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辰的身影消失在场馆正门外,几分钟后,紧接着几十名穿制服的保安,列队跑向正门,从整个万人场馆内部,直直穿过去了。
这一回不只秦星羽,舞台上原本席地而坐,商讨彩排细节的其他工作人员,都齐刷刷地站起来,不约而同遥望向那万人场馆正门方向。
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哥,你别动了,我去看看。”
小助理时川最会来事儿了,当下轻拍了拍秦星羽的肩,呲溜一声跳下舞台,便往场馆外一路小跑而去。
秦星羽确实这会儿也腰伤疼得厉害,吃下去的止痛药还没开始起效,身手没那么灵便。
“没事,没事,咱们继续哈。”大导演也发了话。
然而十几分钟后,大家刚确认完细节流程,工作人员各就各位,即将开启一场从头到尾的完整彩排前,时川回来了。
小孩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回来时溜边走的,从那侧舞台的方向,一路往后台小跑,专门躲着人。
确切的说,是专门躲着秦星羽。
视力极佳的秦星羽,一眼就看出了自家小助理的不对头。
小孩儿捂着脑袋,额头上流着血。
“时川?”妍衫庭
忍着腰伤发作的疼痛,秦星羽单手撑着地面,从那侧舞台跳了下去追上,一把揪住匆匆忙忙独自往后台跑的小助理。
那脑门上的血,都从手指缝里流出来了。
“没事儿,哥,我刚在场馆门口摔了一跤,后台包里有创可贴,我去拿个贴上就好了。”
秦星羽将对方捂着脑袋的手,缓缓拿了下来,这么大一个口子,摔的?
景小延见状也赶紧上来了:
“咋啦川儿?卧槽你这不行,咋流这么多血?我助理也来了,让他赶紧带你上医院处理下!”
时川连连笑着摆手:“不用不用,延哥,羽哥,你们该忙啥忙啥,没事儿,小问题……”
秦星羽越发觉得不对头,这些年他也磕磕碰碰,没少受伤。
时川额头上这个不深不浅的伤口,虽然看上去不算特别严重,但决计不是摔的,而像是被什么棍子一类的东西砸的。
场馆外面一定出事了。
他知道这几天彩排,有不少粉丝聚集在外面,等他上班下班。
但他的粉丝,在顶流明星饭圈中,一向属于相对理智的类型,线上撕逼掐架的时候都少,更别说是线下发生冲突了。
尤其时川作为他的助理,尽职尽责,这两年来把他照顾得很好,在粉丝对他的团队成员评价中,还算不错,好评率仅次于安辰。
几乎没什么人,看他这位乖巧懂事的小助理不顺眼。
外面一定是出了不可控的事端。
秦星羽当即跟导演,以及乐队老师们打了招呼,便往场馆正门方向而去了,即便他腰伤犯着,走路还不大稳当。
景小延没几步路便将人追上,却被他羽哥招呼了两名保安,给拦住了不让出场馆。
在秦星羽看来,无论今天外面出了什么事,铁定是跟自己有关。景小延也是明星公众人物,不能牵扯进来。
果然,他一踏出场馆大门的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万人场馆外面,偌大的广场上、场馆的钢化玻璃窗上,被贴了好几道巨大的横幅。
不是他的海报,也不是他的应援手幅,而是白底黑字,清清楚楚的写着,一行又一行的大字:
“秦星羽不肖子孙不配为人。”
“秦星羽拒养父母违法犯罪。”
“秦星羽欠债还钱父债子偿。”
整个场馆外面围满了人,大多数是粉丝,几十名保安,以及正在全力控场的安辰,一边指挥着工作人员一张张撕条幅,一边跟被无数粉丝,以及吃瓜群众围在当中的两人对峙。
不少粉丝也自发地上前,帮忙撕扯横幅。
尤其是眼见秦星羽出来了。
其实秦星羽自打看见横幅的瞬间,就知道来场馆外面闹事的是谁了。
他爸和他六姑。
果然,正在被安辰带领的保安团队,围在当中的,是秦耀堂和他那位六姐。
秦耀堂头发白了大半,戴了顶帽子,身材微微佝偻着,面无表情不说话。
而身边的那位老太太,瘦瘦小小的干瘪身材,齐耳短发,依旧穿着套松松垮垮的男士运动服。
手上还舞着根四角拐棍,驱赶保安,应该是从弟弟秦耀堂手里拿的。
秦星羽眼尖地瞥见,那拐棍的一角染了血,多半是刚才对方用来砸了时川。
保安们即便筑起了人墙,将秦耀堂姐弟二人拦在场馆之外,也不敢真的上手怎么样。
一眼看上去,都是上了年岁的老头老太太,谁知道人家什么时候往地上一躺,碰着了的小年轻,没准儿祖孙三代家底都得陪进去。
也就安辰,人高马大不怕事地,将两人使劲儿往外推,推搡中也顾不上自己挨了老太太几拐棍。
看见秦星羽现身,秦家六姑再一次地开了嗓,那股中气十足劲儿,简直压过了整个广场上粉丝们看见偶像的欢呼:
“秦星羽!父债子偿!你爸妈为了供你当明星,欠了高利贷,追债的都追到老家去了,你必须偿还!”
“都是因为你在里面搅合,把你妈从这个家撵走了!现在你妈失踪了,找不着人,你必须给我找回来,劝你妈回老家,伺候你爸好好过日子!”
“你两个弟弟也是咱们家的骨血,不能就这么没了,必须认祖归宗!”
“你爸现在吃不上饭,穿不上衣,秦星羽,作为秦家长孙,你不孝父母,不养亲爹,还在这表演节目,这些丫头片子都是来看你的吧?”
说话间,秦家六姑拿着自己弟弟的拐棍,指着广场上越聚越多的粉丝:
“你看看你招的这些丫头,一个个不学好,裙子穿那么短,不要脸!”
人群里的粉丝们,有的开骂有的录视频,心疼自家偶像这都是哪冒出来的亲戚,有的已经忍不住飙脏话了。
安辰不愿意搭理这小老太太,等这一轮高分贝的刺耳声音,消停下去之后,便直接扭头看向秦耀堂:
“那个,秦总,不是,秦叔,大爷……您今儿来的目的是啥,您就直说吧,是想要钱啊,还是想毁我们名声啊?咱能好好说话不?”
昔日里叱咤风云,揍起儿子来往死里打、眼睛都不带眨的秦耀堂,如今怂得一批,沉默嗫嚅了半天,最后扭头看了看身旁的老太太:
“让……让六姐说……”
安辰怀疑这人是不是得老年痴呆了?按道理这岁数不至于啊!
无奈之下,安辰只得又转向拿着拐棍,哐哐揍人的老太太:
“那这位……六姑是吧?您想干啥?”
秦家六姑一听来了劲儿,指着秦星羽:
“我要啥?!我要这不孝子养我弟弟一辈子,将来给我弟弟养老送终。”
安辰一听,乐了,笑呵呵地劝导:
“哎呀,这有您给您弟弟养老送终呢,这哪能轮的上我们,听说您上面还有五个姐姐,都等着给您弟弟养老送终呢,我们家小羽,就一前妻的孩子,不对,现在是前前妻的孩子了,我们虽然有这孝心,但也排不上号啊……”
秦家六姑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这里面的阴阳怪气,依旧不依不饶:
“我弟弟三个儿子,两个老婆,一个都不在身边,大老婆疯了跳楼了,小老婆又带着俩儿子跑了,我们老秦家咋就这么命苦啊……”
眼见着老太太在这哭天抢地,安辰反倒不急不慌,悠悠开口:
“姑啊,您看您这弟媳妇带着俩儿子跑了,您自己都找不着,那我们能上哪找去啊?确实我们这公司业务挺多的,但都是演艺方面的,还真不包括帮人找媳妇这一项,要不我跟我们几位老板商量商量,开个副业滴滴找人?”
这一回,连先前生气的粉丝们,都忍不住乐了。
她们辰哥可真是个人精。
里面被秦星羽派的保安,拖住了的景小延和时川,这会儿好不容易挣脱,冲出来了,一左一右站在秦星羽身边。
嘴炮景小延同学,还不忘向身后追出来两位保安大哥念叨:
“你们拦他们啊,不是拦我啊……”
彼时秦家六姑仍旧撒泼打滚地嚷着“还钱”,以及“父债子偿”。
“欠了多少钱?”安辰这回直接开门见山。
秦家六姑还真被问住了,她只知道自己弟弟在外面欠了债,据说还是高利贷,但具体欠了多少,弟弟不跟她说,她也问不出来。
于是当下老太太扭头,看向那怂得躲到自己身后的弟弟。
秦耀堂手上没拐棍,颤颤巍巍地站着,仍旧一副木讷呆滞的模样,面无表情地一个字也不肯说。
秦家六姑也不问了,而是扭头继续嚷着:
“不管欠了多少,必须父债子偿!”
秦星羽刚才一直被拦在后面,这会儿只身上前,盯着那无论神态样貌,早已与从前判若两人的父亲,神色冷冷地只有一句话:
“早就没有父债子偿这条法律了。”
秦耀堂身形顿了顿,似乎又往自家六姐身后缩了缩,从前揍儿子揍得不像样的父亲,如今见了儿子,看起来心虚极了。
秦星羽神色平静如水,没有半分动容,隔过他六姑瘦小单薄的肩膀,望向父亲,不起一丝波澜地加了句:
“刚出道的那几年,您拿过我不少钱了,如果需要养老金,可以去起诉,判多少我给多少。”
也正是在这几年里,秦星羽想开了,如今的他,与父亲之间没有感情了,要钱谈钱,有事谈事,谈不妥的认法律,再无其他。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白天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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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演唱会倒计时
眼见秦星羽是这样的强势态度, 秦家六姑立时又撒泼了,举起那四角拐棍,朝人脑袋上便砸。
关键时刻, 时川、景小延、安辰都上去了,悲催的时川小朋友,为了保护他羽哥, 肩膀又挨了一下。
不过好在不严重, 没添伤。
秦星羽当下把时川往身后护了护, 直接上手,轻而易举就把他六姑手里的拐棍,给抢下来了。
尽管他身体虚弱到有时站都站不稳,但从一个瘦小老太太手上,夺根拐杖, 还是不在话下的。
别人不敢跟他六姑抢, 他敢。
而后他将那根今天砸了时川,以及好几位保安的金属拐棍,随手丢在一旁, 也没再往前凑。
一时间人群混乱极了。
秦星羽心里清楚得很,这种场合下,自己一个公众人物, 越往前凑, 人们越乱, 尤其在场的人群里,几乎全是他的粉丝。
因而他今天撂下几句简单的话,表明了态度, 便打算退开, 找个低调的地方, 跟普通吃瓜群众一样,看个自家的热闹。
然而,心里这么打算着,脚底下没听使唤,后退时不知道绊着了什么,似乎是场馆门口禁止泊车的路障,结果一个不留神,摔倒了。
他如今身体就这样,平时走路也不稳当,磕磕绊绊实属常见。
这一回也是,刚占据心理战的制高点,结果看热闹看飘了,浅浅地绊了一下,好在立即单手撑地撑住了,也很快被景小延和时川给扶起来,没什么大碍。
不过他这一摔,着实把粉丝们吓到了。
他爸和他姑不知道他身体什么状况,粉丝们可太清楚了。
尤其又是在人群混乱推搡间摔倒的,大部分人也没能看清,他到底是自己摔的,还是被人推的。
但不论如何,都是由于这位秦家六姑,带头来闹事导致的。
一时间粉丝们不淡定了,尤其是有少数不那么理智的粉丝,带头就要往秦耀堂姐弟俩人身边冲,被保安们拼了命地筑起人墙拦住。
即便如此,仍旧有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生,从人墙中挤了进来,愤怒地一把将秦家六姑推到在地。
刹那间人群更乱了。
秦家六姑也不知道伤着了没有,躺在地上哀嚎。秦耀堂仍旧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手足无措,仿佛这事儿跟自己全然无关一样。
彼时已经站起来的秦星羽,倚着场馆门前的石柱而立,一眼瞄见刚才为他出头,一怒之下推到他六姑的男生了。
是之前大量购买他的代言和专辑,为他刷销量、做数据、演唱会前排必备,机场逗他要结婚,还曾经一度被俞笙吃醋的那位男粉。
说实话,这位男粉把他六姑推地上了,他挺解气的,毕竟这事儿他不能自己做。
他想,要是就此他六姑讹上了那位男粉,要人家陪钱。
没关系,算他的。
在场不少粉丝和路人举着手机,录视频的录视频,做直播的做直播。
没有人留意到,远在人群外围,一个二十岁左右同样年轻的男生,全程举着手机,一分钟没落地录下了完整视频:
帽子口罩全副武装的齐年。
与此同时,也正是在这个下午,俞笙在J.Y集团写字楼,顶层的会客厅里,面前坐着一位西方面孔的中年设计师。
奢华复古风的宽敞茶桌上,摆放着一款藏蓝色戒指礼盒,礼盒里是一枚设计精巧、造型雅致、线条流畅简洁,而又不失奢华典雅的男戒。
八位数的造价,巧夺天工的设计。
小俞总很满意。
茶桌对面,这位享誉全球的顶级意大利设计师,此刻正用一口不那么流利的中文,向俞笙建议。
“这款戒指在材质和工艺方面,耗费了大量的时间、财力和心血。”
“如果能够降低一些成本,可以再多生产几枚,当做贵集团,下一季度的顶奢限量款单品。”
“一定会有很多年轻男士喜欢。”
俞笙摇头,回答得言简意赅:
“这枚戒指,不作为集团产品,全球限量只此一款。”
对面的设计师摸着下巴,陷入沉思,半晌之后笑了,其实早在俞笙让他设计这款戒指时,从设计理念到产品意向,他已然猜透了七八分。
此刻这位设计大佬,抱着双眼放光的八卦心情,依旧用不怎么流畅的中文询问:
“请问俞总,这枚戒指的用途……”
“求婚。”
俞笙毫不避讳地坦荡回答了两个字。
刹那间,设计师脸上洋溢起兴奋的笑容:
“啊!提前祝愿你成功,我亲爱的朋友!”
言罢,又从随身公文包里,取出几张专业的设计样稿,一一摆放在那宽敞奢华的茶桌上。
是几对样式不同的男士婚戒,同样是俞笙请他亲自设计的作品,不过最终方案还没确定。
“那么,这几款婚戒,是不是也要从中挑选一对,全球限量只此一款?”
“没错,不过这几款的工期不急,最终样式也不是由我来定。”
俞笙浅笑着回答,简简单单几句沟通,那中文半生不熟的意大利设计师,已经全然理解。
一只求婚戒指,一对婚戒。
这婚戒的样式,当然是看小俞总的另一半喜好了。
此刻这位享誉国际的设计大佬,眼中满是难以隐藏的幸福笑意。
能够为全球顶奢集团的继承人,亲手设计求婚戒指以及婚戒,这个私活他接得比什么大牌产品,都更有成就感。
忽然间,俞笙西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他的私人号码,来电显示是冯曳。
冯曳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尤其是打他这个私人号码,除非有什么急事。
当然,一般冯曳也没什么急事找他。
尤其是今天,冯曳有个杂志封面拍摄的通告,这会儿下午三点多,估计是刚收工。
“小羽场馆那边出事了,你看微博了没?上热搜了。”
单单这一句话,俞笙的面色一下子变了。
“小延在那边,但我打小羽和小延的电话都没人接,辰哥电话也打不通。”
简简单单几句话,俞笙紧跟着打开微博,看了几眼,便明白了。
向设计师礼貌道歉,将原定的今晚共进晚餐,改在了明晚,俞笙一分钟都没多耽误,叫上王秘书便往场馆赶。
与此同时,冯曳骑着自己的大黄蜂机车,从杂志拍摄现场,直接前往秦星羽的演唱会场馆。
冯曳就是这么个人,即便如今已经有了专业的团队,仍旧习惯于骑着自己心爱的机车,往返于拍摄现场。
只不过今天他的机车后座上,载着庄晏晏,庄晏晏从去年年底,就已经被调派到他的团队,今天拍摄收了工,两人便即风驰电掣般出发。
甚至比俞笙从J.Y集团出来,还早到了那么一会儿。
俞笙到时,场外的粉丝还没有散,那一条条白底黑字的横幅,也还没完全撕掉,残留了一部分,满地狼藉。
秦星羽和景小延已经不在场馆外面了,安辰倒是还在场外处理。
刚才秦家六姑被男粉推倒,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安辰随手叫了个救护车,但老太太就是不肯上车,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一旁的秦耀堂,仍旧跟患了阿兹海默症似的,捡起拐棍呆呆地不动不语。
从救护车上下来的医护人员,一看这老太太就没什么大事,又不肯起来,也劝不动,一时间全僵在那,倒是顺手给额头受伤的时川,处理了伤口。
伤口不深,不用缝针,简单包扎就能搞定。
俞笙拍了拍安辰肩膀,意思是这里交给他了,转而径直进了场馆。
经此一闹,场馆里的彩排,显然比预计时间晚了,秦星羽倒是看起来安然无恙,坐在那半米高的升降台上,身边围了一群工作人员。
还包括景小延,以及先一步赶到的冯曳和庄晏晏。
秦星羽刚才自己摔了一下,不严重,整个演唱会排练期间,他都有随行的私人医生,是韦盛推荐过来的骨科专家,就在十分钟前,已经初步检查了一番。
即便如此,兄弟们依旧不放心。
“伤着没?有没有觉着哪疼?”
冯曳连机车帽都没来得及摘,刚问出这句话,一扭头眼见着俞笙从外面进来了,立时将扶在秦星羽腰后的手拿了下来。
冯曳十分清楚,他们俞队长小气得很,虽然他们兄弟几个,平日里也没少肢体接触,但自打俞笙和秦星羽的关系,基本明了之后,他还是比从前多留意了几分。
不该碰的地方不碰,不该开的玩笑不开。
景小延可没那么多顾虑,团宠当惯了,又仗着跟秦星羽关系最好,这会儿一手扶着秦星羽的膝盖,一手顺着对方的后腰,不断地问他羽哥有没有事。
直到俞笙大步上前,一言不发地将景小延的两只手,都从秦星羽身上拿开。
景小延惊呆了,他这是被俞队长针对了?
他不是他们最爱的团宠弟弟了?
俞笙也不废话,而是直接将坐在升降台上的人,双手扶着上上下下检查一番,活动活动手脚,轻触一触腰背,尽管问的也是跟他们曳哥差不多的话:
“怎么摔的?哪里疼?”
这么多人大惊小怪,连俞笙都惊动了,秦星羽也是服气的。
他刚才混乱中,自己绊倒摔了一下,没多大事,随行的医生也看过了,怎么一个个都拿他当玻璃人似的,他现今没那么脆。
“没有事,我自己没站稳摔的……”
小声地辩解着,他也知道,俞笙来了,今天这个事,多半没那么容易了结。
俞笙那双俊朗立体的眉宇,此刻都快要拧在了一块,还没事儿?
刚才他从场馆外面进来时,这一路上也不短的距离,他可看见对方从包里,偷拿了什么药片吃了,多半是止痛药。
“去医院。”俞笙不容置疑地扔下三个字。
“不去!刚才李大夫都看过了!”
秦星羽现在一听“去医院”这仨字就急,他有专业的私人医生,还是他们盛哥,以及小俞总本尊安排的,此刻就在旁边陪着。
更何况,他今天的彩排,本就比预计延迟了一个来小时,他歇上一会,就该准备开工了。
见俞笙又要反驳,他缓了口气,难得语气软下来询问:
“你来时看见外面他们走了没?”
俞笙知道,对方口中的“他们”,指的是秦耀堂姐弟俩。
“他们走了。”
在老婆面前从不说谎的俞笙,难得说了句假话。
“那辰哥怎么还不回来?”
“外面的广场扔了一地的碎纸条幅,辰哥还在盯着工作人员打扫。”
“粉丝们还好吗?”
“她们都很乖,没有在场外聚集了,有几个还留下来帮忙清理广场。”
“时川受伤了,能不能安排人带他去处理下伤口?”
“已经处理好了,我在场馆外面看见了他,头上贴着纱布。”
秦星羽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话,试图把俞笙要带他去医院检查这事,蒙混过关。
俞笙也半真半假地答着话,哄着当下看起来,状态还算不错的少年。
言罢还捏了捏对方棱角分明的下巴,这么清明透彻的一个人,怎么心里装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事。
“那,我要去彩排了。”
经过刚才一闹腾,并没耽误秦星羽仍旧坚持要彩排的决心。
俞笙顿了顿,思量片刻:
“好,那我到观众席去看你彩排,顺便替你多测试几个看台区的视角。”
秦星羽点头,眼见着对方的身影下了舞台,消失在光线昏暗的看台区,也不知道是跑到哪个犄角旮旯坐着去了。
重新打起精神的秦大明星,拍了拍身边景小延和冯曳的肩,示意兄弟们没事,继而准备彩排。
不多时,舞台上的开场音乐响起。俞笙并没到看台上的哪个偏僻角落坐着,他这会儿有事要处理。
小俞总从看台区侧面,直接上了二层包厢,路上给外头监工清理广场的安辰,以及留下帮忙的王秘书,分别打了个电话。
让安辰跟秦耀堂姐弟说,派一个人来场馆二楼的包厢见他,解决秦耀堂的养老问题。
谁来都行,他只见一个。
另外,让王秘书到附近的银行,替他取了二十万元的现金。
他几乎可以百分百预测,一会儿来见他的人,铁定是秦家六姑。
毕竟如今的秦耀堂,连见儿子都一副熊样,多半是不敢见他。
秦耀堂欠了几千万外债,他早就查了个大概,这其中还不包括离婚时,答应给宋雨画和两个儿子的1500万抚养金。
不过,他俞笙二十万足够打发,他现今是个商人。
意料之中,场馆外刚才还躺在地上,假装摔骨折了的秦家六姑,听说是谈自己弟弟的养老问题,一骨碌就爬起来了,那身手比年轻人还灵活。
十几分钟后,演出场馆二层的清净小包厢里,俞笙的身后站着王秘书,手边的纸袋里装了一万块钱一捆的人民币,一共二十捆。
对面坐着的,是刚从地上打完滚,那身旧男士运动服上,蹭了一身土的瘦小老太太。
老太太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盯着面前这个略略眼熟的年轻人,质问:
“你谁啊?我不跟你聊!我找我侄子!你让秦星羽来!”
“我是他……老板。”
在说出这句话时,俞笙迟疑了两秒钟。
他最想说的是“我是他男朋友”,但估摸着对面这位老人家,恐怕接受不了这么新潮的关系。
更何况,秦星羽至今也没给他这个名分。
再者他还想说“我是他合伙人”来着,不过想了想,合伙人似乎没什么威慑力,大约镇不住眼前这位,大闹天宫般的老太太。
因而他把“老板”这两个字说了出来。
尽管事实上,合伙创立了红豆影业之后,秦星羽的经纪约分了两部分,一部分仍旧留在J.Y集团,另一部分签在了红豆影业。
严格地说,俞笙如今算不得对方的老板了,充其量算是个大甲方。
不过显然听见“老板”这两个字,秦家六姑的那本就精神矍铄的目光,一下子更亮了。
在她们老一辈眼里,老板大过天,无论是谁,犯了什么事,只要去对方单位闹上一闹,闹到老板那,就能让这个人身败名裂。
于是老太太直接开口:“那我侄子的事你能做主不?”
俞笙没说话。
秦星羽的事,他还真就做不了主。
这一点小俞总十分有自知之明。
秦家六姑以为,对面这位年轻老板许是没听懂,于是干脆字字珠玑、振振有词、开门见山,就差上访告御状了:
“我就问你,我侄子秦星羽,他犯了错,干了不道德的事,你能开除他不?你能不给他发工资不?你能负责不?”
“能。”
同样掷地有声的一个字,小俞总开启手到擒来的忽悠老人家模式。
还不给秦星羽发工资?别说秦星羽一个艺人,根本就不是挣固定工资的。
再说了,他俞笙自己的工资,都恨不得全部上交给对方。
秦家六姑倒是一听就上钩:
“那就行,那我也不找他了,我跟你汇报汇报。”
作者有话说:
喵~下周会日更到正文完结哒~
演唱会场馆的二层包厢里, 秦家六姑在俞笙面前坐定:
“两个事,第一,秦星羽他爸欠了高利贷, 追债的人追到我们老家去了,具体欠了多少钱,他爸也不跟我们姊妹几个说。父债子偿, 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这个规矩, 这钱秦星羽他必须得还!”
“年息36%以上的高利贷不受法律保护, 利息部分可以不还。”
俞笙也懒得跟法盲老太太白扯,当今法律没有父债子偿这回事,反倒提了句更高深的术语。
果然,老太太听不懂。
“什么?啥36?”
“回去问你弟弟,他比你懂。”俞笙简简单单撂下一句话。
“那合着……人家追债追到家门口来了, 我们也用不着还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