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半夜找你干什么?”
杞无忧眼神淡漠地瞥了他一眼,一句“关你什么事”就要脱口而出,又突然想起徐槐让他多交点朋友。
于是木着一张脸道:“指导我训练。”
这是实话。
可听到王飞跃耳朵里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大半夜的指导训练……听起来怎么总觉得有鬼呢?
尤其是,杞无忧脸色还泛着潮红,很像在说谎。
他还想继续追问,结果杞无忧已经转头走了。
回到房间,杞无忧忽然有些后知后觉。
他觉得刚才不应该走掉的,不知道自己在王飞跃眼里是不是又bking了……
他清楚自己这样的性格本来就不讨人喜欢,很难交到朋友,对他而言,不被人喜欢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对于交不交朋友完全无所谓,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可是……徐槐想让他多交朋友。
啊,好烦。
杞无忧想着想着,又随手给了旁边的绿怪兽一拳。
作者有话说:
熬不动了,欠的更新明天补!
第59章 交友白痴
一周后,集训队第一批外训队员的名单正式确定,助教发到集训队的大群里进行公示。
杞无忧的名字排在A队最末尾。
B队除了王飞跃,还有两个考核成绩优秀的女生也位列其中。
名单一出,徐槐便私聊发来消息祝贺。
【Ryan:小杞真棒!】
【Ryan:可以带你去瑞士滑雪了[企鹅转圈/]】
本次外训的地点定在新西兰和瑞士,除了训练,队员们还要参加当地及周边地区大大小小的FIS赛事赚取冬奥积分。
【qiwuyo:好![企鹅转圈/]】
聊天界面出现新的群消息提醒。
江晨曦新建了一个群聊,把所有的外训队员都拉了进去。
群聊名叫──世界冠军冲冲冲!
杞无忧刚被她拉进群,一条又一条的消息便飞快地刷了上去,队友们正聊得热火朝天,在讨论新西兰的天气与当地美食,虽然好像是各聊各的。
【李梦千:我还想吃上次那家烤鱼饼[流口水/]】
【田斯吴:我们去年外训就是在新西兰,我特别熟!】
【江晨曦:吃!】
【田斯吴:七月份是最冷的时候,但还是比崇礼的冬天暖和得多,不用带太厚的衣服,还有什么注意事项的话生活教练都会提前告诉我们的】
【小王小王不慌不忙:好的。抱紧大佬大腿.JPG】
【田斯吴:以后跟我混!得意.JPG】
【李梦千:是谁差点在新西兰摔骨折了来着[疑惑/]】
【田斯吴:草(一种植物).JPG】
【江晨曦:好像是一位大佬[疑惑/]】
【田斯吴:都说多少遍了那次只是意外!!!你俩能不能别在新人面前拆我台?![怒/]】
【小王小王不慌不忙:嗯嗯,我什么都没看到!捂眼.JPG】
王飞跃刚进群不久,很快便自然地融入了A队几个熟人之间的聊天。
往左滑了下屏幕返回,杞无忧又点进和徐槐的聊天框。
对方没有再发新的消息过来。
杞无忧想了想。
【qiwuyo:槐哥,阿姨什么时候有空?我现在随时可以教她武术了。】
早在外训名单公布的前两天,生活教练便已经着手为队员们办护照。
等待护照办理好的这段时间里,大家不必像之前那样精神紧绷地进行高强度训练,只需保持正常的综合体能与专项训练就可以。这一阶段的训练任务基本宣告结束,晚上也不用再开总结会分析技术动作,余下的时间变得很宽裕。
消息发过去好几分钟,徐槐都没有回复,或许是有事在忙。
退出聊天,杞无忧看到上方的外训群聊里有人@他。
【李梦千:yoyo怎么不说话?@qiwuyo】
【qiwuyo:1】
【田斯吴:咦~你怎么叫人家叫得这么恶心?】
【江晨曦:可迪就是这样叫他yoyo的啊,不服闭嘴!】
【田斯吴:那你们以后也可以叫我呜呜[害羞/]】
【江晨曦:一脚踹飞.JPG】
三人又一阵互怼斗图。
【江晨曦:欸?飞跃怎么也不说话了?】
刚才还活跃在群里的王飞跃安静如鸡,从杞无忧回复后就没再冒过泡。
自从上次半夜在楼梯口撞见之后,王飞跃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跟杞无忧说过话了,训练场上见到不再像平时那样热情地上前打招呼,无意中对视一眼,看他的眼神甚至都会闪烁。
现在两人同在一个群里,王飞跃好像也在故意和他错开时间出现。
即使杞无忧在人际关系方面不太敏感,但也察觉到了一丝古怪。
难道王飞跃是怕自己发现了他偷偷点外卖,会和教练告状吗?
不至于吧。
照往常来讲,杞无忧不是会纠结于这种小事的人,换做以前,也许会短暂地产生一些疑惑,但并不会放在心上。
现在却有些在意。
毕竟徐槐想让他交朋友,他还什么计划都没做呢,好像莫名其妙地就搞砸了。
他点了一下王飞跃的狗头头像,签名写着:闭关修炼中,请勿打扰。
于是杞无忧就不打扰了。
他在聊天界面里找到茅邈,给他发了个巴厘猫拿拳头锤人的表情包。
【qiwuyo:我要去新西兰了。】
最近茅邈在准备体育单招的文化课考试,手机大概率被没收了。
杞无忧又把同样的信息给杞愿也发了一遍,只不过那个暴力的锤人表情包换成了乖巧,又加了一句。
【qiwuyo: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
杞愿大概也在忙,没有立即回复。
除了他们,杞无忧没有想要主动联系的人,也没有可以分享好消息的朋友。
兴致缺缺地翻着好友列表,联系人轻轻往下一拉就滑到底,在往上翻的过程中,他瞄见一个小蓝人滑雪的头像。
是许久没有联系过的乔巍然。
点进聊天记录,他发现两人上次聊天是在一个月以前。那时雪季还没结束,乔巍然给他分享了自己在长白山的一个公开赛中得奖的消息。
【乔巍然:无忧,我得了第四名!!!】
【乔巍然:还差一点就站上领奖台了,虽然只是一个小比赛,但我已经很开心很开心了!】
【qiwuyo:[大拇指/]】
还有平大集训队刚到长白山的时候。
【乔巍然:无忧,我到长白山了,这里风景真美啊!但就是太冷了,零下二十多度呢!】
【乔巍然:给你看长白山的粉雪!啊啊啊这脚感太爽了!![图片][图片]】
【乔巍然:有机会的话你一定要来滑!】
【qiwuyo:真好,训练加油。】
消息都是有来有回的,杞无忧自认为回得很好,没什么毛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乔巍然最近都没有给他发消息了,想来是训练太忙。
他盯着聊天气泡思索少时,发了一个表情包过去。
【qiwuyo:暗中观察.JPG】
【qiwuyo:最近训练怎么样?】
杞无忧把乔巍然当做朋友,所以才带着尝试的想法去关心朋友,试图重新建立联系,他不知道自己这样说是对还是错,需不需要再说点别的……这些都没有一个标准与参照物,只能靠交友白痴只能自己摸索。
隔几分钟后,对面回复。
【乔巍然:无忧!!!!!!】
【乔巍然:我通过队内考核了!!!!!!】
他发了几乎满屏的感叹号。
【乔巍然:虽然是最后一名通过的哈哈哈哈,感觉我运气好好!】
【qiwuyo:恭喜。】
【乔巍然:嘿嘿嘿谢谢!你呢,肯定也通过考核了吧?】
【qiwuyo:嗯,下个月去新西兰。】
【乔巍然:好棒!我就知道你肯定可以的!】
【乔巍然:你这么厉害,如果还在练平大的话,现在肯定已经拿冠军啦,比姚逐还要厉害!】
已经结束的这个雪季,姚逐在洲际杯赛事中拿到了一枚银牌,杞无忧在群里转发的体育新闻中也看到了这个消息。
【乔巍然:对了,Ryan现在在教你吧?被Ryan亲自指导的感觉怎么样?】
【qiwuyo:很好。】
【乔巍然:呜呜呜好羡慕,那可是Ryan诶!】
【qiwuyo:小猫点头.JPG】
【乔巍然:我们队也要开始外训了,不过是在加拿大】
【qiwuyo:加拿大也很棒,外训一起加油。】
交友白痴成功迈出第一步,这种感觉要比想象中好一些。
杞无忧看到乔巍然说在比赛中取得了很大进步,分享自己的喜悦,也会由衷地为他高兴。
回完消息,杞无忧又点进乔巍然的朋友圈,给他的最新一条动态点了赞。
【乔巍然:离领奖台又近一步[耶/]】
这条朋友圈下面有一些共同好友的回复。
肖一洋:表现很好,继续努力[赞/]
乔巍然回复:谢谢肖教练[太阳/]
岳威:小乔是最棒的!
乔巍然回复:哈哈哈,威哥更棒[庆祝/]
姚逐:谁是第一我不说[酷/]
乔巍然回复:姚猪![刀/][刀/][刀/]
乔巍然现在和姚逐的关系好像没那么水火不容了。虽然之前闹过不愉快还打过架,但他似乎一点都不记仇,对方看上去也与他冰释前嫌了,还会主动评论他朋友圈。
很神奇。
有些人真的拥有可以和所有人做朋友的能力。
杞无忧从前不觉得这样有多好,现在却有一点迟来的羡慕。
作者有话说:
下章明天中午12点更新
第60章 保密
最近几个晚上,杞无忧每晚都会去找徐槐,半夜再鬼鬼祟祟、脸色有些可疑地从他房间出来。
撞见他的队友不止王飞跃一个。
“考核这都结束了,杞无忧竟然还这么努力,天天晚上找槐哥分析技术动作,真的卷到我了……”
“我出来拿外卖的时候也看到他了。”
“好啊,你偷偷点外卖,我这就去告教练!”
“有什么关系,反正都考核完了。”
自队内考核过后,杞无忧便开始专注于技术动作的巩固与提升,他现在已经可以流畅地做出正脚、反脚两个方向的1260,正在逐步练习1440,和几位技术教练一起钻研更具创新性的抓板动作。
已经把B队的队员远远甩在了身后。
“你们知道吗?他走路没声音,幽灵一样,我半夜出来上厕所,在走廊上,他就走在我后面,我一扭头差点没被他吓死!”
“哈哈哈草,还有更离谱的呢!我上次见他从槐哥房间出来,没回宿舍,竟然下楼夜跑去了!这精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平时只有早训时才会跑步,队员们会绕着整个旱雪场跑,而杞无忧直接出了大门,在公寓楼后面的那条长街上跑。
那个时候是几点?
好像半夜一点多。
怪不得bking能进A队呢!”队友说着说着,话音一转,“不过飞跃也很厉害啊,就是没有像他这么好的资源罢了,哎,飞跃,你要不也让槐哥给你开个小灶?”
被人叫到名字,王飞跃愣了片刻回神,一脸便秘的表情,“呃……不了吧。”心想,真看不出来啊,杞无忧这么、这么不知收敛的吗?
经过近日一番谨慎的观察,王飞跃发现杞无忧看徐槐的眼神的确有些不对劲,这更加验证了他心里的猜想。
他看徐槐的眼神,好像异常地炽热。
不过这种眼神也可以理解成对于偶像的崇拜,一般人还真意识不到,即使意识到了应该也不会多想。
可是要知道,徐槐他是gay啊!那杞无忧……估计也直不到哪里去。
王飞跃觉得自己好像掌握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但是却不能告诉别人,只能默默憋在心里,怕见到杞无忧自己会尴尬,是以最近几天都避免和他打照面。
听到队友们毫无所察地讨论着看到杞无忧半夜进出徐槐房间的事,王飞跃简直想给这些蠢直男们一人来一拳。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让杞无忧注意一下分寸。
“无忧。”这天中午吃饭时,他主动端着盘子坐到了杞无忧对面。
“那个……”王飞跃在脑内措了下辞,小声道,“你和槐哥……还是不要太张扬了。”他不敢说得太直白,只好委婉地提醒。
“嗯?”杞无忧停下筷子,有些纳闷。
张扬?怎么会?他教徐吟秋武术时发出的声音也没有很大吧,知道是晚上,可能会打扰到别人休息,所以他刻意把动作放到最轻,没有制造出太大动静。
他有些不解地问道:“你听到了?”
王飞跃大惊,面色瞬间涨红,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道:“没、没有!我怎么可能听到!”
“哦,没有就好。”杞无忧点点头,继续吃饭了。
“无忧,放心吧!”他又听到王飞跃说,“我会替你保密,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尽管杞无忧觉得教徐槐的妈妈武术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但还是对队友的好意表示了感谢。
“……谢了。”
王飞跃看着埋头专心吃饭的少年,种种猜测在心里此起彼伏。
他们两个是谁先主动的啊?就不怕被发现吗?
外国人在这方面都比较开放,无所顾忌,这很正常,但是怎么杞无忧也……
胆子可真大啊。
不过,毕竟对象是徐槐,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如果真的把这件事透露出去,不知道杞无忧会不会杀人灭口。
王飞跃深感驭艳微自己背负着沉重的责任,他一定会死守这个秘密的,宁愿带进棺材里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当晚,杞无忧照常去了徐槐房间,教完徐吟秋武术,又和徐槐看了会儿滑雪视频。
睡衣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
徐槐暂停了视频,转头看向杞无忧,提醒道:“小杞,你手机在响。”
“哦。”杞无忧有些迟钝地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杞鸿云。
杞无忧坐在床沿,看到这三个字的一霎那,心里陡然一惊,手抖了下,手机一下没拿稳,“咚 ”地一声砸到了地上,人也险些没摔下去。
还好被徐槐拉住了手臂。
“怎么这么激动?”徐槐轻笑了声,“当心一点啊。”
“槐哥,我出去一下,”杞无忧狼狈地从床上滚下来,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说,“是我爷爷打的电话。”
“去吧去吧。”
肯定不能当着徐槐的面接电话,不然徐槐可能会听到杞鸿云骂自己不肖子孙之类的话。
他在徐槐面前还是很要面子的。
走到门外,小心地带上门,他才按下接听键。
电话接通,对面没有任何声音。
“爷爷……”杞无忧有些惴惴地喊道。
半晌才听到杞鸿云的一声冷哼,算是应了。
“一年也不回家一趟,还知道我是你爷爷啊?”
假期时是有机会回家的,但杞无忧担心杞鸿云气还没消,生怕再气到他,就没敢回去。
“我听你姐说,你要去外国训练?”杞鸿云语气有些不善地问道,“哪国来着?”
“新西兰。”杞无忧老老实实地回答。
“外国不是整天老打仗?哪有中国安全。”杞鸿云对于国际形势的了解仅限于新闻联播。
杞无忧辩解:“新西兰没有打仗。”
“那肯定也没有国内安全,就非得在外国训练啊?”
“……嗯,这是队里的安排。”
一阵尴尬的沉默。
杞无忧和爷爷都不是话多的人,如果没有杞愿从中调和,他们可能真的会老死不相往来了。
“爷爷,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杞无忧又关心道。
杞鸿云并不理他这茬。
“出去也行,见见世面,”良久,杞鸿云又开口,语气硬邦邦的,“不指望你为国争光,能健健康康的,不受伤就行了。”
第61章 学乖
这通电话的时间很短,还不到五分钟。杞鸿云向来不是那种啰里吧嗦的长辈,无论是训人抑或是关心都言简意赅,少有让人感觉到温情的时候。即便这样,杞无忧仍觉得心头涌上一股暖意,许久没有消逝。
对面早就挂断了电话,他还有些怔忪地站在原地。
他是五岁那年被杞鸿云从洛宁老家带回洛阳的。
洛宁县位于丘陵地带,山区闭塞,交通不便,南北两侧都被绵延的山脉阻挡着。杞家拳法就发源于这里,杞鸿云年轻时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他不甘心隅于一方小村落,于是带着杞家拳走出大山,游遍大江南北,最后扎根在洛阳,开了一家武馆,日渐发展壮大,声名远扬。
杞鸿云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的儿子誓死不肯学武,家门绝学后继无人。
杞家拳法作为一门流传了几百年的传统武术,保留着一些封建习气,比如说,传男不传女。但杞鸿云不死守这些破规矩,决定让杞愿跟着他练武。
杞愿被他爸爸送回洛阳的第二年,杞鸿云带着她回了趟老家。一是为祭祖,二是看能不能在这儿收个根骨好的徒弟。
山区条件落后,年轻人大多外出谋生,留在村子里的大多是一些老人和小孩,就那么几十户人,都互相认识,有些还沾亲带故。
他站在屋门口和九十多岁牙都快掉光的堂叔聊天,看到去村头玩的杞愿气呼呼地跑了回来。
来时给她扎好的小辫儿散了,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还泛着泪花。
“爷爷,有个小孩儿拽我辫子!”杞愿哭唧唧地挥着拳头说,“我把他打了一顿。”
“谁?哪个小孩儿?”杞鸿云当时就黑了脸,谁敢拽他孙女辫子!
“带我去瞅瞅!”
于是杞愿带他去了村头。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杞无忧,杞鸿云印象很深刻。
天刚下过雨,村头原本就坑坑洼洼的黄土路变得泥泞不堪,一个小孩按着另一个小孩的脑袋,半跪在地上把人往泥坑里按,眼神里透着一股凶戾的狠劲儿。
或许是因为打架,泥点子溅了他一身,衣服脏兮兮的,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像扎人的小刺猬,也像农村里随处可见的野狗。
杞鸿云忙上前制止,把两人拉开,一手揪住一个小孩儿的领子,沉声问:“你俩别动,谁欺负我孙女了?”
其中一个肩膀瑟缩了下,是被打的那个黑黑瘦瘦的小男孩。
杞鸿云厉声勒令他给杞愿道歉,小男孩似乎被震慑到,当场就吓哭了,哭哭噎噎地道完歉,一溜烟儿地跑了。
杞鸿云又把另一只在他手里挣扎的小泥猴放下,问他为什么打架。
小泥猴只是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满脸戒备。
杞鸿云又问:“你是谁家的小孩儿?”
他冷冷地盯着杞鸿云看了一会儿,没说话。
“爷爷,我刚才和他说话,他不理我……”杞愿拽了拽杞鸿云的衣角,躲在他身后,“那个拽我辫子的小孩儿说他是哑巴。”
“你才哑巴。”小泥猴突然出声。
“原来会说话啊,”杞愿惊奇地和他对视了几秒,破涕为笑,“刚才谢谢你。”
小泥猴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趁杞鸿云不备跑开了。
“嘿,这小孩儿!”杞鸿云看着他跑远的背影,好笑道,“我非得知道这谁家的!”
他回去问三叔。
“哦,我知道你说的谁了——”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老人慢悠悠地开口,“是你大堂姐小女儿家的小孩儿。”
“小女儿?”
杞鸿云好些年没回来过了,印象里他大堂姐家的小女儿结婚后搬到了城里,和他家没什么来往。这么说来,小泥猴是他堂外甥女的儿子,亲缘关系已经很疏远,按照辈分来算,小泥猴应该叫他舅姥爷。
他又听三叔说,堂外甥女婿爱好赌博,输得倾家荡产还要继续借钱赌,堂外甥女受不了了就和他离了婚,回家后在村里抬不起头,又去南方打工了,把这么点儿大的儿子丢在家里,让她妈照看。
她妈,也就是杞鸿云的大堂姐,家里养了几十只羊,整天去另一个山头放羊,对小孩儿疏于照料,小孩儿整天在泥坑里跟人打架也没人管。
于是杞鸿云就去和大堂姐商量,说要把小孩儿带到洛阳城里学武。大堂姐听后,二话没说就让杞鸿云把人领走了,走前还硬塞给他二百块钱,让他好好教。
白捡了一个孙子,还是个根骨极佳的练武奇才,杞鸿云原本很高兴,可直到把小孩儿领回家后,他才发现不对劲。
这小孩儿不是哑巴,但说话语速很慢,五岁了,还不会说长句,只会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
如果不是主动和他说话,他就可以一直沉默,就连生病了发高烧也一声不吭。直到杞愿看他神色恹恹的,试探着摸了下他的额头才发觉。
杞鸿云忙不迭带他在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大脑和语言器官都正常。儿科医生告诉他,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因为家长陪伴少、教话少,导致小孩语言系统发育迟缓,不需要干预治疗,多多引导教他说话,以后慢慢就会好。
杞鸿云不知道,以前在村里,小孩儿没少因为说话慢而被嘲笑。同村的小孩喊他小结巴、小哑巴、小傻子,无一例外都被他揍过。
回去以后要教小孩儿说话,可杞鸿云脾气急,往往教两句就不耐烦了,和他大眼瞪小眼。
起初是杞愿一句一句地教他说话,后来隔壁家的小孩儿茅邈也加入进来,时不时地逗逗他。茅邈也和杞愿一样,自小和杞鸿云学武,还没去武校的时候,在学校里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恶霸”一个,没人敢招惹,但在杞无忧面前却表现得像一个邻家大哥哥,格外温柔好脾气。
在他们的引导下,小孩儿逐渐可以正常交流了,但还是话不多。
到了要上学的年纪,杞鸿云嫌他原来的名字太难听了,给他改了个名,叫无忧,跟他姓。本来打算直接送他去武校系统地学武术,但杞愿提出想要弟弟陪他上学,于是杞鸿云就送他去正儿八经的学校念书。
在学校里,杞无忧也惯常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性子,处理问题的方式简单粗暴,用拳头说话,谁让他不高兴他就揍谁,至今未尝败绩。
小学的时候因为打架被请过家长,是对方先挑衅。
杞鸿云为人刚正刻板,眼里容不得一丁点儿沙子,以为杞无忧仗着自己习武就在学校里欺负同学,气得要拿家法伺候。
杞无忧不会为自己辩解,也不肯认错。
最后还是杞愿哭着阻拦,杞鸿云才把手里的武棍一扔,让他跪在佛堂里反省。
杞鸿云这样评价他。
儿时在洛宁的那段过往,杞无忧以为自己早就不记得了,但回忆起来才发现,其实都藏在记忆深处,桩桩件件有迹可循。就像火车通行的隧道一样,黑漆漆的仿佛看不到边界,但火车总会驶过那段隧道,会看到明亮天光,杞无忧也渐渐收敛起了一身的刺学乖,他明白谁是真心对他好,所以不想令他们失望。
他按部就班地沿着爷爷给他规划好的道路走,学武、升学,以后考体校,当教练,继承家里的武馆,把家门绝学发扬光大……
从未幻想过未来,因为未来就摆在他眼前,清晰可见。
然而,他遇到了单板滑雪,遇到了徐槐。
在徐槐这里,他看到了和从前截然不同的未来。那是五彩斑斓的、有无限可能性的未来。
站在单板滑雪赛场上的徐槐是那么耀眼,杞无忧也想与他比肩。
他渴望追上徐槐,可追逐徐槐并不是他的最终目标。
徐槐告诉他,世界冠军离他并不遥远,早晚有一天,他也会站上最高的领奖台。
从认识徐槐开始,他就一直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槐哥,我打完了。”
杞无忧回到徐槐房间,发现他正拿着平板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东西。
“小杞,”徐槐没抬头地叫他,“过来。”
杞无忧走近,看了眼徐槐头顶漩涡状的发旋,头发毛茸茸的。
他顿了顿,把目光移到屏幕上。
徐槐在浏览国际雪联官网上的赛事资讯,一边看一边在分屏备忘录上做标记。杞无忧注意到界面长时间地停留在一场比赛上。
“槐哥,我们要参加这场比赛吗?”他伸手点了下屏幕。
这是在新西兰卡德罗纳滑雪场举办的一场地区性公开赛,是FIS官方赛事,但由于赛事等级低,相应的冬奥积分比较少。
“对。”
国际赛事高手云集,以队员们目前的实力,要想在大赛上拿到好名次的概率微乎其微,所以教练团队目前制定的策略是先从一些地区性的小比赛入手。
短时间内将队员们的实力提升到世界前列显然不太现实,集训队现阶段的计划是,在着力提升技术水平、缩小与外国选手差距的同时,尽可能地参加一些有希望夺得奖牌的比赛,争取在冬奥积分赛结束前拿到足够的积分,获得冬奥参赛资格。
杞无忧坐上床,和徐槐一起浏览比赛资讯。官网上的大部分内容他都可以看懂,偶尔遇到不认识的英文单词,就停下来,手指点点屏幕,询问徐槐是什么意思。
于是徐槐就会停下来给他讲解。
“怎么样,小杞,”徐槐看向他,眼神带着鼓励,“有没有信心?”
“有,”杞无忧郑重地点点头,“我会努力的。”
徐槐赞许地摸了摸他的头,“我会和你一起努力。”
“槐哥……”杞无忧停了下,又说,“今晚可以睡你房间吗?我好久没有和你睡了。”
作者有话说:
因为长佩不让写未成年和成年人谈恋爱,所以现在只是小杞单方面想和槐哥谈恋爱,但我觉得小杞也不算恋爱脑吧,只是有一些少年心事罢辽,他会慢慢成长的。另外看到有读者问事业线,出国之后他们就主要搞事业了,后面的事业线只多不少,和感情线应该是五五开,也不能绝对保证,我尽量平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