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星光水母
夜晚来临，星空落在头顶，倒悬在海水中，海面波光粼粼，月色下的无数发光碎片向远方飞舞，小岛上的大多数人类寻找到避风的洞穴，裹着仅剩的衣物缓缓沉睡。
花沐坐在礁石上，水母在天空飞舞，边缘的光泽柔和，在夜空下宛如一只只指引的灯塔，耳畔传来悠长的低鸣，不远处的鱼群跃出水面，五彩斑斓交织在一起。人鱼的鳞片反射着光，他轻轻抚摸躺在自己怀里的人，嘴角浮上一抹浅淡的笑意。
在这个小岛上的时间仿佛才是完全属于他们的，海浪无穷无尽，埋葬了无数人的分别与忧愁。
小腹处升起一股温热，人鱼皮肤裸露，贴着男人的头，夏逐君的呼吸缓慢平和，花沐把玩着他的手指，轻声道：“夏逐君。”
“嗯？”男人声音困倦，他蹭了一下人鱼的小腹，沙哑道，“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问？”
夏逐君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但随即又恢复正常。他直起身亲吻人鱼的额头，道：“我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回到陆地上，回到人类的建筑物里。
花沐沉默许久，低声道：“我不知道。
“夏逐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回到那里究竟还有什么意义，你们还是会对人鱼动手，哥哥所说的握手言和他们也不会相信，人类总是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肆无忌惮，最终惩罚降临，毁灭人间。”
夏逐君坐到人鱼身侧，与他并肩看向远方。海浪拍打礁石，波涛汹涌能击碎一切。他握住人鱼的手掌，柔软的蹼抵在他的指缝。
“但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小岛和陆地比起来确实是世外桃源，但是这里有其他人，他们不可能永远生活在这个地方。花沐，我们回去，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回到这个岛，或者是你想去的任何地区，我们会永远一起。”
人鱼靠在夏逐君的肩膀，低声道：“嗯，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凌晨，天还未亮，花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身侧空无一人，法力流转隔绝水汽，海草在地面上铺起一层柔软的床铺。
他摸了摸身侧的凹陷，本该躺着另一个人的地方空无一人，海草透出一股凉意，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温度。花沐坐起身打了个哈欠，人类看样子已经离开了许久。
心底的失落还没有冒出来，身后传来细微的水声，花沐回过头，一簇晶莹的水母闯入他眼帘。夏逐君裸着上半身，在冰冷的海水中捉住一个个漂浮的水母，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水母被海草分门别类栓住，有条理的上下左右整齐排列。
水母散发着不同颜色的柔光，聚集在一起之后就像是一个美丽的大号灯笼，灯光照亮四面八方，夏逐君站在最下方，整个人亮晶晶的。在附近的海面上这里成了最大的光源，越来越多的鱼群和水母向这里飞来，天空仿佛变成了海底。
夏逐君走上前，看着刚刚醒来的花沐，笑道：“好看吗？”
他将水母群带过来，柔和的光芒倒映在人鱼眼底，花沐伸手接过他手中捧着的一只巴掌大的水母，道：“很漂亮，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水母被海草拉扯住，花沐触碰到夏逐君的皮肤，他的身体冰凉，即使一直在运动，海水依旧带走了大量的体温。花沐将水母固定住，道：“你快点上来，海水太冷了。”
“没事，我就在下面待了一小会，没什么大问题。”
夏逐君纵身一跃跳到花沐身旁，他蹲下身，任由人鱼给他披上衣服。法力围着他飞行，带来一股热意，穿过筋脉让整个身体开始热了起来。
夏逐君捧着花沐的手，与他依偎在一处。
花沐拨弄着掌心的发光水母，心底充满温暖。夏逐君从身后揽着他，
人鱼的金色长发很干爽，他若有若无的蹭着人鱼的长发，正想光明正大亲一口，花沐转过头，他的吻猝不及防的落到人鱼的鼻尖。
“怎么了花沐？”
夏逐君照着他的唇又亲了一口，花沐的体内泛起一股酸涩，他没在意这些，搂着夏逐君的脖子靠在他的胸口，傍晚的矛盾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关系。花沐道：“逐君，你知道这个水母的故事吗？”
“不知道，”夏逐君老实道，“事实上我之前从未见到过这种生物，如果有人类发现能够漂浮在空气中的水母，而且它们还会发光，那么它们一定会走进千家万户充当电灯泡或者是氛围灯。”
“说的也是，”花沐不知被哪句话给逗笑了，“人类的霓虹灯光我只在那些杂志上见过，说实话，我还挺想在现实中见上一面的。”
他上岸之后经历了太多，人类大陆也是，失去了许多的建筑物，照片上的美丽不复存在，沿海城市被海啸侵袭，地震之后的陆地千疮百孔，高楼变成废墟，看起来比海洋的情况还要惨烈。
“恢复之后它们会重新出现的。”夏逐君并不担心未来，只要科技还在，人类的顽强生命力总是能够迅速恢复，科学技术是恢复的重要基石，无论是存活下来的哪个政府，都在拼命的进行科学研究，大力发展自己的制造。
“在我很小的时候，那时我应该是在极地，刚遇到哥哥不久，”花沐回想起那时的情景，“虽然我当时很小，很多事情都已经记不清了。”
那是被蓝青救下后不久，瘦弱的小人鱼躺在蓝青的后背上养伤。彼时他的头发还没有如今的长度，发尾垂在后背，人鱼的尾巴一卷一卷的扑起水花，打发着无聊的时光。
蓝鲸感受着后背上小人鱼的动作，无奈道：“小心点，不要落下去了。”
“放心吧哥哥，”小人鱼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幼崽特有的气息。他捞起一块寒冰，拿在手里玩，“不过我也想到水里和你一起游。”
“那得等你背上的伤完全好了才行，”蓝鲸转了个弯向更深处游动，“等到伤势完全好了，你的尾巴变得漂亮美丽，我们就可以下潜去更多的地方。”
“更多的地方？”他好奇道，“那里也有冰川和极光吗？”
“没有，但是那里有许多你从未见过的事物，会比这里更令人惊奇。”
蓝鲸游到冰川深处，这里只剩几条狭长的水道，大部分水面都被冰封，直到前方的冰面洁白无暇没有一丝裂缝，蓝鲸道：“花沐，抓紧我。”
幽蓝的法力幻化出一个透明泡泡，将小人鱼完全包裹，下端与蓝鲸的后背紧紧相贴。他趴在蓝鲸身上，还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蓝鲸庞大的身躯开始下沉，陡然间沉入冰层之下。
视野突然变换，人鱼双手一滑离开后背，泡泡带着他试图向上方飞去，小花沐惊讶的叫了出来，但随即被蓝鲸的法力重新固定到身体上。
“说好让你抓紧，是不是吓到了？”
花沐坐在泡泡里，望着一壁之隔的海水，发出哇的惊讶声：“没有，哥哥，这里好漂亮！”
这里的冰层从内向外看去是半透明的，极光透过冰面，海水的颜色斑斓变幻，小花沐轻轻触摸着头顶的寒冰，疑惑道：“哥哥，上方明明有一层冰雪，那这里的冰为什么可以透过光线？”
“因为这里是某位长者的居住地，他喜欢这样。”
“长者？那我可以见到他吗？”
小花沐从未见到过除了蓝青之外的人鱼，自然也非常好奇其他的长者是什么模样。可是蓝鲸却摇了摇头，道：“他现在估计在沉睡，我们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应该是不会碰到他的，那是一个性情古怪的人鱼。”
“哦——”小人鱼有些失落，蓝鲸在海底的游速很快，透过五彩斑斓的水，前方出现了一抹亮光。蓝鲸笑道：“不要伤心，这里是个很漂亮的地方，我想你会喜欢这里的。”
小花沐抬起头，将刚刚的伤心抛之脑后，看着前方的光芒，他突然开始期待起来之后的一切，包括曾经没有任何期盼的未来。
从他有意识起，他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何而来，又要向哪里去。被人类抓住是一个巨大的意外，但在之后他却遇到了一个足以改变他一生的人鱼。
蓝鲸冲出水面喷出水柱，冰凉的水珠落到手臂上，小花沐遮住眼睛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光亮，蓝鲸的整个身子都跃到了半空，他迎风化形，泡泡碎裂，小人鱼一阵失重过后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在蓝青的怀抱中小心翼翼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却让他惊讶的失了神。
“好——漂亮——”
他抬头望向星空，无数水母在海面上飞舞，散发着盈盈光辉，美丽的游鱼和鲸飞向远方，发出悠远低沉的嗡鸣。半透明的蝴蝶从身前掠过，小人鱼轻轻点了一下路过的海蛞蝓，胆小的生物一溜烟窜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发光的“花瓣”。
深蓝的天空下飞过几只长相各异的海兔，急匆匆的掠过这里奔向远处，美丽的幽灵蘑菇一蹦一跳的跑了过来，它们发着光像是引路的灯光，这里生机勃勃，小人鱼从未见过这样的世界，一时震惊的失了声。
几只水母飞到他面前，蓝青抱着他，尾巴在冰面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
花沐咽下口水，小心的触碰着发光的水母触须：“哥哥，这是什么？它们好像……很喜欢我？”
小人鱼话音刚落，更多的水母从更远的地方飞了过来，跟着他们慢悠悠的游动。蓝青道：“这些是已经逝去生物的灵魂，你是一只很可爱的幼崽，他们当然会喜欢你。”
“灵魂？”
小花沐收回手，仔细观察着水母的内部构造，蓝青摸摸他的头，道：“他们发的光从海底望去就像是夜空的星星，因此他们也叫星光水母。
“海底的生命消逝却留下遗憾，海神不忍，便允许的灵魂停留在世间，直到遇到了相见的生命，才会消散融入海神的怀抱。
“花沐，等到很久之后你经历了更多的事物，说不定你见到的某些水母，正是你想见的人。”
“哥哥，我有点害怕，因为这听起来太难过了，我不想在未来拥有遗憾。”
小人鱼悲伤道，蓝青笑着拍拍他的背，安抚道：“可是人生总会有离别，你得学会接受他们。遗憾是很正常的事物，我们做某些事情或多或少的都会留下来一些遗憾，但请不要让它充斥着你的思想。”
他趴在蓝青肩膀上看着周围的生命，这里在人鱼的屏障里，不会有任何人类发现这片冰雪领地，他有些懵懂道：“遗憾不只是我们的一切，对吗哥哥？”
“很正确，我们的小花沐真的很聪明。”
蓝青抱着他在冰面上走了很远，直到翻过一座冰川。他停了下来，坐在冰雪上。
“万事不能两全，但你要一直快乐。
“星光水母只会出现在有人鱼的海面，等你以后有了困难，他们会帮助你度过难关，万事万物皆有生命，花沐，看——”
顺着蓝青的指尖向外望去，只见下方的冰川山谷内部盛开出层层叠叠的花朵，从谷底向外蔓延，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风景。小人鱼轻轻触碰着身前的花，冰凉的触感从接触面传到指尖，海神的力量雕刻出漫山遍野的花，一切落入人鱼的眼中，风吹过他的长发，带走无尽的话语与未尽之言。
花沐一时愣在原地，蓝青取下胸前的吊坠，戴在小人鱼的脖间。
吊坠散发出一股冷意，小人鱼慢了半拍才看向蓝青，他疑惑道：“哥哥，为什么要将它给我？”
“没有为什么，”蓝青看着山谷，“这是哥哥送给你的礼物。”
寒冰花瓣经过鱼尾的触碰变成雪花，落在小人鱼的发间，他的眼睛很大，瞳孔是罕见的双色。小人鱼仿佛是海神赋予给大海的礼物，他的美丽无与伦比。
“我们不论去向哪里，最终都将回到大海，就像星光水母一样。”
“我们不论去向哪里，最终都将回到大海，就像星光水母一样。”
花沐闭上眼睛，夏逐君不知从哪里摸出两个奶糖，奶味在口腔里爆出，并没有之前尝过的味道好，但是在现在却依旧令人安心。
“等我们回去之后，我们就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上将也拦不住我们。”
花沐道：“我还要吃小蛋糕，在北海基地只吃过那一次。还有其他的海鲜，要加好多辣椒。”
“嗯，”夏逐君搂着他的腰，人鱼的身体有些烫，他道，“不过我们得去内区居住了，不能住在原来的那个地方。”
“为什么？”
夏逐君没有转移话题，他细心的解释道：“现在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你是人鱼，等回到陆地上这件事根本瞒不住，一定会有人盯上你并对我们不利，内区虽然小，但是那里更安全。”
花沐讨厌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但是他也明白在陆地上有很多手段自己防不胜防，燕容这么考虑肯定有她的深意。不过花沐更加关心的不是这个：“那乐正和明图他们会和我们在一起吗？”
“我不知道，”夏逐君摇摇头，“乐正和洛溪应该会，等到有空我可以去问问上将。”
“好。”
花沐点头，他的身体涌上一股热意，并逐渐变得难以忽视，从小腹升起异样的感觉，花沐落入水中试图缓解燥热，可没过多久，他的脸颊变得热气腾腾。
“夏逐君，你热吗？”
“不热，怎么了？你的身体很热？”
花沐跳进水里，十几秒后才钻了出来，他捂着小腹，皱眉道：“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就像是有一团火焰在小腹中燃烧，顺着脊骨传遍整个身体。他的脸上升起一团红，从白天开始身体就有一种隐约的乏力，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除了……
花沐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画面，脸噌的一下，完全红了。
花沐抵着夏逐君的手掌，头顶的两根呆毛迎风飞舞。人鱼道：“逐君，我得下去一段时间，你先睡觉。”
不等夏逐君问话，似乎是想要逃避，花沐咻的落进海水中，向更深处游去。夏逐君满脸疑惑却并不失望，因为他知道人鱼会回来。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人鱼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就连他也不想告诉。
他套上长裤和外套，走出人鱼搭建的庇护所，这里其实是一个巨大的贝壳，低下铺满了柔软的海草，两侧飘着几个水母充当夜灯，法力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包裹住里面的温暖，阻挡海风的吹拂。
夜里的深海很冷，夏逐君走在礁石上，呜呜的风带走温度，黑色冲锋衣被吹开露出下面单薄的背心。他拉紧拉链，跳过一个个水道，他们居住的地方距离燕容那里有些距离。
两个人都有点私心，花沐不想接触太多的人类，而夏逐君则纯粹是不想让花沐的身体被更多的人看到。他的小人鱼太漂亮了，总有些不怀好意的人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打转，他们理所当然地找了个其他地方，单独生活在那里。
不过两个地方离得并不是很远，只是几分钟的路程。他跳到另一片礁石上，转过弯钻过一片树林，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火光，夏逐君走上前，周围坐着几个人，听到声音后警惕回头，看到是熟悉的人之后才松了口气。
乐正放下枪支摆摆手：“老大你怎么现在就过来了，你的美好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不好好睡觉凌晨过来干嘛？”
石头上传来一股香味，肉香和调料混合在一起滋滋冒着热气，夏逐君强行挤入洛溪和赵明轩中间，震惊道：“你们吃好吃的居然不带我？！我好伤心！我这个队长做的是越来越没有威信了！”
“你闭嘴，”乐正一手叉腰指指点点，“你自己和小花住在那里没人敢过去，你抛下我们居然还倒打一耙——不要动我的生蚝！！！”
夏逐君将刚烤好的生蚝吃进嘴里，蚝肉鲜嫩就是有些烫，他一边嘶哈嘶哈一边嘴硬道：“那还不是好多人害怕小花，你想想如果让小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住在那里该有多难过，而且你们放心让他一个人住在那里吗？”
“这可不是你偷吃我东西的理由！”
乐正十分愤怒并试图反抗，无奈夏逐君占据地理优势，烤好的生蚝基本都在他这边，伸手一拿又是两个下肚，乐正看着手里空空如也的外壳，真想照着他的头顶砸下去。
不过如果动手自己的职业生涯可能就要命丧于此，为了自己微薄的工资乐正决定大度的不与他计较，并将仅剩的几个幸存生蚝转移到自己面前，从根源杜绝夏逐君偷吃的可能性。
“尊老爱幼尊老爱幼……”乐正一边念叨着一边准备吃下其中一个最大的，谁知身旁突然伸出一双筷子，瞄准目标瞅准时机眼疾手快精准一击——
蚝肉成功到达口中，洛溪简单嚼了两下便咽下肚，十分满足道：“真好吃啊。”
看着乐正黑下来的脸，洛溪无辜道：“尊老爱幼，我可是比你小哦。”
啪——！
巴掌带着怒火破风而来，降落到指定位置——洛溪的后脑勺——与它来了一个十分亲密的接触。
将欠揍的男人摁在地上，乐正扬起美丽的笑脸，眼底火气冲天：“可是我揍不了老大但能揍你，受死吧！”
“啊—————”
夏逐君特地往一旁挪了挪，给他俩让出战场，一边拿起刚刚烤熟的生蚝又吃了两个。
“真好啊，”夏逐君感叹道，“不过你们为什么凌晨不睡觉在这吃东西？”
赵明轩也才刚吃了几个，闻言他难过道：“一开始以为剩下来的压缩饼干还能撑几天，结果发现包里根本没剩几个，你对象在这我们也不敢对鱼动手动脚。后来有人提议礁石上有生蚝可以吃，我们才去搞了点。生蚝没有尾巴，应该变不成人形吧。”
这个深奥的问题让夏逐君沉默了一下，在赵明轩越来越惊恐的眼神中他补充道：“应该变不成吧，因为我也没见过。”
赵明轩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不然来个大变活人该多吓人啊。”
想象一只生蚝在自己面前的烧烤架上突然变成活人，如果变身不完全身下还可能拖着一个厚厚的壳……这可真是太惊悚了！
赵明轩晃晃脑袋将整个画面过滤出去，一边往后挪位置一边好奇道：“花沐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他要是来了，其他人听到动静又该睡不着了。”夏逐君吃完后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哈欠，从胃部传来的暖意温暖整个身体，在冷风中冰冷的四肢终于热了起来。
乐正骑在洛溪身上揪住他的脸，洛溪的表情被迫狰狞，他艰难出声哼哼唧唧：“你的哼蚝马上就要木有辽……”
“咳咳咳——”
黑暗中突然传来几声明显的咳嗽，瞬间集中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钱明被燕容踹上来，看着面前东倒西歪的场景，尴尬道：“小朋友玩的还挺花的哈……”
骑在洛溪身上的小朋友乐正：“……”
气氛更尴尬了。
几人端端正正的坐着，洛溪一边向后挪远离乐正一边观察着身后的距离，谁知女孩精准摁住他的脚踝，小小的手掌爆发出无穷的力量，将男人狠狠钉在原地。
老周带着他那个非常有故事的保温杯，小心翼翼抿了口热茶，赵明轩自认为和这三个领导还是有些熟悉的，这个场面让他莫名觉得发冷，他勇敢举手询问：“燕姨，你们来这干什么？那什么，你们要不要吃点东西？”
赵明轩指了指石头上仅剩的三个生蚝，周围丢着一片吃完的外壳，燕容脑子一抽将最中间的那个端起来，钱明和老周一脸茫然的跟着她的动作，三个人一人一只生蚝，关键是最后这几个还没怎么烤熟。
燕容努力忽视掉尴尬的氛围，轻咳两下道：“夏逐君，人鱼的情况现在如何了，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夏逐君正坐道，“只不过最近的力量有些强劲，人类的身体没办法承受，他才一直保持人鱼的形态。”
“那就好，”燕容点点头，从容的放下手里的东西，另外两人纷纷照做，终于丢掉了手中的烫手山芋，燕容道，“他有告诉你我们具体离开的日期吗？”
夏逐君道：“应该是快了。”
“那就是没有，或者是你没有问出来，”燕容一锤定音，她看着面前的人，“我并不想影响你们的感情，但现在的情况确实特殊，你知道的，我们没有时间了。”
夏逐君低头不语，燕容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她轻声道：“我们之前讨论了一下，回到陆地之后我们尽力阻止那些想要对人鱼动手的派系，人鱼有着足够与我们抗衡的力量，在排除掉某些暗算之后他拥有的能力可以规避掉任何危险，他能够安然在基地生活下去，并拥有自由。”
夏逐君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一些，这是一个巨大的让步，足以证明他们已经将心中的天平向着人鱼倾斜，但这么大的牺牲背后肯定会有一个很大的前提。夏逐君道：“前提是什么？”
“前提是，人鱼需要配合我们的病毒研究。”
燕容看着他：“你知道这个我们没办法让步。”
他们只有掌握足够的资料才有可能研究出解决病毒的办法，科学技术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只有不断地完善自身系统，在遇到相似的事件之后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死伤无数。
夏逐君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现在他是公认的能扭转人鱼心意的人，但他知道人鱼的思想很独立，他有着自己的想法，并不会轻易改变。
夏逐君刚要说自己之后会告诉他，他的鼻间不知怎得忽然闻到一股香味，不同于食物的味道，香气是从其他生物体内发出的。
他们所在的这个区域距离水有些远，不过附近还是有一条长长的水道。火光照亮了这片礁石，夏逐君心有所感回过头，硬是从一片黑暗中看出来了一个人鱼的轮廓。
花沐趴在水道旁，两只手搭在上面露出半张脸，可怜兮兮的望着他，耳朵尖上的珍珠微微抖动，默不作声似乎要等到男人发现他才动上一动。
夏逐君扶额，心想他们刚才的对话事无巨细被人鱼听的一清二楚，他清了清嗓子，上前几步蹲在他面前，道：“花沐？”
花沐这才将手放到他伸出的手心，轻哼一声：“怎么？”
人鱼周身散发着一丝淡淡的香味，并不会很浓郁，他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变化，直起身变出一个水母将这一块照亮。
看到人鱼在这里，老周抱着保温杯的手抖了抖，差点没将水洒出来。
人鱼缓缓飘起，尾巴接触地面向前游动，法力隔出一层看不见的薄膜保护着尾巴，鱼鳞闪闪发光。花沐站直身体，比夏逐君高了将近半个头，他来到火堆前优雅坐下，尾巴尖逗弄着燃烧的火焰。
“你们的提议……确实做出了巨大的让步。但是不要以为研究了我就可以研究人鱼的整个种族，这点要让你们的科学家知道。”
“所以……你同意了？”
迎着燕容震惊的眼神，花沐点头：“我得回去，回到陆地上，不过你说得对，病毒确实需要被解决，它十分的不稳定，突变概率极高，我没办法确定它是否会感染到人鱼身上。”
花沐话音一转：“但是我得和夏逐君在一起，你们明白吗？夏逐君的安全也需要保证，如果他出了事，我不能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来。还有小队的安危，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了解，所以这点你可以放心。”
燕容肯定的点头，她能做出这个决定自然是做好了周全的准备，但她还有一个疑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什么时候……”花沐仔细思考道，“其实现在就可以离开，但你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我，某些人试图抓我回去做研究，他们太过自不量力，这样的事情在回到陆地后还会更多，我必须得树立完全的威信。”
花沐说的确实很正确，只是他们知道人鱼厉害是不行的，还是会有一些人以为只是他运气好，千方百计地对他下手。但燕容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作什么：“那你打算怎么做？”
“嗯……这得看看有没有人想撞在这个枪口上了。”
人鱼靠在夏逐君身上，不知想到什么，从容一笑，轻轻吻了一下男人的手背。
夏逐君从凌晨那件事之后开始觉得人鱼有些不对劲。
人鱼很少在其他人面前和自己做一些亲密动作，包括但不限于亲吻和拥抱，但是凌晨在火堆前，人鱼居然主动亲了他的手背。
抛去战斗带来的肾上腺激素刺激和刚刚逃出生天的喜悦这两种特殊情况，人鱼的举动是明显不太正常的。
与人鱼身上突然出现的香味结合起来，夏逐君十分有理由怀疑花沐的特殊举动和它脱不了关系。他从贝壳床上坐起身，准备找花沐问个清楚。
花沐不知又潜入了哪里，他站在礁石上，石块陡峭，前方是两个被绿藤缠绕的石柱。夏逐君叫道：“花沐？”
人鱼从身后的水道里冒出头：“唔？”
夏逐君刚跳下来，花沐游出十米远，转过身继续看着他。
夏逐君：“……”
“花沐，过来。”
夏逐君坐在水道旁，花沐犹豫了一下还是游了过来，他垂眸不甘直视夏逐君的眼睛。男人摸摸他的头，柔声道：“到底怎么了？”
昨天人鱼突然从海里游走，又跟着他悄悄来到那边，却什么也不肯说。夏逐君已经问了好几次，很显然，这次人鱼也不打算回答。夏逐君深呼一口气，道：“和你身上的味道有关？”
人鱼头顶的呆毛很明显落下了一截。
“那就是了，”夏逐君揉着他的耳鳍，接触到的脸颊散发着微热的温度，“是不是身上的高温影响到你了？”
人鱼不喜欢自己的体温升高太多，他看了眼夏逐君，小声道：“夏逐君，我有点难受。”
“难受要及时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