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师又被反派邪祟缠上了—— by栀栀仔
栀栀仔  发于:2024年02月10日

关灯
护眼

巫正清也怒了:“阿忠,你别冥顽不灵!他真是地隐大人,我们所有人都亲眼所见,所以才将他带来神师陵,你不可对他无礼!”
阿忠伯用怀疑的目光在这群人身上来来回回扫视着,终于慢慢放下手里的弓箭。
见危机解除,巫正清连忙转过身,向尉川叙解释:“地隐大人,你千万别见怪,阿忠他是神师陵的守陵人,从出生起就随着父母住在神师陵旁边,他从没有离开过这里,吃穿用品都是我和几位长老定期送来的,就是一根筋,现在守陵人也只剩下他一个……”
“守陵人?”巫辞一愣。
怪不得自己从没见过阿忠伯,原来他一直独自居住在这里。
可巫辞从没听说过巫觋族里还有守陵人这个职业,只知道很少有族人能靠近神师陵。
他突然间发现,巫觋族的秘密,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多。
看出了巫辞的不解,巫正清解释道:“守陵人虽也是巫觋族人,却与我们是两支不同的体系,任务并不相同。我们守护巫咸国旧址,等待神明回归,他们则守护神师陵……”
等待神师复活?
巫正清没说下去,巫辞却神使鬼差地在心里帮他补充。
他觉得自己仿佛绕进了迷宫,越来越看不懂了。
巫辞定了定神,看向阿忠伯,高声说:“阿忠伯,地隐大人是我带回来的,他的确是神明不假。我旁边这位妖魔叫檀斐,他不是坏人,你不必担心。”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从怀里摸出那块通体雪白的通灵血玉,高高举起,展示给阿忠伯看:“这就是我那半块通灵血玉,在地隐大人第一次现身的时候就变成了这样。至于巫离手上的另一半,也在那个时候摔碎了。”
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了巫辞手中的通灵血玉,还是因为听到了巫离的名字,阿忠伯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动。
他远远盯着巫辞手上的血玉看了几秒,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是巫觋族的小天师,绝不可能在神师陵前作假!”巫辞一口咬定。
阿忠伯神色明显一松,但目光仍然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人。
想到巫正清刚才说阿忠伯从小就住在这个地方,平时鲜少与其他人接触,巫辞断定阿忠伯在人际交往方面可能有些障碍,于是主动介绍:“阿忠伯,我是巫辞,您已经知道了,还有子云和阿狗,他们都是族里的年轻一辈。”
巫子云和阿狗连忙进行简单的自我介绍。
“那你带回来的这些外人呢?”阿忠伯却紧盯着檀斐和郝芒。
巫辞一惊。
郝芒明明换上了巫觋族的衣服,竟能被他看出是外人?
“他们都是我的客人,是我请回来帮忙的。”巫辞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这是妖魔檀斐,还有巫臷遗民后人郝芒。”
阿忠伯倒抽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说:“巫辞,你怎么什么人都敢往族里带?!妖魔就算了,连四巫后人也——”
檀斐的忍耐值已经到了临界点,他一抬下颌,眸中红光一闪,阿忠伯手中的弓直接炸成了齑粉。
“闭嘴,要么你马上带我们去见神师,要么我送你去见神师,选。”
二十分钟后,众人终于顺利地来到了神师陵,并进入了地宫的第一道石门。
尉川叙站在一尊镶嵌满绿松石的青铜神兽前,瞅着缩在角落里的阿忠伯,摩挲着下巴,啧啧道:“还得是老檀出马啊。”

听到尉川叙的感叹, 阿忠伯缩在角落里嘀嘀咕咕,一张涂满油彩的脸看起来更瘆人了。
巫辞没有理会这个神神叨叨的守陵人,他静默地立在原地, 微微抬起下颌往前看。
这是巫辞第一次来神师陵, 在整个巫觋族的地盘里, 神师陵是最高规模的陵墓。
进入地宫的甬道由汉白玉铺成,深邃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两侧地面靠墙摆满了一盏盏莲花长明灯, 使得这条空旷的甬道寂静而灯火通明。
在巫觋族的传说中, 巫师死后会去到神的世界, 常伴神明身侧,因此这条进入地宫的甬道叫“神道”,象征着通向第五维的云梯。
而神道两侧的莲花长明灯,寓意着为往生者照亮去往第五维的路。
众人站在神师陵入口的第一道石门后, 石门大开, 门外两侧火把的光微微透进来,一阵混杂着纸钱香烛焚烧的气息从门外飘进来。
巫正清侧过身,对石门外的人说:“子云,阿狗,纸钱烧完了吗?”
“老天师,都烧完了。”巫子云的声音从石门外传来。
“那快进来吧, 别耽误了吉时。”一位长老说道。
“是。”
闻言,巫十五抬起胳膊,低眼看了一眼腕上的旧怀表, 说:“正好酉时。”
巫辞留意到巫十五的动作, 惊讶地问:“十五叔, 你的表不是坏了吗?”
没记错的话,这块怀表很多年前就停止了运作。
“我修的。”郝芒忽然闷声道。
“还是郝芒手巧。”巫十五放下胳膊,笑了笑,“当初从山下带回了不少小物件,可惜都坏得差不多了,这深山老林又没人能修。”
三人正聊着,郝芒突然安静了下来,一双常年写满疲态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某个方向。
巫辞一愣,顺着郝芒的视线看去,角落里的阿忠伯竟然盯着郝芒,眼神看起来十分古怪。
“看起来,你们这位守陵的老前辈,并不是很欢迎我。”郝芒叹了口气,很自觉地说,“不然,我就不进去了,在外面等你们?”
“来都来了。”巫十五宽慰地拍了拍郝芒的肩,看向阿忠伯,用商量的语气询问,“阿忠伯,灵山十巫本来就是一家,我们和巫臷民都是女娲之肠的后人。再说,许多远古失传法术都被巫臷民继承了,说不定进去以后,郝芒能帮上什么忙呢。”
“帮忙?万一他搞破坏呢?!”阿忠伯满脸警惕,显然巫十五的话并不能说服他。
“那我还是出去吧。”郝芒转身就要往外走。
“郝先生,请留步。”巫正清开口叫住了他,又看向角落里的阿忠伯,“阿忠,就让他跟我们一起进去吧。这里是巫觋族的地盘,更何况,有地隐大人也在,你不必过多担心。”
阿忠伯瞄了一眼旁边的尉川叙,视线顺着他移到了一旁的檀斐身上,表情更加警惕了。
对他来说,相比起所谓的四巫后人,这个来历不明的妖魔才更是值得关注的重点。
檀斐早就留意到了阿忠伯满怀敌意的眼神,连对视的机会都懒得给他,只是微微动了下眼珠子,满是不屑。
“阿忠,这里是神师陵。”巫正清语气威严地提醒道,说着,他看向巫十五,“老十五,你也是,等会进去后管好你那张嘴,别在地宫里胡说八道。”
被点名的唯物主义巫师做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
巫正清虽然没有直说,但话里话外却在暗示几位外来者,这里是巫觋族的圣地,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这时巫子云带着阿狗从石门中进来了,巫正清说:“辞儿,我们进去吧。”
“是,师父。”巫辞点头,看向阿忠伯,“阿忠伯,劳烦您给我们带个路。”
阿忠伯不情不愿地从角落里挪出来,慢腾腾迈开步子:“诸位,跟我来吧。”
阿忠伯才刚转过身,尉川叙就他背后对檀斐撇撇嘴,还做了个鬼脸。
不过檀斐没有搭理尉川叙,巫辞看向他,却见檀斐望着阿忠伯的背影,一脸若有所思。
点满长明灯的神道里,烛光摇曳,阿忠伯佝偻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众人依次随着阿忠伯走进神道。
在这条五百多年来都未曾被如此多人涉足的空旷神道里,第一次回荡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趁着没人注意,巫辞轻轻碰了下檀斐的手。
见檀斐低下眸来看他,巫辞低声问:“怎么了?”
檀斐摇头:“进去吧。”
巫辞点头,一边走一边观察。
神道两侧的石墙上有着五彩斑斓的壁画,精湛的沥粉贴近工艺使得壁画如同浮雕般立体精湛,即便经历了五百多年的氧化,这些金粉堆砌的壁画仍然保留着鲜艳的色泽。
“哇哦。”尉川叙惊叹一声,“我在法海寺大雄宝殿见过这样的明代壁画,没想到你们巫觋族也掌握了这种出神入化的工艺。”
巫辞扫了几眼,发现其中蹊跷后,不由得放缓脚步:“壁画上的内容似乎是连贯的。”
神道左右两侧的壁画是不同的内容,左边是大气磅礴的巫坛百神像,右边则是如同连环画一样的连贯内容。
“没错。”走在最前面的阿忠伯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语气里充满了莫名的自豪和傲慢,“我们巫觋族的历史,都记载在了神师陵里。”
除了曾经造访过的巫正清和三位长老,其他人都放慢了步伐,认真地看起了右侧壁画上的内容。
在连环画一样的场景中,壁画呈现了从鸿濛开天辟地以来,“巫”的出现与发展史。
第一幅画描绘的是一个既像蛋又像圆的东西,采用了叠晕烘染的工艺,巫辞一眼就认出来,它象征的是世界形成之前的混沌之气。
人首蛇身的鸿濛像一个被包裹在羊水里的婴儿一样,蜷缩在这片混沌之中。
第二幅画是鸿濛从沉睡中苏醒,撑开了那片混沌,祂的身躯化作山川河海,元神则化为了长着双腿的人形。
第三幅画是众神的诞生,大部分的远古神明沿袭了鸿濛原身的人首蛇身形态,匍匐在鸿濛脚下,接受始祖神的恩泽。
第四幅画中,女娲按照鸿濛元神的形态,用泥巴捏出了第一个人类,也就是第一个“巫”,献给了鸿濛。
接下来就是“女娲之肠”的诞生,人类出现,十巫下灵山,在神明曾经居住过的圣城组建了巫咸国……
一切如同巫辞在郝芒那里所听说的那样,在洪荒之战中,为了召唤出早已消失在世间的鸿濛,女丑献祭了自己。
为救女丑,十巫研制出不死药,复活了天神窫窳,却直接导致他们内部分崩离析。四巫出走。原来的巫咸国分裂成了新的巫咸国和巫臷国,六巫继续研究长生术。
之后的壁画就跟快进了一样,跳跃到了巫觋族的兴衰史。
明武宗时期,一个名叫巫玄月的女人因与生俱来的强大天赋,成为了巫觋族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性天师,她不远万里从楚地来到明武宗身边,成为了他的神官和他的女人。
和神师庙里的神师像不同,壁画上的神师没有用可怖的青铜面具遮挡自己的脸,巫辞第一次见到这位传奇人物的真容。
壁画上的女人有一张鹅蛋脸,肤若凝脂,五官雍容大气,眼神坚毅,她穿一件简单的黑色巫袍,衣袂飘飘,出尘之姿飘逸得宛若仙人下凡。
仅寥寥几笔,简单却洒脱的线条便使得一位部落族长的形象跃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神师大人可真好看。”阿狗看傻了眼,一时间忘了尊卑礼仪,赞叹一声。
连一旁的巫子云都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脸上写满了对强大祖先的敬仰。
壁画里并没有详细讲述神师和明武宗的轶事,只提到在宫廷的几年里,神师不断地在民间为明武宗搜寻各种法器和长生秘法。
直到某天,神师从明武宗手中得到了某种东西,举族逃离京城,回到楚地。
神师离开没多久,明武宗突发恶疾,暴毙于豹房,临死之前,这位年轻的帝王下了一道密令,派出一支东厂的精锐部队,追杀巫觋族人。
看到这里,巫辞心中已经了然。
直至目前,除却未曾出现的那名巫臷女子,壁画中记载的内容,与尉家祖上流传下来的手记并没有过多差别,看来尉家手记并没有夸大其词。
想来,神师得到的,就是那件传说中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金缕玉衣。
借着摇晃的火光,巫辞屏息凝神,继续看了下去。
在神师的带领下,巫觋族人经过长途跋涉,越过凶险的蜀道巫峡,回到了巫山深处,重新建立家园。
奇怪的是,前一副壁画还是巫觋族人其乐融融的劳作场面,到了下一幅,画风却突然一转,天空被血色所笼罩,所有巫觋族人被异象吓得惊慌失措,奔走相告。
“阿忠伯,你可以给我们讲讲壁画里的内容吗?”巫辞意识到了什么,看着阿忠伯,“五百年前,他们看到了什么?”
听到巫辞的提问,阿忠伯缓缓地转过脸来。
在烛火的映照下,他脸上的皱纹像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沟壑,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神师带着巫觋族人回到巫山重建家园,不聊有一天,天降异象,整片天空都变成了血红色,就好像……天上的世界正在进行一场屠杀,而这片血红,竟然持续了整整九天九夜。”
“什么?!”尉川叙忽然发出一声惊叹。
众人被吓了一跳,纷纷转头看他。
尉川叙看着他们,表情有些茫然:“野史曾有记载,明朝末年,北方的天空出现了一团赤色火焰,百姓们将其视为天罚,天火烧了整整九天九夜,明王朝在此后不走走向衰亡。科学解释说,所谓的‘末日之火’,其实是一场太阳风暴。”(1)
听他这么一说,巫辞心脏猛地一跳。
“可这个野史记载的时间是明神宗时期,也就是1582年,而明武宗时期是1491到1521年,中间隔了将近六十年。”尉川叙神色严肃,继续说道,“《汉南续郡志》中也有过类似的记载,崇祯元年,全陕天赤如血,五年饥荒,六年大水……那是1628年。”
“时间跨度太大,未必是同一件事。”巫辞心里也没底,他看向阿忠伯,询问道,“阿忠伯,后来呢?”
阿忠伯看着壁画,开口道:“神师大人决定寻找天降异象的原因,在某种神迹的指引下,她来到了巫咸国旧址,并无意中触发了十巫留下的古老阵法,并利用通灵的方式听到了地隐大人的求救。”
神迹,又是神迹!
神师大人竟然也是受到了指引,所以才找到了圣城吗?!
意识到这里面似乎有着某种宿命般重叠的巧合,巫辞按捺住内心的激动,问:“地隐大人有告诉她,天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阿忠伯盯着壁画,目光阴鸷:“小天师,请你继续往下看吧。”
听他这么说,巫辞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将视线转回壁画上。
十巫留下的阵法,让身处另一维度的天神地隐在神师面前显出了原形,而壁画将地隐的真身描绘得十分详尽。
与其说地隐是人首蛇身,不如说,祂是人首蛟身。
壁画上的地隐形象,与巫辞在尉川叙身上见到的那部分完全重叠在了一起,祂的头上长着一只黑色独角,两只竖瞳一黑一绿,脖子以下的身体部分均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青色鳞片,双手呈利爪状,只有四根手指,蛟尾的鳞片更大、颜色也更深一些。
在金粉的堆砌下,地隐连身上的每一片鳞片都细致逼真到了极点,整体看起来更是大气恢宏,庄严且不可侵犯。
巫辞忍不住扭头看向尉川叙。
尉川叙早已经停下了脚步,正在认真地看着那些壁画。
跃动的火光中,他脸上的神情显得尤为认真,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里。
忽然间,巫辞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尉川叙的脖子上竟然也覆盖上了一层青色的鳞片!
他心里“咯噔”了一声,刚因恢宏的壁画内容而压下去的不安感再次涌现。
天神地隐正在苏醒吗?
是否是因为感受到了神师棺的召唤?!
那檀斐……?!
想到这里,巫辞立刻看向檀斐。
檀斐站在壁画前,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画中的内容,神情和尉川叙脸上的如出一辙。
只不过,尉川叙看的是地隐的真身,而檀斐看的,却是那片血红天空。
没有人说话,神道里的气氛安静到诡异。
巫辞心中的忐忑越发强烈起来。
他抿了抿唇,把头转了回去,继续看起那些壁画。
根据壁画上所显示的内容,地隐告诉神师,神的维度发生了一场动荡,祂必须离开那里。
神师决定帮助天神地隐,在两人结契后,地隐使用了降神的方式,元神通过神师的身体从第五维来到了人间,从而躲过了第五维的那场灾难。
来到人间后,地隐被巫觋族人供奉了起来,在两人的联手带领下,巫觋族人开源节流,自力更生,在巫山深处建立了新的家园。
从这里开始,壁画内容的走向逐渐变得奇怪起来。
看着壁画上幸福美满异常温馨的场景,巫辞沉默两秒,忍不住转头问尉川叙:“那个,问你个问题。你跟神师大人……在谈恋爱吗?”
巫辞竟然问出口了!
众人当即全神贯注,屏息凝神,连几位老人也忍不住竖起耳朵,等待着尉川叙的回答。
突然成为焦点的尉川叙:“……”
尉川叙:“谈恋爱的是天神地隐,关我尉川叙什么事???”
郝芒:“嗯……”
巫辞:“嗯……”
檀斐轻嗤一声:“也是,谈恋爱和你有什么关系。”
尉川叙:“……”
你有对象了不起啊?!你看不起谁啊!?
作者有话说:
(1)明朝天火事件:引自野史记载。

第90章
一直不敢说话的阿狗悄悄挪到巫辞身边, 小声感叹:“小祖宗,原来人神相恋是真的啊。”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触到了阿忠伯的逆鳞,巫辞还没来得及回答, 阿忠伯就先侧过头, 瞪了阿狗一眼, 粗声粗气地训斥道:“休得胡说!”
阿忠伯的眼珠本就看起来浑浊,再配上他脸上本就诡谲神秘的油彩图腾,凶煞的眼神吓得阿狗连忙缩回了巫辞身后,不敢抬头, 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巫辞不动声色地往阿狗身前挪了一步, 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阿忠伯的视线, 客气地说:“阿忠伯,麻烦您继续带我们往下走吧。”
兴许是给巫辞几分面子,阿忠伯没好气地转过头,继续慢腾腾地带着众人往前走去。
巫辞一边走, 一边留心观察。
壁画上的内容又发生了变化, 在神师与天神地隐的带领下,巫觋族在荒山之中开垦了新的家园,并开始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壁画的创作者用盛大的祭祀仪式来展示巫觋族人生活的富裕,从琳琅满目的供品和参与祭祀的人数就能看出来,巫觋族人在深山中自给自足,自力更生, 宛若世外桃源。
但下一幅壁画的内容,却忽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天空突然炸开,一道巨大的裂口赫然出现在了天上, 一位天外来客通过这条裂缝来到人间, 降临在了巫觋族的领地上。
看清楚这位天外来客的形象后, 巫辞呼吸一滞,蓦地睁大眼睛:“!!!”
不会吧?!
这位天外来客的外形看起来和地隐十分相似,同样是人首蛇身,却有着一头绚烂的银发,头上还长着一对黑色犄角,蛇尾上覆盖的是黑色的鳞片。
与神明端庄大气的形象有所不同的是,它青面獠牙,神色凶煞,浑身上下所呈现出来的气场邪肆异常,一眼看去,便知此物绝非善类。
“这位也是神吗?为什么我觉得看起来有点眼熟,就像在哪见过一样……”阿狗皱着眉,有些害怕地嘀嘀咕咕,一边说着,还一边扭头看向巫辞,想征求他的意见。
可是,当阿狗的目光不经意地触及到站在巫辞身边的檀斐时,竟然忽然怔住了。
他看了看檀斐,又回头看了看壁画,再看了看檀斐,又看了看壁画。
此时的巫辞也明白了什么,平静地开口:“它不是神,它是妖魔。”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无论是巫正清和三位长老,还是驻守在神师陵的阿忠伯,在看到檀斐的第一眼,就展现出如此强烈的敌意了。
其他人也意识到了同样的问题,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可没有人敢说话,火光映亮着所有人的脸,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尽相同。
在一片沉默中,尉川叙神色凝重地转过头,看着檀斐,狐疑地问:“这上面,画的是你?”
在尉川叙问出口后,巫辞敏锐地捕捉到,有人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一直没有说话的檀斐又沉默了两秒,才开口:“不确定,再看看。”
“……”
“……”
“……”
巫辞清了清嗓子:“诸位,我们继续往下看吧。”
尽管大家继续往前走,但明显的是,除了巫辞几人,其他巫觋族人都刻意地拉开了自己和檀斐之间的距离。
檀斐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态度,他全神贯注地看着壁画,神情似是思索。
越往下走,壁画内容就越诡异,充满了不见天日的黑暗、压抑和血腥,让人越看越毛骨悚然。
“阿忠伯,可以给我们解释一下这些壁画里的故事吗?”巫辞看着阿忠伯,“就从神师大人那一段说起。”
阿忠伯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过脸来。
火光中,他脸上的皱纹像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沟壑。
“神师带着巫觋族人回到巫山重建家园后,有一天,天空突然出现异象,整片天都变成了血红,就像……天上的世界正在进行一场屠杀。神师大人利用通灵的方式,听到了天神地隐的求救,在神师大人的帮助下,天神地隐通过降神来到了人间。”
巫辞心脏猛地一跳:“那么,地隐有说,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阿忠伯盯着壁画,目光阴鸷,巫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看的是壁画上的那只银发妖魔。
“天地间诞生了一只强大无比的妖魔,它吞噬了天上的神明,吸纳了祂们的神力。天神地隐……是唯一一个逃到人间,因此躲过一劫的神明。”
“神败给了妖魔?!”阿狗倒抽一口冷气,忍不住叫出声来,见几位长老都看向他,阿狗立刻捂住了嘴。
阿忠伯没有理会阿狗的一惊一乍,继续说:“颛顼绝地天通后,连接两个维度的通道全部断裂,自巫师与神明结契后,巫师的身体就成为了神明的通道。那只妖魔没有来到人间的渠道,所以硬生生将维度结界撕开了一条裂缝。”
为了诛杀地隐,这只妖魔不惜在巫觋族大开杀戒。
而地隐终于告知了神师真相,就连神明也不知道这只妖魔的来历,只知道它在某天突然苏醒,并爆发出惊人的妖邪之气,见神杀神,屠遍了整个第五维。
若非逃到了人间,地隐恐怕也早已经惨死在另一个维度。
地隐本以为来到人间就能躲过一劫,可没想到的是,这只妖魔竟然撕开了两个维度间的结界,跟着祂一起来到了人间!
为了对付妖魔,神师集结了巫觋族众巫之力,与这位天外来客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恶战。
但这只妖魔的法力却强盛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巫觋族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神师想到了一个办法,她将妖魔诱骗到了圣城废墟的古老祭坛中,利用十巫留下的阵法,与天神地隐联手,将妖魔钉在了一处峭壁上,封印在了这里。
这场恶战最终以巫觋族险胜告终,但无论是整个巫觋族还是天神地隐,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重创。为了保护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位神明,神师用尽最后的灵力,将地隐封印起来,等待有朝一日,神明苏醒。
完成这些事情后,奄奄一息的神师穿上了金缕玉衣,躺进了棺椁里,命令身边的亲信盖上了棺材,将自己活活封在了神师棺里。
至此,巫觋族一分为二,一支守护着巫咸国旧址,等待着天神地隐的苏醒,另一支则驻扎于地宫,世代守护着神师的陵墓。
驻守巫咸国旧址的那支就是如今的巫觋族人,而驻扎地宫守陵的那支,则是阿忠伯的祖上,如今巫觋族衰落,守陵人也只剩下阿忠伯一人。
阿忠伯的日常工作除了守护陵墓之外,就是维护这些长明灯,不让它们熄灭,以保证地宫终年亮堂,指引神师重返人间。
在阿忠伯的叙述中,巫辞只觉得地宫里温度越来越低,后背发凉。
此时一阵阴风从神道中穿堂而过,激得众人纷纷打了个哆嗦。
在诡异的沉默中,无数道混杂着警惕、敌意和怀疑的目光,如同利箭一样扎向檀斐。
连檀斐自己都沉默了,他无法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脖子上的那片黑鳞仿佛印证了他的身份。
就在这时,尉川叙忽然扭过头,语气笃定地对檀斐说:“我懂了。”
他的发言打破了死寂,檀斐抬眸看向尉川叙。
“上辈子你嫉妒我有老婆,你也想要,所以你就下来了。”
“……”
“你为了讨老婆把天撕开了个口子,结果现在还得来靠我补天,你跟我真是孽缘。”
“……”
说完,尉川叙自己哈哈笑了两声,笑到一半,他突然感到气氛不对,连忙停了下来:“不会吧……真是你干的?”
话音刚落,阿狗和巫子云已经不约而同地掏出了法器,对准了檀斐,满脸杀意。
见状,巫辞想也没想,同样抽出了桃木剑,挡在了檀斐身前,用剑尖对准了巫子云:“你们干什么?!”
“巫辞!”没想到巫辞竟然站到了对立面,巫子云满脸不可思议,厉声喊道,“你怎么护着这个妖魔?!它屠杀了整个第五维的神明,还有我们的先祖!”
“没有真凭实据,你凭什么说檀斐就是那个壁画上的妖魔?”巫辞纹丝不动地挡在檀斐身前,神色严厉地反问,“巫子云,你别忘了我才是族长!你就这样对待我的客人吗?!”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这一次,阿忠伯没有插手,反而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没想到自己人竟然在这时起了内讧,阿狗快急死了。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