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对方又喊了一句:“步小仙子,在下李知遇,知了的知,遇见的遇。”
李知遇,我记下了他的名字,无端觉得欢喜。
那时我还不是百花宫的宫主,他也还不是知州府大人,身边更是尚未婚配。
我想,等我回来让宫主去芜县提个亲,把我嫁过去,总该来得及的。
我还想再同他说话,宫主却把我呵斥了回来:“阿烟,不可同官府的人胡闹。”
我吐吐舌头,乖巧的回到宫主身边不敢再造次。
没过多久我们歇息够了,继续赶路,我回头去看,只见李知遇牵着马儿行在满片金色中,一身蓝色的衣似极了晴朗的夜空,揽住璀璨星河。
他冲我灿烂的笑,眼睛一眨不眨,看得人脸烧得厉害。
从武陵回枂城的时候,秋收已经过了,金灿灿的稻田变得光秃秃,只剩稻草东一堆西一堆的摆着,以及那些用来呼稻雀的稻草人凄哀的伫立着。
我愣愣看着这片光秃秃的稻田,想起一个月遇见的那个县太爷,不知道他此刻怎样了,只想迫切的遇见他。
这么想着的时候,欢快的前往芜县,正好遇见一队娶亲对于,敲锣打鼓声中,我一抬头便看到李知遇穿一身大红的喜袍,戴着胸花,喜气洋洋的骑着白马走在队伍的前头。
我愣愣的看着他从我身边经过,他的笑依旧是阳光灿烂的,小鹿眼让人错觉还是个少年郎。
他似乎看到了我,对我微微一抱拳,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的心瞬间便被刺痛了,第一次知道短短的一个月也是会让人错失许多事情的。
“喂!李知遇!”不知怎的,我突然有些不甘心,落到最末尾处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喜乐震天响,他没有回头,应该是没有听见。
想着既然他听不见,那我多说几句总归没什么大碍的,便又冲他远去的背影喊:“李知遇,若是你的妻子不介意,纳我为妾吧!”
咯咯咯的笑个不停,只当是玩笑话,然后被师傅拉了回去胖揍了一顿。
“小姑娘家家,怎的想给人做妾?也不知道害臊!”
我躲着师傅的胖揍,吐了吐舌头:“我开玩笑的嘛。”
然后他在他的芜县,我回我的枂城,再无交集了。
而我也没有刻意去打听他的消息,即便给那样的人做妾我也是愿意的,只不过我百花宫有百花宫的骄傲,人家不主动问起,我总不能自己恬着脸过去。
宫主的病越来越严重了,百花宫要挑选新的宫主,虽说我是宫主的首席大弟子,也要按部就班参加宫里的比试。
那段时间昏天黑地的练功,读书,忙碌得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别的事情。
宫主去世那天,我成功当选了宫主,不再像平日里那么顽皮了,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我还是会想起那天晴朗的午后,金灿灿的稻田间那摸靛蓝色的身影。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想再见一见他,一个人偷偷跑到芜县的县太府去看他。
刚好太府后院有一颗巨大的树,我看他在前厅处理案件,在后厅批示公文,夜幕降临时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
家里有位贤惠的妻子等着他归来,为他布菜,为他更衣,不是很美貌的女子,跟我比不上的女子,却能让他满目含情,心甘情愿。
我有些失落,回到宫里后越发沉默,只无端想念着他。
那一面之缘,不知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又过了一年,宫了出了许多事,我变得狠厉而威严,少女青涩的稚气早已不复存在。
又是一年的春分,我再次前往那片与他相遇的稻田,山没变,水没变,稻田也没变,变的是人心和天气。
冰凉的秋雨打在金色的稻穗上,让那些稻谷变得深沉起来。
我慢悠悠撑着扇走他走过的每一丘稻田,从未想过两年过去他在我记忆里依旧鲜活且清晰无比。
“这位仙子是来尝试人间烟火气的吗?”
耳畔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不真切的与脑海里的模样重叠,我不敢相信的回头去看。
只见他撑一把素白描梅的伞,站在水汽氤氲间,还是一身靛蓝的衣,只是不是官服。
“李知遇?”我喊他的名字。
他笑起来,小鹿眼弯成月牙儿:“仙子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我的心顷刻间就乱了,脸颊也烫了起来。
“仙子怎的又来此处了?”
我别过脸去,山间起了雾,朦朦胧胧间到有几分仙境的感觉:“如你所说,来体验人间烟火气。”
李知遇笑了。
同他浅谈了几句,他邀我一同喝酒。
我没有拒绝,心里欢喜得紧。
芜县不算富庶,可胜在风景秀丽,大片大片的金色稻田预示着人们的勤劳。
酒楼里,李知遇同我对酌三两杯后,一手枕着脸颊看向我,小鹿眼亮晶晶,他半开玩笑道:“仙子曾说,纳你为妾也是愿意的,可还作数?”
我一口酒卡在喉咙里,差点喷了出来,原来那天心血来潮的话,竟隔着重重乐响,传到了他的耳里。
“大人~”大概是酒意上头,脸烧得厉害,声音又回到年少时的甜软。
他趁势拉住我的手,笑问:“姑娘可还作数?”
我紧张的抽回手,使着轻功飞到房檐上,回头冲他吐舌头:“大人莫要开玩笑了,我百花宫的人,可没那么好娶。”
说完灰溜溜的逃走了,秋雨清冷的落下,砸在身上冻醒了我冲动的脑子。
我怎么可以对有家室的人有非分之想呢?
回到枂城以后,我把自己关在宫里闭门思过,可李知遇的一颦一笑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练功岔了气,差点伤了肺腑。
又过了半年,我带着百花宫的仙子们举行比武招亲,这是百花宫的惯例了,每年都要举行一次,每次都有好些姑娘翘首以盼,想觅佳人,但百花宫的仙子们素来挑剔,一年到头嫁不出去几个。
这时候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从我们擂台经过,原是刚刚升迁的知州大人前来上任。
一群人拥簇着中间的三顶轿子,浩浩荡荡的拨开人群。
我有些烦躁,可又不能随意得罪人,便默默看着那人群人从擂台边经过,领头的轿子掀开了窗帘,李知遇那张俊美的脸便露出了一半,他看着擂台,笑了笑,又将帘子放了下去。
我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还能在枂城见到他,慌张的站起身,追着那群队伍走了段距离,目视着他的轿子,脑海里他的笑像鸩毒,越想,心里越是难受。
“宫主,你这是怎么了?”身边的小仙子问我。
我自知失态,回到位置上坐好:“你们继续。”
擂台上的男儿们被打得落花流水,又是日渐西沉的时候,擂台上没有一个人坚持到最后,今年,我们百花宫的姑娘,一个都没能嫁出去。
总算挨到结束,我匆匆回了百花宫,鬼使神差的给知州大人递了帖子。
百花宫不仅有一年一度的比武招亲,还有一年一度的百花盛宴,届时,文雅雅士或者有名的江湖儿郎都会收到我们的邀请。
而这其中,从未邀请过官府的人。
知州府李知遇是百花宫创派以来,第一个。
当时宫里的长老们都极其反对,我偏偏一意孤行。
若是我知道将来因他的出现,以及我的冲动,是以百花宫百年的历史,以及几百口人的性命为代价,那我一定不会做出那样冲动的决定,也一定会打消自己那些莫须有的念头。
可是我无法知道未来的事,涌起的情绪我也控制不了,那些让人痛不欲生的悲剧也注定要发生。
我嫁给了知州府大人李知遇为妾。
百花宫的长老们自然都是极其反对的,但,我们百花宫从来都是按武力说话的,哪怕我们都是女子。
成婚那天,妾室不得大办宴席,也不得从正门而入,为了能跟李知遇在一起,这些事情还是能忍的,毕竟我要的是他这个人,不是那些礼数。
只有婚房是有成亲的样子。
李知遇到我房间的时候,也不急着掀我的盖头,立在我面前,咯咯咯笑了好久。
“大人在笑什么?”我问他。
他这才轻轻掀开我的盖头,一双明亮的眼睛包含爱意:“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
听到他这句话,我的内心是欢喜的,脸颊不由滚烫起来。
他伸手捧住我的脸,轻轻在我唇间啄了一下:“日后就可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了。”
我开心的笑了,是呀,当年年少无知又蛮撞的步绯烟,一眼相中了县太爷李知遇。
这一眼,足以长达万年。
若是没有后来发生的事的话。
婚后我作为妾室去给他的妻子敬茶,他带着我一起去的,身为江湖儿女,心中有骨气在,他的妻子没有给我好脸色看,他怕我冲动之下闹得家宅不宁,因此陪着我去,给了他妻子礼数,也宽慰我作为妾室的心。
我同他妻子面上都相安无事。
原本我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大渊虽说民风开放,但到底还是男子为尊的国度,男人要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我哪怕心高气傲,即愿意下嫁为妾,自是安分守己。
我从不祈愿他心中有没有她人,只盼他偶尔想想我便已足够了,哪怕我没有看透这是是非非,也明白一个人心里没有你,你再如何都没用的。
只可惜他的妻子不明白这道理,隔三差五就拿家法伺候我,我自是不会任由她欺负的。
白日里我要处理百花宫的事务,夜里才回府中,她的家法我看都不看一眼,只给她警告,莫要惹恼了我,该给的礼数我会给,但不是她拿捏我的理由。
她也安分了些,不再同我闹腾了,只是李知遇来我房中的日子少了些。
我每天两头奔走,本就忙得昏天黑地,他来不来,我都是能适应的,哪怕夜里梦醒时会摸摸床边看他在不在。
十二月冬的时候,许久未曾来我房中的李知遇难得来了,卷裹着冬日的寒气,憔悴了脸。
“这是十二月的风把老爷吹来我房中取暖了吗?”
刚好百花宫里无事,我难得在家中闲下来,正烤着火取暖,碳盆上烤着红薯,已经熟得差不多了,稍裂开的皮下传出糯糯的香甜。
李知遇在我身旁坐下,把头枕在我腿上,叹了口气:“夫人有身孕了,脾气闹得厉害,我哄劝了好些天,她还是不开心。”
“毕竟怀的是你的骨肉,老爷用心些也是应该的,她十月怀胎都没说苦,老爷自当也不能说苦。”我抚摸着他的青丝,忽然发现他的小鹿眼周边有了细细的纹路。
到底是岁月不饶人,李知遇也未能幸免,我有些心疼。
“不过妾身还心疼老爷的,老爷近些日子都清减了许多。”
他拉过我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揉搓,许久后才问到:“阿烟,我有件事,希望你能帮忙。”
“老爷的事,自是妾身的事,老爷只管说就好,妾身自是会去做的。”我笑了笑,轻轻捏了下他雪白的耳垂,那耳垂瞬时就红了,像雪地里绽放的一朵梅花。
他拉住我那只不安分的手,笑得意味深长:“阿烟,你在撩拨我。”
我笑着否认:“老爷,我没有。”
他不管,将我抱至房中,好一阵折腾才肯放过我。
我趴在他的胸口上,汲取他的体温:“老爷,什么事让你特意过来找我?”
李知遇踌躇了下,起身把衣服穿好:“这件事有些慎重,你起来再说。”
然后,他要我做的事,竟然是为他做假账。
枂城比邻着罗淮河,每到雨季河水泛滥,周边的农田和村庄乃至枂城都会被殃及,因此帝君每年都会拨很多款来赈灾。
而李知遇,把这笔赈灾的银子,吃了不少。
这干系到百姓的安危,我从没有想过那个拥有人畜无害小鹿眼的李知遇,是这样一个人。
我摔掉了手中的茶杯:“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
李知遇过来抱住我,小声呢喃,诉说自己的苦楚:“阿烟,我也不想,可是上头拨给我们的银两,只够一家人日常生活,哪里有多余的闲钱让你们过得快活一些啊。”
看,他真聪明,连贪污个钱都打着爱你的名义。
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在他连哭带崩溃的自我否定中,我答应了下来。
那些银子从我百花宫的胭脂水粉中进账,又从日常采购中流到他指定的钱庄里。
我想我一定是脑袋不想要了,才会想着帮他这些忙。
这样一来二去,就过了许多年,但也相安无事,那些银子,也有一部分进了我百花宫,只是我一直没有动那些银子,只想着哪一天那些钱还能为他赎点罪。
直到巡察使的到来,苏盟主的到访,他苦心经营的计谋,才一点一点展露出来。
原来的原来,喜欢我是假,利用我是真,从那天的相遇到后来的纳我为妾,都是看中我百花宫在枂城的威望而早早布下,等我一头钻进去的网。
有时候男人就是恶心,不仅要拔你的衣服,侵占你的身躯,还要叫你的精神因他而痴狂。
那些用了百花宫胭脂中毒的人,那场前来百花宫讨伐的争斗,都是他一手安排的,为的是让我百花宫从历史的长河中消失无迹,好让他的那些罪孽无人可知。
我被他亲手关进大牢的时候,他假惺惺的来质问我:“阿烟,你为何这么做?”
不明真相的我还在期盼他能无条件站在我身边,赌着最后一点爱意,我反问他:“老爷,你相信我吗?”
李知遇看着我的眼神,多么无望,多么痛不欲生:“阿烟,你到现在都还要欺盲我吗?”
我瞬间便笑了,原来他从未相信过我。
罢了,爱上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从此要走上万劫不复的道路,我只是没有想到我能承受的苦楚竟也只是那么一点。
我高估了我在他心里的位置,亦高估了我这场爱情的承受能力。
他要我背负那些罪名我就背负,要我死我就去死,横竖都是我造的孽,而百花宫,百花宫的仙子们各个都是要强的人,没有我,她们也能把百花宫经营下去。
世间向来都是多我一人不多,少我一人不少。
直到,直到我的徒儿杏儿拖了苏盟主的关系,来到大佬中看望我,并告知我百花宫被灭门一事,我才知道,我才恍然明白,李知遇不是要我死,还是要百花宫的人陪我一起死。
我冲破了大佬,一路前往他的府邸,我要问他,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来到他面前时,他吓得脸色苍白,一双小鹿眼干净又委屈。
我站在他面前,问他:“李知遇,你爱我吗?”
李知遇,瘫在椅子上,颤抖着对我说:“阿烟,你别冲动,我正在想办法洗脱你的罪名呢,到时候你就可以和我一起回家了。”
我笑了,从来没有如此放肆又难过的笑。
“李知遇,你到现在都还要骗我吗?”
“要我做假账,要我背负害人的罪名,最后还要我百花宫几百条的性命陪葬。”
李知遇顿时慌张了:“我没有,阿烟,你不要听他们胡说。”
然后一把匕首,狠狠刺进了我的胸膛,只可惜他太害怕了,匕首没有刺中要害,除了疼,我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
我笑着取下那把匕首,看着自己的血液心他被不断流出来,好似替我干涸的双眼掉眼泪。
“李知遇,这就是你对我的爱吗?”我一挥手,就阵倒了那些他派来捉拿我的人。
李知遇趁机逃走了,我满院子的找着他。
我在这世间本就孤苦无依,是师傅把我捡回了百花宫,细心教导我,让我有了如今的成就。
可如今师傅病逝,百花宫被灭门,我只剩你了李知遇,可你好好看看,李知遇,你究竟把我变成了什么。
我一路找着他,找不到他我见谁就杀谁,我已经疯魔了,可疯魔的我还是好爱李知遇。
找到他的时候,知州府已经血流成河。
倾盆的雨降下来,将那些滚烫的血液冲凉。
我拉住李知遇,目光灼灼的看向他:“李知遇,我好爱你,你知道吗?”
李知遇脸色啥菜,小鹿眼里都是惊恐,他大叫着推开我:“你是个恶魔,你这个恶魔,你离我远点。”
我对着他笑,脸上都是血迹:“可是李知遇,是和把我变成这样的啊。”
我伸手,一把刺进他的胸膛,看见那颗滚烫还在跳动的心脏,它是血红的。
都说万恶的人心脏是黑色的,可是李知遇你看,你的心脏一点都不黑啊,是血红色的模样,是我喜欢的模样呢。
第六十一章 盟主有毒
枂州知州府大人被江湖门派杀害,这件事事关重大,前往下一站行程就此搁置了下来,作为亲临现场的巡察使大人不得已审理起这件案子,这一查还真不得了,李知遇贪污了不少赈灾的银子,别看枂州城虽有水患,却在我们到来时一直相安无事,面上都是歌舞升平的,可自从得知知州府大人惨死一事后,大量的灾民像是看见一道希望纷纷往着枂城赶。
巡察使这才明白,枂城之所以一副国泰民安的模样,都是因为李知遇把那些灾民赶往了芜县境内,迫使芜县县太爷不得已自己解开裤腰带安置灾民,有些偏远的村庄和小镇,直接被拒在关卡处自生自灭。
由于灾民饥不果腹,又在野外艰难生存,因此爆发了瘟疫,芜县也不得不紧闭城门护住最后一点安全地。
知州府里堆积如山的都是瘟疫的折子,都被李知遇压了下来,这个面相如此温和好看的知州大人竟做出如此之多丧心病狂的事情,他死也是死得其所。
外头有瘟疫,我们就这样被困在了枂城里,而我,竟被千重一押在房里休息。
楼风浅也在,甚至太子渊堇这个大忙人都来了,我无语的看着这群人一脸认真的看着我,像看一只得了怪病的猴子,不由得浑身不舒服。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我问。
千重一难得在我面前冷着脸:“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我一脸茫然。
边上还有个穿得规规矩矩的花白胡子老头,一脸凝重的把我的脉把了又把,又在我脑袋瓜子上按了又按。
若不是千重一拉着我的手,我真想给他一拳头,士可杀不可辱,头发不能乱摸,懂不懂?
一通弄完后,老头子叹口气:“家主,老夫自认比不得宫里的太医,可老夫行医数十年,多少还是有点把握的,夫人他确实身中奇毒,且脑袋里被人中了银针,因此忘却了前尘往事,只记得中针之后的事,而这毒奇就奇在,它与银针相辅相成,银针虽让夫人忘却了前尘往事,却抑制了这毒的毒性,而这银针也不是救命的,它也是一味毒药,若是这毒解了,银针就会贯穿的夫人的脑袋,让夫人立刻毙命,老夫对这种病症也实在无能为力,家主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不住摇头叹息:“若是不解这毒,夫人也会因为不停想起那些过往而头痛欲裂,直至自己逼死自己为止。”
他一口一个夫人,让我的神经一次又一次的断裂,心中已是怒火冲天。
但,千重一在,我又不敢发作,只茫然的看着众人,很想把憋笑要憋出内伤的谢楠小宁子楼风浅以及那个尊贵的太子殿下胖揍一顿。
他们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真是让人气得牙痒痒。
千重一听完老头子的话,一挥手,他一直带在身边的林总管便恭敬的端上一盘子白花花的银两。
“叶大夫辛苦了,这些银子,是给你的诊金。”
叶大夫瞪大一双眼,把头摇成拨浪鼓:“家主客气了客气了,老夫行医救世是职责所在,给应得的诊金就可,用不了这么多。”
千重一不咸不淡的回到:“叶大夫救治灾民还能抽出空来替我妻子看诊,实在是让我感激不尽,这些银子,就当做是救助灾民的一点绵薄之力吧,若是叶大夫日后还有需要,尽管放心去千家钱壮支银子,多少我们千家都出。”
叶大夫这才把银子收下,恭恭敬敬对千重一作了一揖:“能遇到心系天下民生的千家主,老夫真是三生有幸,这钱,老夫就替那些灾民先行谢过千家主了。”
说完拿着银子,带着小童匆匆离去。
事后我听小宁子说,这个叶大夫早先就得知了芜县有瘟疫的事,一路前往芜县清泉村开设了医堂,免费为灾民们救治,家底都要掏空了。
这次能回来枂城是因为家中妻子病重,不得已暂时把难民搁置回城,因此才会有空替我看诊。
我不禁在心里对他这个人给予肯定,这种悬壶救世的大夫已经很少见了。
那些事暂且按下不表,我现在最大的好奇心不是我的毒,而是太子渊堇为何会到我房中来。
于是抬头看向他:“渊公子此番前来有何事啊?”
渊堇温和的笑笑,目光落在谢楠身上:“来找盟主借你的徒弟一用。”
我啧啧了两声,调侃到:“你想要我的徒弟不是随时都能把他拐走的吗?什么时候要多此一举来过问我的意见了?”
他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毕竟来了都来了,顺道看你一眼说不定还有什么好玩儿的事发生呢。”
我吐血,这人怎么如此不要脸,连看人笑话都如此光明正大的吗?
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像只猴了。
众人听闻太子殿下的话,具是一笑,很开怀,一点都不遮遮掩掩。
我放弃挣扎了,罢了罢了,都是我惹不起的主,想笑就笑吧。
“不过说起来,你这个银针,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楼风浅笑够了后说到。
众人纷纷把目光放到他身上,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楼风浅看了我一眼,将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开,悠悠扇着风:“万刺千针听说过吧苏盟主?”
然而他只言片语就把话题抛给了我。
我无言的看向他:“作为武林盟主,自然是听说过的。”
众人又把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只好接着说:“万刺千针是一位隐退江湖的高手,她的独门武功使的就是银针,这银针没有毒,却卷裹着内力一直在人的体内乱窜,直至刺穿那人的心脏或者脑袋为止。”
“所以你脑袋里的银针,不会是她的吧?”楼风浅笑到。
我连连摆手:“不可能,万刺千针已归隐江湖二十多年,至今江湖上都有她的消息,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脑袋里的银针按叶大夫来说顶多就是十二年前的事,怎么可能是万刺千针的。”
楼风浅摇着折扇若有所思,然后又将折扇啪的收起来:“那,还有谁有这功夫往你脑袋里扎银针?”
问题一出,我答不上话,众人也跟着沉默起来,不由自主去思忖着银针的来历。
按道理这世上以银针做武器的人并不少,只是万刺千针的银针使得出神入化且又狠毒,因此在江湖上名声大一些。
而除了她之外,确实没有人有实力把银针用在这么恰到好处的地方。
我不由自主的看向千重一,虽然他与江湖门派扯不上关系,但我就是不由自主想要看他两眼。
而此时他正沉着脸难得的神游天外一言不发,就在我以为他根本没有听我们在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说到:“总之,我会找到方法的。”
众人看了看他,默契的认为他开口,定是能解决的事。
渊堇看够了我的笑话,起身辞行:“即如此,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苏盟主,你的徒弟我也一并带走了。”
谢楠便快乐的跟上渊堇的步伐:“师傅我走啦。”
“想来苏盟主也没甚好笑的事给在下笑了,重一,我先走啦。”楼风浅也走了出去,到了门口还不忘抛一个眉眼给千重一。
若不是他走得快,我恨不得给他一掌隔山打牛。
屋子里只剩下千重一小宁子苏北和我,我看着他们三,人都走了还把目光放到我身上。
“干嘛都看着我?”
小宁子最先忍不住噗嗤笑出来:“没什么啦,夫人。”
苏北也跟着笑:“夫……人……”
这就算了,还学着小宁子叫我夫人。
我顿时恨得牙痒痒。
“小北走我们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小宁子当机立断寻了个借口带着苏北走了。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我和千重一,同别人不一样,千重一看我的眼神总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哀伤。
“唉呀,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每当他这样看着我的时候,我就会浑身不自在,仿佛自己做错了事让他伤心难过。
千重一看了我好一会儿,无奈叹着气,拉过我的手,低下头不让我看他的眼睛:“你个混蛋。”
然后说了这么句无厘头的话,就枕着我的手掌睡着了。
我无语的看着熟睡过去的他,不知道他这几天都在做什么,竟如此疲惫,倒下就睡了。
我把他抱到床上躺下,回想起他委屈吧啦的一句“你这个混蛋”就特别想笑。
在别人面前冷着一张脸,仿佛别人欠他几十万两银子,从来没有一句好话的千重一,
在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千重一,
在我面前时却是那样的温柔,甚至还会撒娇,表面上大男子主义,内心里总想我也可以让他倚靠一下。
这些我都看在眼里的,相处了这么些时间,不知不觉我对他的情愫也说不清道不明了,只是总感觉,他在意的是那个子轻,有着同他纠缠不清往事的子轻。
而我,似乎只是那个最像子轻的人。
即便我隐隐约约觉得有些记忆同他有关系,可一但想起他真正在意的是子轻,不是苏言尘,我无端觉得有些落寞。
仿佛他在透过我,爱着别人。
第六十二章 枂城瘟疫
我睡的太久,现下里一点睡意都没有,城中又不易随意走动,便到房梁上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