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子骨碌碌滚动的声音渐渐远了,他们继续往餐厅走,杞无忧始终心不在焉地低着头,保持沉默。
“弟弟,”江晨曦侧头瞥了他一眼,犹豫片刻,开口,“你别听田斯吴瞎说啊。”她知道杞无忧和徐槐的关系很好。
“嗯,我不告诉他。”杞无忧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向徐槐透露什么。
“哎呀,我……”江晨曦有些苦恼,“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你喜欢徐槐吗?”
江晨曦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呆了呆,坦率道:“喜欢啊,我们队里没有人不喜欢他吧!”
“但我对他不是那种喜欢。”她又补充了句。
这句话听进杞无忧耳朵里像是欲盖弥彰。
“我也喜欢他。”杞无忧声音淡淡,没什么情绪。
江晨曦“啊”了一声,也没作他想,“是吧,我就说没有人会不喜欢他!喜欢槐哥简直太正常了好吗?人长得帅滑雪技术好就不说了,关键是特别温柔细心,不论是教练队员还是他以前的队友对手,只要和他相处过就不可能不沦陷……”
“是这样。”杞无忧早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徐槐有多好,徐槐对他的好也并不是独一份。
然而,意识到是一回事,要做到坦然接受却是另一回事。他无法要求徐槐,只能自己摆正心态,要更努力,更出众,才能一直在徐槐心里占据最特殊的位置。
接下来的两天假期,杞无忧依然是在训练中度过的,王飞跃也和他一样没有回家,除他以外还有几个留在训练场的队友,大家便一起训练,分解技术动作。
徐槐没有在训练场,又带着几个外教出去玩儿了。他明明也是外地人,现在却仿佛一个当地导游,对这里的游玩景点了如指掌,去看完大熊猫,又去看乐山大佛,还吃了很多当地特色美食。
到了第二天,中方教练也加入进来,和他们一起去商场采购东西。
这些都是在张可迪的视频号里看到的,他们一直玩到晚上才回来。
彼时杞无忧刚和队友们训练完,路过训练场门口,看到有辆出租车停在那里,几位教练刚好从车上下来,他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徐槐的身影。
见到教练,大家纷纷停下来打招呼。
“你们这是刚训练完啊?不错不错,太有长进了!”李教练扬眉笑道。
此刻受到的夸奖抵消掉了整个下午训练的疲惫,队员们都很开心。
“教练,你们买了好多东西啊,”王飞跃瞥见教练们手里沉甸甸的超大号购物袋,很有眼色地说,“我们帮忙拿回宿舍吧。”
“哎不用不用,”尽管李教练两只手足足提了四个袋子,但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虽然比不上你们年轻力壮吧,但也不至于连这点儿东西都拿不动。”
正说着话,又一辆车缓缓减速停到门口,车门打开,这回下来的是助教小宋和两位外教。
再次确认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想看的人。
“李教练,我师父呢?”杞无忧终于忍不住问。
提到这事儿,李教练就乐,“半路上他说他有点晕车,所以下来骑共享单车,纪教练怕他迷路回不来,就陪他一起骑车了。”
杞无忧:“……”
真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没事儿,离得不远。”助教小宋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且晚上有风,不怎么热,骑车也挺舒服。”
杞无忧这才微微放下心。
“哦对了,”李教练把左手提着的袋子递了过来,“这是你师父的东西,先放你那里吧,等他回来你再给他。”
又简单聊了几句,众人都各自去吃饭或休息了。
杞无忧快速地吃完晚饭便回了公寓楼,他没有立即回宿舍,而是坐在一楼大厅靠墙边的座椅上等徐槐回来。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杞无忧听到大厅外传来男人的说笑与脚步声。
“我觉得还是骑得太慢了。”是徐槐爽朗而明快的声音。
“哈哈哈,这里的路不太好骑啊!”纪教练笑道,“我要是再年轻个两岁,肯定比你骑得快,不过我觉得其实跟骑得快慢关系不大,主要是这个导航真够邪门的……”
走进大厅,他说着说着突然停住了。
“咦?”徐槐也看见了坐在蓝色椅子上的杞无忧。
“无忧,你怎么坐这儿呢?”纪教练问道,“不回宿舍吗?”
“教练,”杞无忧站起身,拎起旁边座椅上的袋子,目光望向徐槐,“槐哥的东西在我这里。”
“你槐哥的东西在你这里啊──”
槐哥槐哥,整天就知道槐哥。纪教练有意逗他:“那我的东西呢?”
“……没有人给我。”杞无忧没留意纪教练的东西是谁帮他拿的。
“我记得好像可迪帮你拿来着。”徐槐出声提醒。
纪教练皮笑肉不笑道:“你说得太对了,我这就找他去。”
公寓楼有电梯,不过队员们住的楼层不高,平时都习惯爬楼梯。徐槐就住在他们楼上,极少数时候才心血来潮地爬下楼梯,更多的时候都在犯懒坐电梯。
杞无忧知道他的习惯,所以来到楼道便直接按了上行的电梯。
“给我吧。”徐槐伸出手,想要接过来杞无忧提着的两个大袋子。
然而杞无忧却躲了躲,“没事儿,我帮你提。”
徐槐见状,也没再坚持,索性顺着他道:“那好吧。”
“小杞,你这两天是都在训练吗?”他扫了眼身旁表情淡漠的少年。
“也没有。”杞无忧简短道。
过了会儿又说:“上午和江晨曦他们去外面买了东西。”
“哦?都买了什么?”
杞无忧迟疑片刻,仿佛有些难以启齿。
“防晒。”
是江晨曦和另外两个留队的女生硬拉着他和王飞跃去买的。女生们买了一大堆东西,防晒的、补水的、保湿的……这些都写在护肤品的包装上,还有许多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功效的瓶瓶罐罐。
“噢,防晒很有必要的,”徐槐没有大惊小怪,而是相当理解,“南半球这个时候的紫外线会很强。”
出了电梯往左拐就是徐槐的房间,他掏出钥匙打开门,侧过身让身后的杞无忧进来。
杞无忧却没有往前挪动脚步,而是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了他。
“不进来吗?”徐槐有些疑惑。
杞无忧摇头,抬眼看着他道:“你说不让我进你房间。”
徐槐莫名一哽。
即使徐吟秋没有跟杞无忧学习武术,他们晚上也会在一起看训练视频、钻研自创动作到深夜,有几次还和远在挪威的师父视频通话来探讨可行性。
“你不要误会,我没有不想让你来,是……”
在杞无忧目光一错不错的注视下,他可疑地停顿了几秒。
“太晚了,会有一些影响。”把肖一洋说的“影响不好”换了一种说法。
“什么影响?”杞无忧感到不理解。
影响谁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人就是王飞跃。是不是王飞跃跟谁告状了……什么朋友啊,不是说好帮他保密的吗?
“会影响到休息。”徐槐说得含糊不清。
沉默片刻,杞无忧说:“好吧。”声音闷闷的,没有再继续追问。
少年低垂着脑袋,不辨神色,像是有些失落的样子。
徐槐盯着看了会儿,眸光微动:“那我等下去你房间好了。”
杞无忧猛地抬起头,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
“你的东西收拾得怎么样?”徐槐笑着望向他,“我们检查一遍看有没有遗漏的。”
“我收拾好了。”杞无忧下意识道。
说完觉出哪里不对,又立刻补充,“但还需要再检查一下。”
徐槐歪着头看眼前这个因为闹别扭而不肯进他房间的小孩儿,“那先陪我进来放东西?”
“好。”杞无忧这回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徐槐把袋子放在桌子上,拉出桌子下面的行李箱拍了拍。
“我也收拾得差不多了,还有一些电子产品没有放进去。”
杞无忧走进来,就站在门边:“需要我帮你检查吗?”
徐槐笑笑:“不用,我经常飞来飞去的,要带的东西都很固定。”
他翻了翻桌上的袋子,随手拿了个什么东西丢给杞无忧,“这个好吃。”
杞无忧单手准确接住──是一包麻辣兔头。
徐槐又把袋子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往桌上放,火锅底料、红油辣子还有真空包装的冷吃兔……
“卑尔根的亚洲超市也有卖火锅底料,但是没有这里的好吃。”
这些有一部分要带到新西兰,还有一部分要寄往挪威。徐槐对杞无忧解释道。
瞥见杞无忧把麻辣兔头攥在手里,他又说:“你尝尝嘛。”
于是杞无忧就依言把包装撕开咬了一大口,面无表情无声地咀嚼。
“好吃吗?”徐槐看他一眼,忽然想到,“欸你是不是刚吃过饭呀?没胃口的话就别吃了。”
杞无忧摇摇头,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说:“好吃的。”
袋子旁边,桌角的位置放了一个黑色的insta360,全景运动相机。怕它不小心被撞下去摔了,杞无忧走到桌前,把它往里推了推。
徐槐正蹲在地上往行李箱里装火锅底料,闻声抬头,“哦对,这个也要装进去。”他伸出手臂,朝杞无忧勾了勾手。
杞无忧会意,把相机给他。以为徐槐要把相机装进行李箱里,但他指了指墙角:“小杞,你再帮我把雪板包拿过来好吗?在那里。”
“好。”杞无忧走过去。
墨绿色的雪板包立在墙边,上面贴满各种品牌的贴纸,还有花花绿绿的彩色涂鸦。雪板包最外层的拉链上挂着一枚红色的平安符,看起来有些眼熟,是很久之前在徐槐的纪录片里见过的那个。
他短暂地分神看了一会儿。
“小杞?”
听到徐槐有些奇怪,他这才赶紧拿起沉重的雪板包。
吃的东西都装好了,徐槐站起身,拽着平安符把雪板包的最外层拉链拉开,将小巧的相机塞了进去。
拉好拉链,手仍然停留在平安符上,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那一层薄薄的透明软膜保护壳。
“小杞。”徐槐叫他。
“怎么了槐哥。”
“想不想要?”
“什么?”杞无忧愣了下,视线往下移,落在徐槐修长的指节上。
“平安符吗?”微微讶异地向他确认。
“嗯。”
“你看它的眼神,好像在说想要。”
“……没有这回事。”杞无忧迅速否认。
就只是觉得很熟悉,所以才多看了一眼而已。或许是好几眼。
开过光的东西都是有灵气的,自己用过了就不可以再随意送人。杞无忧清楚这一点,徐槐对佛教这么了解,应该也不会不知道。
但如果徐槐说要送给他,他会收的。
“那我给你变个魔术?”徐槐有点神秘地背过手。
“你先闭眼。”
是要把放在雪板包上的平安符解开吧。
杞无忧有点想笑,但还是乖乖闭上眼睛。
左手手腕被握住,带着温度的手指从掌心一触即离,与此同时,一枚小小的、重量很轻的东西落在手里。
“好了,可以睁眼了。”徐槐的嗓音很温柔。
杞无忧低头看去,熟悉的平安符还好端端的挂在雪板包上,可是,手里却多出一枚新的……
同样是鲜亮的正红色,比徐槐的平安符稍小一些,也更朴素,没有繁复的装饰,只有一些金色丝线缀成的简单纹路。
“这个是我们今天去昭觉寺请的,听说那里求平安比较好。”
上午教练们集体去拜佛,好像在搞批发一样,请回来几十个开过光的平安符,要给队员们一人发一个。徐槐把杞无忧的那个拿过来了,想亲自给他。
杞无忧眨了眨眼,好像没有反应过来。
徐槐微微俯身,对他道:“小杞,我们的新西兰之旅,还有以后的每一次旅行,都要快乐,也要平安。”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分两章不太连贯,所以就合成一章发了,我觉得还挺长的。有了一些存稿,接下来应该可以日更一周!明天要换新地图了嘿嘿
第65章 融化
新西兰距离中国九千多公里,成都没有直飞的航班,需要先到上海转机,然后再飞往新西兰昆士敦国际机场。
路途遥远,为防止有人在转机中途走丢,集训队队员都穿着统一的黑色队服,很容易辨认。
从进入航站楼到取登机牌,再到去办理托运,一路上都屡屡有旅客回头看他们。
有个年轻的男人注意到他们左胸前的刺绣国旗,问:“你们是国家队的运动员吗?”
“是的。”田斯吴骄傲点头。
“哇,是要去比赛吗?”男人语气激动,“加油,为国争光!”
“厉害啊,加油!”
“加油!”
一时间,航站楼内回响起路人此起彼伏的加油声。
有些身边带着小孩的路人还指着队员们道:“看到了吗?这些哥哥姐姐都是国家队的运动员,以后是要参加奥运会拿金牌的。”
小孩似懂非懂地露出崇拜的表情。
这种场合队员们普遍都经历得多了,早已练就强心脏,迎上路人或好奇或打探的目光也不会有丝毫不自在。
还有人拿出手机录小视频,镜头扫过众人,最后自然而然地落到个子最高、长相也最引人注目的徐槐身上。
徐槐扬了扬嘴角,对那个录视频的女生比了个耶。
有人落落大方,也有人畏手畏脚,王飞跃尴尬地捂住眼:“啊啊啊我靠,这场面真是,”他小声对身旁的杞无忧耳语,“好尴尬,我社恐症突然发作了!”
走在他身后的江晨曦看他一副怂样,笑道:“你社恐?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你应该早就适应了呢。”说完又看向被王飞跃拽着袖子的杞无忧,他脸上倒是一片淡然。
这人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样,冷静得过分。
王飞跃:“我只是装开朗罢了,这辈子都不可能适应的。”瞥见有人把镜头对准他的方向,不管是不是在拍他,王飞跃又连忙往杞无忧身后缩了缩。
取完登机牌,他们到值机柜台排队办托运。
王飞跃排在杞无忧后面。
“咦?”他看到一个十分显眼的红色布袋挂在杞无忧漆黑的雪板包上。
“无忧,你把护身符挂雪板包上了啊?”
杞无忧“嗯”了声,没回头。
王飞跃望着他看上去很倔强的后脑勺,没忍住笑了,又转身看向低头玩手机的田斯吴。
“诶,哥,你护身符呢?”
“护身符?那玩意儿太丑了……”田斯吴随口说。
那个护身符真的很难看,土不拉几的。
感觉到纪教练要杀人的眼神,他忙咳了咳,一本正经道,“啊不是,我是说,太珍贵了,可惜跟我的包风格不太搭,我把它妥善保管在我的行李箱里了。”
“曦姐——”王飞跃又够着脑袋叫排在杞无忧前面的江晨曦。
“你的护身符呢?”
江晨曦回头:“女生都没有护身符。”
“啊?为啥?”
“我们有这个。”江晨曦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把红色的卡通手机壳取下来,露出贴在后面的金箔护身符手机贴。
王飞跃瞪大眼睛瞧了瞧:“卧槽,这不比护身符好看多了啊?纪教练怎么还搞区别对待呢!”
江晨曦笑盈盈地解释:“因为护身符挂件卖完了,所以又买了别的,教练发护身符的时候让我们先过去挑的。”
田斯吴插话:“哦,所以你们女生挑剩下了把丑的留给我们了。”
“用词讲究点儿,什么叫买?”几人身后传来纪教练满不乐意的浑厚声音。
“那叫请!跟佛祖请护身符请平安!”
“哦哦哦,请请请。”江晨曦无奈道。
“无忧,槐哥别不是一样送了你一个吧?毕竟是爱徒。”王飞跃看了眼杞无忧手里的手机,他的手机没有保护外壳,但背面被手挡住了,看不到有没有贴东西。
大家平时都喜欢拿“爱徒”这个梗开玩笑,杞无忧也没有对此表露出反感。
杞无忧侧过身,把手机翻过来,露出平滑锃亮的裸机背面。
“没有。”
王飞跃好像还有点不相信:“真没有啊?”以他们的关系,不应该呀。
江晨曦看不下去了,半开玩笑道:“飞跃,你怎么还恶意揣测人家呢。”
“我哪恶意了,”王飞跃举起两根手指作发誓状,“绝对没有恶意,我只是单纯的嫉妒。”
他最近和杞无忧的关系越发熟稔,也比从前更敢说了。
但是王飞跃又怕杞无忧会因为这个生气,所以一路上一直在偷偷观察他的神色,直到进了机舱。
杞无忧好像真的没有生气。王飞跃发现杞无忧的脾气其实比他想象中好得多。
以前怎么会觉得他可怕呢?真奇怪。
国家队的普通机票报销标准是经济舱,机票由队内的生活教练统一购买。飞行时间长达十几个小时,经济舱空间又窄又小,徐槐的一双长腿无处安放,换作以前,他是万万受不得这种委屈的,但现在不能搞特殊,于是就没有自己升舱,而是委委屈屈地窝在座位里。
他的座位在最里面,所以最先进去。中间是田斯吴,最外面是江晨曦,两个人都还没有过来。
杞无忧的位置在他斜后方。
“槐哥。”
脑袋突然被戳了一下。
徐槐扭过头,看到杞无忧站在他身后,低头俯视着他。
小朋友手里掂着一个熊猫头U型枕,刚才就是用这个东西戳的他脑袋。另一只手还拿着一个崭新的护腰靠垫。
“给你。”说着又用熊猫头戳了戳徐槐的脑袋,像是觉得这样很好玩。
徐槐没有立刻去接,而是问:“你哪儿来的?”
“昨天在商场里买的。”
杞无忧昨天和队友们逛商场时并不只是买了防晒。
大家买了很多熊猫周边,他没什么想买的,直到看见江晨曦在一家百货店里买了一个熊猫形状的U型枕。
李梦千问她:“怎么买这个?”
江晨曦:“坐飞机必备啊,我每次坐完飞机感觉比训练还累。”
“没记错的话我之前好像给你买过一个U型枕吧?”李梦千轻哼,“喜新厌旧的女人!”
“我没喜新厌旧!那个……”江晨曦声音弱弱的,“不小心刮了一个洞,在我行李箱里放着呢,我拿燕尾夹把那个洞夹起来了,现在都不敢用了,怕里面的棉花漏出来。”
李梦千:“怎么不早跟我说,我给你缝一下不就完了,干嘛还要买新的。”
“但是我喜欢这个熊猫……”
杞无忧听到她们的对话,心里一动,便也买了一个,又在运动用品店里给徐槐买了护腰。他觉得这些东西在徐槐坐飞机的时候可能会派上用场。
然而徐槐却不知道这本来就是买给他的,内心挣扎了下:“还是你自己用吧。”
“我不用。”
杞无忧干脆地把U型枕挂在他脖子上,靠垫强行丢进他怀里,连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就拽拽地坐回到座位上了。
田斯吴刚走过来,矮下身子正准备往座位里钻,徐槐忽然弓着腰站起来,小声问:“田田,能跟小杞换下位置吗?”
“啊?”田斯吴稍怔,反应过来后,立刻答应道:“好嘞!”一脸“我懂”的表情,“没问题槐哥,我这就去找他换。”
杞无忧很快就换了过来,“槐哥,田斯吴说他想和王飞跃坐一起。”
他微微弯下腰钻进窄而狭小的座位,一脸平静地在徐槐旁边坐好,扣上安全带。
徐槐笑着点头:“那太好了,我刚好想和你坐一起呢。”
晚上九点四十五,飞机起飞,外面是黑沉的寂夜。
漫长的飞行很无聊,徐槐提前在手机里下载了好几部电影,把手机支在小桌板上,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电影过半,徐槐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十二点。身侧的少年从飞机平稳地航行在高空开始,就闭上眼睛睡觉,但好像没有完全睡着,眼皮时不时地微微颤动。
“小杞,你睡了吗?”徐槐轻声问了句。
杞无忧睁开眼,“没,没睡着……”
眼睛眨了眨,表情有点恍惚。
“估计这会儿很难睡着,”徐槐想了想,又问,“你要看电影吗?”
他摘掉耳机,分给无忧一只。
屏幕中正在播放的是一部挪威电影,色调黯淡,剧情也相对沉闷。演员说着听不懂的挪威语。
即使有英文字幕,也还是看不太懂电影在讲什么。杞无忧戴着徐槐的耳机,有些心不在焉,大部分时间都在偷瞥徐槐专注的侧脸,后来有点困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他发现身上盖了一个毯子。
偏过脸看了看徐槐,徐槐也睡着了。
腿上盖着一个和他相同的毯子。
舷窗外,云层交错变幻,是白昼与黑夜交替的时刻。天际游动着一点微亮的薄光,周围清冷的暗蓝尚未完全褪去。
太阳渐渐出来了。
机翼和舷窗玻璃都被日出映得通红。机舱里的乘客大多在休息,周围的一切都安静极了。
身侧,徐槐靠在软椅上睡得沉熟,安静清俊的脸庞也染上一层淡淡的薄红。他微微歪着头,无线耳机松松垮垮地挂在耳郭,要掉不掉的样子。
杞无忧动作很轻、异常小心地把他耳朵上的那只耳机取下来了。
黎明时刻的绚烂色彩都不见了,只有一些闪着银光的流云。
他不再看窗外,而是凝视着徐槐,就这样,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
过去他一直认为,徐槐身上最漂亮的地方是那双蓝眼睛。时而幽深似海,时而明亮得如同日光,和人说话时会笑起来,眼尾微微弯起的时候带着几分潋滟,最是勾人。
而现在,徐槐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安安静静地靠在那里,闭着眼睛,却依然对杞无忧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飞机继续在平流层中飞行,偶有轻微的颠簸,睡梦中的人察觉不到。
机舱如同初生的宇宙,温柔而静谧,细密的云层仿佛一道道灰色急流,浩浩荡荡地从视线里翻滚过去。
似乎被光线刺到眼睛,徐槐微微蹙了下眉。杞无忧见状,把遮光板拉上了。
杞无忧把徐槐的两只耳机收起来放好,戴上了自己的耳机。
里面播放的不再是挪威电影原声,而是音乐APP给他推送的徐槐的滑雪歌单。
“Melting like an icecream when you smile
“Melting you are a daydream stay a while……”
耳机里的冰淇淋化了,他的心也要融化掉。
作者有话说:
melting除了融化还有一个意思,柔情似水。本卷结束啦!
# With you
第66章 先和师父睡
十几个小时的航程终于结束,飞机落地时是新西兰时间下午三点,舷窗外白云轻雾,天空碧蓝如洗,空气也十分澄净,没有一丝阴霾。
集训队队员们下了飞机便去取托运的大件行李。
行李转盘处有许多和他们一样来拿雪板包的滑雪发烧友,单板双板、男女老少都有。大家站在原地等待行李转到这里,教练们推了好几辆行李推车过来,帮队员搬运又大又沉的雪板包。王飞跃旁边站着个外国滑手,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背着一个很大的荧光色背包,侧边装着小音响,在外放一首听起来很饶舌的rap,声音很有穿透力,仿佛响彻整个机场。
王飞跃是第一次出国,非常兴奋地左看右看,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哇,这就是New Zealand吗?自由的感觉!”
杞无忧却蹙了蹙眉,心想,原来不管到哪儿都有外放的低素质人类。
七八月份的南半球正值滑雪旺季,新西兰皇后镇更是全世界滑雪爱好者的聚集地,新雪季的第一场国际赛事也将在皇后镇举办,不少国家的滑雪运动员都会来到这里的雪山进行夏训,等待着新雪季与新赛季的到来。由于众多滑雪爱好者在同一时间聚集于此地,这里的滑雪相关产业异常火爆,卡德罗纳滑雪度假村里的酒店民宿等住所早在前几个月便被人抢订一空,国家队最近几个赛季每年都会来这里训练,对于住宿有一定的经验,提前预订了一家五公里外的酒店。生活教练又联系了一位当地司机,租了辆中巴车,届时将拉着一车人往返于酒店与雪场。
现在也是这位大胡子司机来接一行人去酒店。
从昆士敦机场到卡德罗纳滑雪度假村的车程约半小时。
核对完人数,纪教练见杞无忧旁边有个空位,便坐了过去。
“无忧,”他看了眼闭目养神的少年,乐呵呵道,“你师父这是抛弃你了啊。”
杞无忧睁开眼睛看他,眼底没什么神采,“他坐这种车会晕。”
徐槐根本没有上车。
出机场的时候,有个很高大、戴着墨镜的男人在外面接他,大概是他的朋友,于是他就和朋友去了停车场,先坐他的车走了,和教练们约好稍晚一些在酒店碰面。
杞无忧在停车场外面看到了徐槐朋友的车,虽然认不出是什么牌子,但车型看上去应该挺贵的。
漂亮的贯穿式红色尾灯从他眼前飘过去,闪动着奢侈的光。
“无忧,你知道这是什么车吗?”王飞跃目送着跑车驶出视线,语气仍然很兴奋。
杞无忧愣了愣,摇摇头。
“布加迪威龙!妈耶,槐哥朋友好有钱啊,这车我只在电视里见过。”
杞无忧面上毫无波澜:“哦。”
见他不太感兴趣,王飞跃也没再和他多聊,而是又兴致勃勃地找眼神里同样写满激动的田斯吴讨论豪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