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自然还没有锅,余粥要端着晚饭去杨婶家借用灶房。
但白用人家东西他心里过意不去,便准备劈些柴火送过去。
余粥撸起袖子,望了眼渐渐转暗的天边,心想着要快些了,姜烈渊应该快回来了。
拎起小斧头,摆正木桩,余粥一斧子下去没砍着木柴,反而差点砸到自己脚。
“嘶,好险好险。”他心有余悸。
在他小时候住老家时经常劈柴,可好一阵没回老家了。
“没关系,再来。”
第二次,余粥顺利地劈开干柴,且越来越顺利。
上次做体力活还是在刚上高中那会儿,那时还没被星探联系。
搬货搬砖帮人扛行李,只要什么来钱快他就做什么,单薄的身板硬是被练出了层薄薄的肌肉。
一想起肌肉,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那晚上的姜烈渊。
虎背蜂腰,背肌宽阔,不知道他是怎么练出来的。
余粥喉结滑动。
忽地,一声戏谑刺耳的口哨声划破静谧的夜空。
“呦,嫁过来还真有小媳妇的样子,都帮人做上家务了。”
酒槽鼻,吊梢眼,一看面相就是标准的反派模样。
余粥淡淡地看了眼潘玉龙,将下一块儿干柴狠狠地四分五裂。
现在他有小斧子,他不怕潘玉龙。
“我的好侄儿,”潘玉龙冷笑一声:“我姐给了你多少钱?”
“跟你有关系吗?”余粥道。
潘玉龙啐了一口:“老子要不是缺钱才懒得他妈见到你,没人要的东西,你爹没给你托梦真算他大度!把你钱拿给老子,快点!”
余粥握紧了斧头,脸上却是风轻云淡:“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就凭老子是你舅舅!”
“你是我儿子我也不会给你钱,”余粥微笑道:“孽子也不行。”
潘玉龙脸色铁青,他没想到余粥说话竟会如此…如此恶毒?
余粥生得一副翩翩公子的皮囊,总给人一副好欺负的模样,他握着斧头狠狠地砸进木桩中,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他嘴角分明是在上扬,却让潘玉龙不寒而栗。
“你他妈是被哪只鬼上身了,”他从牙缝中挤出话道:“敢跟老子这样说话!”
余粥内心翻了个白眼,废话,要是他真的这么逆来顺受,早死在娱乐圈了。
“行、行,有种!”潘玉龙被气红了眼睛:“老子今天就算不拿钱也要弄死你个畜生!”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匕首朝余粥狠狠刺去,余粥心里一惊,潘玉龙当真疯了,幸好他自己手里还有斧头防身。
小小的匕首当然不是斧头的对手,但麻烦就麻烦在余粥不敢真朝他身上劈去,只能以防守为主。
而潘玉龙就像发疯的野狗一样,非要从余粥身上咬掉块儿肉下来。
斧头侧面挡住匕首,发出刺啦的摩擦声。
余粥一翻手,这时令人尴尬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斧子头,从手柄上脱落,随着惯性飞了出去。
余粥:“……”
潘玉龙一愣,爆发出大笑。
余粥眼疾手快抄起一桩未劈的木柴朝潘玉龙砸去,潘玉龙当即暴怒。
电光石火间,余粥脱口而出:“小心我让我夫君揍你!”
他说这话并不是没依据,看得出来潘玉龙不敢惹姜烈渊。
“行啊,你那好夫君回来我送他一副尸体怎么样?”潘玉龙疯叫道:“还指望他揍我啊,人家正在花间楼吃酒呢!”
这是余粥没想到的,原来姜烈渊白日不在家,都是去吃酒了。
那晚上男人沉闷的一声“没有不喜欢你”让余粥疑惑了好久,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这样拖累姜烈渊。
娶了不喜欢的人,只能去酒楼里借酒消愁。
或者是,姜烈渊压根儿不想看见他。
潘玉龙骂道:“这个世界没人喜欢你,你就应该去死!”
谁知余粥并没有被激怒,而是神情微滞,看向潘玉龙身后。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潘玉龙忽地脖颈一紧。
姜烈渊听了余粥的话,将头发全部梳上去,露出深邃的眉眼。
不知何时天已经全部暗了下去,也不知姜烈渊什么时候回来的。
余粥才到他的肩膀,都没有余粥高的潘玉龙,此刻更如小鸡仔似的,直接被姜烈渊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你、放咳咳咳……咳咳!”
姜烈渊道:“你没事吧?”
余粥才反应过来是在对自己说话,立刻道:“无事。”
潘玉龙矮小的身材在空中扑腾,双腿不着地,像一条即将下火锅的牛蛙,脸色由通红变得发紫,嗓子里挤出些许气泡声。
而做这一切的姜烈渊面无表情,好像在捏一只丑陋的牛蛙。
不知道是不是余粥的错觉,他觉得姜烈渊要杀了潘玉龙。
浮云遮住了月色,将男人冷峻的面孔添了层阴影。
姜烈渊单手收紧,潘玉龙脖颈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眼珠突出。
余粥突然背后出了层冷汗,姜烈渊这幅掌控生死且淡漠的表情,他绝对不是普通人。
“等等,”余粥听见自己声线颤抖:“你要杀了他吗?”
姜烈渊顿了顿,道:“你想让他死吗?”
余粥疯狂摇头。
潘玉龙是该死,但余粥不想让自己亲眼目睹一场“凶杀现场”,太恐怖了。
姜烈渊松手,潘玉龙从半空坠地疯狂地咳嗽,鼻涕眼泪糊成一团。
“再有下次,你真的会死。”姜烈渊淡淡道。
潘玉龙哭得凄厉,连滚带爬地逃走了,滑稽又可笑。
余粥也是惊魂未定,抬头挤出个微笑道:“我现在就去杨婶家借灶房,吃饭等一下。”
“别去了,”姜烈渊左手拎着油纸包:“我打包回来了吃的。”
家中的床像模像样,枕头被褥一应俱全,就连角落里的稻草上都多了一张床垫。
“你去买的?”姜烈渊打开油纸包。
“嗯。”余粥坐下,脸色有些不好看。
“花间楼的酥脆辣子鸡块,你尝尝。”姜烈渊将盘子推到中间。
余粥拿筷子的手有些颤抖,好几次都差点把鸡块儿夹掉。
他突然对上姜烈渊那双幽黑的眼眸,想起了他掐潘玉龙脖颈时那突出的青筋与平静的神情,慌张地错开了视线。
酥脆辣子鸡自然是好吃的,外壳应该是裹了层淀粉,放进油锅里大火炸至金黄,才能更好地锁住鸡肉的汁水。
余粥被鲜咸的鸡汁烫着了舌头,眼圈不由得发红。
姜烈渊纳闷,怎么吃个鸡丁都能被好吃哭了?
“好吃吗?”
余粥忙不迭道:“好吃好吃!”
姜烈渊:“……”太虚假了朋友。
不过好吃也是真的,姜烈渊自己可没客气,一连吃了好几块儿鸡肉。
里面的骨头都被炸酥,咬下去能吮出骨髓,香浓无比。
平常他也很少吃炸物,但不代表他不喜欢炸物,香香酥酥谁不爱呢?
正在姜烈渊吃得开心时,敏捷的听力捕捉到一声异样。
晶莹的泪珠滴在桌面,又被袖子迅速擦去,余粥慌乱地打着哈哈:“咬着舌头了不小心……”
姜烈渊是直男,但他不是瞎子,明显看出余粥是哭了。
“哭什么?”姜烈渊放下筷子,摇曳的火光让他面色阴晴不定。
余粥更加想哭了。
姜烈渊缄默片刻,忽然灵光一现。
肯定是潘玉龙说的狗屁话刺激到了余粥,什么自己去酒楼不想见到他之类的。
“我去酒楼是有工作在身,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他安慰道。
“我、我知道,我相信你。”余粥抽噎道,挤出个比哭更难看的笑。
看余粥表情越来越悲伤了,肩膀一耸一耸好可怜,姜烈渊摸不着头脑。
啊,他睁开眼睛。
难不成是因为……
余粥已经大脑混沌,在心里将杀手刺客逃犯等身份都给姜烈渊套了一遍,他那起杀意的样子简直太凶残。
那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他不会哪天一不开心把自己嘎了吧。
就在胡思乱想之时,他脸上微微一痒,一股热气靠近。
姜烈渊单膝跪地蹲在凳子旁,用带茧的大拇指拭去他眼角的晶莹。
余粥瞳孔骤缩,却听见男人叹了口气,用最温柔的语气缓缓道:“是不是我吓着你了?”
离开忽明忽暗的火光,姜烈渊的面容正常多了,被月色笼罩层薄纱,眉宇间英气不可挡,气宇轩昂。
“没、没有,我不怕。”余粥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不,是已经哭出来了。
姜烈渊觉得这夫郎人好玩,用他以为很幽默的方式缓解尴尬道:“真的?那你离我近一点。”
作者有话说:
姜ooc版:真的?那你亲我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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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眸幽黑深邃,仿佛死海;
强有力的手臂肌肉隆起,线条流畅,手背处的青筋突起。
他就这样淡然地掌控着潘玉龙的生死,仿佛手中掐着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这个世界上可有可无的蝼蚁。
余粥承认自己被吓着了。
一个凳子能有多大点面积,姜烈渊单膝跪地蹲在他旁边,余粥躲也躲不了。
尽管他相信姜烈渊是好人,却还是忍不住背后发凉。
姜烈渊本是一句无心的玩笑话,在余粥脑子里却认认真真地思索了一番。
什么尊严,难道为了尊严连活命也不要了吗?!
余粥心中悲切万分,张开双手搂住姜烈渊脖颈,颤声道:“我错了,夫君。”
姜烈渊:“……”
反正狗血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霸道王爷的泼辣小娇妻》,里面女主在男主生气时使出“亲亲抱抱举高高”攻击,男主就会消灭怒气。
尽管姜烈渊可能压根儿不喜欢自己,反正认错保命再说。
一股桂花香贴上自己,姜烈渊无语凝噎。
他疑惑万分:“你错哪了?”
自己做了啥,他又做了啥,好端端地认错干啥?
余粥身体一震,脑子飞速运转,倒吸凉气,眼圈发热道:“我眼泪不应该离开眼眶,吓着你了。”
姜烈渊:“???”
两人一个蹲着一个抱着,姿势诡异宛如广场上的雕塑。
余粥想,他怎么还不动我胳膊麻了;
姜烈渊想,他怎么还不松手我膝盖麻了。
最后,竟是二人默契地同时变换姿势,都松了一口气。
气氛越发尴尬了。
香酥鸡丁里放了花椒,鲜香麻辣弥漫在空气中。
“你……其实不必喊我夫君。”姜烈渊憋红了脸道,现在他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绝对是自己吓着余粥了。
余粥微怔,垂下眼帘嗯了一声。
月光透过门窗,洒在余粥素色的衣角上,仿佛给他打了层神圣的光晕。
姜烈渊望着这个俊美到宛如画中的人儿,也是心中一团乱麻,心情复杂。
“我…”
“那个…”
两人同时开口,视线慌乱相撞。
便是这惊鸿一瞥,让余粥看清了姜烈渊的眸子其实很明亮,这哪里像坏人?
他既然救了自己,又怎会伤害自己?
自己刚才真的是蠢爆了。
透过冷茶汤的反光,余粥瞥见自己这幅受气小媳妇模样,红着眼眶可怜兮兮的,扑哧一声被自己逗笑了。
姜烈渊见他笑,也莫名其妙跟着想笑。
两人气氛一会尴尬地不得了,一会儿又奇奇怪怪地对视傻笑,他们都觉得自己才是神经病。
这一笑打破了河面上的薄冰,气氛缓和,余粥也第一次见姜烈渊脸上出现面瘫之外的其他表情。
原来这个人也会上扬嘴角,弯着眉眼啊。
“你先说。”姜烈渊坐在他对面。
“我忘了我要说什么。”余粥道。
“行,那我先说。”姜烈渊抿了抿嘴道:“我之前的工作都是跟死人打交道,这群死人很凶残……你听说过僵尸吗?”
余粥点点头道:“原来你是道士。”
不,是烤鸭穿书局公认的“丧尸粉碎机”。
姜烈渊挠挠头道:“这么说也可以。反正,我不太擅长跟活人打交道,我的意思你懂吗?今天吓着你了,对不起。”
“该对不起的人是我,”余粥掀起眼皮,素白的手指绞着衣角,眸似点漆:“你救了我两次。”
“那个酒糟鼻应该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姜烈渊深吸一口道:“第二就是……”
他想说“我没有嫌弃你但也对你没有那个感情,不如咱们当拜把子兄弟吧。”
可是当他望见余粥那清瘦的身板与美得雌雄莫辨的脸,眼眶还泛红,眸中似有水光。
姜烈渊忽然不忍心说这话了。
夫郎这个身份人尽可欺,余粥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自己说这话也太残忍了。
不着急这几天说这话。
姜烈渊张了张嘴,继续道:“你如果不习惯叫我夫君的话,就不要勉强。”
余粥盯着他那带着茧子的手指出神,倏然莞尔道:“阿渊。”
声似玉珏碰撞,又宛如泉水叮铃般空灵。
余粥的声音本就好听,喊出“阿渊”这两个字时,姜烈渊突然感到胸口一跳,鬼斧神差道:“我在。”
余粥好笑道:“我知道你在啊。”
“啊,嗯。”姜烈渊错开视线。
“我买了两床垫子,”余粥道:“以后咱们轮流睡稻草上吧,不能让你一个人吃苦。”
“好。”姜烈渊觉得屋中的桂花香越发浓郁。
“总得来说,幸好有你。”余粥低声呢喃。
如果不是姜烈渊,可能自己刚穿书就死了。
虽然不知道姜烈渊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以前要自.杀,但在余粥心里,已经把姜烈渊默默列为重视的人了。
余粥当晚睡得稻草床,虽然一开始有些不习惯,但解开误会后心里格外踏实。
清晨他和姜烈渊醒的都早,见姜烈渊睡眼惺忪的模样,与平日里的严肃大相径庭,余粥忍俊不禁道:“早,阿渊。”
姜烈渊听到这个称呼后立马清醒,红着脸吭吧半天道:“早,阿、阿……”
“阿粥”属实太奇怪,余粥起身整理床铺道:“喊我全名就行。”
“好。”姜烈渊如释重负。
“早饭怎么解决?”余粥叠好被子,叉腰道:“家里没剩什么吃的了,我今天去集市买口锅,以后咱们可以自己做饭了。”
“你今天要去集市?”姜烈渊穿好里衣起身,低头看他道:“我同你一起去吧。”
“今天不去工作了?”余粥揶揄道。
“嗯,陪你去集市。”姜烈渊望了望舒服的床铺:“这两天家里都是你在收拾,我都没出什么力。”
阳光照进来,里衣中那副健壮的身躯若隐若现,薄软的布料勾勒着那人发达的肱二头肌。
余粥心想也行,他出力我出钱,省得再拖板车了。
“那早饭咱们去集市上吃,等你梳完头发咱们就走……”余粥嘴角抽搐:“你在干什么?”
“啊?我梳好了。”姜烈渊用树枝将头发固定成髻,凌乱的碎发又盖住了他的眉眼。
“不行,为什么不把眼睛露出来。”余粥无奈道:“桌子上不是有发油吗,你先把头发梳通啊。”
见姜烈渊不是很情愿的样子,余粥轻叹了声气,走过去把凳子拉开道:“坐。”
姜烈渊犹豫了几秒,乖乖坐下。
余粥站在他身后,倒出木樨花发油,在掌心抹匀,随后以手指代替梳子,慢慢插进姜烈渊的发丝中。
浓郁的花香在小屋中弥漫开,他触碰姜烈渊头皮时,感受到这人哆嗦了一下,余粥顿了顿,道:“我指甲划到你了吗?”
“不是。”余粥听见男人声音依旧低沉磁性,语气却带了些羞涩:“太舒服了。”
“舒服还不好?”余粥莞尔道:“我帮你多按按头皮,会长头发。”
姜烈渊虽然坐姿僵硬,但也没拒绝,任那十根白玉似的手指穿梭在自己的墨发中,罢了小声道了句谢。
“我觉得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先把自己收拾清爽。”余粥顺势给他捏了捏后颈,“自己清爽了,心情就会好;心情一好,做事情才清醒。”
姜烈渊默默听着,余粥将他头发重新盘好,再用簪子固定。
他绕道姜烈渊面前微微屈膝,将碎发别到姜烈渊耳后,满意道:“完美!”
浓眉之下的那双眼眸与他对视,他发现姜烈渊英俊得出奇。
不是娱乐圈现在流行的阴柔之美,是堂堂正正的英气,恍若烈日之下在草原中策马奔腾的将军,小麦肤色,鼻梁高挺,嘴唇丰.满,一抬眼皮便容纳了世间所有的火热,黑白清澈。
姜烈渊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咳嗽了一声。
“啊抱歉。”余粥回过神儿尬笑道,突然想起什么:“今天顺便去给你买套衣服吧,我也买一套。”
姜烈渊囊中羞涩,找借口婉拒;余粥耸了耸肩。
秋高气爽,碧空如洗。
乌镇的小路窄而长,他们走过弯弯的石拱桥,坐上摇摇晃晃的乌篷船,再穿过白墙之间的青石板。
一路上他们没怎么说话,但余粥意外地觉得这样的氛围很舒服。
当他抬头看向姜烈渊时,姜烈渊也垂目去望他,二人相视一笑,不需要过多的言语。
这几天的相处他也看出来了,姜烈渊是话少的人,余粥也不用绞尽脑汁打破沉默的尴尬。
一深一浅身影就这样慢慢地走着,爽朗的秋风拂面,余粥心下很快活。
走到集市时刚巧早饭出摊,他们随便去了家面馆。
面馆老板热情地推荐他家的招牌:“二位要不要尝尝我家的鸡丝拌粉,我们是正宗的豫章口味,刚出锅的!”
“你吃吗?”余粥道。
“我都可以。”姜烈渊说。
“那就吃吧!”老板笑呵呵。
两碗拌粉一会儿就上桌了,红漆黑底的木碗,米粉不粗不细,原本洁白的颜色已经被调料染得红彤彤的。
水煮鸡肉被撕成一条一条的盖在米粉上,各色榨菜看得人颇有食欲。
“趁热吃吧。”
余粥学着姜烈渊的样子将米粉与酱料拌匀,榨菜和青椒碎与红彤彤的小米辣五彩缤纷,再倒入一小碟花生米。
筷子挑起来,光是看就让人口水直流。
姜烈渊也好久没吃南昌拌粉了,这家味道正宗,鲜辣咸香刺激着味蕾,用香油拌过的鸡肉条松软,完美地综合了过重的酱料。
配合上油炸花生米,岂一个“爽”字了得?!
当他一碗都快吃完时,才发现坐在对面的余粥筷子都没怎么动。
“你怎么不吃?”
余粥抬头,眼里闪着水光,嘴唇像是涂上了烈焰口红,鼻尖通红倒吸凉气道:“好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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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粥能吃辣,但不能吃这么辣。
这让他想起吃老爸做的变态辣鸡翅,从牙齿接触到酥脆的表皮那一刻,口水就开始疯狂分泌了。
那时候在家还能含着冰块儿来救场,现在手边又没喝的又没冰块,他只能红着眼圈斯哈凉气。
姜烈渊飞速起身去端过来什么,余粥接过碗猛地灌下去,薄荷的清凉和淡淡的甜味抚平了辣的痛感。虽然没有直接嚼冰块儿解辣及时,但也好很多。
“呼,得救了。”余粥嗓子都被辣沙哑了。
他余光瞥见老板得意洋洋的表情,算是知道了,这饮料一样的解辣甜水是专门备给他这样的人呢。
“你不觉得辣吗?”余粥惊愕姜烈渊竟然都吃完了。
姜烈渊想了想,道:“辣。”
“不过我习惯了。”他看着桌子道:“以前在特别冷的地方,没有御寒衣物,我就靠嚼干辣椒来发汗保暖,不然就会被冻死。”
余粥欲言又止,姜烈渊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啊?
“没事,今年冬天你不会再挨冻了。”余粥一阵心疼。
姜烈渊不知道余粥又误会了什么,反正在极寒的环境下打丧尸挺不容易的,要蹲在冰坨坨后面等好久。
那时候的保暖措施就两个法子,一是嚼辣椒,二是战斗热身。
两个方法姜烈渊都不喜欢。
吃完爽口开胃的鸡丝拌粉后二人出了一身的汗,钻出面铺时凉爽的清风拂面,拭去了他们一身燥热。
“我们要买锅,盐巴和醋,农具…对了再买些种子怎么样?”余粥掰着手指盘点道。
“嗯,都听你的。”姜烈渊没有任何意见,余粥觉得自己像是带了个小朋友出来玩。
“你喜欢吃什么,咱们就买什么种子。”
姜烈渊想了想,道:“土豆。”
土豆一般是用块茎催芽繁殖,用种子成功的几率很小,但余粥愿意试一试。
太阳一点点爬出云层,接近晌午的集市人也越来越多,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路两边都是小摊小贩,热闹非凡。
余粥突然想起以前老爸老妈带自己去过的跳蚤市场,一星期只有周日才出摊,里面卖衣服的卖自家种的蔬菜什么的应有尽有。
而他最喜欢就是买片刚烤出来的孜然锅巴,边啃着锅巴边去逗笼子里小狗。
他回头望了望姜烈渊,姜烈渊也看了看他,手里拎着很多东西。
虽然很多都不一样了,但至少现在还不错。
他们买了不少东西,去买种子时老板娘大力推荐来自西域商队的葡萄种子。
“葡萄知道吗,你们肯定很少见吧,就是圆球似的小甜水,可好吃啦!”披着淡青色苏绣的老板娘眼前亮晶晶的。
这个时代背景并不是没有葡萄,只不过很少见,特别是在江南烟雨之地。
“买。”姜烈渊掏钱。
今天买的所有东西都是他抢着付钱,余粥扯了扯他袖口道:“你记好账,回去我跟你平摊。”
“别这么见外。”姜烈渊道。
他知道姜烈渊身上也没多少钱,本来想着今天自己出钱他出力就行,谁知这下弄的余粥过意不去了。
“诶您的种子,拿好。”老板娘神秘地眨眨眼:“如果真种出来了葡萄那不得赚死,咱们乌镇都要发财了哈哈哈!”
一瞬间余粥觉得自己被寄予了“脱贫攻坚”的厚望。
不过首先,要先把自己的“贫”给脱了吧。
“咱们还不回去吗?”姜烈渊右手拎着三个布包,左手拿着口锅。
“来都来了,去布料店看看嘛,万一有合适的呢?”余粥软下声音,期待地看着他。
姜烈渊没意见,反正来都来了,而且人家夫郎长得这么好看,爱美也是天性。
只不过不知道自己口袋里的钱还够不够给他买布匹。
他平日里和朋友出门都会抢着买单,更何况余粥还是他名义上的成亲对象儿,让人家花钱多丢人。
虽然形容不当,但姜烈渊可不想当吃软饭的男人。
余粥进去东看看西瞧瞧,与卖布匹的阿婆相谈甚欢。
姜烈渊则坐在小马扎上歇脚。
块头这么大却只能屈身于小马扎,确实有点可怜。
他刚准备闭目养神,突然一阵微风拂面,姜烈渊一睁眼,就瞧见张深蓝色的布匹在自己身上比划。
“喏,这个颜色多适合你。”余粥眉眼弯弯:“你站起来量个尺寸呗。”
姜烈渊有点惊讶,推脱道:“我就不用了,你挑你自己的。”
余粥一脸“我就知道你这样说”的表情,扯着姜烈渊起身,店里的阿婆见缝插针上去给他量肩宽,嘟囔道:“哎呦小伙子蹲下点。”
“我自己的也挑好了。”他随着余粥的手指望过去,是卷介于蓝色和绿色之间的靓青色,宛如雨后修竹般那样亮眼。
“嗯很适合你,但我就……”
“钱我已经给阿婆了,五天后来拿衣服。”余粥打断他,双手背在身后颠了颠脚尖,嘴角扬起:“今天你花了这么多钱,送你件衣服是应该的。”
他学着姜烈渊的台词玩笑道:“别这么见外哦。”
姜烈渊生得明明英俊,却不爱收拾自己。
他这幅模样不需要过多打扮,只需要梳个头穿一件得体的衣服,那往树下一站不知道多养眼。
姜烈渊错开了视线,嘴巴张了闭,半天吭道:“……那就谢谢你了。”
虽然看不出来脸红,但余粥总觉得他是害羞了。
“诶呦,感情真好。”阿婆揉了揉眼睛:“你们成亲多久了?”
他二人同时震惊,阿婆怎么一眼看出来他们是那种关系,而不是兄弟朋友。
阿婆收起软尺,仿佛知道他们要问什么,淡淡道:“老婆子我吃过的盐比你们走过的桥还多。再说了,你们一来长得不像,二来哪有两个朋友是大男人互相买衣服的。”
“好吧,阿婆您真厉害。”余粥嘴角抽了抽。
“既然睡一张床,那不管曾经怎么样,都要好好对待对方。”阿婆道。
姜烈渊突然被阿婆狠狠地瞪了一眼,罢了她摇摇头叹息道:“身份再卑贱又怎样,夫郎又不是阿猫阿狗,好的时候把他当做宝贝来宠,腻了就随便丢掉,会遭报应的。”
“那个奶奶,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姜烈渊问道。
余粥也觉得好奇,好端端的说这些干嘛。
阿婆又重重地叹口气,她看了看正午的灿阳道:“那孩子也快出来了,你们看看去吧。”
姜烈渊和余粥对视一眼。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
有的人仅仅看个背影,都能想象到正脸是多么美艳。
阿婆口中的人正是如此,从布匹店门口经过,光是眼角一瞥,余粥都能确定此人定然长相不凡。
他似乎有种魔力,当他出现在这条街上时,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他投去,像是天生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