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缆车售票处后,温枝给程明川发消息说自己和夏行颂去别的地方逛逛。
缆车上,温枝和夏行颂并肩坐着,思绪却飘去了其它地方。
他想得出神,连外套口袋里手机的震动都没注意到。要不是夏行颂出声提醒,他甚至都没意识到缆车已经停了下来。
据说楮君峰这里求的签很准,到玉楮寺参拜的香客大多数会顺便来这里求签。
温枝上次和同学一起来时也在这里求了签。那时他求到的是第七签,大吉。
这一次温枝求到的是第九十七签。
——欲理新系乱,空事惹是非,次求百里外,只因罗网里。
温枝在心里默念一遍签纸上的签诗。
这是一张下下签。
风渐渐大起来,夏行颂看着温枝被风吹起的头发,无声地站到温枝的身前,想帮温枝挡一下风。温枝今天穿的这身衣服很漂亮,但很明显不太保暖。
夏行颂感觉得出来,温枝的情绪不太对。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在面对温枝时他会经常感到不知所措。
他看着温枝垂着头的样子,下意识伸出手后才发觉自己这样的动作很不妥,于是收回了手。
良久,夏行颂听到自己的声音:“哥哥求到的是什么签?”
温枝慢慢抬起头,没有正面回答夏行颂的问题:“会者定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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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行颂却说:“哥哥不高兴的话可以直接和我说。”
“不高兴吗,可能有一点吧。”温枝喃喃自语一句后调整好状态,“我们下去吧,找个地方吃点早餐。”
两人坐上了下山的缆车。
温枝拿出手机,发现程明川给自己发了十几条消息,打了两通电话。
程明川最早发过来的那两条消息语气还算正常,只是问他去哪儿了。
但他一直没回复,程明川开始着急,连发十几条消息又打了电话。
温枝回复说:“我和行颂去别的地方逛逛,等一下汇合。”
用这条消息打发完程明川,温枝将对方的消息设置为免打扰。
他把手机放回去,心想自己应该找程明川当面聊聊。
坐缆车上来的时候温枝在想其它事,以至于现在他才发觉他和夏行颂坐在这个缆车里面是有点挤的。
温枝往旁边挪了挪,朝轿厢的窗外看去。
他是不信怪力乱神的,像是求签这种事情他其实很少去接触。上次来楮君峰求签只是陪着同学,当时的想法也是“来都来了,那就来求一签”。
温枝轻叹一口气,心想人是真的会受环境的影响。
来到玉楮寺这样的地方,他也下意识变得虔诚起来。
夏行颂突然出声:“哥哥。”
“怎么了?”
夏行颂语气真诚地问他:“你冷吗?”
温枝的鼻尖和指尖都被冻红了,不过此刻他的感官有点迟钝,连冷都感觉不太出来。他说:“不冷。”
“你冷的话可以穿我的外套。”夏行颂的耳朵不知道同样是冻的还是什么,也有点红,“我的外套比较厚,穿我的比较暖和。”
温枝轻轻拉起自己宽松的长裤,略微露出些长裤底下的同色布料:“我穿了很多层的。”
温枝眉目柔和,鼻尖挺翘,面部线条流畅,长相是一种介于男性与女性之间的中性的漂亮。夏行颂对温枝的第一印象就是温润,这个人像玉一样温润,也像清茶一样淡然。
他一直认为温枝的名字很好。带有温字的大多数词都是很美好的词,譬如温暖和温柔。他觉得温枝像玉,于是他看到“金枝玉叶”这个词时会想到温枝。金枝玉叶的枝是温枝的枝。他想。
温枝松开手,仔细地把裤子上的褶皱抚平。
夏行颂侧过脸看着他,犹豫良久,在缆车停下的前一秒低声且快速地说:“如果他对你不好的话,和他分开吧。”
他话音刚落,缆车停了下来。
温枝没有听清夏行颂说的那句话,疑惑道:“你刚刚说什么?缆车声音有点大,我没听清楚。”
夏行颂沉默两秒:“没什么。”
温枝拿出手机,搜索了下景区里的餐厅:“我们去吃什么?”
夏行颂回答说:“都可以。”
温枝把软件搜索界面往下划了几下:“那我们去吃私房菜吧。”
在找餐厅的路上,温枝看到了可以求开光护身符的一家小饰品店。
他停下脚步,视线落在那家饰品店的玻璃门上。他思忖两秒,朝着饰品店的方向走去。
走进店里,温枝找到店员,替夏行颂求了一个护身符。
温枝拿着纸条,找到另一名店员。店员接过他手中的纸条,问他要求什么护身符。他回答道:“健康吧。”
店员动作麻利地递过来一个绿色的护身符。
温枝观察了下手里的护身符,旋即递给夏行颂:“给你的。”
夏行颂本来以为温枝是给程明川求护身符,没成想是给他求的。他怔了一怔,接过护身符,把它攥在手里,很低地说了声谢谢。
温枝说:“健康是要比学业重要一点的。”
求完护身符,温枝随意找了一家店,跟前台说要一间包间。
眼看菜上得差不多了,温枝才把自己现在的位置发给程明川。
不等程明川回复,他把手机反扣在桌上,拿起碗中的汤匙。
大约五分钟后,有人推开了包间的门。
温枝放下手中的汤匙,看向程明川和许容,问道:“一起吃一点?”
程明川现在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阴沉着一张脸,走近后他已经把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
温枝认识程明川这么多年,程明川是真的在笑还是硬挤出来的假笑,他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跟在程明川身后的许容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他皱着眉头,视线在温枝身上停留片刻后迅速移开视线,似乎是担心自己的视线被温枝发现。
包间里的桌子是一张方形桌,刚好能坐四个人。
程明川走到温枝身旁的另一个座位坐下。他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温枝,然后又嫌恶地瞥了眼夏行颂。
他问温枝:“你刚刚去哪儿逛了?”
“去楮君峰逛了一会儿,顺便求了签。”温枝说。
程明川听到温枝说去求了签后无端地紧张起来,他顺着温枝的话问:“求到了什么样的签?”
温枝没想着隐瞒,如实回答:“不太好的签。”
“求签结果不一定准。”程明川安慰道,“不要太放在心上。”
“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温枝微微低头,喝了口鸡茸粥,“你们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程明川嗯了声:“已经处理完了。你还想去别的地方逛逛吗?我可以陪你去。”
温枝用汤匙搅着碗中的鸡茸粥,淡声道:“不用了。”
许容开车把他们送到程明川家后就离开了。
程明川家的大门装的是指纹锁,只要按下录入过的指纹就能打开门锁。
不过指纹锁今天好像成心想给程明川找点麻烦,怎么都识别不出他的指纹。
温枝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按了好几次指纹仍然没能成功打开门。程明川又尝试了一次,发现还是行不通后改用输入密码。
门锁的密码是0830,温枝的生日。
前阵子程明川问过温枝要不要和他一起住。温枝当时的回复是先想一下。
他以为温枝说的一下是几天,没想到一个多月过去,温枝只字未提。
上一次程明川把温枝带到家里也是为了聊聊这件事。但温枝那天只在他家待了一小会儿,他根本没找到机会和温枝聊。
程明川把温枝带到客厅,自己离开客厅,确认夏行颂已经回房间后他才返回。
温枝看着地板上的缝隙,站在沙发前,没有任何动作。
程明川拿着手机,过来搂住温枝的肩膀坐下:“圆圆,上次我和你说一起住,你还记得吗?”
温枝应了声:“记得。”
“你现在考虑得怎么样?”
温枝说:“我不搬过来。”
程明川一愣,语气不是很好:“是因为夏行颂吗?”
“和他没有关系,”温枝蹙眉,“你为什么会觉得和夏行颂有关系。”
程明川咬紧后槽牙,下意识道:“那个野种……”
话说出口后他意识到这个词太难听了,他极其厌恶夏行颂,但在温枝面前他一直控制着自己不说什么太过的话。
程明川一直认为温枝像被养在在温室里的花。
温枝家庭和睦,下面只有一个妹妹,怎么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夏行颂虽然是野种,但也有资格继承程家的家产。夏行颂这个野种凭什么!
程致远现在的确是不能行动的植物人,可遗嘱是他早就写好的,谁知道他要分给夏行颂多少家产。要是温枝能和许容一样理解他……
程明川被自己下意识的想法吓得打了个冷战,赶紧转移话题道:“抱歉,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温枝说,“我有别的事情想和你谈。”
“什么事情?”程明川问。
温枝看着他:“把你的手机给我。”
“手机?”程明川迟疑道,“怎么突然要看我的手机。”
“不方便吗?”温枝察觉到对方的迟疑,“不方便就算了,我也不是非看不可。”
“你想看的话当然可以。”程明川说着,拿出一部套着黑色硅胶保护套的手机,放到温枝的手中,“给你。”
温枝握着手机,温声问道:“你的另一部手机呢?”
程明川一顿:“什么另一部手机?”
“程明川。”温枝向来都是连名带姓叫他的,但今天温枝的语气显然和往常不同,“我讨厌有人和我装傻。我在说什么另一部手机你比我清楚。”
程明川无计可施,他沉默良久,最终认输似的交出了一部一模一样的手机。
温枝看着这两部手机,从外观来看,几乎看不出什么区别。
同样的手机型号,同样的保护套。
“我在电影院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温枝淡淡道,“难道你当时还没有这部手机吗?”
程明川按住温枝的手,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看着温枝把两部手机的屏幕按亮。
这两部手机的锁屏密码是相同的,都是温枝的生日。
“能看吗?”温枝问。
在温枝面前程明川没有拒绝的权力,两个人都清楚这个问题其实只有一个答案。
温枝发现这两部手机连软件布局都是一模一样的。
打开其中一部手机的微信后温枝总算知道程明川大费周章准备一部新手机的原因,新手机是专门用来和许容联系用的。
程明川每天都会和许容聊天,聊的都是一些工作以外的日常话题。
许容和程明川抱怨工作越来越多了。程明川说给你加班费,许容说只给加班费不够,你得请我吃饭。
连温枝在程明川车上捡到的那条手链也有了解释。
程明川买了两条一样的手链,一条送给他,另一条送给许容。
许容的原话是“你送我的那条手链我突然找不到了,可能掉在哪里了”,后面还有一个落泪的表情。
温枝平静地把手机锁屏,然后把两部手机叠在一起,放回到程明川的手上。
“比我想象中的要精彩,程明川。”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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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温枝的手机一直在响,不用看也知道是程明川打过来的电话。
挂断好几个电话后,温枝拉黑了程明川的号码。
大概是发现自己的号码被拉黑,程明川又用另一个号码给他打电话。
温枝把这个号码也一起拉进自己的黑名单里。
最后程明川开始一条接着一条地给他发消息。
温枝原本想把程明川的微信也拉黑的,但他思考几秒,将程明川的消息设置成了免打扰。
到家之后,温枝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脱掉外套,挂在房门旁的衣架上。挂好衣服,温枝站在原地,停顿了几秒,随后才去抽屉里找出了程明川送他的手链。
温枝出神地攥着手链,良久,他缓慢地松开手。
攥手链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等温枝回过神,他的手心已经因为攥得太过用力而留下了一条明显的红印。
因为是圣诞节收到的礼物,温枝还留着手链原本的盒子。
他把手链放回原本的盒子中,接着放到一边,找出了另一条手链,也是程明川送他的礼物。
程明川很喜欢送他一些小饰品,像是手链和耳坠。
温枝花了点时间,找出了一部分礼物。
他和程明川认识十年,在一起四年,想要在短时间内把程明川这些年送他的礼物全部找出来根本不可能,他只能把自己记得的那些找出来。
温枝把那些礼物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地板和桌面上。
他估算了下这些东西的价格,把数字记在备忘录里,想着到时候凑个整数把钱转给程明川。
算完钱,温枝把东西都装进了闲置的行李箱,然后把它推到了房间外。
做完这些,温枝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床边坐了下来。
半晌,温枝慢吞吞地站起身,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找出一套米色格纹家居服。
他抱着衣服进了浴室。
对温枝来说,浴室是一个很适合想事情的地方。
温枝没有看完全部的聊天记录。
程明川和许容的聊天记录比温枝想象中的要多,全部看完估计会浪费不少时间。
温枝注意到一件事。
许容是程明川的私人助理,他们两个人每天待在一起的时间是很长的,但他们却有这么多聊天记录。
温枝的各种情绪其实都比较内敛,以至于他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
他闭上眼睛,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刚才的事情。
他把那部手机还给程明川后告诉对方自己要回家了。
程明川拉住他的手,急忙解释说自己和许容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关系,只是因为和许容比较聊得来,但担心他误会所以才买了一部新手机。
程明川对温枝说,要是温枝很介意,自己现在就可以辞退许容。
温枝差点听笑了,他挣脱开程明川的手,说没有必要辞退许容,这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而且这件事是许容一个人造成的吗,只要辞退许容一切都能万事大吉了吗?
程明川的话真的很没有逻辑,如果他们单纯只是聊得来那么为什么不能正大光明地聊,而是要专门买一部用来聊天的新手机。
程明川还把新手机设置成得旧手机一模一样。
再说了,因为担心他误会才买新手机,没有人会相信这么荒谬的理由。
程明川的逻辑只能说服他自己。
他不是那种会因为恋爱就要限制程明川社交的人,程明川肯定也清楚这一点。
想到这里,温枝抬起头,看向蒙上一层水雾的洗漱镜。
他伸出右手,在镜面上划了两下。
高中时温枝曾经像现在这样,用手指擦去玻璃上的雾气。那时候他擦的是教室的窗户,他的手指在窗户上滑动几下后程明川的脸清晰地出现在窗外。
然后程明川在窗户上写下有些别扭的“出来找我”这四个字。
温枝深吸一口气,随即摇了摇头,脱掉衣服,关掉浴缸的水龙头,动作缓慢地坐了进去。
泡在热水里后温枝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温枝本来是想放空自己的,但脑子又不自觉地开始回想他看到的那些聊天记录。
他翻到了自己和程明川去私人影院那天两人的聊天记录。
从时间来看,是那一天的晚上十一点。
许容问程明川去看了什么电影,好看么。
程明川回答说看了《千年/□□》,他看不懂这种电影,总觉得有点无病呻吟的意思,不过温枝很喜欢这个类型的电影,主要是因为温枝喜欢他们才看的。
程明川发完消息后,许容很快回复了一条语音。
“他看起来就是那种文艺青年嘛。我第一次看你发过来的照片的时候就感觉他是会喜欢看那类型电影的人。我上大学的时候在学校的美院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但是我和你一样,也不太喜欢看这类电影,大概是我还不够文艺吧。”
最后,许容问程明川:“你上次说要请我去看电影,我们什么时候去?”
夏行颂坐在自己的书桌边,拿出口袋里的护身符。
他把护身符握在手中,仔细地打量两分钟后拉开抽屉,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去。
他最重要的东西都放在这个抽屉里,平时抽屉都是锁着的,他会随身携带钥匙。
夏行颂将护身符放在一张照片旁边。
他盯着照片犹豫了两秒,最后伸手把照片拿出来。
首都市是南方城市,回南天的时候空气难免潮湿,照片这样的纸制品在回南天很容易受潮。
不过这张照片被送去照相馆过塑过,加上夏行颂保存得好,它的状态很好,看起来还很新。
照片里的人是温枝,他的身后是环球影城标志性的地球模型。
温枝面带笑意地看着镜头,手中拿着一支魔杖。
夏行颂低头看着照片里的温枝,手指不自觉地碰上了对方的脸。
等夏行颂回过神,他才收回手,把照片放回原位,接着用钥匙锁好抽屉。
他的书桌整理得很干净,几本书叠在一起,放在桌角。那些书上则放着一条叠好的黑色围巾,是温枝几天前送给他的那一条。
夏行颂今天本来是想戴这条围巾去见温枝的,但临近出门时他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不太了解奢侈品牌,不过围巾商标上那个经典的logo他还是见过的。围巾摸起来的手感很好,夏行颂不想弄坏它。
温枝今天又送了他一件羽绒服和一条围巾。温枝把手里的纸袋递给他时他就注意到纸袋上的品牌名字,和那条围巾是同一个品牌。
看着那条围巾,夏行颂想起温枝今天在楮君峰上的反应。他们到达主殿后温枝的状态就开始不对了。
如果他没猜错,温枝那时候的反应和程明川有关系。
程明川和许容……
夏行颂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那两个人的名字。
实际上夏行颂曾经见过一次许容,就在这栋房子里。
大概一个月前,许容来过程明川家。
他出去倒水的时候碰到了许容,对方自顾自地和他搭话,自我介绍说是程明川的助理,过来是为了帮程明川处理一些事情。
当时夏行颂应了声你好,然后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不清楚把助理带回家这件事是否正常,他只是觉得程明川把许容带回家的行为不太合适。
夏行颂不在意程明川怎么样,可是他在意温枝。
现在看来,许容那天的解释其实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在夏行颂看来温枝是个很淡然的人,他并不会外露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夏行颂第一次见到那种状态的温枝,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沉默一阵后他终于开口干巴巴地问了句“哥哥求到的是什么签”。
夏行颂一开始以为程明川做了什么导致温枝心情不好。
直到现在这一刻夏行颂才后知后觉,真正的导火索实际上是程明川和许容一起参拜的画面。
温枝是在那之后才变得不对劲的。他的反应太迟钝了,他早就该意识到的。
夏行颂站起身,往房间外走去,他记得温枝现在在客厅。他得去找温枝。
当他走到客厅门外时,他听到一声东西碎裂的声音。
程明川把茶几上的那只空玻璃杯摔到了地板上。无辜的玻璃杯在地板上碎开,玻璃碎片折射着水晶吊灯的光。
他没想到温枝居然会拉黑自己的号码。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发现到夏行颂站在外面看着他。
夏行颂的存在感很低,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被温枝拉黑后程明川烦躁得不行,结果还来了个夏行颂。换作平时程明川会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眼不见心不烦,但今天的情况和以往不同。
他没好气地说:“你出来干什么?”
夏行颂没应声,扫视了一遍客厅内部的情况。
这里只有程明川一个人,沙发上有一部黑色的手机。
夏行颂看了眼程明川,发现对方的手上拿着手机。他的第一反应是温枝的手机落在这里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不对,温枝的手机用的是透明保护套。
他沉默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随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夏行颂在自己房间的门前停住脚步,过了几秒才打开门进了房间。关上门后,夏行颂背靠在门上。
他要去找温枝,他必须得去找温枝。夏行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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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明川好几天没联系上温枝。
他去了温枝在首大附中附近的那家书店,问值班的店员温枝在不在。那个店员认识他,回答说温枝这几天没来过店里,都是用电话联系他们的。
程明川借了那个店员的手机给温枝打去电话。
温枝接通电话后发现是他打来的后立即挂断了电话。
在书店没找到温枝的程明川直接去了温枝家。
但别墅区门口的保安说什么都不让程明川进去。
他来过温枝家,也在门口录入过信息。温枝多半是想到他会来这里找自己,所以提前跟保安报备过了。
程明川和温枝在一起四年,吵架的次数屈指可数。温枝是个很讲道理的人,和他吵架与其说是吵架,实际上用辩论这个词更贴切。
温枝直接拒绝沟通这样的情况程明川还是第一次遇到。
这几天程明川的大脑就像是开了循环模式的视频播放器,一直在循环温枝放下手机离开时的画面。他伸手去抓温枝的手腕,然而对方只是语气淡淡地让他放开自己,别把事情弄得太难堪。
他急忙向温枝解释,说只是因为和许容聊得来。
说出理由后连程明川自己都感觉荒谬。
许容是他自己招进来的助理。因为是他的私人助理,两个人有很多独处的机会。刚开始程明川和许容聊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慢慢地,他们开始聊一些工作外的事情。
可是程明川发现比起温枝,许容有时候更能理解他的感受。许容能够理解他,也能体谅他。
温枝是谈宣辉和温清沂的大儿子,谈家和温家的大少爷。他是真正意义上出生就在罗马的人。程明川的家庭条件对于许多人来说已经足够富裕,但和温枝相比,就相形见绌了。
除了显赫的家世,温枝开明温馨的家庭环境也是程明川不敢奢求的。
他没办法强求这样的温枝去完全理解他。他偶尔也会想,温枝能不能恨他所恨。可他很快就会清醒过来,温枝要是真的恨他所恨,那就不是温枝了。温枝不会和恨这种感情扯上关系。
意识到许容更能理解自己后,程明川做贼心虚地去买了一部新手机。他给新手机套上和旧手机一模一样的保护套,把内部的软件布局也设置得和旧手机一样。
然后他告诉许容,以后有什么工作外的事情要和他聊那就用另一个微信聊,不要在那个微信上聊。他认为自己和许容是同事兼朋友的关系。但他担心温枝看到他和许容的聊天记录,担心到要另买一部手机。
现在看来,这个办法蠢透了,但凡温枝在他和许容互发消息的时候抓住他,说要看他的手机,他什么都辩解不了。
况且这部新手机在温枝看来已经成了他精神出轨的铁证。
程明川叹了口气,继续翻阅着手中的文件。
等他翻完一份文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程明川以为是工作上的电话,一看来电人姓名才发现这居然是温枝打来的。他怔愣两秒,赶紧按下接通键:“圆圆……”
他听到温枝的声音:“你明天晚上有空吗?我订了一家餐厅的位置,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温枝接过那束黄色玫瑰,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打量了一遍程明川。
他在电话里和对方说今天他自己开车过去就行,不过程明川坚持要来接他。温枝推托两句后还是答应下来,和程明川说好什么时候来接他。
刚走出春景苑的大门,温枝就看到程明川抱着一束黄色玫瑰在等他。
温枝其实很喜欢花束这种没有什么实际作用的礼物。程明川很清楚这一点,每次过节、过生日的时候他都会给温枝准备一束花,而且准备的花的种类一般不会重复。
他没有说话,而是微微地低下头,看到这些黄色玫瑰的花瓣上还带着水滴。程明川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他身前,默默地看他拥着这一束玫瑰。
一旁的路灯的光打在温枝的发顶。程明川想起温枝在大学艺术节上台表演的样子,那时候舞台灯也是这样照在他的身上。
程明川总觉得时间在温枝身上是定格的,从他们相识的那天开始,直到现在,温枝都没变过,仍然是那副温和柔软的样子。
首都今天也在下雪。他们一步不动地站着,没过多久,温枝的头发上就落了一些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