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曦神色专注地听他讲话,时不时地点点头。
两人之间其实还保持着一点距离,但看在杞无忧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他觉得徐槐好像对谁的态度都很亲昵。
扣好头盔,杞无忧一脸淡漠地收回视线,低头凝视着手里的号码衣。
他把薄薄的布料展开,看到上面的数字,又把衣服翻过去看了看,后面也有同样的数字。
一旁已经穿好号码衣的田斯吴瞥见,像是猜到杞无忧在犹豫什么,笑着对他说:“随便穿,这个不分正反的。”他一直都这样,把号码衣随便往身上一套就行了。
“好。”
杞无忧抬起手,头微微低下去,把宽大的号码衣套在了衣服外面。
两人各自抱着自己的雪板,与另外两位滑手乘坐雪地摩托来到出发等候区等待上场。
播报员的声音在广播里响起,实时播报着赛况与选手们的出场顺序。Cherven也和他们一样在第二段,不过很幸运地抽到了第一个上场。他刚刚出发,田斯吴就开始提前热身。
同在等待上场的选手走过来和他们搭话,都是田斯吴在回应。
测试赛节奏很快,滑手们滑完就走,不在场上停留,裁判们打分也很快,一转眼的功夫就轮到田斯吴上场了,只留下杞无忧一个人硬着头皮回复外国滑手们的热情寒暄。
等候区的人一个挨着一个上场,渐渐冷清下来,杞无忧好不容易才从尬聊中得到解脱。
仰头看了眼对面的大屏幕,里面的加拿大滑手正滑向第二个跳台。他也打算提前热一下身,为上场做准备。
衣摆突然被身后的人轻轻拽了拽。
杞无忧有些疑惑地回过头,发现徐槐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捏着他的号码衣衣摆,轻轻往下拉了拉。
“槐哥?”
“后面没有弄好,有点皱。”徐槐抬起眼,对他解释道。
杞无忧扬了扬嘴角,“噢。”
“Ryan?!你怎么也过来了?”有位滑手认出了徐槐,激动地和他打招呼。
徐槐便顺势走到他身边和他聊了几句。
目光在徐槐的背影上短暂停留片刻,杞无忧跟了过去。
“槐哥,等下你要和我一起去出发台吗?”
正式比赛时,教练一般都会和滑手一起去出发台,为自己的运动员提供技术与心理上的双重支持,但测试赛就没有那么正式了。
“你看哪个教练这时候去出发台了,”徐槐笑着说,“别告诉我一个测试赛你还会紧张。”
“不会紧张。”杞无忧立刻道。
过了几秒,又问:“那你来等候区干什么?”他看到别的教练都没有过来,只有徐槐来了。
“你第一次参加测试赛嘛,虽然大家都觉得你很稳,但是……”徐槐顿了顿,“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你,所以想来看看。”
杞无忧不太懂,是自己平时训练中的表现没有让徐槐满意吗?在徐槐面前的状态依然很紧绷吗?
可是他觉得自己已经调整得很好了。尽管有时候看到徐槐心跳依然快得狂乱不止,但站在赛道上的那一刻,他可以确定自己能够做到心无旁骛。
“槐哥,我一点儿都不紧张。”
“嗯,我知道,你很棒,”徐槐伸手拍了拍他的头盔,微微低头,直视着少年的眼睛,“其实是我有点紧张。”
嗯?杞无忧一愣,他紧张什么呢?
“我——”杞无忧嘴巴张了张,想告诉徐槐不要紧张,可以对他放心。
与此同时的广播里,播报员正在播报刚滑完的那位滑手的最终得分,后面还有三个人就轮到杞无忧上场,前一位滑手已经通过传送带到达出发台,准备上场。
“马上就到你上场了,快热身!”徐槐听到广播,催促着他也去出发台做准备,“我在终点等你啊。”
坡面障碍技巧是一项观赏性很强的雪上技巧项目,正式比赛中,运动员要选择不同的路线、做出不同的动作来越过赛道上的各种障碍物,既要有高超的技术,又要充分发挥自己的创造力。而在测试赛里,运动员在滑行过程中一般都不会做什么上难度的动作,只要从头到尾地滑行一遍,熟悉一下场地,确保不在滑行中因不熟悉场地而失误受伤就可以。
常规的坡障赛道一般分为街道障碍区和跳台区,共有六段滑行路段,前三段为道具技巧段,后三段则是坡面跳跃段,在障碍物的组合设置中,要做到难度与风格兼具,铁杆、箱子、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其中,一环扣一环。
相比于大跳台,坡面障碍技巧更能鲜明地体现出街头运动的文化内涵,也更加注重滑行的流畅性与滑手的个人风格。
多样性与创新性也同样是裁判进行打分的重要标准,比起单纯地旋转更多的圈数,裁判更鼓励滑手在比赛中尝试别人没有做过的动作,以不同的方式进行旋转,尽可能地将正反脚、内外转均衡运用在不同的转体动作中,而且还要以不同的方式抓板,将具有个人风格与创造力的动作融入到整个滑行过程中。
出发前,选手们就已经提前设计好了路线与动作,杞无忧的滑行路线和在每个道具上做什么动作也是和教练们讨论后再经过多次练习才最终确定的。
先前的赛道训练中,他就已经熟悉过一遍场地了。不同规格的比赛,场地地形与道具的设置是有一些差别的,需要选手们不断地变换滑行节奏来适应。
这里的赛道地形算是比较常规的,整条赛道的滑行距离很长,道具区有闪电杆、梯形箱子、半管等,还有一道漂亮的彩虹拱桥。
前面的三个道具,杞无忧分别做了不同脚位、不同方向的转体180和360。
电子屏幕上实时同步着赛况,广播里传来现场解说员的声音:“这位运动员是首次参加国际赛事的中国滑手,Wuyo Qi,今年17岁。首先反脚出发,第一个闪电杆,转体180上杆,360下,正脚落地,很稳。好的,下面来到第二个道具——他没有选择比较简单的箱子,而是来到了半管……”
由于测试赛上没有观众,滑手们也不会上难度,解说员完全是摆烂式解说,语气全程没什么起伏。
顺利越过前三个道具,来到跳台区。
杞无忧滑行速度极快,两侧带风,迅速冲向第一个跳台。
腾空跃起的一刹那,身体便开始了绕着斜纵轴空翻叠加转体,速度与力量都达到了极致。
360、720……旋转三周半直至1260!
身体直来直去地绕横轴或纵轴旋转太过于刻板,观赏性和难度都不够强。比赛中选手们所做的一般都是由空翻与转体同时叠加的动作组合,最为常见的动作就是偏轴转体。
在完成偏轴转体1260的瞬间,杞无忧猛地将雪板向上拉起,做了他目前最擅长的Method抓板。动作精准而流畅,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哦天哪!”现场解说员的声音终于有了感情,惊呼,“这是本场比赛中的第一个Method Grab!”
他对着看台区并不存在的观众激动道:“没有人尝试过的,是很帅、很有风格的抓板动作!滞空时间非常长,可以看得出1260还远远不是他的实力!”
“朋友们,我现在开始期待他明天的表现了!”他越说情绪越饱满,“我相信这位来自中国、初次登上国际赛场的滑手会带给我更多的惊喜!让我们把最热烈的掌声送给他!”
几位已经滑完的外国滑手听到广播,配合地哇哇乱嚎。
队友们也在聚精会神地盯着大屏幕:
“弟弟太棒啦──”
“杞无忧牛逼!!!”
徐槐和队员们站在一起,看着屏幕中的少年稳稳落地,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集训队的整体风格目前还是以稳妥为主,而徐槐则偏向于让杞无忧尝试一些有挑战性的、很少有滑手做的抓板动作,有些动作的拧板与身体扭转的幅度会很大,难度系数也相对更高。杞无忧自己也很乐意去钻研技术。
徐槐问过杞无忧最喜欢哪个抓板动作,杞无忧沉思少时,给出的回答是:没有特别喜欢的,都可以试试。
尝试有难度的抓板动作时,过程中身体屈起的时候不能太缩着,这样会显得紧绷又僵硬,很难呈现出好看的造型。
Indy前手抓后刃、Melon后手抓前刃,滑手们在比赛中更愿意去挑战这两个动作,它们拧转身体幅度更大,要比weddle(前手抓前刃)和stalefish(后手抓后刃)的难度高一些,也能够更好地展现滑手的个人风格。
而Method的难度还要比上述动作更高一些。
身体舒展到哪个程度的视觉效果最好看,需要滑手一遍又一遍的练习与摸索,杞无忧在这一点上做得很好,他的Method Grab可以说无可挑剔。
从起跳到落地,杞无忧在空中展现出了很好的控制力,整个滑行过程中的动作稳定而又流畅,给人带来视觉上的享受。
解说员对他大为看好,甚至开玩笑般地预测他会成为本次新西兰公开赛的最大黑马。
上个赛季,单板滑雪大跳台与坡障国家队相继在世界杯和洲际杯上闯进决赛,结束了过去总是一轮游的局面。最好记录是江晨曦在上个赛季的世界杯分站赛中获得第五名。
不过,还从来没有人站上过领奖台,所有人都希望这次他们会有新的突破。
从赛道上出来,队友们便一拥而上地围住了杞无忧给他拥抱,切尔文也跑过来抱他:“兄弟,你太帅了!”
徐槐站在队员们身后,看着他终于从少年少女们的熊抱中逃脱出来,脸颊微微泛红。
“感觉怎么样?”
杞无忧边摘下头盔边说:“很好。”
“保持住现在这种状态就很好,明天的比赛肯定没问题的。”
“嗯,槐哥。”
“正式比赛上,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杞无忧把头盔抱在怀里,望着他的目光柔软而坚定,说出了从赛前就想说的话,“你可以一直对我放心。”
第78章 紧张死了
明天下午就要比赛了,按理说运动员应该早早休息,以饱满的状态迎接比赛,然而大部分人在前一天晚上都很难入睡。集训队九点半才结束总结会,让大家早点睡觉,队员们回到各自的房间后却没有一个人能立刻就睡着的,王飞跃更是亢奋异常,晚上十一点偷偷跑到杞无忧他们房间串门,喋喋不休地聊了好半天,最后被李教练拧着耳朵拎了回去,走之前还恋恋不舍地对杞无忧叮嘱:“无忧,你一定要记得注册一个微博号啊!”
杞无忧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故作不耐烦:“回去睡你的觉。”
“老婆我这就睡了,明天比赛我会加油的,你不要熬夜哦,老婆晚安。”田斯吴刚和他女朋友结束了腻腻歪歪的每日通话,放下手机,又看向杞无忧说,“无忧,注册一个呗,我给你转发认证。”
他刚才一边和她女朋友打电话腻歪,一边和王飞跃聊天,而且完全不会串场,将一心二用发挥到了极致。
田斯吴和江晨曦他们几个集训队里的老队员都已经认证了黄v,不过这对他们来说好像也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国内的体育迷对雪上项目的关注度本就不高,更何况他们又不是什么明星选手,微博粉丝数都少得可怜。
“我不想注册。”杞无忧不带什么情绪地说。
今天的测试赛结束后,有好几个外国滑手过来和徐槐打招呼,还拿出手机想要和杞无忧互关。
现场解说员也关注了他,在自己的个人账号上发了好几张他在赛道上比赛时的照片,并表示期待Wuyo Qi在赛场上的表现。解说员除了本职工作以外,同时还是一个很火的滑雪视频博主,IG和油管上的粉丝有数百万,网友们顺着他的新增关注列表找到了杞无忧的账号,于是杞无忧的账号又陆陆续续地多了很多粉丝。
田斯吴也玩这些社交网站,建议杞无忧不如发点照片,定期营个业,以后火了说不定会像很多知名滑手那样有很高的商业价值,可以接广告签代言什么的。
王飞跃刚才也是在和他们聊这个,力图劝说他注册一个微博号。
杞无忧对他们的建议没什么兴趣,不止是没兴趣,而是相当不乐意,表现得一脸抗拒。
徐槐还未退役时,就经常被媒体视为行业里商业价值最高的运动员之一,承受了过分多的关注,舆论也对他异常苛刻。
杞无忧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打字,他刚给徐槐发过晚安,几乎是立刻就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Ryan:晚安,快睡觉吧,你和田田都好好休息。】
【qiwuyo:小猫点头.jpg】
【qiwuyo:明天见。】
结束聊天,又听到田斯吴继续自顾自地絮絮叨叨:“你不自己注册微博的话,到时候队里也要给你注册,领队和运营他们都会知道你的密码,监控你的微博,你在互联网上就会变成一个假人。”
杞无忧闻言呆了呆,抬起头:“什么假人?”
“你平时不上网吗,”田斯吴无奈地看他一眼,“就像隔壁U池的钱杰,以前一直没有微博号,自从出了成绩之后,他们队就立刻给他开了一个微博,平时在上面发的内容除了广告还是广告,要么就是转发集训队官微发的正能量新闻。”
钱杰是U池一哥,杞无忧以前听王飞跃讲过,隐隐约约有点印象。他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过去一直没有取得过什么好成绩,因为参加的国际比赛比较多资历最深,所以才在U池队里有个“一哥”头衔。由于年龄大了,所以很多人都不再像以前那样看好他,领导和教练团队对他也不如先前那么重视,转而着重培养有潜力的小队员,他在队里的位置其实很尴尬。
不过,这种尴尬的境地在今年三月份的世锦赛中终于被打破。U型池的竞争一向激烈,面对众多实力名将,他顶住压力闯进决赛,最终拿到了一枚金牌,国际雪联U型场地技巧的总积分跃居第三名,成为中国单板滑雪各个小项中第一位在国际雪联A级赛事中夺金的男运动员。于是他这才开始受到大家的关注,虽然这其中有一定的运气成分在里面,但各大媒体还是争相采访报道,各种代言品牌签约也如期而至,有人一改先前的不看好论调,评价他是大器晚成型运动员,厚积薄发。
竞技体育就是这样,有人天赋异禀,年纪轻轻便在赛场崭露头角,也有人籍籍无名很多年,不被理解,不被看好,受到过无数冷眼,承受着诸多指责甚至谩骂,十几年磨一剑,终于等来属于自己的“巅峰时期”。
“你再看看槐哥呢,你就不想像他那样被这么多人喜欢吗?”
田斯吴的声音把杞无忧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又兀自沉思了一会儿。
他的目标一直是与徐槐比肩,但并不想被那么多人喜欢,只想被徐槐喜欢。
瞥见杞无忧神色似乎有些动摇,田斯吴趁热打铁道:“槐哥也有微博号呢,你不知道吧?”
杞无忧一愣,惊讶地看向他,“有吗?”
他印象里徐槐并没有公开的微博账号。
“你搜搜就知道了,”田斯吴低头对着手机屏幕点了两下,“好了。”
与此同时,杞无忧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是一条微信消息。田斯吴上给他发了一长串看不懂的字符。
“这个就是徐槐的微博号,不过他好像忘记密码了,很久都没有更新过了。”
杞无忧点进微博的搜索栏,把那串奇怪的长字符粘贴进去,出现了一个头像是一只黑白色大狗的账号。
他当初下载微博就是为了看与徐槐有关的消息,不过他并没有搜到徐槐的微博,而是发现了一个超话,平时有空的话就会点进去浏览一下,保存一些照片和视频。由于他没有注册账号,所以都是以游客状态看的。
这只黑白大狗账号的最上面一条微博是在徐槐生日当天,系统自动发的,下面有几百条评论,祝他生日快乐,恭喜他夺冠,还有就是抒发雪迷们的遗憾与不舍。
看来的确是徐槐。
最后一次由本人更新的微博发布于三年前,看来徐槐真的已经遗忘了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注册的账号。
杞无忧继续往下看,都是一些在国内游玩的图文,徐槐的确很喜欢中国,去过国内的很多地方,许多山水、名胜古迹、还有一些杞无忧没能辨认出来的城市。
总共只有十来条,杞无忧很快就划到了最底部。徐槐的微博里面根本没有任何关于滑雪的内容,没有发过自拍,关注为零,也没有与滑雪、体育相关领域的博主互动过的痕迹。
如果忽略上面那几条系统自动发的生日提醒,完全看不出来这是徐槐使用过的账号。
“这些人是怎么发现他的微博号的?”杞无忧诧异道。
“他有张照片露出了衣服一角,是他朋友的服装品牌,很小众,他以前在快拍上发过来着。还有他的头像,是他在卑尔根的时候,邻居家养的陨石边牧。”
“啊?他邻居家养什么狗网友也知道?”杞无忧更惊讶了。
“那当然,网友连他家住哪都知道。”
杞无忧:……
果然被太多人喜欢也有烦恼,完全没有个人隐私可言。
田斯吴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大笑:“开玩笑啦,你不会信了吧?”
杞无忧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瞪他一眼,“……哦。”
“他的雪迷还是比较有分寸的,才不会闲得无聊扒这个。其实是他邻居有关注他的IG,两人经常互动,他邻居在个人主页发过这只狗。”
这都能发现,网友们真是火眼金睛。
不过有一说一,陨石边牧的蓝眼睛很漂亮,很有辨识度。而且这只狗的脖子上还带了一个看上去很精致的黑色项圈,真正有辨识度的应该是这个项圈。
关注徐槐多年的雪迷这么了解他并不奇怪,可为什么就连田斯吴对徐槐的了解都要比他多?
杞无忧有些郁闷,觉得需要反思一下自己对徐槐的关注还不够多,甚至还比不上队友。
他退出徐槐的主页,又在搜索栏输入田斯吴,找到了一个用户名叫“田斯吴滑单板”的账号。
点进去一看就愣住了,他完全想象不到,田斯吴的微博风格竟然还挺……文艺的。发一些时而伤感忧郁、时而不知所云的文字,拍的新西兰风景照也很有意境,和他本人在现实中的画风大相径庭。
杞无忧把田斯吴的微博大致往后翻了几页,疑惑:“为什么你没有发过广告。”
田斯吴骂骂咧咧:“我不发广告是因为我不想吗?当然是因为我不配啊!”
他只在国内的一些单板赛事中拿到过名次,现在身上有的代言签约就只有一个运动品牌。
这个问题恰好戳中了田斯吴的痛处,他又愤愤地就着这个话题展开,和杞无忧讲了一些品牌方的坏话,像他这种没什么知名度的滑手在品牌方面前是没有任何话语权的,而单板集训队才刚组建没多久,在这方面经验欠缺,没有专门的团队来打理,运作也不太成熟,签约之后就只能任品牌方摆布。
田斯吴还告诉他,商务方面的问题可以问徐槐,没有人比他更懂,徐槐从平行大回转转项过来之后,他妈妈聘请了一个专业的团队,专门帮他处理这类事务。
徐槐的妈妈……
杞无忧脑中又浮现出了徐吟秋温柔亲切、总是带着笑容的脸庞。
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见到她本人,毕竟徐吟秋在视频里和杞无忧说过,如果以后她来中国,一定要见见他,她还语气诚挚地邀请杞无忧有机会来卑尔根玩,让徐槐带着他来……
思绪又天马行空地飘得很远。
“我看你也困了吧,睡吧,再不睡明天比赛就凉了。”直到田斯吴从床上坐起来,下床趿拉着拖鞋去上厕所,杞无忧才回过神,决定把刚才的走神都怪罪给田斯吴,他想得未免也太远了。
时间一转眼来到第二天下午。
周六,新西兰时间下午六点。天色渐渐暗下来,卡罗德纳滑雪场单板公园里的坡障赛道上,灯光已经提前点亮。
观众看台区人挤着人,气氛燥热。这里不仅有当地的滑雪爱好者,也有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雪迷,为了支持他们喜欢的滑手而来到这里。
他们之中,有人手里挥舞着冷焰火,焰火点燃,冒出一片一片的白烟,各色焰花飞舞,绚烂夺目;有人拿着荧光棒,脸上画着涂鸦;还有人高举起自己所支持的滑手的灯牌……
负责赛前采访的当地记者带着摄影师在还未站满人的观众区四处走动,随机挑选雪迷采访,询问他们所支持的滑手是谁,顺便预测一下他的名次。
“Anders,虽然他退赛了,但我还是会一直支持他。”第一位被采访到的雪迷回答。
赛前有三位选手选择退赛。或许是由于训练时受伤,状态不好,又或许是别的一些原因,总之他们很遗憾地在社交平台上宣布了退赛的决定,其中就包括本场比赛中的夺冠热门Anders。
许多人为他感到可惜,但他表示,大家不用为他担心,自己只是受了一点小伤,不会就此放弃,会好好休养,尽量参加后天的大跳台比赛。
记者也表达了对Anders退赛的遗憾与祝福,又转而采访下一个观众:
“我支持所有的新西兰滑手!为荣誉而战!”本次参赛的运动员中,有十几位都是新西兰人,作为东道主,自然会得到非常多的支持与关注。
“我支持Wuyo Qi,你知道他吗?他Ryan的徒弟,希望他进决赛,我还从来没有在新西兰的比赛中见到过亚洲面孔,他太酷了!”
裁判房中,有两个大屏幕通过线路传送电视信号。电视信号可以覆盖住整个比赛线路,通过不同的机位与角度来提供足够多的技术影像。运动员的整个滑行,包括助滑、空中飞行与落地的图像,都会全程同步到裁判房中,供裁判们分析并打分。
出发台上,除了教练和几个工作人员,还有官方的媒体团队也站在一旁,架着摄像机严阵以待。
现在赛道上是位于第一段的滑手在比赛。
等候区里站满了候场的第二段滑手和他们的教练。
“我不紧张我不紧张我不紧张……”王飞跃嘴里小声念叨着,以为别人都听不见。
广播里的声音的确很喧哗,但站在他身边的田斯吴又不是聋子,锤了他一拳:“闭嘴,你念叨得我都有点紧张了,都是第一次比赛,你能不能学学人家无忧?”
听到田斯吴叫他的名字,杞无忧的目光从大屏幕上离开,看向两人。
神情平淡,看起来很冷静,和平常训练时好像没什么两样。
“他心理素质好,我可不行!”王飞跃苦着脸道。
“肥跃,Take it easy!”张可迪现在已经能听懂简单的汉语词汇,即使听不太懂,也能够通过队员们的微表情来看出他们在想什么。
“紧张是很正常的,”身后的徐槐拍了拍王飞跃的肩膀,笑眯眯地安慰,缓解他紧绷的情绪,“像小杞那样不紧张的才是少数,可能他也在心里偷偷紧张呢,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由于杞无忧和王飞跃都是第一次参加国际赛事,缺乏大赛经验,徐槐重点关注他们两个人,尤其是王飞跃,因为他腿一直在抖,肉眼看上去就很紧张。
“是吧小杞?”徐槐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杞无忧的左肩。
触碰的一瞬间,身体过电般发麻。杞无忧停顿几秒,点了点头,配合道:“是的,我都是偷偷紧张。”
“真的吗?你也紧张?”王飞跃难以置信。
杞无忧:“是啊,紧张死了。”
他一脸平静的样子其实没什么说服力,但胜在语气诚恳,容易让人信以为真。
王飞跃将信将疑:“真看不出来……”
徐槐见王飞跃情绪没刚才那么绷着了,朝杞无忧眨了眨眼。
杞无忧对上他的视线,噗嗤一乐。
王飞跃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有些莫名其妙。
恰好广播里播报员念出了上一位选手的最终得分。
王飞跃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惊道:“天啊,都有人上90分了!区区预赛而已,要不要这么卷?裁判放水了吧?!”
本场比赛的裁判有三个是新西兰人,而这位刚滑完的选手刚好是新西兰人。王飞跃说这话并不是毫无根据的,裁判打分往往具有一定的主观性,就连冬奥会这种最高规格的赛事都不能避免,更遑论这种裁判专业度远不如冬奥会的小比赛。
瞄见杞无忧嘴角的笑还没压下去,王飞跃气道:“无忧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能不能有点紧迫感!”
一旁的田斯吴冷笑:“别人上90分关我们什么事,你能上80分吗?”
“……不能,没我半点事。”王飞跃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以他训练时的难度系数,裁判顶多能打到70分,田斯吴大概能上80分,杞无忧进步飞快,现在的水平应该和田斯吴不相上下。
倒不是田斯吴菜,他比起从前也有在缓慢进步,只能说杞无忧的进步速度仿佛坐了火箭,远远超过其他人。
如果比赛时发挥正常没有出现失误的话,他们说不定都能进决赛。
这次公开赛虽然赛事等级不是很高,但许多参赛选手都是来自冰雪传统强国,雪龄普遍都在10年以上甚至更久。
杞无忧仅有一年雪上训练经验,如果能闯进决赛的话就已经算超常发挥创造奇迹了。
田斯吴和王飞跃都排在杞无忧之前上场,田斯吴最终得分78.45,目前排名第十一,能不能进决赛还要看后面还未上场的滑手的发挥。
王飞跃还是有些紧张,没有完全发挥出自己的水平,表现得不是很好,在第三个道具彩虹拱桥那里出现失误,后续的动作衔接也有问题,最后只有52.74分,无缘决赛。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因为坡障本来就不是他的强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