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杞无忧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里有没有徐槐的消息。
【Ryan:sry,我刚下飞机,你现在应该睡了吧?】
消息上方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
【Ryan:我这边现在是晚上八点哦,所以你发的消息我可能没办法及时回复】
这条消息发送后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徐槐发来一个定位──瑞士莱克斯滑雪场。
瑞士?怎么还出国了?杞无忧皱了皱眉。
【Ryan:到目的地了,以后带你来滑!】
【Ryan:滑雪场图片.JPG】
国家队外派教练出国进行培训学习,以前也有过。
杞无忧查了下中国和瑞士的时差,又在手机里另设了一个苏黎世时间。
现在苏黎世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徐槐可能已经休息了。
于是等到下午,杞无忧才又给徐槐发消息。
【qiwuyo:好的。】
【qiwuyo:槐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那边很快回过来一条语音。
“可能要等你们去成都之后吧,我到时候过去找你们。”徐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慵懒,像是刚睡醒。
那就是……一周,怎么这么久?
【qiwuyo:好吧,成都见。】
此后的一周,杞无忧白天想着徐槐训练,晚上沉浸在一场又一场与他有关的梦里。
有时晚上并未做梦,半靠在床沿边,意识清醒,但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幻想。
所有难言的幻想与欲望都因徐槐而起。
大概是恃宠行凶,他现在是徐槐的徒弟,不必再有顾虑,可以肆无忌惮地给徐槐发很多条信息,不用担心会打扰到他。
比起文字输入,徐槐好像更喜欢发语音。
杞无忧把他发过的所有语音从头到尾都听了一遍。
启程去成都的前一晚,杞无忧收拾好行李,又给徐槐发消息。
【qiwuyo:槐哥,你现在忙不忙?】
【Ryan:不忙,怎么了?】
【qiwuyo:想你了,可不可以给你打视频?】
徐槐没有回复,而是直接把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苏黎世时间正值下午,艳阳高照,徐槐坐在一处空旷的露台上,发梢与眼睛里皆点染着淡淡的阳光。
“槐哥。”
杞无忧还是不习惯叫他师父,徐槐也没有纠正他。
“小杞,明天要去成都了,”徐槐笑着看他,“开不开心啊?”
“见到你才会开心。”
“我再过两天就回去了,等以后外训我带你来这里滑雪!”徐槐兴致勃勃地讲,“你知道吗?莱克斯滑雪场是全世界……”
杞无忧没说话,就只是静静地望着徐槐,听他讲瑞士的雪山与滑雪场。
窗外是黑夜,他所有的情绪都潜藏在那双黑沉如夜的眼睛里,徐槐无从察觉。
徐槐讲完,又询问杞无忧在北京集训期间的各项体能数据有没有达标。
杞无忧的表现当然不会让他失望。
杞无忧回答完,“槐哥,”顿了顿,大着胆子道,“我最近经常梦见你。”
“哦?”徐槐不作他想,脸上依然是一派轻松的神色,“是美梦还是噩梦?该不会梦见我开始带你训练了吧?”
“没有。”杞无忧没有看徐槐的眼睛,目光虚虚实实地落在他漂亮的脸上,又缓缓往下移,注视着他修长而白皙的脖颈与起伏的喉结。
“是美梦。”
作者有话说:
和画师约了张槐哥的稿,感兴趣可在微博看。小杞也约了,但画得太可爱(?)了与我的想象不符,所以另找了画师画,过几天应该可以看到!
从行李托运转盘处走出的一群半大少年吸引了周围旅客们的视线。
除了手中的行李箱,每个人身后还背着一个长长的黑色雪板包,一行人都是运动风的着装,干净利落,边走边有说有笑,青春洋溢,连走路的步伐都很有朝气与活力。
只有一个人冷着脸走在队伍最末,与他们格格不入,好像不是别人孤立他,而是他一个人孤立所有人。
队友们都不知道为什么,杞无忧最近几天一直臭着脸,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差,没人敢跟他搭话,就连一向爱在他面前讨嫌的王飞跃都不来触他霉头了。
说起来,杞无忧心情不好主要还是王飞跃的锅。
刚得知徐槐出差那天,王飞跃就来向杞无忧打探,问他知不知道徐槐去瑞士干什么了。
杞无忧说不知道。
“不会吧?你和槐哥关系这么好……”王飞跃的语气十分耐人寻味,“他都没告诉你吗?”
“没有。”杞无忧平淡道。
大家都觉得他和徐槐两人关系好,但或许徐槐本人并不这么认为,因为徐槐看起来和每个人关系都挺好的,他在徐槐那里可能算不上有多特殊,不然为什么连去国外了也不提前告诉他一声呢?
杞无忧原以为徐槐去瑞士出差是作为教练进行培训学习,可事实并非如此。
王飞跃向他打探未果,又跑去跟别人打探。他打探消息的能力一向很强,没过多久便有了准信,第一时间发消息和杞无忧分享。
【小王小王不慌不忙:无忧!!!我终于知道槐哥和刘主任干什么去了!】
刘主任就是冬季运动中心的负责人,这次和徐槐一起去了瑞士出差。
【qiwuyo:?】
【小王小王不慌不忙:去找归化运动员!】
归化运动员生于国外、长于国外,且大多是华裔,他们会加入中国国籍,代表中国队参加国际体育赛事。寻找归化运动员的工作是有专门人员来负责的,怎么也轮不到徐槐管,所以杞无忧的第一反应是质疑。
【qiwuyo:你怎么知道?】
【qiwuyo:别乱传谣。】
【小王小王不慌不忙:我在餐厅偷听到了教练们聊天,他们说的,绝对保真[嘘/]】
王飞跃又陆续和杞无忧分享了一些他千方百计打听来的新消息。
为备战北京冬奥会,国家体育总局采取了多项措施,寻找合适的归化运动员便是其中重要的一项。运动员有国籍,但体育本身是没有国界的,早在08年北京奥运会的时候,归化运动员便已经代表中国队出现在了赛场上。
体育总局下属的冬运中心近两年一直在不懈地寻找出色的、有潜质的华裔滑雪运动员,在徐槐还未退役时,就曾邀请过他作为归化运动员代表中国队参加冬奥会。而现在,徐槐以教练的身份加入了国家队,以他的人脉,肯定认识不少优秀的华裔滑雪运动员,更何况归化运动员并不局限于华裔,那选择范围就更大了。
徐槐自从来到中国,冬运中心和他的联络就没有断过,经常询问徐槐有没有可以推荐的归化运动员人选。崇礼的训练任务结束后,教练团队回到北京,又被冬运中心叫过去好几次,共同商讨归化运动员的相关事宜。
国外的滑手大多是家庭模式培养的个人运动员,有自己的教练和团队,而本土的运动员,除去小部分有条件的,其他基本上都是由国家队统一选拔培养,在队里集训。两者都会代表国家出战,但培养模式、训练体系上的大相径庭,必然会导致技术与心理上的差异。没有人会否认这一点。
在这方面,体育总局给予归化运动员最大的自由度,他们加入中国队后,仍然可以继续原来的训练体系,不需要随队和本土运动员一起训练,但未来某天在国外的训练场、赛场上,两者说不定会遇到。
听说冬运中心半年前就已经在和一位十五岁的瑞士籍华裔接触了,对方很喜欢中国,也有一定的意愿代表中国队参赛。
那位瑞士籍华裔运动员在很小的时候就和徐槐见过,一直视徐槐为偶像,愿意加入国家队,多半也是因为徐槐的缘故……
王飞跃找李教练确认过,归化运动员的消息属实。
离开北京的前一天中午,杞无忧又在休息室里听到队友们聊这件事。
“……可是这都接触大半年了,小瑞士卷儿怎么还没来呢?”
“好像是他家里人有顾虑吧,所以冬运中心才要派槐哥亲自飞过去曲线救国,毕竟单板滑雪圈没有人不认识Ryan,他过去邀请肯定要比刘主任他们有用得多啊!”
“说的也是,话说那个小瑞士卷儿什么来头啊?”
王飞跃:“不知道,神神秘秘的,反正刚过去的这个赛季,我没在任何国际赛事里见过瑞士的华裔运动员。”
“那他叫啥名啊?我去搜一搜。”
“不知道。”
“不是吧,别跟我说他还不是国际注册运动员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我只知道,”王飞跃言之凿凿,“能让槐哥亲自飞过去,他肯定很喜欢那个小瑞士卷儿!”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角落里有道冷冰冰的视线朝他射过来,王飞跃猛一激灵,慌忙起身逃窜:“别摸鱼了,走走走赶紧训练去!”
下午,集训队没有安排训练任务,而是组织队员们听了一场关于反兴奋剂的讲座,杞无忧全程神游,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徐槐很喜欢那位瑞士运动员吗?
到了晚上,杞无忧终于抑制不住想念与没来由的心慌,提出想和徐槐打视频电话,还一时冲动地对徐槐说梦到了他。
至于徐槐,他肯定想不到他的乖乖徒弟到底做了什么梦。
他回国的航班要先落地在北京,然后再来成都。
杞无忧问了徐槐航班抵达的时间,打算到时候和助教一起去机场接人。
他买了一个很可爱的熊猫公仔,还在机场附近找到了一家很好吃的老火锅店,徐槐应该都会喜欢。
然而当天吃午饭时,助教又通知他:“无忧,我们晚上不用去机场接槐哥了。”
“为什么?”杞无忧奇怪地问,“航班延误了吗?”
他手机里并没有收到徐槐发来的新消息。
助教摇摇头:“槐哥说他要在北京待几天再来成都。”
“还是因为归化运动员的事吗?”
“这我不太清楚,他没跟我细说。”
午饭吃得没滋没味,杞无忧克制地洗完餐具,回到宿舍才给徐槐打电话。
电话接通。
“小杞,吃过午饭了吗?”徐槐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
“吃过了,槐哥。”
“怎么样,四川的饭菜还吃得惯吗?”徐槐问他。
“嗯,吃得惯。”
停顿片刻,杞无忧又开口:“槐哥,你为什么没有来成都?”
“啊,我一到北京就被绑架了……”徐槐用一种可怜巴巴的语气道,“我被老肖绑架来医院做手术了,他威胁我说再不做手术就要把我遣返回卑尔根。”
听他说完,杞无忧心里顿时一阵懊恼。
这些天一直在训练,他差点忘了徐槐还要做手术的事。
还有些沮丧。
徐槐去瑞士没有提前告诉他,做手术的事情也是他问了才说出来。
我不是你徒弟吗?这些事不应该先和我说吗?
很想这样问他。
杞无忧空着的手捏了下那只摆在床头的熊猫公仔,“这样啊,手术是什么时候?”
他一边问,一边打开购票软件查看航班,想买最早的一班机票回北京。
不知道徐槐身边有没有人陪他,有没有人照顾。
“明天上午,”徐槐嗓音轻快,没有任何手术前的紧张与压抑,“现在老肖和谭涟在这儿,还有顿顿也说要来看我,就是我们上次在康复中心门口见到的那个……”
徐槐那边似乎很热闹,听声音好像还有几个杞无忧不认识的人在嬉笑,大概也是徐槐在中国的朋友。
他身边永远不缺人。
“哦,好,那你要好好休息。”杞无忧最后干巴巴道。
第52章 我最看好你
与传统的滑雪场相比,旱雪场的优点是着陆坡硬度小,回弹力高,足够安全,即使玩儿命训练也不用担心摔伤。
成都旱雪场大跳台是国内最标准的旱雪训练大跳台之一,集训队来到这里便开始在大跳台上进行训练,日常的训练任务完成后,队员们又纷纷开始主动增加训练量,想要尽快适应、熟悉场地,以更好的状态迎接一周后的队内考核。
B队的运动员都是才转项没多久,起步太晚,大多数人目前仍处在打基础的阶段。在崇礼训练的那段时间,大家的技术水平都有大幅度提升,不少人可以在训练时做出空翻转体两周半加简单的抓板动作。然而,从雪季结束到现在,他们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在真正的跳台上训练过了,技术动作普遍有些生疏,有些人甚至连在崇礼训练前的水平都达不到,每天都在疯狂加练与教练的训斥声中度过。
队员们对此敢怒不敢言,攒了一肚子怨气,只能在私底下偷偷吐槽一下。
“李教练也太凶了吧!我好想槐哥,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没有他夸我的日子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
“是啊,真羡慕飞跃和bking弟弟,本队唯二不会被李教练骂的人。”
“不过我说bking是不是有什么沟通障碍症啊,不知道的还以为飞跃刨他家祖坟了呢!”
这个年纪的少年难免是有点虚荣心的,偶尔会喜欢被人吹捧的感觉,王飞跃也不例外。
他是从U池转项过来的,有动作基础,技术水平很好,在杞无忧转项练大跳台之前,他是B队公认的领头羊。
大跳台与U型池看似相同点很多,但场地与起跳后的抛物线都截然不同,转项后需要改掉原来的习惯重新适应,可能比像杞无忧这样从竞速类项目转项从零起步的难度还要大。
尽管他们两个人现在都可以跳出1080,但队内人普遍认为王飞跃训练时间长,要更胜他一筹,还经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撺掇王飞跃和杞无忧比一比。
可惜两人都对此不感兴趣。
王飞跃不是一个特别有自信的人,对于这次考核,他心里有点没底,想在考核前和杞无忧交流一下技术动作,结果杞无忧只冷冷地说了两个字:“不用。”
王飞跃原本以为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他和杞无忧的关系虽说不算很好,但最起码可以做到正常地交流技术动作,没想到杞无忧十分冷漠地拒绝和他交流。
当时很多队友都在场,多少让他觉得有点没面子。
“他好像对谁都那样。”王飞跃回想起杞无忧平时的样子。
杞无忧本来就长了一副很不好接近的冷脸,瞳孔漆黑而冷沉,又总习惯面无表情地看人,目光像钉子,钉得人心里发慌。
“不是啊,他看槐哥的时候就不是这种眼神。”
“那槐哥能和我们一样吗?”王飞跃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哪儿得罪他了,”他还有些费解,“可能是说他坏话被他听到了吧。”
“你没说过他坏话啊,明明都是我们在说……”
“笑死,我上次叫他bking,他听见了也没说啥。”又有队友说。
事实上,杞无忧当时听到他这样叫,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要不以后还是别这样叫了,”王飞跃无奈道,“人家听了肯定不开心的。”
“就叫!Bking明明是褒义词好吗!”
周一上午,队内考核如期而至。
B队的队员们要么跳得歪七扭八,要么落地摔了个狗啃泥,要么两者兼而有之,总之各有各的拉胯,表现得非常不尽人意。
就连一向好脾气、包容心极强的张可迪看了都皱眉。
李教练直接怒骂:“这滑得都什么玩意儿啊?还不如我家小区楼下大爷大妈跳的广场舞有观赏性呢。”
“我们国家队队员还不如人家外面业余的滑得好,就这还是专业运动员啊?多长时间了你们才练成这样,说句难听的,就是在浪费国家资源,早点收拾收拾行李回你们省队得了!”
话说得很不客气,没有给他们留一点脸面。这些话他并没有让一旁的翻译说给张可迪听,嫌丢人。
张可迪虽然不知道李教练在说什么,但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太妙,低头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刚才队员们的表现。
队员们脸上或白或红,个个低着脑袋,垂头丧气地不敢吱声。王飞跃站在一旁,目光时不时地飘向杞无忧,而杞无忧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又好像根本没在认真听。
前几个进行考核的队员里,唯一成功完成动作、成功落地的人就只有王飞跃。
终于看到一个能夸的,张可迪激动地鼓掌:“好,好啊!”
李教练点点头,评价:“就这个还凑合。”
本次考核的顺序是按照队员们加入集训队的先后时间来排的,所以杞无忧是最后一个站上出发台的队员。
现在是春天,队员们早就脱掉了厚厚的滑雪服,换上各自的春装,有些不怕冷的甚至已经穿上了短袖短裤。杞无忧穿着宽松简约的黑t和长裤,身形修长,薄薄的衣料下是宽阔挺拔的肩背,腰线窄韧而流畅。
他原地蹦了下调转雪板方向,左脚在前,如同一道闪电般从出发台疾行而下。
速度极快。
起跳,带着雪板跃至一片湛蓝的高空,像一幅赏心悦目的风景画。身体沿着倾斜的轴线向内转动,一周、两周……三周半!
偏轴转体1260!
这还没有结束。
高空中的少年膝盖弯曲起来,脚踝发力,将雪板向臀部拉起。肩部摆动,前手经过前脚外侧,抓住前脚与后脚之间的后刃。
Method Grab,前手抓后刃,一个接近完美的抓板动作。
最后松开手,身体舒展开,将重心降低,平稳落地。
40多米高的大跳台下传来队友们延迟的惊呼──
“我操!1260?”
“妈耶,那他可以进A队了啊!”
“好家伙,不愧是bking啊,一直深藏不露……”
“他刚才抓板抓的是哪儿啊?我没看清!”
“应该是method吧,等会儿好好看一下视频……妈的,这么难的抓板动作他什么时候练的? ”
“好牛好牛!”
如果是别的队友做出这个动作,大家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兴奋地扑上去把人举起来了。
可这人是杞无忧,谁敢举他啊,最多也就是对着他赞叹一句“牛逼”,人家还爱搭不理的。
“无忧,过来过来。”李教练朝他招手。
教练们都很喜欢杞无忧。
他能沉得下心,训练刻苦,脑子也聪明,领悟力强,技术要点通常讲一遍就能听懂,只要讲过了练过了就不会再出错。
杞无忧弯腰脱掉固定器,抱着滑雪板走过来。
“你之前练过1260没?”李教练问他。
杞无忧:“在崇礼练过,但没成功。”
“从来没有成功过吗?”
“嗯。”
“然后考核只跳一次就成功了?”
杞无忧点头。
一旁的翻译把他们的对话讲给张可迪听。
张可迪直呼:“Amazing!”他上前拍了拍杞无忧的肩膀,然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可以,在旱雪上这样跳没问题,”李教练又说,“但是到了正式赛场上,没成功的动作不要轻易尝试,风险很大。”
“我知道了。”
考核结束后,杞无忧在休息室里接到了徐槐打来的视频电话。
徐槐已经做完了手术,正处于术后观察期,再在医院里休养一阵子,等伤口愈合就可以来成都了。
“槐哥。”
“小杞,我刚才看到了你的考核视频,你很棒,进步非常大,出乎我的意料!”
视频里的徐槐脸色红润,神采奕奕,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做完手术的病号,或许是因为太激动。
“你的起跳高度高,滞空时间长,抓板动作做得很漂亮,落地也很深很远!”
杞无忧听着听着就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
旁边的肖一洋补充总结:“就俩字儿,牛逼!”
“是的,没错!”徐槐夸完他的优点,又接着说,“但是我看了一下,你这个落地位置其实挺危险的,你爆发力强,但速度太快了,容易失控,这样的话以后做更难的动作成功率会不够高。”
简单来说就是不够稳定。
杞无忧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徐槐指导训练,从来不会直接地给出结论,直接地告诉你哪里做的不好,而是会从起跳到落地都抽丝剥茧地分析一遍,找出问题的关键,强化记忆,在脑内形成系统体系。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了,”肖一洋忍笑,“先给个甜枣再打一巴掌是吧?”
“啊?”徐槐茫然道,“我没有打他呀。”
“行了行了!”肖一洋打开保温盒,“先别聊了,你先赶紧把汤喝了。”
徐槐刚做完手术,只能吃一些比较清淡的食物,他已经连续喝了好几天的汤,各种鱼汤。肖一洋说了,鱼汤清淡,营养又高,有利于术后伤口愈合。
今天是鲫鱼汤。
“不想喝了,”徐槐闻到味道,苦着脸说,“我嘴里一股鱼味儿。”
“这可是你月姐给你炖的!她今天好不容易有空下回厨,你别不识好歹。”
于是徐槐只好勉勉强强用勺子喝。
“对了,”他边喝边道,“我听可迪说,李教练今天有批评你们,很多小队员都挺受打击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哦。”
杞无忧注视着徐槐一口一口地喝汤,“槐哥,我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击到,你可以对我放心。”
“嗯嗯,对你放心,”徐槐又尝了一小口没有刺的鱼肉,有些含糊道,“你一直在我的名单里。”
杞无忧一愣:“什么名单?”
“重点培养名单啊,我们每个教练都有一个名单的,这次考核结束,等教练们评估完你就可以进入A队了。”
“……哦, ”杞无忧似是不经意地问,“你名单里还有谁?”
“有江晨曦、李梦千……”徐槐陆续说了几个有点耳熟的名字,都是A队的。
杞无忧越听脸色越差。
好在徐槐又说:“B队的话,就只有你。”
“A队的这几个队员,都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滑雪了,你和他们都不一样,我最看好你。”
作者有话说:
情人节快乐!
第53章 唯一爱徒
徐槐的出院时间在下周,集训队准备等他来成都给他办一场庆祝会。他听后的第一反应是抗拒,出个院而已,并不想这么大张旗鼓,但又听领队说,队里有两个小队员刚好在他来成都的那天过生日,庆祝会和生日会可以放在一起办,到时候教练和队员都来参加,正好借这个机会给大家放几天假休息一下。
徐槐这才勉强点头同意。
当天下训后,杞无忧在群里看到了助教发的通知,便问了徐槐的航班落地时间,是在下午四点多钟。他那个时候还有训练任务,没办法去机场接徐槐,想和李教练请假,但被无情驳回了。
李教练问他请假干什么,他照实说要去接徐槐。
“都有助教去接了,你还去干啥,是怕他们找不到回来的路吗?”李教练感到很不理解,“虽然你是徐槐徒弟,但也没这个必要哈。”
于是他只好作罢。
尽管这些天几乎每天训练结束后都会和徐槐聊天,但还是会很想他。
晚上的总结会过后,杞无忧照例给徐槐发消息。
【qiwuyo:1】
消息发送后没过几秒钟,徐槐便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两人之间现在已经形成了这种默契。
晚训结束至睡前是杞无忧为数不多的空闲时间,以前用来看技术分析视频,现在则用来和徐槐聊天。徐槐住院的这段时间闲得要发霉,几乎把他微信里的好朋友们都联络了个遍,当然也很乐意和杞无忧说话。
视频里,徐槐换掉了条纹病号服,穿着一件孔雀蓝的贴花卫衣。
“我刚从外面散完步回来,北京这边还是有点冷的,”徐槐看杞无忧只穿着一件短袖,便笑着问,“成都现在应该很暖和了吧?”
“嗯。”
“但是你刚做完手术,不能见风寒,”杞无忧语气认真,“所以来的时候还是要穿厚点儿。”
这么一副故作老成地叮嘱他的口吻,让徐槐有些忍俊不禁,他点点头说“好”。
杞无忧身上穿的T恤和那天在考核视频里看到的好像不是同一件,但都是黑色。
“你有好多件黑色的衣服啊……”徐槐感慨道。
“嗯,”杞无忧微微一顿,“也有白的。”
徐槐是不是不喜欢黑色?或者,觉得他衣服的颜色太单调了?
“我觉得你穿浅色也很好看的!”徐槐又说。
夏天快要到了,他心里想着,等他到成都后就可以带着小杞去买新衣服。
把小朋友打扮得帅帅气气也是一件非常有乐趣的事。
结束和徐槐的通话,杞无忧看时间还早,于是就给杞愿发了条信息。
杞愿现在在上海读大学,学业依然繁忙,但还是会时不时地和他联络一下姐弟情。
【qiwuyo:姐,给我买衣服。】
片刻后,杞愿回复过来。
【愿:被盗号了???发条语音听听!】
【qiwuyo:[转账]¥20000 请收款】
【qiwuyo:你审美好,挑好看一点的,颜色不要黑白灰。】
【愿:……等等,你哪来这么多钱?】
【qiwuyo:我的工资基本上都在这里了。】
【愿:换季是该买新衣服了,可是应该也用不了这么多钱……】
【愿:你要买啥牌子的衣服啊,不会是想买奢牌吧?】
杞无忧对着亮起的手机屏幕陷入思考。
他对服装品牌没什么概念,就只知道几个比较知名的运动品牌。
徐槐平时都穿什么牌子的衣服?
以前没有留意过,等他来成都再仔细看看好了。
【qiwuyo:都行,你看着买吧,不要黑白灰。】
【愿:啊啊啊真想让以前某个只穿黑白灰装酷的臭小孩儿看看这醒目的五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