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师又被反派邪祟缠上了—— by栀栀仔
栀栀仔  发于:2024年0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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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正是刚才被巫辞送走的地缚灵。
即便化作有手有脚的人形,地缚灵的身体也是由一团红紫色烟雾组成,脸上五官若隐若现,变幻莫测,看起来无比诡异。
不远处,巷道黑暗的角落中,一个瘦削而颀长的黑影静静站立着。
尽管黑影纹丝不动,周身却一直止不住地往外逸着一股更加强大而寒冷的妖异邪气。
跌落在地后,地缚灵几乎要被这股强劲的寒气冻僵。
它在地上滚了两圈,屁滚尿流地爬到黑影前,一边跪地磕头,一边求饶道:“我知道错了!求您饶了我……”
半晌,见对方不说话,地缚灵哆嗦着抬起视线,正想偷瞄,却一下对上了一双透着诡谲暗红的眼睛。
“!!!”它心中大骇,倏地将脑袋埋得更低了。
路灯昏黄,将一切实体在道路上拉出长长的黑影,而地缚灵和它面前黑影的脚下却空空如也。
站在地缚灵面前的,是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
它一袭黑袍,身形高而瘦削,肩头荡着一头如雪般的银发,头上一对巨大的黑色犄角使它看起来像某种神秘的远古生物。
恶鬼的面容充满腾腾戾气,青灰色的皮肤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一双漆黑的眸中透着诡谲的血红。
伴随着穿堂而过的冰冷阴风,一股白色浓烟从巷道深处涌来,瞬间漫过两人,将他们吞噬其中。
地缚灵只觉得自己要冻碎在这股恐怖的寒气中,想逃,却被强大的气场压制得难以动弹,只能被迫跪趴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片刻后,白烟消散。
刚才的恶鬼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个看起来病恹恹的年轻男人。
他穿着与刚才同样的黑袍,一头如月光般皎洁的银色长发蓬松而富有光泽。
在发色的衬托下,男人的皮肤更显出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眉毛漆黑浓密,一双丹凤眼狭长且眼尾上挑,鼻梁高挺,嘴唇薄而唇线锋利。
他的五官分明是大气明艳的,然而,在那对黑如深潭的瞳孔中,竟然隐隐约约泛着一丝诡谲的血色,让这张本该如神明般圣洁高贵的脸透出几分瘆人的邪肆与妖异。
觉察压制着自己的那股强大邪气似乎减弱了些,地缚灵哆嗦着,斗胆抬起头。
再对上那张苍白俊美的面孔和那双诡谲的眼眸,它像是忽然被摄了魂,双目失焦,张了张嘴:“您、您是……”
檀斐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脚下的地缚灵,轻挑唇角,微微一笑。
地缚灵沉迷在他的笑中,连自己身上倏忽燃起一团蓝绿色的幽冥鬼火都没有觉察。
短短几秒的工夫里,地缚灵瞬间被蓝色火焰吞噬,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烧成一摊黏稠的黑色液体,溅到地上,冒出浓浓白烟。
“嘁。”檀斐似笑非笑,张口讥讽道,“不自量力的东西。”
他没有在意脚下的黏液,而是抬眸向远处瞥去。
街道上,巫辞似乎已经和节目组达成共识,正在招手同对方道别。
见巫辞重新跨上电瓶车离开,檀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身影瞬间消失在空气里,只留下一句话。
“下次注意点。我可不想再出手了。”
作者有话说:
巫辞:超度吗老板一次五百
檀斐:我超
巫辞:?

甩掉节目组,巫辞按照手机上的订单地址,火速赶到下一位客户家。
这里是城中村里一处破败的鸳鸯楼,因为是老房子,没有电梯,两幢相对的居民楼中间设立了两个交错的“之”字形楼梯,所以被称为“鸳鸯楼”。
巫辞把车停在楼下,拿下挂在把手上的那个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像一阵风一样一路跑着上了楼。
客户在备注中交代,到了门口不要敲门,也不要叫人,点一炷黄线香,等香烧到一半的时候,门自然会开启。
在一些深夜的跑腿订单中,经常会有奇怪的要求和备注。
普通骑手看到这种奇怪的备注,基本都不会接单,因为订单那头的客户很有可能不是人。
但巫辞并不在意这些,这种深夜订单往往能挣好几倍的跑腿费,正合他这种阴间打工人的心意。
按照订单上的地址,巫辞来到了四楼。
楼道灯早就坏了,一直没有人修,只能勉强靠着外面的路灯照明。
这层楼一共有六户人家,从401到407,却唯独没有404。
夜已深,人间早就陷入沉寂的安睡中。
在黑暗的阴风中,巫辞沿着空荡荡的走廊快而轻地行走着。
来到走廊尽头,他在一堵墙前站定。
这堵墙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广告,诡异的是,在层叠的小广告之下,却贴着一副泛黄破旧的红色对联。
看起来,就像这堵墙后面住着人一样。
面对如此怪异的场景,巫辞却不慌不忙。
他腾出一只手,轻车熟路地从怀里取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黄线香,指尖轻轻擦过香头,一缕淡烟便升了起来。
等一炷香烧一半是一件漫长的事情,但巫辞非常有耐心。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拿出手机,发现尽管自己一路快马加鞭,这笔订单还是迟到了三分钟。
“要被投诉了。”巫辞叹了口气,点了“确认送达”。
等香刚好烧过半时,堆积的香灰轻轻地坍塌下来,缓慢地朝地上飘落。
与此同时,只听“啪嗒”一声脆响,这堵墙上竟然慢慢现出一道破旧的绿色木门!
而那副被压在层叠小广告之下的对联,竟然严丝合缝地贴在了这扇门周围。
木门正中央用红漆写着“404”三个数字,红漆没有凝固,而是像鲜血一样往下淌。
“吱呀——”
木门摇摇晃晃地打开一条缝,一阵带着腥味的阴风从门缝中涌出来,直扑巫辞脸上。
巫辞往门缝里看了一眼,屋里漆黑一片,没有开灯。
他皱着鼻子,像小狗一样轻轻嗅了嗅。
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潮湿而阴暗的腥味。
忽然,巫辞感觉到,一阵寒意直逼自己的双腿。
“饿啊……”
脚下传来一道喃喃的低语。
巫辞低下头,发现一个看起来像蛇一样软塌塌的男人正匍匐在自己脚下,他的腰很长,腰部以下的半截身子隐藏在门缝后的黑暗中,让人看不真切。
觉察到巫辞的目光,男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像猕猴桃一样长满了黄色绒毛的脸。
他的一双眼球往外凸得可怕,看起来随时可能会从眼眶中挤出来,瞳孔竖成一条线,像蛇,又像猫。
“饿啊……”男人费力地抬起上半身,向巫辞伸出一只枯瘦得像鹰爪的手,阴恻恻地看着他,“饿啊……给我饭……饿死我了……”
伴随着男人的说话声,阵阵腥臭的阴风从门缝后面涌出。
巫辞并没有被这恐怖的场景吓到,毕竟他还真是来“超度”这饿鬼的。
他弯下腰,习惯性地将手中的塑料袋挂在男人伸出来的手上,笑着解释:“抱歉抱歉,路上碰到了一只地缚灵,顺便驱了,耽误了一会儿。”
“哼……多管闲事。”
男人一把夺过塑料袋,急不可耐地撕开。
几条鱼一样的东西蹦了出来,摔到地上,噼里啪啦地拍打着鱼尾。
这几条东西通体透明,体内的内脏清晰可见,似鱼非鱼,身上还长着六条青蛙一样的腿。
男人一手抓起一条鱼,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地啃噬起来,一边嚼一边缓缓退回了屋里。
“哐!”
门自动合上,墙面恢复了原样,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从未出现过的幻觉。
“每次都只吃指定那家的六脚活鱼,鱼鳞都不要刮。”巫辞看着脚下一道拖行后留下的黏痕,忍不住问,“这么吃不噎吗?”
“他是一只蜗牛精,为了抢一只猫妖的丹元而活吞了对方,却没想到把自己变成这副鬼样子,只有连吃七七四十九天的六脚活鱼才能复原——啊,吃的也不是鱼,而是附身在鱼鳞下的寄生灵。”
檀斐突然出现在巫辞身后。
他抱着胳膊,垂眸看着少年毛茸茸的发顶,轻描淡写地回答。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下次别接这玩意儿的单子了,脏死,想吐。”
说着,檀斐无比嫌弃地看了地上那摊黏液一眼。
但巫辞并不能听见檀斐的声音,甚至根本就看不见对方。
他转过身,直接从檀斐的身体里穿了过去,脚步轻快地往来时的路走去。
檀斐挑眉:“啧。”
他转过身,迈开懒洋洋的步子,慢悠悠地跟在巫辞身后。
一路轻快地下了楼,巫辞坐在小电瓶上,伸了个懒腰。
跑完了今天的最后一单,终于可以回家睡觉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刚才的客户不仅没有给他差评,反而还多打赏了五块钱。
嘿?意外之喜!
巫辞眯起眼,露出满足的笑容:“好耶!今晚又是全五星好评!”
他收起手机,伸手握住车把手,刚准备发车,车后座忽然往下一沉,像是有人坐了下来。
巫辞:“???”
他敏锐地望向后视镜,身后却空空如也。
真奇怪……又是错觉吗?
巫辞蹙起眉,有些不解。
自他从隐居了十八年的巫山下来入世后,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一直有人跟着他似的。
有一种被鬼上身的感觉。
但巫辞从来都没见过那个跟着自己的人,甚至连对方的气息都感觉不到,就好像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是他太敏感了吗?
巫辞一边自我怀疑,一边拧下车把手,驶向家的方向。
在飒飒冷风中,一对黄符耳坠随风飞扬,车上挂着的招魂铃也丁零作响。
“招魂铃响了?”巫辞瞥了招魂铃一眼,有些不确定,“最近街上的游魂还挺多。”
在他身后,檀斐再次现形。
夜风将他柔软浓密的银色长发拂起,露出弧线清晰的下颌与修长的颈脖。
檀斐身体微微前倾,懒洋洋地将下巴靠近巫辞的肩膀,从后视镜里看他的表情。
夜风拂过少年漆黑的短发,他抿着唇,表情专注,脸上的神色如往常一样松弛而平和,丝毫不见劳碌一天后的疲惫,反而透着一丝赚到钱后的得意和骄傲。
嗅着巫辞衣服上传来的洗衣粉的淡淡清香,以及他身上自带的一股清冽的草木气息,檀斐微微合上眼,轻声抱怨一句。
“困死。赶紧回家睡觉。”
明知道巫辞听不见自己说话,也看不见自己,但檀斐还是将吐槽当成了一种乐趣。
檀斐和巫辞,或者准确来说,檀斐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类,虽然可能同处于一个时间与地点,却不在同一个维度里。
在漫长的人类文明中,科学家将宇宙空间分为多个维度。
零维是点,一维是线,二维是线组成的面,三维是由面组成的体,四维则是由三维加上时间维度组成的时空,而人类就生存在第四维度中。
曾有人提出,宇宙中或许存在着更高的维度,即“第五维”。(1)
他们认为,第五维是一种更接近意象的精神世界,囊括了无数的宇宙时空,一念之间瞬息万变。
而那些远古神话传说中的强大生物,都存在于第五维中,譬如龙,因此第四维的人类无法用肉眼看见它们。
如今,邪祟祸世,妖魔横行人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第五维的说法,并认为神也同样存在于第五维中。
正如人类所猜测的那样,第五维确实存在。
檀斐,就是生活在这种更高维度里的生物。
按照人类对除自己以外其他生灵的分类,檀斐是一种几乎近神的种类,即妖魔。
正因存在于两个不同的维度,虽然檀斐能看见巫辞,但巫辞却看不见他,甚至无法觉察到他的存在,这让檀斐觉得有趣又无聊。
三个月前的某一天,檀斐睁开眼睛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正是巫辞。
在此之前,他已经在第五维中沉睡了很多年,久到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时间,也记不得沉睡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他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檀斐,是一只高阶妖魔。
那时候,巫辞还生活在一个名叫巫山的地方,在那个未曾被外人所探索的深山之处,隐居着一支名为“巫觋族”的古老部族。
所谓“巫觋”,就是巫师,而巫辞就是巫觋族人。
因为想不起从前的事情,加上无聊,得知巫辞要下山入世,心生好奇的檀斐决定跟在他身边,与他一同来到人间,想看看会不会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
回想到这里,檀斐微微转过眸,看着巫辞近在咫尺的清秀侧脸,轻嗤一声。
“三个月了,早知道你是来人间打工的,我才不跟着你。”
很快,巫辞就回到了自己的小破出租屋。
他也住在城中村,离刚才跑腿去的鸳鸯楼不远,所以才会顺便在大半夜接了这顺路的一单。
巫辞和室友肥肥合租了一个两室一厅,老房子已经有四十年历史,户型奇葩,客厅小到只能放下一个冰箱、一张饭桌和一个洗衣机,就几乎再也没有落脚的地方。
老破小的居住条件虽然恶劣,但胜在租金低廉,况且他白天也不怎么在家,对居住环境的要求不高。
将车锁在楼下后,借着路灯的光线,巫辞脚步轻快地穿过贴满密密麻麻小广告的楼道。
刚走到家门口,隔着门,巫辞就听到从屋里传来的响亮鼾声。
他倒没什么反应,因为早就习以为常了,反倒是跟在他身后的檀斐不悦地蹙了下眉。
巫辞掏出钥匙,轻轻转动门锁,推开门,在他关门之前,檀斐闪身跟进屋中。
听到从肥肥房里传来的雷鸣般的鼾声,檀斐驾轻就熟地走向他的房间,略施术法,轻轻松松穿门而入。
他径直走向肥肥的床,地上的垃圾随着檀斐的步履自动朝两边分开,辟出一条干净的道。
檀斐抬起带着法力的腿,踹了床架子一脚,动作熟稔得就像踹了上百次一样。
被他一踹,单薄的铁架床猛晃了一下,熟睡的肥肥在梦中一个激灵,吓得猛地睁开眼:“卧槽,地震了???”
他惊恐万状地环顾四周一圈,没发现什么异样,嘟嘟哝哝地翻了个身,又立刻睡着了。
不过这一次,鼾声倒是小了很多。
“猪。”站在床边的檀斐嫌弃地啧了一声。
他转身离开了这个脏乱得如同垃圾场一样的房间,来到巫辞的房间门口。
檀斐没有进去,只是停在外面,倚着门框站着,一双黑眸静静地注视着巫辞。
这个房子最初是肥肥整租的,巫辞后来才搬进来,所以住的是略小一点的侧卧。
房间里的家具很简单,一张双人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衣柜,就再无其他,但却被巫辞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巫辞坐在书桌前,对着桌上一扇红色塑料壳包裹着的镜子摘下耳坠和挂珠,又取下手腕上的银镯。
他打开放在桌上的一个铁皮饼干盒,小心地将它们放了进去。
除了这三样巫辞常佩戴的法器,铁皮盒里还有一些铜钱、罗盘和黄符纸之类的东西,巫辞用一块红色绒布垫在下面,保存得很好。
见他动作小心翼翼,一直瞧着他的檀斐嘁了一声,挑起唇角,评价一番:“杜十娘的百宝箱。”
老房子墙皮薄,隔音效果不好,巫辞每天回来得都很晚,为了不吵醒肥肥,他白天出门前就会把晚上换洗的衣物准备好。
巫辞合上铁皮盒的盖子,轻手轻脚地起身,拿起提前放在床边的衣物,向门口走去。
堵在门口的檀斐没有动,完全没有避让的意思,巫辞再一次直接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
檀斐啧了一声,回头埋怨他:“撞到人也不说句对不起。”
巫辞毫无反应,径直进了卫生间。
见状,檀斐扭过头,大摇大摆地进了房间,熟练地在椅子上坐下,抱起胳膊,闭目养神。
迅速洗漱一番后,巫辞关掉外面的灯,回到房间,合上房门,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不速之客。
在床上躺下后,巫辞将自己舒舒服服地裹在被窝里,施了个小小的法术,将头顶的灯熄灭,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檀斐虽然闭着眼,却知道巫辞在做什么,轻哼一声:“懒鬼。”
巫辞听不见他的调笑,很快就睡着了。
但从对面房间传来的鼾声却一声高过一声,如锤子凿墙一样,穿过脆弱的门板。
这回,檀斐终于睁开眼,往床头的方向瞥了一眼。
巫辞似乎被鼾声干扰了睡眠,微微皱起了眉,睡梦中的神色也显得不是那么轻松。
檀斐再次闭上眼,纹丝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与此同时,另一个房间里,一道蓝色符咒在黑暗中凭空出现,幽幽地朝肥肥飘去,啪一声封住了他的嘴。
在鼾声戛然而止的寂静中,没有了噪音的干扰,巫辞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原本微微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也变得平缓下来。
虽然没有睁开眼,但檀斐却能感觉到,巫辞瞬间放松下来的情绪。
他的唇线抿起一个微乎其微的弧,身影渐渐消散在黑暗中,只留下一句低语。
“睡了,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巫辞:……总觉得好像被鬼上身了。
檀斐:老婆贴贴
(1)第五维:本文含作者私设。

第二天一大早,巫辞家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肥肥正顶着一颗油腻腻的头在卫生间里刷牙,听到敲门声,他叼着牙刷,含着满口泡沫去开门:“谁啊——”
拉开门,一个黑洞洞的摄像机镜头正对着他。
肥肥吓得一口将嘴里的泡沫咽了下去:“????”
来□□的?!他没打违法乱纪的黑工啊!
“你好,请问这里是巫辞小天师家吗?”郝芒从摄像机后面探出脑袋,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地址,又望向眼前黑黑胖胖的陌生青年,不确定地问,“我们是《撞邪直播间》节目组。”
他们在附近这片找了老半天,才终于找到巫辞在地址中留下的这栋楼。
可路实在太狭窄了,车根本开不进来,节目组只能一路扛着摄影器材步行进来。
“是是是,巫辞住这儿。你们找他?”肥肥快速抹了把嘴上的泡沫,手咻地一甩,扭头朝厨房喊,“巫辞,有人找你!说是什么节目组!”
趁他回头,摄影师默默地掏出软布,擦了擦镜头上的牙膏沫。
小天师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室友怎会如此邋遢……
“知道了,麻烦你帮我请他们进来坐一坐。”巫辞清脆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肥肥回头看向郝芒等人,眼睛滴溜溜地在摄影器材上打转:“他正在做早餐,你们先进来吧。我是他室友,你们叫我肥肥就行。哎呀,我们家太小了,让你们见笑了。”
“没事没事,您先刷牙,我们可以在门口等一会儿。”郝芒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悬挂在门口的两块桃符上。
两块扁扁的桃木被打磨得光滑平整,上面神荼和郁垒的神像雕刻得栩栩如生,可见制作桃符之人刀功了得。
古桃符有驱鬼镇邪的作用,后来为了方便,都用门神贴画替代,再后来城市里贴门神像的人都少了起来。
如今邪祟当道,人们又将辟邪的门神像贴了回来,但挂古桃符的却依旧少见。
郝芒抬抬下巴,示意摄影师给桃符来个特写。
肥肥对于节目组的到来感到十分好奇,他把平时用来吃饭的折叠桌收起来,腾出一块地方,将节目组请进了家门。
他不停地问东问西:“你们是来采访巫辞的吗?你们知道他是天师吗?你们见过他驱邪吗?欸他上你们这个节目能拿多少钱啊?我刚才上网查了一下,你们流量不怎么样耶,真的有观众在看的吗?”
Mary不厌其烦地应付着肥肥的好奇心,郝芒则站在“客厅”里,打量着逼仄的小屋。
根据目测,整个房子最多五十平米,节目组进来后就更加拥挤了。
还好他们人不多,否则只能在外面过道站着。
巫辞就在一墙之隔的小厨房里,为了节省空间,他关上了厨房门。
隔着木门上的玻璃,可以看到他站在灶台前的背影。
郝芒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肥肥,礼貌地询问道:“您是小天师的室友吧?刚才您说,您叫肥肥?”
“对对,我是巫辞的室友,也是他在帝都唯一的好朋友。”见自己终于被导演注意到,肥肥嘿嘿一笑,伸手指了指两个相对的房门,“这个是我房间,对面那个是巫辞的。”
“可以进去看看吗?”郝芒来了兴趣。
“当然当然。”肥肥十分热情地将他引向自己的房间,“可以先来参观我的,请进请进。”
郝芒对这位室友的房间并不感兴趣,他只想拍巫辞的房间,但见肥肥如此热情,他也不好拒绝,就当拍摄小天师的日常生活环境了。
想到这里,郝芒示意摄影师扛着摄像器材跟上,自己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被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熏得止住了脚步。
“什么味道?”他皱起眉,往里面看了一眼,一下就被震撼住了。
尽管是白天,房中厚重的黑色窗帘却拉得紧紧的,使得整个房间阴冷黑暗。
地上全是喝空的饮料瓶和吃剩的外卖盒,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衣服如破布一样东一件西一件挂着。
至于角落里的那张床,不知多久没更换过床单,被套拧成了麻花状,仔细一看,里面似乎还藏着几只臭袜子。
除此之外,一道若隐若现的绿色气体缓缓地盘旋在房间里,似乎正是刚才那股刺鼻恶臭的本体。
郝芒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倒退一步。
这是什么?!
尸气吗???
忽然间,绿色气体像是发现了门口的郝芒,迅速朝他的方向扩散过来!
郝芒来不及闪躲,迎面呛了一口,整个肺顿时抽得生疼:“???”
他一把捂住被辣到的双眼,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救命啊小天师!!你室友的房间有怨灵!!!”
“啊?”厨房里传来巫辞轻快的声音,“绿色的吗?哦那不是怨灵,是我室友的脚气,因为太强烈所以化出了实体,别怕!”
郝芒:“……”
恐怕这才是最可怕的吧!!!
他含着一眶被辣出来的眼泪,转过头,哀怨地对摄影师说:“这个也拍下来。”
肥肥有些不好意思,掩耳盗铃地进屋去捡地上的垃圾:“见笑了见笑了,巫辞要早跟我说你们今天要来,我肯定提前收拾好……哎,对了,你们这是要播出去的吗?”
“都当作素材,不一定会剪进成片里。”郝芒屏息凝神,连呼吸都不敢,生怕自己被毒气熏死,皮笑肉不笑道,“那个,我们去看看小天师的房间吧。”
得到指令,他身后的其他两人立刻撤离这个是非之地,一分钟也不想多留。
“哎等等,我马上就收拾好了,你们可以等下再来拍。”肥肥一把掀开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从地上捡起来的垃圾塞进被子里,“播出去我是不是就出名了啊?会成网红吗?”
郝芒根本没心思回答他,边走心里边默念着:“退!退!退!退!”
被小天师的室友一激,他对巫辞房间的心理预期也迅速降低,做好了进入另一个垃圾场的准备。
但来到巫辞的房间门口,往里扫视了一圈,郝芒却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巫辞的房间虽然单调空旷,却十分干净整洁。
无论是桌面还是床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叠好的被褥和枕头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起,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到地面上,让人看着十分舒心。
郝芒留意到,书桌紧挨的那堵墙上贴着一些黄符纸,上面还画着看不懂的符咒,黄符纸旁边悬挂着两把桃木剑和一张八卦图。
“这应该是小天师的法器。”郝芒示意摄影师给这堵墙切个近景,“小心点,别乱动他的东西。”
“感觉比想象中的少一点,我以为小天师至少会有一屋子的法器,毕竟他连黄纸钱都随身带一整个车座的量。”身边的Mary接话,“不过,对于真正的大师来说,法器不过是身外之物。”
在他们观赏的时候,巫辞拉开厨房门,端着两个餐盘从厨房里出来,笑吟吟地向他们打招呼:“早啊,吃早点了吗?要一起吃点吗?”
“我们吃过了。”听到巫辞终于出来了,郝芒赶紧转身,“没关系,你先吃,正好我一边向你介绍一下我们节目的信息。”
“好。”巫辞点点头,将其中一个餐盘递给肥肥。
因为折叠桌被肥肥收起来了,他打算站着快速吃完。
肥肥没进房间,也在一旁端着盘子,边吃边听他们聊天,还不时凑到摄影师的身边,把自己油腻腻的脸往镜头上怼。
郝芒一边强迫自己忽略这位狂刷存在感的室友,一边简单向巫辞介绍了节目的情况。
《撞邪直播间》是由椒花雨娱乐公司推出的一款灵异直播节目,郝芒既是导演,又是公司老板,整个公司只有他们三个人。
节目内容顾名思义,以招魂驱邪为噱头进行灵异直播。
倒霉的是,上线一个月以来,他们却连一只邪祟都没有见过。
因为经费有限,请不起正经神棍,最后只能靠人为装神弄鬼。
观众不是白痴,一眼就看出了贫乏经费造出的蹩脚穿帮镜头,不仅观看直播人数没提上去,每次直播还会遭到大量谩骂。
眼看一直在赔钱,视频平台给他们下了最后通牒:一个月内,要么把收视率或口碑做起来,要么直接砍节目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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