事我自然要去做,不过我现在更想去出水芙蓉打听一个人。
翻身下床,我郑重其事的看向胡吃海喝的苏越。
看得他一脸紧张:“你干嘛?”
“你常年流连在烟花之地,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苏越顿时松一口气:“原来是打听人啊,吓死人了你,我还以为遇到什么事儿了呢。”
看他这表情,分明是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还是不能告诉我的那种。
“你知道梅音吗?”我问。
他蹙眉苦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没什么印象。”
我鄙夷的起身,继续收拾我为收完的行李,临走前走到他面前,上上下下搜了一遍他的神。
“哎哎哎?你这小子干嘛呢?”
在他的反抗声中,我成功收出几锭银子,以及我的白露宴邀请函,这才潇洒离去。
呵,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这些把戏我天天看着,还想瞒过我的眼睛?

第七十四章 乖乖听话
去往枂城之前,我先去了一趟万渊阁,毕竟千重一应该知道我不在了,那么他一定会想办法找到我,如今还在不在枂城都说不定呢。
当然了,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毕竟我在武陵还是有些名声的,大摇大摆走在大街上,那不是给千重一抓个现行吗?
月黑风高,是约会……啊呸,找人的好时候。
我越过武陵重重熟悉的墙头,来到万渊阁的屋顶上。
轻车熟路的找到万素素的屋子。
她屋子的灯居然还亮着,糊纸的窗面上映出橘光里的剪影。
我倒挂到窗前,轻扣了窗,万素素应声打拉开窗,看到我的脸吓了一跳。
“苏言尘?”
居然不是万素素,而是她的妹妹万倩倩。
我有被惊到,转头就跑,万倩倩的飞霜流冰掌紧随起后。
这大半夜的打架终归是不好的,万一惊醒了阁里的人岂不是要让我暴露出去。
于是跑出十几步远的我,又折返了回来,快速出掌握住万倩倩纤细的手腕,掐灭了她掌中的续力。
她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回头,收不住往外奔的力,直直往下掉去。
我只好接机搂住她的腰,阻止她下坠,可同时不得已把她揽进了怀中。
飞进万素素的房中,这才松开她,而她却因此恼怒起来,续了内力又想打我。
“倩倩,停手。”
还好被万素素喝止了。
我总算送了口气。
“这人夜半三更闯女子的闺阁,成何体统。”万倩倩眉目结霜,明显对我有着莫大的敌意。
我立刻举手投降:“倩倩姑娘可千万别生气,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如此冒犯的。”
“登徒浪荡子就会狡辩。”万倩倩收了手中的内力,可还是没有给我脸色看。
还好我女子好友万素素是了解我的,抱歉的对我一笑:“不知苏盟主深夜前来,有何事?”
万倩倩只是冷眼看着我,没有再动手的意思,我这才松了口气说到:“想向万阁主打听一下千家主现在的动向。”
万素素不由得抬起一双月牙般的眼睛:“咦?你们不是一直形影不离吗?”
我叹了口气,摊手:“遇到了一些事,如今不好同他一起。”
万素素来了兴趣:“什么事竟能让苏盟主不得不同自己心爱之人分开?”
心爱之人?万素素这话说得我老脸一红:“这……实在是不能同万阁主说,你只要告诉我他此番在何地便行。”
万素素却凝重了眼眸,同万倩倩对望了一眼,原本就没什么好脸色的万倩倩神色凭添了几分沉重。
她却不肯同我多说几句,依旧只冷着脸看着我。
万素素只好继续说到:“今日倩倩到我房中,便是为了此事。”
“咦?”我不解,难不成万渊阁还时常关注着千重一的动向不成?
万素素继续说到:“整个大渊的大人物动向我们万渊阁都时刻关注着,其中就包括你和千家主,只是自从前些日子,也就是七天前,我万渊阁关于千家主和你,以及谢小少爷和太子殿下的消息就彻底中断了,甚至可以说,我万渊在枂城的分据点,已经同我万渊阁失联了。”
“而且我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一个也没有回来,我和倩倩这么晚没睡,就是在商量着如何处理这件事。”
“这……”我大惊失色,虽然千重一身边有不少高手护着,可他接了太子殿下的委托,一路都在保护着太子殿下,这个家伙不说别的,一旦做了生意,那便是钱在第一位,他自己的安危,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又在那种种回忆的充斥下,才惊觉刹天在布一张巨大的网。
而我在这种时候离开他,无疑是在给刹天可乘之机。
我惊恐转身就出了万渊阁。
我虽猜不透刹天掐断枂城与万武陵的联系用意何在,可在那些记忆勇猛的攻击下,我很后悔我们分别十二年,好不容易相聚那么些日子,我却在这种时候离开他。
记得被带到刹天的天窟时,我和千重一一起和被他们捉来的孩子被关在石武里,关押我们的黑衣人居高临下的站在我们面前,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白馒头。
他问我们:“想吃吗?”
已经被饿得有气无力的孩子们一个个双眼直盯着黑衣人手里的馒头默默咽着口水,却都不敢说话。
不知道这些人抓我们来的用意,而他古怪的行头让人觉得害怕,一身黑色的衣,苍白的,空洞的面具,简单又随意的着装,却透出一股让人发寒的阴森之气。
那时候小小的千重一惊恐的紧拽着我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放。
阴森的面具下,那双空洞的眼睛一一扫过所有人的脸,然后咯咯的笑起来,朝我们面前扔了几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刀在这里了,今天谁杀的人多,谁有热馒头吃。”
孩子们被他这句话吓得哭叫起来,那黑衣人一鞭子便将离他最近也哭得最凶的孩子劈成了两半。
我看着那孩子活生生死在我面前,血液喷洒在离他最近的孩子身上,所有人都被吓得魂飞魄散,再次哭闹成团。
黑衣人似乎很不喜欢孩子的哭闹,他呵斥了一声:“你们再哭,下场就和他一样,想死就继续哭。”
剧烈的惊吓和饥饿下,无助的孩子们不敢发声。
黑衣人满意的坐在仆从端来的椅子上,饶有兴味的打量一群本该天真无邪的孩子。
“哭,会死,闹会死,不哭不闹没饭吃也会死,如今,怎样都会死,我给你们生路,你们不选,就怪不得我了。”
他的声音沙哑,撕裂,仿佛冬日临窗的寒风。
千重一把脸埋在我的颈窝,不敢去看血淋淋的孩童尸体。
“啊!”
不知过了多久,静默冰冷的石屋中传来一声痛苦的尖叫,一个身穿黑色麻衣的小男孩,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刺向了他身旁的小男孩,一刀入心,直取了他的性命。
脑孩在震惊中瞪大了一双无辜的眼睛,身体里血液流淌出来,染红了他的眼睛。
“我要活下去,我没有办法,你们不要怪我……”
黑衣小男孩握匕首的手是颤抖的,眼里流出恐惧与自责的泪水,可转头,匕首还是刺向了另外的人。
阵阵尖叫声中,有人逃窜,有人吓得腿软,也有人再次捡起了匕首。
混乱中,我也捡了一把匕首,可我并不想杀人。
然而,此番情景已经由不得我杀不杀人,那些陷入恐惧与无奈的孩子,只剩下自保的情绪,他们争先恐后,迫不及待,像极了一个个初生的恶魔。
“子轻,你不会杀我的对不对?”
我和千重一躲在角落里,他害怕极了,整个人都颤抖,额头和手心都是冷汗,他紧紧抓住我的手掌问我这个问题。
我当然不会,我也好害怕,我从未想过我困苦的生活里,竟还有这样血腥残忍的事情发生。
那时候我心里千转百回,不停质问上苍,为何要带走我的娘亲?为何要弱小的我如此困苦?又为何让我经历如此残忍的事情?
我那个神秘的爹,又为何丢下我不管?
我恨啊,我恨上苍,更恨这惨无人道的人间,可我的良知却告诉我不能去杀人。
“子轻,如果非得杀人才能活下去,那还是你把我杀了吧,倘若你活下来,还有机会回到武陵的话,一定要去武陵的青梅巷书家帮我看看爹娘。”
千重一在我身旁这样说着。
我回头看了看他,他的脸色苍白,身体瘦小,眼里的坚定我却从未见过。
谁能想到那样胆小无助,习惯依赖人的小娃娃,后来会长成冰冷如雪,能用他的智慧与魄力,护得一人一方平安的郎儿。
我反握住小千重一的手,笑了笑:“对不起子落,我无法不杀人,但我不会杀你。”
上苍从不怜人,我也不能耐上苍何,如今的局面,我唯有杀出一条血路,让自己活下去,为了书子落,为了有朝一日找到我狠心的爹,想问问他,为何不管我娘亲,也不管我。
因此在那些乱窜的孩子扑过来时,我没有再害怕,也不曾手软,一个又一个,把他们打趴下,而小千重一被窝护在身后,那双用来读书写字的手,从未沾到一星半点的血迹。
打到最后,我们一百来个孩子当中,只有五个活了下来,而其中黑衣男孩是杀的人最多的,我和千重一排在最后一名。
若不是他们三个受的受伤,精疲力尽的精疲力尽,估计我和小千重一都无法活下来。
黑衣人不由得拍拍手掌,很是欣赏的大笑:“精彩,精彩。”
他边说着,边朝着我和千重一走过来,一路走到我面前,狠狠掐住我的脖颈:“你很想保护他啊?”
他语气淡淡,但凌冽的杀气还是透过面具空洞的眼睛传到我眼里,我不寒而栗,在他手中犹如一只待宰的鸡崽。
千重一惊慌的跪在那人面前:“你放开他,要杀就杀我好了。”
黑衣人低头看了眼千重一,竟一脚把他踢到石墙上,千重一连叫都叫不出来,便昏厥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匕首朝他刺了过去,速度很快,哪怕还是被他伸手挡住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回过头:“临死之前还能杀人,有意思。”
虽然我便莫名其妙被放了下来,并得到两个白馒头:“想活下去,就乖乖听我的话。”

第七十五章 过往
然后他伸手一一指过我们五个,给我取了名字,直至指到黑衣男孩时,他被叫做了海煞。
那便是我同海煞的首次相遇,也见证了他的暴戾和不择手段。
之后我们被分到了不同的石房里,而我和千重一被迫分开。
随后每天都要吃黑漆漆的药,以及做非人的训练,习武只是其中一部分。
而千重一是我们五个之中最没有习武天分的,一个简单的招式他来回十几遍也学不会,每次都要被黑衣打。
“你们不要打他!”第一次被打的时候我想冲过去替他挡鞭子,可被黑衣人们死死拦着,眼睁睁看着鞭子在他洁白的肌肤上划出长长的血痕。
千重一没有挨住那一鞭子,当场昏死过去,至此,黑衣人没有再拦我。
我走到他身边,想把他扶起来,身上的血痕却让我不敢轻易下手。
“天窟不收没用的东西,把他扔去鳄鱼池。”
领头人冷漠发号施令。
我拦住前来抓他的黑衣人,憋住恐惧的颤抖和即将夺眶的泪水:“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他不会习武,不代表他没有用了!”
领头人的穿着并不一样,别人穿黑衣,而他穿一身白衣,带暗红色夜叉面具,黑衣人们都喊他白夜大人。
他似乎对我说的话饶有兴味,挥停了黑衣人:“我到想知道,他有些什么能耐。”
我心下一紧,其实我对千重一知之甚少,我们也不过认识了几天而已,但此刻我却不能有半分迟疑,张口道:“他是读书人,对书本过目不忘,我不信天窟里只需要打架杀人的人。”
“呵……”白夜冷笑一声:“天窟里确实需要一个读书人,让他试试也不成。”
千重一总算不用再习武,而他也没有让我失望,仅仅一月的时间,就读完了天窟偌大的书库,白夜不禁感到欣喜,并开始让他学习大渊之外的六国语言,还在高兴之余许诺,一月内学习完六国语言便让我和他住回到一起。
千重一不负所望,真的在一月内学习了各国语言,虽说起来有些生涩但能与白夜对答如流。
白夜便不再对他发难,只把各国难懂又十分机迷的书籍带回来让他读,并进行翻译注解,好让其余人都能懂。
我就不那么幸运了,每天早出晚归,带回一身的伤,还要承受毒药发作是的痛苦。
刹天把每个拐来的人都喂**,阻止有人试图逃跑,这药不仅苦涩难吃,每天夜里都是会发作一次,浑身疼痛无比,仿佛千万只蚂蚁在身上噬啃。
想要让自己过得舒坦一些,就得乖乖听他们的话,他们高兴了,就会给你一颗暂时让你不那么难受的解药。
好在有千重一在,为我涂伤药,揉脑袋,日子也就不那么煎熬了。
时间渐渐过去,我们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谁也不提当初那场杀戮,直至新一批的孩子再次出现天窟之中,我们被带来一处有着巨大药池,并散发着恶臭的石洞里,白夜把人赶在池子边,冷笑看着我们:“让你们习,便是为我所用,为我所用者,便是我最得力的刀,即是刀,就得杀人。”
说着他把手中一把刻有龙鳞图案的大刀插在脚边:“这把囚龙,杀人多者得。”
我握着手中一把简陋,没什么特别的刀,没想过那场我们闭口不谈,甚至以为不会再发生的杀戮,会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再度呈现出来。
那一张张鲜活的脸,惊恐,愤怒,无助,绝望……通通闪现在我脑海里,从一张张仿佛水墨画般的脸,到印有鲜红血液的模样,冲击着我的神经。
“你们怎么可以……”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些惊恐无助,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们,仿佛看到自己就在其中,想逃,却无能为力。
要么坐以待毙,早死早超生。
要么……带着一生悔恨的内疚情绪提起屠刀,渐渐麻木。
再次第一个冲出去的海煞,他比当初更果断坚决,甚至待上了残忍的快感。
“海煞,不可以!”
我追过去,一刀拦住他。
他吃惊的看向我:“你在做什么?碎影。”
“不可以……”我拦着他,说不出个所以然。
海煞冷笑一声:“若你真的心怀慈悲,当初怎么不直接去死?还不是踩着尸体走到这番地步,如今习了两天功夫,就妄图称英雄救人了?”
“我……”他说的没有错,我若真的够善良,在那时应该竭尽全力去想救人的对策,又或者大义慷慨的赴死,终究还是踩着同龄人的躯体,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不是吗?
我有什么资格去劝阻批评别人。
其余的人也冲了上来,像追赶我们的饿狼一般,我一一拦下,五个人扭打在了一团。
“阿轻!”
突然一声尖叫,叫停了我手中的刀。
寻声望去,千重一被押在池子边,惊恐的看向我。
白夜走了过来,提溜起一个小孩,走到池子边,冷眼看向我:“碎影,你若是再拦着他们,我让无霜进这药池去。”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着白夜将手中的男孩子丢进了药池中。
药池并不深,男孩却惨烈的尖叫起来,然后在众多人的目睹下,他从水中冒出来,浑身冒着黑色的烟雾,皮肤像是被灼烧般溃烂,露出鲜红的肌肉,再是内脏,直至变成一堆白骨,落入水中徒留几个气泡。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直至千重一又一声尖叫,我不得挥刀斩向那群无辜的孩子们。
那场杀戮中,囚龙被我所有。
而杀戮,才刚刚开始。
联系一年后,我们被派往不同的地方执行任务,每一次,都是提皇室杀掉他们想要除掉的人。
而我,因此变得暴戾嗜血,血腥味像是让人上瘾的药,一嗅到它我克制不住的想杀人,唯有千重一在身边,我才得意平息这股血性。
因此每次出任务,他都陪在我身边。
我们每一天,都想着怎么逃出去,在一次我被派往千剑阁时,强大的千剑阁掌门斩杀了白夜,我总算有机会可以逃走,但是那人擒住了躲在暗处的千重一,逼问我来自何处,因此而错过了逃跑时间。
我不得不交代我们必行的目的,且听谁派遣。
其余人赶到,我不得已斩杀了那位武艺高强,我拼了半条命与白夜一条命才杀死的人。
白夜一死,他的位置空缺了出来。
我虽然没有逃走,却因此顶替了他的位置,并终于面见了洞主。
那个浑身散发着凌冽气息,无法让人摸清他想法的,叫人不寒而栗的人。
从此以后,人人都称我一声碎影少主。
我杀的人也越来越多,我表情也越来越冰冷。
“阿轻,我不想在继续下去了。”
一天夜里,我杀了离国国君后,受了很重的伤,带着千重一躲避离国军队的搜寻。
天空下着暴雨,我藏身在一处洞穴内,千重一帮我缝好伤口,看着满身的血迹,即便是我的血迹,他也惊恐而嫌弃一遍一遍用雨水冲洗手掌。
手上的血迹,即便不洗,也是会慢慢干涸,再被皮肤排斥干净。
唯有它印在脑海里记忆,是恒古长留,唯有死亡它才会彻底消灭。
我拉住他的衣摆,他便趴到我胸口痛哭:“阿轻,我们逃走好不好?我们不要再杀人了,我不想再看你杀人了!”
我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崩溃,刹天用一个又一个的孩童来刺痛人的神经,叫人要么疯癫,要么为他所用。
我们一路走来,在良心的谴责下,已经接近疯癫的边缘。
我凭拍他的背,无声叹息:“阿落,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逃出去的。”
直到十四岁那年,我彻底取得了赤火的信任,趁他把挑选孩童的事交给我的间隙,杀光了洞中的守卫,带着那些孩子逃了出去。
但还是被人发现了,一路追着我们来。
天窟在的位置很偏僻,周着设置着各种各样的机关迷阵,想走出那些机关和迷正,不是件易事。
那些孩子,被杀死的杀死,被抓回去的抓回去。
我只能带着千重一杀出一条血路,直至精疲力尽,晕倒在一片陌生的竹林中。
早已经同千重一分开了,他的死活,我无法知道了。
等我醒来,面对的是一间简陋的小屋,和苏越那张尚且年轻却极度猥琐的脸。
而千重一……我找不到他的下落,心里只当他死在了刹天的手下。
我便不再愿意动用武力,我如今的自由,是用他的命换来,可我一开始,就只是想让他活下去的。
杀那些孩子,帮刹天做事,通通都只是有朝一日,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下。
如今只剩我一人活下来,还有苏越这个不靠谱的师傅照顾着,却是让人生不如死的。
那些孩童惊惧的脸一遍在夜里浮进我的梦中,大声哭喊着要我陪他们的命。
我的精神彻底崩溃,拿起了囚龙,打算将直接一刀斩去。
却被苏越拦住。
然后,我便被种了万刺千针,从此变成苏言尘,快乐无忧的回到了故土,把书子落忘得一干二净。

盛夏的余热终究被冲散了,青山开始借着雨点晕染出橘子般的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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