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屏很意外:“这个权光与陆蔷认识?”
严仞看了看,回忆道:“他是臣在镇北军的旧将,在北疆前线每一场战事的表现都很突出,人也谦逊,他还说自己以前是学经学准备考进士的,后来才弃文从武,投到我镇北军营下来了,如今在禁军也是个虞候吧。”
“原来如此。”
陆屏的注意力全在权光和陆蔷身上。只见他们两个分到一组,同傅轶和何新柏对抗起来,权光连续进了两个球,陆蔷脸上扬起比阳光还灿烂的笑。
严仞靠在椅背闲适道:“看样子是认识了很久。”
陆屏目光一转,定在一边陆蔷的贴身宫女上。
那宫女眼神闪躲,只好道:“长公主确实……和权侍卫经常见面,主要是托……托权侍卫干些力气活。”
陆屏明白了。
早在去年,陆蔷还是心里眼里都只有严仞的娇气姑娘,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渐渐的也不去找严仞了,如今看来,是有缘由的。
严仞笑了笑,道:“权光能入得了长公主的眼也是不容易啊。”
何夫人听出话里的意思,迟疑道:“陛下,长公主金尊玉贵,嫁给公侯嫡子或状元榜眼都怕委屈了,怎么是个侍卫能高攀的?”
陆屏蹙眉:“只要是她喜欢的人,无所谓身份高低贵贱,朕都会应允她的要求。重要的是那人的品行和能力如何,对陆蔷好不好。”
严仞凑近陆屏,却仍在得当距离之内。他揶揄道:“陛下这番话,是把自己当长公主的长辈了?明明自己还比她小一岁。”
“是哦。”
陆屏差点忘了,自己年纪比陆蔷还小,竟还操心起陆蔷的婚事来了。
也许是经事不同,自己竟然渐渐习惯于和同龄的人区别开来,用长辈的心境去担忧这些事情了。
打了几场之后,傅夫人和何夫人起身拜别,马球赛也渐渐歇下来,陆蔷和权光拿下了今日马球赛的彩头。
陆蔷昂首阔步走过来,春风吹卷着她今日高高扎起的长发,她恣意道:“陛下,我今日得了彩头全靠权光帮忙,等会儿的羊肉宴,得让他一起去才行!”
陆屏道:“自然的,大家都一道去。”
陆蔷回头看权光,笑了。
【??作者有话说】
后天再更。
◇ 第69章 68 朕不会立皇后的
开春后,启安城连同大晟再次进入官民都忙活起来的时节,伍庭私卖公粮的案子有了最终的定论。
“臣与诏狱其他大人缜密盘查两月有余,伍庭确实没有包庇其他朝廷官员,全系他一人所为。请陛下定夺。”严仞手执笏板,朗声道。
当皇帝一年来,陆屏发现对臣子生杀予夺是如此艰涩,但却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用以威慑他人。
他开口:“斩。”
满朝文武寂静,没有一人站出来反对,也没有人出声为伍庭求讨延迟。仿佛他是被士党遗弃的棋子,人人避之不及。
陆屏环顾四下,心底松了口气。
他道:“众卿家还有什么事要奏?”
他等了好一会儿,见第一排的座椅上的人动了动,梁瀚松起身。
作为三朝元老兼中书令,他是朝中最有资历的丞相,每次上朝都能坐着。陆屏发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梁瀚松渐渐不再过问两仪殿的各种奏疏事宜,在千秋殿外磕伤额头之后,他更是时常告假早退,话都比以前少了。
陆屏的心一下子提起来,生怕他语出惊人。
只听梁瀚松道:“陛下登基已有两年,如今尘埃落定,朝局稳固,万事逢春,老臣欣慰之余,却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亟待办理。”
梁瀚松一件事情必然弯弯绕绕的说个不停,陆屏早已习惯了,皱眉示意他说下去。
“陛下已过二十岁生辰,眼下年少气盛,意气风发,是否应当考虑……”
陆屏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听梁瀚松继续道:“……考虑立后之事了?”
陆屏哑口无言。
他下意识看向另一边的严仞,只见严仞脸上阴晴不辨,看不出是否不高兴,而其他大臣则开始面露期待,甚至已经在展望未来。
吴纮元道:“是啊。后宫不可一日无主,陛下的后宫空置两年了,如今也该有所充盈,不仅要立后,还要选贤德的良人妃子,绵延子嗣,为大晟立后代根基啊。”
陆屏两眼一黑,正想开口回绝,只听陈晙又道:“前年陛下刚登基时,臣等便提议过让陛下立后,当时先帝刚刚驾崩,陛下说要戴孝,只好作罢。如今是该开始预备立后选妃之事了。”
陆屏只想逃离太极殿。
他想了想,只能搪塞道:“寻常百姓家儿子给爹娘戴孝都是守三年,朕也想尽一份孝心。如今还没到时间,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吴纮元和陈晙还想继续说什么,严仞却突然弯腰大声道:“陛下心系社稷,爱民如妻,陛下圣明!”
“……”
所有目光都汇聚到严仞身上。
吴纮元斜睨严仞,冷哼道:“严将军开春之后也是每逢两三日便进宫过夜,美其名曰校注古籍,别以为本官不参你,只是不想陛下为此为难而已。”
梁瀚松也拄着拐杖问:“严将军,您的古籍校注到哪一步了?”
严仞的半边眉毛挑着,拒不回答。
陈晙冷笑:“是啊。严将军,以后陛下立了皇后,帝后同住千秋殿,将军再去宫里就不方便了吧?您的古籍要是校注完了,就早点搬出来,不要隔三差五就去打扰陛下,或者移到文渊阁也行啊。”
殿里有些大臣居然开始低低窃笑起来。
陆屏怕这话题是绕不开了,赶紧道:“好了,大家不要吵了,三年孝期未满,众卿不要再提立后之事了。”
下朝之后,陆屏在两仪殿忙到中午,用过午膳后才回千秋殿休息。
一进门,秋水就迎上来,低声道:“陛下,严将军来了。”
陆屏很惊讶:“今日这么早?他可是有事找我?”
秋水摇头:“他……他在里面校注古籍。”
陆屏:“……”
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踌躇片刻还是走了进去,见严仞果然一身板正坐在书案前面,执笔写字,眼睛都不抬一下,看似尤为认真。
陆屏走过去坐到他旁边,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臣得抓紧时间把这些书都校完,好搬出千秋殿,给陛下和皇后腾位置。”严仞凉凉道。
陆屏十分无奈:“哪里来的皇后啊?”
严仞仍旧没看他,笔拿得端正刚直,嘴上轻飘飘道:“现在没有,说不定很快就有了。”
这是在吃醋么?陆屏觉得很好笑。
他示意秋水退下去,等殿里没人了,才趴过去按住他的书页,道:“你别写了。”
严仞无动于衷,左边的书页写不了了,他便移去右边的书页写。
陆屏又道:“别搬出去了,我今早不是找理由给那些人糊弄过去了么?”
严仞的书写速度慢下来,脸色却无一丝变化。
陆屏猜不准他是真的吃醋了还是故意的,只好咬咬牙,一狠心,起身挪过来。
严仞笔尖顿住,下意识抬眼。陆屏立刻钻进他怀里,顺势坐到他腿上,勾住他脖子,央求:“严仞,你别不理我……”
羊毫在突如其来的力道下被挤出成片的墨水,晕开一朵梨花,浸透了几页书页。严仞扔掉笔,双手握住陆屏的后腰,将他整个人提起来挪到更靠近的位置。
陆屏被揉得禁不住轻哼,嘴唇下意识轻轻触碰严仞的脸和嘴角,瞥见了严仞眼里呼之欲出的得逞的笑意。他心下羞恼起来,伸手推开严仞,严仞却又把他的手摁住,反过来衔他的嘴唇。
酥麻又柔软的触感令人沉醉。
等到陆屏快喘不过气来了,严仞才终于放过他。他眼前晕晕乎乎的,只听严仞带着热吻过后的气喘伏在他耳边,道:“陛下,您在这里跟臣苟且偷欢,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可怎么办?”
语气又轻又浪荡,夹杂几分隐晦的兴奋。
陆屏耳根子一下红了。
严仞又咬他的耳垂,呼吸喷在他耳廓,道:“陛下,您跟臣晚上睡在一起,皇后娘娘知道了,不会要砍了臣的脑袋吧?”
陆屏艰难咬牙:“你闭嘴……”
耳边是并不尽兴的一声轻笑。
“臣人微言轻,不会跟皇后娘娘对架,陛下可要为臣作主的。”严仞继续道。
仲春时节,天气回暖,陆屏受不住了:“你别说了,我、我不会立后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是么?”闻言,严仞脸上终于浮起餍足的笑,他轻啄陆屏的嘴唇,“臣也是。”
接着,他将陆屏整个人都放到书案上。
书案十分宽大,陆屏整个上半身都压着那些成堆的书籍,他憋得脑子犹如浆糊,双手无意识在周围乱抓,不小心推倒了书案上的古籍和几本陆屏带回来的奏疏。
要命,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在他们的胡闹下变得凌乱不堪。
“书……”陆屏挤出一个字。
“不管它。”严仞道。
陆屏知道他要做什么,艰难开口:“等、等等!”他抓住严仞的手不让他动作,“你说实话,你以前有过几次……几次这样的事?”
“什么几次?”严仞很疑惑。
陆屏道:“我知道你以前有不少这样的经历,自然熟能生巧,但、但我没有过,你要老实交代,而且不能笑话我。”
严仞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嗤笑:“什么几次?我没有过,这就是第一次。”
陆屏却不信,依然不准许他动手,梗着脖子解释:“我如今跟你好,不是介意你以前有多少个相好,只是想着……既然我们好了,到底互相知根知底些才行,你以前有过什么,都要说清楚!”
严仞忍着笑打断他:“我真没有!我什么男人女人一个都没有过,以前都是骗你的,我发誓,我就是个黄花大闺男,除了你谁都没摸过。”
陆屏气急败坏地捶他:“那你装得跟真的一样!还说自己……身经百战、登峰造极!你骗我!”
严仞边笑边哄他:“我错了,我错了留安。不信你试试就知道了,我也不懂下一步要做什么,一遇见你,啧,好像就无师自通了。不信你自己问它,你问问它是不是没用过?”
他嘴里没个正形,带着陆屏的手去碰自己的物什。
陆屏一碰,想起那句“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不禁浑身一抖,抽回手想逃。
严仞却立马将他圈住,笑意不减。
陆屏拼命摇头:“不行!现在大白天的,还是在这里,不行……”
这里不是内殿寝房,还没有屏风和帘子格挡,做这档子事不就是白日宣淫么?
严仞却不理会,埋头咬陆屏的锁骨,含糊道:“怎么不行?”
陆屏轻哼,试图推开他:“会有人……”
话还没说完,外面果然传来脚步声,一切都来不及了,紧接着,后头传来至乐“啊”的一声惊呼。
陆屏膝盖一顶,把严仞推了出去。
他回头,听见咚咚咚的,走廊角落只闪过至乐转身跑走的一抹裙角。
陆屏尴尬得头皮发麻:“你看,我就说会有人嘛。”
“……”严仞面色明显不高兴了。
陆屏从书案溜下来,道:“我、我去更衣。”
不止是严仞,一番纠缠下来,他自己也很难不起反应,但眼下青天白日,又不是天时地利人和,只好自己解决了。
他不管严仞了,自己只跑去里头官房解衣裳,弄了好一会儿才作罢,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出来后,他见严仞竟然也早已换了另一套衣服,身上无一丝褶皱,面上表情也全无异样,就连方才扫落的书籍和奏疏都被重新摆放整齐。
他仍旧端坐在书案前,拿笔抄写古籍上的字,仿佛没发生过什么事情。
陆屏狐疑地走过去。
“陛下。”严仞抬起头,笑吟吟地对他道。
“啊?”
“有件重要的事情有结果了,宫里不便讨论。这两日找个时间,随臣回侯府一趟吧。”严仞道。
重要的事情?陆屏想了想,似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
他点头:“好。”
【??作者有话说】
审核我太阳你个仙人板板
◇ 第70章 69 朕的将军不做人
关于去侯府是什么原因,严仞先卖了个关子。
翌日傍晚,陆屏换了身简单的衣裳,坐上严仞的马车从丹凤门出皇宫,去往镇北侯府。
侯府的陈设与陆屏当年来的时候相比没什么两样,后院仍然种着一园子海棠,严岑和唐若初的卧房还留着,一切都与当初依旧,让陆屏恍若时间从未流逝几载。
赵管事在厅堂准备了一顿晚饭,摆了三个人的位置。
意外的是,傅轶也在。
他走过来向陆屏欠身:“陛下。”
严仞道:“坐吧,菜快凉了。”
于是三个人坐下来,严仞早已习惯了和陆屏同桌吃饭,熟络地为他盛饭、递筷子、夹菜,傅轶却一脸怪异地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动作,不敢动筷,只道:“严仞,你叫我来做什么?”
“没事就不能喊你来吃饭了?”严仞反问。
傅轶紧绷着脸,拿起筷子吃饭。
饭桌上,陆屏时不时问两句朔方营的近况,严仞又时不时问两句国公和国公夫人的近况,傅轶都简略回答,剩余的时候都是严仞和陆屏在讨论今晚菜品的味道如何,以及和宫里膳食局相比如何如何。
等差不多吃饱后,严仞才对傅轶道:“确实是有件跟你有关的事情要说,不过还没到时候,等晚一些吧。”
傅轶:“……”
接着,陆屏被严仞带着在侯府到处逛。夜幕降临,回廊里的暮光渐渐升起,偶尔经过的下人们不清楚跟严仞挨着走的人是谁。严仞便悄悄牵起陆屏的手,带他从后厅一路慢慢散步到海棠园。
正值春季,园子里的海棠开得正盛,飘香十里,以前是唐若初一手料理照顾,如今只剩下宗嬷嬷一个人操持,却仍护养得极好。
陆屏想起唐若初,对严仞道:“家里的祠堂在哪里?我想去上柱香。”
严仞便带他去祠堂,与他一起给严岑和唐若初添灯油,烧香,跪拜叩首。
上完香,严仞道:“今晚留下来睡吧?”
陆屏料想他说的那件重要之事估计要讨论许久,回宫大约不现实了,于是点头:“好。”
严仞为他准备了热水,陆屏洗过之后,身子虽然舒坦了,肚子却咕咕地叫起来,他才意识到自己饭后走了许多地方,消耗太多体力,眼下早已饿了。
他踱到书房去找严仞,严仞也已经洗浴过,换了一身简单的宽袍,正坐着听赵管事汇报今日府中的各项事宜。见陆屏来了,他拍拍旁边的座位,示意陆屏坐。
陆屏坐下后问他:“你府上有没有厨子会做烧饼啊?”
赵管事立马道:“有!老奴这就去吩咐厨子明日一早准备!”
严仞挑眉:“怎么,想吃烧饼?”
赵管事离开之后,陆屏叹了口气,问严仞:“你说,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什么时候?”
严仞顿了顿,回答:“七夕前一天,在龙首山。”
陆屏转动书桌上那盏油灯的灯芯,书房随即暗下来。他哼哼道:“我还以为你有多神通广大呢,既然早就知道我是留安,肯定连我们小时候在黎山园见过都知道呢。”
严仞一听,讶然失笑:“什么,我们在黎山园见过?”
陆屏摸着肚子道:“自己想。”
严仞很聪明,低头思考了片刻后,眼中那双瞳仁瞬间由暗转明。他哈哈大笑,伸手捏陆屏的鼻梁:“那个小孩儿是你?我就说你怎么突然问起烧饼来了,记我记了那么多年?”
陆屏恶狠狠道:“我只记得烧饼很香,不记得你!”
严仞道:“那肯定是你当时太饿了,才觉得香。”
陆屏道:“我现在也饿。”
严仞立刻起身牵他的手:“走,我们去看看厨房还有没有,没有了就让厨子立刻做。”
陆屏顿时不好意思:“这也太麻烦人家了。”
“让陛下念了这么多年,说出来不怕吓坏老厨子,怎么能算麻烦呢。”
严仞捎上一个灯笼,牵着陆屏一路从书房走到厨房。厨房外头的走廊一片漆黑,无人走动,严仞推开门,借着灯笼的光四处寻找,终于在一屉笼子里找到了还带着余温的几个烧饼。
严仞拿出来道:“冷了,热一热吧。”
陆屏摇头:“不用,我肚子都快饿扁了,还等这功夫烧柴煮水干嘛。”
天上的月光正盛,春夜里湿润绵腻的气息与倾泻下来的流光相互缠绕,美不胜收。陆屏与严仞一道往回走,一边啃手里的烧饼,空空的胃终于被一点点填满。
严仞问:“好吃么?跟当年的味道一不一样?”
陆屏想了想,如实道:“其实我也不记得那时的烧饼是什么味道了,只是常常想起……”他靠近严仞,“想起那一夜我们坐在草地上一起看到的天空和月亮。”
严仞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天幕。
“吃饱了吗?”他突然问。
“嗯。”
陆屏正想再说什么,突然见严仞随手将灯笼扔在回廊边,一转身挡在自己面前,弯腰抄起他的膝盖窝,把他整个人扛了起来。
“!!!”
“吃饱了走!”他听到严仞说。
突如其来颠倒的视线和头重脚轻的不适感令陆屏惊慌起来。他大叫:“严仞,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严仞却没有回他,只低声笑着,兀自径直朝前走去。他的脚步很快,马上就穿过了月洞门,拐进自己卧房所在的院子里。
陆屏看不清周围环境,双脚不住挣扎,用力捶打严仞的后背:“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睡觉!”严仞大笑道。
陆屏道:“你不是说有正事要干吗?怎么这么早就要睡了!”
周遭安静下来,地上铺就的月光变成了烛光,他听到“吱呀”一声,严仞单手关了房门,接着视线一转,很快,他被放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
严仞顺势压上来,眼里是不怀好意的笑:“周公之礼,鱼水合欢,怎么不算正事?”
陆屏才明白过来自己被骗了。
他气极,试图推开严仞落在自己凑近自己颈间的脸:“你说有要事要办,把我骗到你家里,就是要干这事?!”
他的后腰被严仞一把揽过去,整个人被紧紧箍在严仞宽阔的胸膛下。
“是啊,陛下一不留神,就进了贼窝,上了贼床了。想出去,陛下得用自己来交换。”
严仞低头下来吻他,陆屏却报复似的轻咬他的下唇。
严仞笑了,拨开他的鬓发,在他的脸颊、耳朵和喉结上留下湿热的气息,声音带着沙哑的轻喘:“这里不是你的千秋殿,也没有人来打扰,你觉得不好么?”
陆屏下意识想反驳,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这里是严仞的侯府,这是他的房间,没有人会来妨碍他们,既安全又隐秘。
陆屏胡乱想着,竟迟疑起来,身上露在外面的地方全都被严仞啃过,他被迫仰起头,忽然听到“啪啦”一声,肩上的衣领随即松开,扣子滚到了地上。
严仞竟二话不说把扣子扯掉了。
“严仞,你……”
“啧,我早就看这两颗东西不顺眼了,赶明儿给你穿件交领的。”严仞说着便快速解下陆屏的外袍。
陆屏早就被亲得浑身通热,宛若醉红湿翠,露水荡芙蕖。他挣扎着去推就严仞,心里还存着最后一丝理智。
“不行……”
“又不行?”严仞道。
“傅轶还在等我们……”
“不管他。”
床帐被扯下来,烛光添上一层朦胧,更加旖旎。
严仞看出陆屏有些紧张,抱住他亲吻他的额头和眼睛,哄他:“留安,别怕。”
仲春时节,夜风都变得温暖湿润起来,一阵一阵,轻轻拂过新抽叶芽的柳梢,引来一声声难掩的啼吟。
翌日,直到正午的太阳高挂在天中,达生去一趟宫里又回来,镇北侯府的雀儿都在树上忙活了,厨房吩咐的清淡早餐才被端进侯爷的卧房正堂里。
松木隔栅后面是侯爷的卧床,侯爷不让下人进去收拾,用窗帘和屏风隔档起来,只留正堂让人出入接送洗漱的热水和清粥。
陆屏换了一身交领袍,无精打采靠在罗汉床上。严仞接过清粥坐到他旁边,舀一勺吹了吹气。
陆屏剜他一眼,低声骂:“无耻。”
严仞扬起嘴角,将勺子递到他嘴边。
他又骂:“无赖。”
严仞道:“嗯。”
陆屏又道:“你不是人。”
严仞道:“你说说,我怎么不是人了?”
陆屏一声不吭,只张口吃下那勺粥。
等下人都退出去,卧房里没有旁人了,陆屏才道:“昨晚,你嘴上叫着陛下,叫了多少次,实际上有没有把我当陛下,有没有一点尊重我?”
严仞无辜地凑过来道:“我不尊重你么?”
陆屏气得眼睛红了,控诉道:“你……你哪里尊重我了?我都哭了,你还不肯停下!”
严仞忍不住失笑。
陆屏喃喃道:“都几次了,累得要命,早上起来还要,以后不跟你做这事了。”
“别啊。”严仞立刻道,“我还有哪里做得不好,你都说出来,我改就是了。”
一说到这里,陆屏更气了:“你还吃我的……”
“你的什么?”严仞故意问。
陆屏脸一热,冷哼,不肯继续说下去。
严仞知道他害臊,逗他:“好好好,下次给你吃我的,别生气了。”
“谁要吃你的!”陆屏又剜严仞一眼,自己夺过他手里那碗粥,一勺一勺囫囵吃起来。
忽然,门外面闯进来一个身影。
“严子铿。”
陆屏抬头,见是傅轶。
傅轶脸色不是很好,见陆屏也在这里却有些惊讶,先是叠手行礼叫了声“陛下”,而后继续对严仞道:“我昨晚在你这儿睡了一宿,今早回了一趟家,中午你又叫我回来。到底有什么要事与我有关,趁早说了,我不想在你家再待一宿。”
陆屏心虚地埋头喝粥。
只听严仞道:“确实有事,你先坐下。”
傅轶不坐。
严仞又道:“陛下身体不好,不去书房了,就在这里议事吧。”说着他又朝卧房外面扬声道,“宗昀,去把人带过来。”
陆屏微愣,小声道:“真有事情要说啊?”
严仞挑眉:“嗯。”
傅轶见状,才迟疑地在旁边的圈椅上坐下来。
不久,房外传来脚步声,宗昀带的人到了。
月白色的衣角跨进门槛,干净不染一丝纤尘,陆屏抬眼,见到了一张久违的脸。
【??作者有话说】
屏屏好,严仞坏。
◇ 第71章 70 朕听许卿自陈
“罪臣许岩拜见陛下。”
许岩跪了下来,姿态低伏,但脸上没有任何灰败难堪的神色。
反而是傅轶的表情尤为异常。他起身道:“严仞,是你抓回的他?陛下,您打算怎么处置他?”
严仞的目光从许岩移到傅轶身上,回答:“是,这半年来我一直派镇北军在全国各地暗中搜查许岩的下落,一个月前,我们在潭州找到了他,花了不少功夫才把他带回启安。”
傅轶看着跪在地上的许岩,一言不发。
陆屏放下碗,压制心中的怒火,问许岩:“我哥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许岩垂眼:“宫内的状况如何,陆执没让我知道。宫变当晚,他只让我牵制傅轶让他不回朔方营,防止有人通风报信,控制存在的变数。陛下可以理解为先太子的死与我有关。”
陆屏深吸一口气,咬牙:“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用不着拿你下诏狱!”
许岩道:“就算没有臣,还会有另外的人去负责牵制禁军和朔方营,无论如何,先太子都会死。”
陆屏冷笑:“你在为自己开脱?”
许岩摇头:“臣罪该万死。但严将军秘密押解臣来镇北侯府,隐而不宣,想必不是单纯要治臣死罪,臣还有转圜的生机,是么?”
说完,他看向严仞。
严仞眼中露出笑意,赞许道:“许大人倒是聪明人,但我可不管这事,一切都由陛下决定。”
一时间,屋里三道目光都定在陆屏身上。
陆屏沉默下来。
许岩说得对,他和陆景的死并没有直接关系,却知道许多陆屏不知道的事情。
良久,陆屏终于下定决心,对许岩道:“我可以留你一个全尸,但你必须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遵旨。”许岩道。
陆屏道:“自我哥死后,我先后三次翻案严查陆执宫变余党,但还是有漏网之鱼,是么?”
许岩点头:“是。”
陆屏心口一滞,继续问:“那个人官至三品以上,位高权重,名声清白,所以查不到他身上,是么?”
“是。”
“他是谁?”陆屏眼皮直跳。
许岩却开始缄口不言。
陆屏大概猜到了,心沉了下去。
沉默中,严仞忽然道:“许大人,我镇北营的人在潭州发现你时,你正在被一伙暗贼围困追杀,你的下属还因此差点丧命,是我的人救了你。那伙杀你的人是谁派的?不会就是你口中那位不肯供出来的高官吧?”
许岩的目光一沉。
傅轶也肉眼可见紧张起来,紧紧盯着许岩。
半晌,许岩道:“是梁瀚松。”
陆屏的猜测对了。
是梁瀚松,这个表面看上去和蔼可亲又殚精竭虑的肱骨老臣,丞相之首,在朝三代,万人之上,几乎已经到达了文臣的最高点。而居然,他也是陆执的人。
陆屏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恨意与哀痛混杂汹涌。
严仞示意许岩站起来:“宗昀,给许大人一张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