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谷梁初把右手伸到眼前看了半天才点头赞道,“实是奇能!”
“咱们总要出城回城的,”说到了这儿,弓捷远顺口问道,“你老带着阿辅做什么?不怕折腾得她烦?”
“那是个干净心肠,不会自己谋划出路,”谷梁初答,“脑筋又简单成这样,孤不愿意将来平白便宜给谁当奴隶使。多活动活动就能多见见人,也许可以遇到正缘。”
弓捷远未料他竟然是这样心思,特别惊讶,“你怎么还有做媒的瘾头?她既心肠干净,好好养着便是。”
“孤会永是王爷?若是有变故呢?”谷梁初似是随口而答,“未必可以一直照看着她。”
弓捷远愕了一愕,“怎么不能?不是王爷就是……自然带进宫去。”
“孤就一定能进宫里?”谷梁初语气平淡,“你倒给父皇安抚住了,万一亡于阶下,或者由沙场去了阎王殿……”
弓捷远猛然蹿到他身上去勒他的脖子。
谷梁初后仰上身躲他,同时笑将起来,“你非要这样来堵孤的嘴?不费力么?放着好唇好舌只不肯用。”
“你想得美!”弓捷远恨恨地道,“那得等我赏你,却赚不到。”
谷梁初把他朝上端端,“孤没有赚,你赏一个。”
弓捷远垂下眼帘细细地看他,“谷梁初,你算着我现在舍不得你死么?”
谷梁初摇了摇头,“算不着,你告诉孤。”
弓捷远狠狠地盯着他,“算不着就对了。我只是觉得你有用处。”
“那也成。”谷梁初点了点头,“不管为什么,舍不得就成。”
弓捷远不说话了,他缓缓地俯了身,双臂搂住谷梁初的脖颈,往那高挺的鼻尖上面亲了一亲。
谷梁初闭了闭眼,然后又扭头看看外面。
天还没有全黑。
“等喝完药吧!”他用叹息来纾解心里的急切,大手从弓捷远的玉冠上垂下去,“看看今日什么情形再说。”
弓捷远的目光跟着他的手走,驴唇不对马嘴地道,“这冠太扎眼了,谁见了都要盯一盯。”随之想起事来,“今日我送你到了乾清宫后往外面走,那个倪公公跟了我好一段路。”
“倪彬?” 谷梁初一听眼里的欲望便全隐去了,“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只念了两句诗。”弓捷远答,“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谷梁初松开了他,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快就寝时,梁健来报告说,“周阁珍要把周运亨送走。”
谷梁初正给弓捷远捏背,闻言立刻停下手问,“要送那里去?”
“似是江南。”梁健回道。
谷梁初思忖一刹,然后点了点头,仍旧去给弓捷远捏背。
梁健无意地瞟一眼,立刻被那雪光晃了眼睛,忙说正事,“不截?”
“截什么?”谷梁初的手指既有力量又有准头,不轻不重不痛不痒,恰如其分地舒服人,“一个虾苗子,孤犯不上理睬。”
弓捷远本来昏昏欲睡,听见却道,“虾苗子也不让他如意。除恶务尽么,做的就是断子绝孙的事儿。”
“你倒是狠,”谷梁初手上温柔,声音也配合着,“孤只说自己不理睬,冯锦和汤强他们也不是吃素的,着什么急?既说了几方搭手,何必还要事事亲为?”
弓捷远转转眼珠儿想想,不说话了,把脸扭向床里,脊背更向外些。
梁健是同他共浴过的,此时却觉着看不得那片肌肤,转身要退出去。
谷梁初又问他道,“郑晴同阿辅住在一起?”
梁健点了点头,“是她自己选的。”
“也好。”谷梁初说,“孤听谷矫几次唤她郑姑娘,她都不应,你记得告诉告诉谷矫。”
“哦!”梁健闻言就道,“她既贴身伺候司尉,需得常常碰见,却是不好称呼。”
“直呼名字便是。”谷梁初道,“便同弓石弓秩一样。”
梁健应了。
弓捷远听着梁健出去,方对谷梁初说,“她也有些奇怪,不准别人叫她郑姑娘,就是男子了吗?”
“孤琢磨着,她也不一定是想做男子,”谷梁初说,“不过是身为暗卫,不想被人区别而已。这点儿倒和凝蕊不同。”
弓捷远转回脸来,“凝蕊想做男子么?”
“她恨不得自己便是男子。”谷梁初的语气有些讥嘲也有些感慨,“若果能和弟弟调换,或者要比公孙优更有用些。”
弓捷远微微蹙了眉头,“你说这老天爷是不是糊涂?这都怎么安排的?”
“管它怎么安排,”谷梁初不在意道,“咱们只管凭心而为……”
“也就你能凭心而为!”弓捷远使劲儿翻向床里,躲了他的按揉,神情不快起来,“旁人成么?”
谷梁初手底骤然一空,身体便也顿住了,缓缓地转回双掌,垂下眼睑看着,并未吭声。
弓捷远自己觉得不对,又蹭回来,“我不是闹,就是想到了这儿。”
谷梁初也似没有在意,仍把双手放在他的背上,轻轻抚摸。
弓捷远觉得很痒,“做什么轻了?”
谷梁初不吭声,大掌缓缓抚到他的腰上,手心腾空,只有指尖流连在肌肤之上。
弓捷远受不了,又想躲。
谷梁初开了口,“捷远,你要不要孤?”
弓捷远羞臊起来,“也太频繁……”
谷梁初却似强调什么,“捷远,你要不要孤?”
弓捷远不动弹了,也不说话了。他听清了谷梁初的意思,却答不上。
这个人十有八九是未来的皇帝,怎么要啊?
夏税之前,该结束的事情就结束了。
冯锦起早便命公孙优和冯季四下去送宴帖,冯季听命办事,公孙优却觉得奇怪,“侯爷何等尊贵,怎么还要请人吃酒?”
冯锦微微一笑,“我哪为了自己?实是为了你的姐夫我的王兄,再不张罗他就不高兴了。”
公孙优越发疑惑,“姐夫?”
冯锦笑着拍一拍他,“去办去办!你不想见他么?”
公孙优的脸色微微变了。
冯锦又打哈哈,“没旁的意思。一家骨肉,我也想见他。”
酒宴摆在距离云楼不远的烩珍居。
“那里酒烈。”行前,谷梁初嘱咐弓捷远说,“菜倒做得不错,多吃少饮。”
“竟还专门给我送张请帖。”弓捷远对他撇嘴,“这个侯爷。幸亏养伯的药不忌酒肉。”
“不专门给你,”谷梁初问,“你便不去吗?”
“怎么会不去?”弓捷远整整衣裳摸摸头冠,“如今不是得奉旨逢迎吗?”
谷梁初抿唇笑笑,“可别让那个匡勤会错了意,家去便央求匡大人去你家里提亲。”
“我可不会特意理他!”弓捷远立刻就哼,“皇帝在乎他爷爷我就得在乎他?给个好脸就不错了。”
“你就不想想,”谷梁初道,“或者将军更喜欢匡家呢!若非此事不能明说,孤都想要个将军的回信儿来再做定夺。”
“不用定夺!”弓捷远果断地摆手,“爹喜欢也不行。”
谷梁初无奈地笑,“这倔脾气。”
谷矫梁健都不跟着,弓石很是高兴,到了地方就把三个马缰都接过去,认真交代烩珍居的小门童仔细栓好。
烩珍居今日专门伺候这干达贵,清店不接别的客人,公孙优等在雅间门口,见到谷梁初和弓捷远就行了个民礼,同时伸手挡住了弓石,“侯爷给各家的高仆也安排了酒菜,且随我来。”
弓石立刻就看弓捷远 。
弓捷远不管他。
弓石只好顿住脚步,不大情愿地道,“我不是高仆,是跟随!”
“高随请来这边。”公孙优又道。
弓捷远听弓石无可奈何地跟着公孙优走了,笑着对谷梁初吐舌头,“高随?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冯锦揭帘出来,正好看见弓捷远粉红的舌头尖,笑得分外真切,“王兄和司尉到了怎么不进来,还在门口讲悄悄话?”
“怕到早了!”谷梁初负手进去,许光匡勤和刘跃皆已到了,见他现身都站起来施礼。
谷梁初淡淡笑了,“却是晚了?”
“我等也都刚到。”许光在几人中最大,因此职位虽差不多,却先开口回话,“王爷也没给人多候的机会。”
谷梁初越发笑了,“几位俊杰都是有为之身,孤个闲躯倒要各位苦等,未免说不过去。”
“该着咱们相得,”冯锦不揽谷梁初,反而特别亲热地搂着弓捷远,“就都不要客气,今儿一块吃顿松散酒。”
弓捷远只笑不说话。
谷梁初先落了座,“锦弟说得甚是,欢聚之酒,若再拘束,吃起来就没意思了。”
许光闻言带头坐了,匡勤和刘跃便也坐了。
冯锦亲自为几人倒酒,“本来射赛结束我就当做东请各位喝酒,只给这事儿那事儿的错过去了,倒叫勉章抢了个先,这还怎么沉得住气?”
匡勤笑道,“侯爷事忙。我是还愿,也没顾及旁的。”
“顾及什么?”冯锦一脸春风,“官署挨着官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新任了职请顿酒吃不正常么?老大人们都是夫子性子,朝中统共就这么几个年轻人,亲热些随意些,皇上必不见怪,王兄觉得是不是?”
“父皇从前最是随性,”谷梁初说,“有事没事都和将士们在一起,练军时候板着面孔练军,不练就脱了衣服聚起来喝酒吃肉,半点儿都不拘束。”
“是嘛是嘛!咱们都不是文臣,只管男儿本色!”冯锦举起杯来,“今儿就不脱衣服了,却得喝高兴了,这里除了弓司尉都是我的哥哥,先干为敬!”
几人一起干了。
唯有弓捷远笑笑地,用筷子尖儿捅着一块蹄花,没去摸杯。
作者有话说:
大多数时谷梁初的情绪都很稳定,小可爱们是不是觉得张力不够啊?
第134章 见分晓刘跃胜出
冯锦看向他的眼神笑意颇浓,“怎么着司尉?说你比我年小,便就不给面子了么?”
弓捷远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正是为了给面子我才来的。最近有些不爽利,正在吃药,若非侯爷请酒,真不敢冒影儿,不差别的,就怕被人误会拿乔。”
冯锦立刻问他,“怎么个不爽利法?”
弓捷远见许匡刘三人都看自己,心里目的达到,便不吊人胃口,“就是疲惫,想是累着了。”
“王府事务恁般繁忙?”冯锦自然又问。
“侯爷都收了公孙优去用,还不晓得?”弓捷远说。
“哦!”冯锦做出恍然之状,“那些东西还敢继续动王府的心思么?实在该死。”
许光立刻便说,“京都重地,岂容宵小横行?”
匡勤则更实在一些,“王爷的府兵可是不大够用?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侯爷能管。”
“王府护卫的事,我自然应该操心。”冯锦却说,“各位都在皇城供职,也当知道,十二卫里能称高手的又有多少?分拨容易,想要捡些精良可是难了,多给添些用不上的,反要费神约束,只怕王兄不乐意要。”
匡勤听了就道,“侯爷说的也是,若论能耐,比得过司尉的没有几个,劳累些个也是无法。”
弓捷远不贪虚名,“我只善射,拳脚刀剑皆是末流,不堪给几位提鞋。”
许光和匡勤齐说“司尉客气”,只有刘跃认真看看他脸,“司尉瞧着确有虚弱之相,在吃什么药呢?”
弓捷远见他竟然放在心上,答话便也认真,“都是寻常滋补药材,王爷开恩,特从太医院里讨的,品质上等,才服几日,已经有起色了。”
刘跃听过点一点头,“寻常药材便罢了,若有难找的,王爷和司尉不防来同卑职说,家里姑丈是卖药的,不敢说应有尽有,手里多少存着一些珍稀。”
弓捷远闻言不由想起朴清娘家也是做药材的,自然看看谷梁初。
谷梁初也露一点儿兴致,“这实在好,虽说守着个太医院,刘侍郎家里有大买卖也是倚仗。”
刘跃笑道,“可算不上是大买卖,姑丈就在京里开个店铺,收点儿卖点儿挣个差价而已,跟王妃家里那种几省通运同营的生意可比不了。不怕班门弄斧,只是仗着近便。”
原来朔亲王有做大买卖的岳父也不是秘密,弓捷远只瞧热闹不说话了。
“开在京里?”谷梁初仍然神色平淡,“一直在燕京还是跟着刘侍郎从南京迁过来的?”
“一直在燕京,”刘跃答道,“就是东城的无恙堂。”
谷梁初点了点头,不再做声。
冯锦笑着接话,“要说刘侍郎家风水实好,大人主管天下刑名,膝下却养了两个好文官,一个在翰林院一个在国子监,照这么推法洪飞兄也该走章句的,却又子承父业进了大理寺,一门文武双全还不够晃眼睛吗?家里还支着买卖!”
刘跃谦逊摇头,“姑姑嫁人很早,彼时父亲还未入仕,实实在在的小门小户,所以夫家选得非常普通。若是有房有地日子好过,也就不必拿钱资他开这铺子,士农工商,总是贱位。再者父亲并非首官,掌管天下刑名的话实不敢当。”
“哎,”冯锦说他,“洪飞兄如何只管韬晦?贵贱不当什么,兜里总有钱用才是实的。刘大人的尚书之位指日可待,此事人皆有数。”
“是啊!”匡勤跟着附和,“我实艳羡。”
刘跃忙道,“匡兄说笑。”
冯锦就又哈哈起来,“你们三个首官之子,一样的家世一样的品级,都是名门之子少年英雄,彼此谦逊个什么劲头?今日便畅快些,先浮一大白,去了那些客套客气。”
“是了!”谷梁初又开了口,“座内孤最年长,捷远最幼。从头数下来,都是出身尊贵自己也有本领的,只说这些就没意思,既是朋聚之酒,且要随性恣意才有味道!”
匡勤便站起身,“不瞒各位,若论放浪形骸,我可是给祖父骂大的。王爷和侯爷既如此说,我就不拘束了,酒里话间若有过分之处,各位宽我些个!”
酒桌上,自然得捏着酒盅说话,匡勤讲完便即仰头干了。
“这是男儿样子,”谷梁初的目光迎上他的眼睛,露了赞许。
众人闻言便真随意了些。
几个人酒量都好,很快喝光了三四壶佳酿,气氛越来越见松弛。
弓捷远自己吃掉了一盘子蹄花,肚子饱了才觉得腻得不成,自个儿要了茶来,一边慢啜一边琢磨着几个推杯换盏的人。
冯锦见他不怎么说话,暂时丢了别人,凑到他跟前来轻笑,“酒俗茶雅,跟司尉一比,我们都是浊物!”
“侯爷这是笑话人呢?”弓捷远稍稍睨视着他,“谁不是须眉臭男人吗?我把几只猪的脚筋都给吃了,不兴去去油啊?”
“我哪会笑话你?”冯锦亲热地揽着他的肩膀,“是真艳羡。自问生得也不丑,就是没有司尉这种清俊气息,倘若……嗐,也罢了!不说这个。”
弓捷远奇怪地看他,“怎么觉得侯爷有甚遗憾似的?你要什么不成?谁还敢给侯爷吃瘪吗?”
冯锦先是眉头一皱,而后又哈哈笑将起来,“司尉什么脑子?也忒聪明了咩?”
谷梁初已耐不住,伸手扯他,“昨日还没叙够?做东道的怎么只管单聊?丢下别的客人。”
冯锦的笑容敛不起来,“王兄莫要小气,司尉以后会常来小弟的官署,我们说些什么你也约束不住。”
谷梁初作势蹙眉,“明日再带个人跟着他。”
冯锦咕咕笑个不停。
许光虽陪着笑,看向弓捷远的眼神却变得深邃起来。
弓捷远十分敏锐,立刻从那变化里面察觉到了什么,神情立刻冷淡了些,余光注意匡勤的反应。
匡勤反客为主地与众人斟酒,视线根本就没对谁的脸。
刘跃还是笑盈盈地,“司尉有暇也去我那儿坐坐,跃虽职低,亦可奉杯清茶。”
弓捷远点头应了,“隔道的事儿,必有机会叨扰。”冯锦再度张罗起酒,有他在处从不冷寂,店家又陆续送进来四五壶好的。
弓捷远悄悄拉住店伙,低声要了碗冰,谁知谷梁初耳听八方,当时虽未拦着,等得冰酪上来却立即端到自己面前去了。
弓捷远知道就是不准他吃的意思,暗啧一下。
座上几位都是人精儿,早把他俩个的私下官司看在眼里,都作不见,照常说话喝酒。
弓捷远觉得没有意思,看看外面天色,估计郑晴快寻过来,便借尿遁离席出去。
刚在门口站了一刻,身后便有脚步传来,弓捷远侧首看看,却是刘跃,因而笑道,“刘兄是想逃酒?”
刘跃满脸是笑,“我还能喝一点儿,不做那事。专门出来看看司尉。”
弓捷远闻言便叹,“真好酒量,实在让我羡慕。”
“这也不是本事,”刘跃立刻说道,“否则便把它来换换司尉的射靶功夫。”
二人齐笑起来。
“司尉等谁?”刘跃看出弓捷远不时眺望。
“家里会来送药。”弓捷远解释地说,“这药成分寻常,就是服用的时候掐得死了些,也是麻烦。”
刘跃听了又道,“王爷对司尉实在够恩顾的。”
弓捷远听他这么说,很为方才脱口而出的“家”字羞愧,努力装着无事,“也是小弟之幸。”
“跃虽不甚熟悉王爷,”刘跃缓缓言道,“却算知道侯爷脾气,司尉能得两位贵人看中,定有缘故,绝不仅因家世门第。虽如此说,刘家素来敬仰弓将军的英雄气概,深信虎父必无犬子,憾未早识司尉,以后多多往来往来。”
弓捷远刚经了许光的事,很为这两句话暖心,刚说了“承蒙不弃,自多亲近”几个字就见郑晴提着药盅行来,望到了弓捷远也不着急,步伐反而缓慢了些。
这天阳光甚好,弓捷远抬头看看日头,知是时间未到,便只安然等着。
刘跃也已看见了人,不由就问,“这是王府侍奉?看着人才却好。”
弓捷远有心进一步试试他的性子,便说实话,“她却是位姊姊,为了出入方便如此装扮。”
刘跃不惊不诧,仍旧赞赏地道,“也是人物。”
弓捷远当着刘跃的面用了药漱了口,自然而然地拈了桂糖放在嘴里。
刘跃只是淡然看着,什么话也没说。
弓捷远对这人的印象更好了些,放走了郑晴就对他道,“出来的时间不短了,等下侯爷必会出来寻找,刘兄快回去吧!”
刘跃这才露点儿讶异,“司尉不返席吗?”
“我有一点儿事情要办,”弓捷远轻轻笑道,“就不多陪。”
刘跃见他与自己拱过手就走,更纳闷了,“司尉如何这般着急?且与侯爷说上一句再去不迟。”
弓捷远步伐不小,高声答道,“侯爷知道我去哪里,不会怪罪!”
刘跃不好再拦,摸不着头脑地回了雅间,与冯锦说了弓捷远的话。
冯锦心知弓捷远必然又去撩拨尚川,也不道破,只将矛头对准了刘跃,“我这里还只放心大胆,刘兄却把人给看丢了,王爷怪不怪且不管,我可要问你个故意纵走的罪过。刚这工夫你已落了三杯,先补上,再罚三杯才能过关。”
刘跃听得愕然,惊讶笑道,“那可真要醉了!”
“醉了我派人给你背回家去,刘大人要骂,我去领着。”冯锦满不在乎,“咱们只管喝尽兴了再说。”
作者有话说:
守礼法的人蔑人不守,有爱情的粪土无情
第135章 小试锋心情渐好
头一日已被气得够呛,关在户部办事房里的尚川听得弓捷远又来,打定了主意不理睬他。
弓捷远猜到尚川必换对策,不忙逗他,只是慢悠悠地与门口守兵说话,一下问人家是锦衣卫还是隶属五军都督府,一下又问若是不来这里看守平日都做什么。
甚有闲情。
负责看守尚川的是两个府军前卫的小旗,早知弓捷远是朔亲王的司尉官,虽有职责在身,也得陪着说话。
弓捷远听说他们是府军卫的兵丁,便又故意狐假虎威,“刚还和你们匡佥事在烩珍居吃酒,王爷他们还没散场,我是偷跑来的。”
一个小旗就赔笑道,“司尉因何劳顿这趟?咱们虽然尊敬司尉,却也不敢渎职让司尉接近尚大人,再者,二位大人也不……”他挺机灵,语速放慢,把那“相得”二字咬住,意思却已表达清楚。
“不用接近,我只看看他就成。”弓捷远话里好带了几分恶意,“只怕他给谁毒死药死了还不知道,毕竟是王爷保着的人。”
另外的小旗立刻就道,“那是决计不会。尚大人用的餐食都是膳食局专门派人送过来的,怎么可能有毒?”
“有些事情说不准的!”弓捷远边说话边瞄尚川的反应,“里面这位大人性子乖戾,很有些讨人厌的地方,说不准就得罪了谁,安心想要害他的命。膳食局出来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却得一路端举过来,保不齐就有个看不上他的鸽子路过,在上拉个粑粑什么的呢?”
尚川终于忍耐不住,“你才总吃粑粑!”
两个小旗见这两个有品的命官又要对嘴相斗,且已这般粗俗方式开头,不由低低嗤笑起来。
“原来尚大人还能说话?”弓捷远的脸上很是惊讶,“我还以为昨日打那一场赤膊冻坏了,今儿倒了嗓子呢,都没舍得搅扰!”
尚川冷冷地哼,“你还知道是搅扰么?不是故意相烦?本官虽受皇上责罚,还是有公务在身的,许多正经事干,你莫只来窗前聒噪!”
弓捷远面露鄙夷,“闭门造车若是那么容易,手艺人也没活路。”
尚川待不理他,又给这话说得焦躁异常,便丢了笔,质问地道,“你待怎地?”
“度支司度支司,”弓捷远伸出右手食指点点官署楣牌,“没钱,你怎么度法?能有的支?”
“那叫你说怎地?大祁的日子就不过了?”尚川蹙眉瞪他,“倒合了唯恐天下不乱的混子心意。”
“尚大人说得很对。”弓捷远竟然点了点头,“我就是混子。你正经,却也未必能正经出个子卯来,不过白装模样。”
尚川恨得不成,抓起桌边的废纸团就丢他。
弓捷远乐不可支,马上捡起来丢回去。
看守的小棋眼见两个大人当着他们的面顽童一般闹斗起来,不由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弓捷远松散了大半天筋骨,作舒坦了,乐滋滋地回了王府,进到中庭便见弓石跪在院里,有点儿惊讶,“你怎么了?”
“少爷说我怎么了?”弓石委屈巴巴地看他,“跟丢了主子啊!”
弓捷远闻言有点儿想笑,“那倒也是。”
“我以为少爷会去寻我啊!”弓石越发屈了,“亲随们都在一间屋子等着,怎么就我出了差错。”
弓捷远不同情他,指着自己鼻子,“我在烩珍居门口和人说了半天的话,而后郑晴还送了药来喝,这你都听不见,还得特意去寻?到底谁跟着谁?”
弓石没话可说,嘴角使劲儿往下撇去,似要哭了。
“行了!”弓捷远只好不计较了,“跪多久了?”
“自打回来就跪……”弓石立刻哼哼唧唧。
弓捷远也不问他回来了多久,“那就起来吧!我也没丢。”
弓石悄悄瞄瞄谷梁初的书房,不敢动弹。
弓捷远伸脚就踢他屁股,“没胆的东西,你到底姓什么?”
弓石赶紧跳起来,念念叨叨地埋怨人,“少爷只怪我没胆,出了事情倒护着些。”
弓捷远不再理他,几步进了书房。
谷梁初早已听见他在说话,等进了门,上下打量打量才问,“今儿心情不错?”
“干嘛罚我的人?”弓捷远挤到他和书案之间兴师问罪。
“你是谁的人?”谷梁初对这动作甚为满意,抬手就捏他的鼻子。
弓捷远却又嗖地蹿了开去,“弓石也就罢了,他太奸懒,吓吓也好。若是弓秩你却得走着瞧。”
谷梁初来了兴致,起身逼到他跟前去,“你走走,孤瞧瞧。”
弓捷远抬臂阻他前进,眼珠带光地道,“我若把尚川气病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谷梁初一点儿都不当回事,“太医院也没多远。”
“人家可是户部的大员!”弓捷远皱起鼻子,“你爹的指望!”
谷梁初又想捏他。
“我疲惫了。”弓捷远如今也有杀手锏了,“且歇一会儿才能吃饭。”
谷梁初立刻便唤吴江伺候他去寝殿更衣休息。
弓捷远独自在拔步床里躺了一阵,却没睡着,想东想西地翻腾个够,谷梁初刚来看看他便起来,“饿了。”
谷梁初很有一点儿高兴,“养伯还是会下方子,别的不说,你的食欲很见长了。”
弓捷远抬腿出了寝殿,看见弓石在门口立着,便问,“也不早了,寿天没回来么?”
“怕扰少爷歇息,我让他在值房等着。”弓石回答。
这下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弓捷远立刻瞪他,“你可真会耽误事,快唤过来。”
弓石如今也摸不着自己主子的脉,只好去唤。
寿天过来,扼要地说了所见,“今日该跟的人都和小主子在一起吃酒,也没什么要紧的,就是回去的时候许公子吐得厉害,还是刘公子扶他走了一阵许府的车子才过来接。”
弓捷远点了点头,“今儿起许光和匡勤都不跟了,你和崔典只盯着刘跃,还是无论细琐皆记下来。若嫌两人一起做事累赘,就换着回王府值房歇着,进门的时候避开人的眼目便好。院里的事情谷矫梁健自会安排明白,只管吃睡,无需操心。”
寿天应着退下。
谷梁初坐在饭桌边上看弓捷远,“怎么只跟刘跃了?那两个都不要了?”
“匡勤还是不行。”弓捷远说,“我对着他心里就不舒坦,婕柔必然一样。”
“不是挺喜欢许光吗?”谷梁初仍问。
弓捷远马上冷哼,“他看不起我,这个亲家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