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苏南捕捉到什么，眼睑一敛，忽然露出丝极不悦的神情。
他在江温辞身上闻到一丝陌生的薄荷香。
十分淡，风吹一吹就能消散，他没立场要求江温辞不准沾染其他alpha信息素。
但是——
“你身上有其他alpha信息素的味道。”
alpha本能作祟，余苏南觉得自己领域的东西被觊觎了，凶相毕露。
“那又怎样？”
江温辞根本不会在乎身上有什么味道，还觉得这人管太宽。
余苏南漂亮的唇线抿住，好像被江温辞噎住了话头，心里那股不悦上不来下不去。
“我不太喜欢。”
说实话，除了江温辞身上的香甜味，还有他自己信息素味道，其余在江温辞身上出现的任何乱七八糟的味儿，他一律十分厌恶。
江温辞冷笑一声，哪里会惯着他。
转头低眼，他看着余苏南线条明显且苍白的侧脸，开启嘲讽技能：
“余苏南同学，你妈妈没告诉过你，在接受别人无私奉献的时候，要他妈的闭上嘴巴默默接受吗？”
嘲讽后，江哥再熟练地开启威胁技能：“要求还挺多，你现在是有求于我，再叭叭老子拍屁股走人不管你了你信不信？这破地方，冻死人。”
他说着，还应景地搓了两下胳膊，搓下去一层鸡皮疙瘩。
余苏南觉得身体和心理都舒服很多，他从江温辞肩膀上稍移开一点，微微俯身，和江温辞对视。
余苏南眉骨下一双眼生得潋滟绝美，清冷无双。
他神情若有所思，忽而回过味儿来：“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识好歹？”
江温辞下意识以为他要跟自己对着干，嚣张扬眉：“怎么，你不服？”
“不是，”余苏南没接收到他的挑衅讯息，“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
江温辞：“......”
江温辞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觉得有些棘手。
余苏南现在的状态很平静，好像暂时能独立自主存活。
江温辞往后退开一步，拉开距离，半信半疑打量他。
然后他发现......
嘶，这家伙长得确实可以。
五官属于很精致那种，就算此时此刻衣着狼狈，也丝毫不影响他身上矜贵少爷的气质。
顶级alpha，模样身材家世能力样样过关，对omega来说，吸引力可能是致命那种级别吧......
江温辞一愣。
不对，跑题了。
他用正色的眼光打量完余苏南，合理猜测：“你在心里骂我？”
因为现在是弱势方，关系不能搞得太僵，所以骂人只能在心里骂。
江温辞逻辑性一向很强，觉得自己推测有理有据。
顿时心神一凛，不等余苏南说什么，他狠狠：“我操你骂得好脏！”
“我没骂你，别退那么远，离我近点。”
余苏南理综能拿满分，也跟不上江温辞爱瞎蹦哒的思维逻辑。
他不喜欢江温辞身上带着的薄荷香，反正江温辞是个beta。
放在平常，余苏南不可能会产生这种恶劣占有——
反正江温辞是个beta，闻不到信息素，他要江温辞身上只有他的味道。
隔离室内，雪松香铺天盖地蔓延，信息素像疯长的藤蔓一样往江温辞身上缠，从头到脚，一点一点把江温辞圈住。
江温辞毫不知情，他还在警惕地盯着余苏南，对方面无表情，肯定是又在心里骂他。
玩这么黑。
江温辞勾起个冷厉的笑：“余苏......”
“你能抱我一下吗？”
余苏南突如其来一句话，打江温辞个措手不及。
他半张嘴，愣着没有反应。
“你能不能过来抱着我？我很难受。”
余苏南再次重复一遍要求。
如果他用的是命令语气，江温辞肯定不干。
偏偏他示弱了，他语气软了，他很有礼貌地询问了。
江温辞甚至都不好意思拒绝。
他的双手一直握成拳状，指节泛白，腕骨紧紧扯住手铐。
两只手腕早被坚硬的金属勒出鲜血，往小臂蔓延，红白对比很是刺目。
江温辞刚提起的愤怒，好像被一盆冷水浇灭，泄了个干干净净。
他就是这么个人，吃软不吃硬。
“余苏南，你回去烧高香拜拜佛吧。”江温辞叹气。
主动拥抱alpha，真是有损江哥高大威猛的形象，不过幸好没人看到。
江温辞往前迈步，抬手，一只手穿过余苏南耳侧，另一只手从余苏南腰侧过去，绕到他身后。
“感谢老天爷让你碰到的人是我，也就是我，你江哥大善人，愿意无条件帮你度过要死要活的易感期。”
念念不休说完，他收紧双臂，把浑身是伤的alpha轻轻抱进怀里。
他脑袋从余苏南肩膀上越过去，由于身高受限，下巴不得不搁在余苏南肩颈上。
很少这么抱一个人，江温辞像是搂到一块烫手的炭火，余苏南身体像火炉，让他偏低的体温随之升高。
不得不说，别扭，但还挺舒服。
几乎是抱上那瞬间，他很清楚地感受到，余苏南紧绷的身体悄然放松。
像是一个时刻警觉的人，在这一刻终于卸下防备。
江温辞不知道自己在隔离室待了有多久，他进去没带手机，出来时唯一的感觉就是又困又累。
“江先生，这次真的太感谢你了。”
傅景全程陪护在会诊室，见证了余苏南身体数据从波动巨大到一点点归于正常波动范畴的全过程。
江温辞打了个哈欠，困到眼皮都耷拉下来，声音懒洋洋：“得了，江先生都喊上了，你变得倒挺快啊。”
他说的无心，听起来却有些讽刺意味。
傅景涵养一笑：“我们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你帮了我们大忙，确实感谢，想要什么报酬都可以跟我提。”
“报酬什么的，就不用了，我也不是为利益过来。”江温辞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包，本想拿手机，不经意翻出一沓单子。
忽然想起，福至心灵。
他把那叠缴费单全拿出来，拍在办公桌上，指了指：“报酬不用，你让余苏南好了之后给我报销。”
“报销？”傅景奇怪。
“嗯，送他来医院的路上，他打伤多少人自己应该都记得，这些善后工作全是我给他做的。”
江温辞随手把包往肩上甩，抬眼看向傅景：“我微信跟手机同号，让他好了记得加我微信，把消费账单结清一下。”
说罢，他扭头离开。
走到门口，正要推门，总感觉心里有哪里不舒坦。
踌躇两步，推开门时还是没忍住，停顿回头：“余苏南......他每次易感期都很严重吗？”
傅景手上拿着一张缴费单在看，闻言抬眼：“是的，你看到的，就是他过往每次易感期的样子，你没看到的，他锁起来之前那部分，更严重。”
“那他......”
那他以后怎么办？
江温辞欲言又止。
算了，萍水相逢，以后怎么样，也不是他该管的事情。
江温辞挥挥手：“走了，再见。”
进电梯按好楼层，江温辞单手插兜，身子没骨头似的，后背懒散倚在电梯壁上。
总算有时间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让他吓一跳，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二十分。
两点进隔离室，他居然跟余苏南拥抱......不对，独处了整整十个小时。
以他对自我的认知，这绝对是个奇迹。
他上次这么有耐心干一件事，还是老妈生日，他给老妈织了条围巾，尽管最后那条围巾被他织得到处都是漏洞。
但那已经是他压着火干的最有耐心的事了，老妈四十岁生日，他觉得挺重要。
但是这个余苏南，在他这里只能算个路人甲，居然让他耐心突破原先阈值，得到升华，确实不可思议。
手指懒洋洋滑开屏幕解锁，微信里除了林声扬的碎碎念轰炸，还有一个人，也给他发了很多消息。
宋逸心。
他很少一声不吭地鸽人，特别是对方还是他喜欢的人。
【江温辞，我到画室了，南棠画室新来好多小朋友呢~】
【你来了吗？】
【三点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啦？没关系我等你。】
......
大概每隔半个小时，宋逸心就会联系他一次，每次都发好几条，内容不痛不痒。
以前宋逸心发的消息，无论事大事小，他都会逐一翻看，再一条条回复。
现在忽然就失去所有耐心，他直接滑到最底下，看她最近发的内容。
【画室马上关门，我得回去了。】
【江温辞，我问了林声扬，他说你今天有急事要处理，下次再碰到这种情况，一定要事先告诉我，我会担心你的。】
【今天要对你说的话，你现在还想听吗？】
第13章 江哥哥你是终于失足了吗
在他这里，宋逸心已经失去信任度，于他而言，她想说什么，挑在什么时候说，内容重不重要，都无关紧要。
但有的事情，该说清楚的还是得说清，他不是一个喜欢拖泥带水拉拉扯扯的人。
【见面说，明天下午，还是两点，南棠画室见。】
宋逸心给他发了几十条，第一次，他只回了一条。
字眼冷淡。
再不细心的人也能察觉到异常，更何况宋逸心还是属于那种心思十分细腻的女孩子，很快感受到江温辞态度的变化。
按照以往，她不会这么晚还主动回复微信，但是今天江温辞冷落她，让她产生不小危机感。
江温辞不是会玩花样的人，他冷落就是真冷落，不是在玩任何手段。
他那种男生，个性洒脱，毫无心机，感情方面纯得像张白纸，是很好拿捏住的。
宋逸心其实很想跟他有下一步发展。
只可惜，他是个beta。
跟稀有的alpha和omega相比，找个beta男友好像有点丢脸。
但是要她放弃，她又做不到。
江温辞各方面都很适合交往，带出去光看外表的话很有面子。
她只犹豫不到一分钟，思考着回复：
【你终于回我啦，我好开心，你以前从来没这样过，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不理我，我会这么难过和在意。】
适当表露喜欢的心迹，但是又不直白说喜欢，玩暧昧。
宋逸心对如何吊住江温辞实在太熟练。
消息发过去不过几秒，江温辞很快给她回复。
看到他发来的内容，宋逸心满含期待的眼神凝滞，秀气的眉心微微拧起。
【没什么好在意的，有事，先不说了。】
随手打完那几个字，江温辞按灭手机，钻进出租车。
到家接近凌晨一点，客厅和房间的灯都还亮着，林声扬在他房间打游戏，键盘敲得激情四射。
客厅地板上散乱几件江富贵的玩具，江温辞边往里走，边一路捡起，路过收纳盒顺手扔进去。
回房间，拉开衣柜埋头找衣服。
林声扬看到江温辞晃进来的身影，忙拨下耳机：“你总算回来了，怎么搞到这么晚？”
“没看时间。”
江温辞翻出睡衣，迟钝到拎着衣服看了好一会儿，脑子里才辨认出，没错，要拿的就是这件。
他呆在衣柜前，林声扬眼睛忙碌地在电脑屏幕和他身上两头瞟，间隙还耸了耸鼻尖：“你身上怎么全是余苏南的味道？”
拜托，他一个omega闻着真的好欲仙欲死。
合上衣柜门，江温辞拖着脚步往卫生间去，懒洋洋打哈欠，从鼻管里敷衍应了声：“嗯。”
看他走路好像都很费劲的状态，林声扬脸色一变，注意力完全转到他身上，大胆猜测：“你跟余苏南滚床单了？刚从他窝里回来？”
不知道想到什么，林声扬眼睛亮起，无比向往：“哇塞！好刺激！”
“是挺刺激的。”
江温辞竟然附和了，林声扬更意外：“江哥你是终于失足了吗？我要听我要听......”
一个抱枕朝他砸来，重重锤在他脑门上再掉进怀里。
林声扬呼了声痛，听到江温辞咬牙切齿，语气不善：“不是滚床单刺激。”
“是你不怕死在你江哥面前胡说八道的勇气，让我觉得，你在找刺激想挨揍。”江温辞没揍他，拿上衣服进卫生间洗澡。
脱光衣服站在花洒下，江温辞慢腾腾把淋湿的头发撩到脑后。
水流从他高挺鼻尖滑落，疲惫感随着热水泱泱溢出。
白天脖颈处的刺疼他还记得，此时对着镜子照，后脖颈一块光洁无暇。
没有任何外伤痕迹，他便没把这事放心上。
南棠画室所处之地远离城市喧嚣，是一所古香古色四合院，占地面积很大，院子中央有一株十分巨大的银杏树。
两旁几株古树，虬枝盘曲交错，攀岩而上的藤蔓植物犹如绿意盎然的瀑布倾泻而下。
宋逸心提前十分钟到。
她推开过去一年和江温辞常来的那间画室门，透过雕花木门，看见男生已经在里面等她。
画室四面靠墙处摆着各种画作和雕塑，江温辞斜靠在窗户边，就算是简单站着也不肯规规矩矩。
一个艺术气息如此浓重的地方，也糅合不了他身上那股张扬散漫气质。
他看起来根本不像个画作能取得宁泽市金奖的少年。
江温辞正垂着眼在玩手机，搭在屏幕上的手指偶尔小幅度滑动。
从额头到鼻梁，再到下巴和脖子，拉出的弧度清晰漂亮。
午后金色日光倾斜进来，铺在他身上，往日的凌厉被晕染开，显得他温柔不少。
很少见他这么安静的样子，宋逸心内心忽然就柔软了一下。
她放轻动作走进去，语气不禁痴痴：“江温辞。”
听见声音，江温辞抬头，看到宋逸心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她手里拎着两杯饮料，穿一件白色连衣裙，身形窈窕，脸蛋晒得微红，形象甜美青春，她只化了点淡妆，完全是标准的清纯初恋脸。
江温辞从小到大都比较喜欢这类女生，看到宋逸心那刻，心里有一丝细微波动。
毕竟是喜欢两年的女孩。
“过来，坐这。”他随手从桌底下抽出一把椅子，撂到腿边位置。
宋逸心往他那边走。
刚刚江温辞独自玩手机时，心情应该是不错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她出现那一瞬，眼里笑意收得干干净净。
他以前见到她，就算心情再差，也不会表露一分，对她总是比对旁人温和耐心几分。
今天是怎么了？
她想不通原因，走到江温辞身边，把两杯冰镇奶茶放到一旁桌面。
挑出其中一杯，递到他面前：“你说你想喝绿茶，我给你带了。”
“纯吗？不纯我不喜欢。”
江温辞瞥了眼过去，表情似笑非笑，没有第一时间去接。
“没加一分糖。”
江温辞接过，只淡淡扫了眼，情绪微妙，转手放到桌面。
“昨天出什么事情了吗？我给你发好多消息，你都没回，而且那么晚还在忙。”宋逸心试探问，语气温软，恰到好处的娇嗔。
“有事。”江温辞回答简略，好像懒得多说一个字。
他背靠墙壁，前面是画室那张十分宽大的桌子，椅子整齐摆列在桌子下，只有孤零零一把被他扯出。
他曲指敲敲椅背，微扬下巴示意：“坐下，我们谈谈。”
宋逸心坐在他身边，细心捋顺裙摆，很注意地不让衣服布料弄皱。
等了一会儿，江温辞没说话，他松垮垮靠墙，低头重新玩起手机。
气氛罕见地沉默下来。
以前都是他找话题暖场，宋逸心一直以为他很好相处。
没想过原来江温辞一旦不想主动，是这样冰冷难接近。
有一种似有非无的距离感。
她想了想，主动聊起：“你还记得我们在这个画室许下的约定吗？”
江温辞刚回了条微信，现在点开相册，正想着要不要回应她，听到宋逸心自顾自继续往下说。
“你问我想考哪所大学，我说我想考宁大，你当时愣了下，笑着没说话，我想应该是我定的目标太高，有点吓到你。”
“后来我从别人口中得知，全校倒数第一的江温辞，志愿学校竟然是宁大，而且宁泽大学四个字从他口中出来时极其不屑，真是好狂妄。”
“......我在这里问你，你说，我去哪里，你就会去哪里，你说你想跟我念同一所大学。”
说到这，她专注看着江温辞，眼眸波光涟漪，温柔无比：“江温辞，你还记得吗？”
江温辞有片刻分神：“记得。”
随后犹豫着张了张嘴，解释：“其实考宁大不全是因为你，是综合各方面考虑最后定下来的，我老妈和老爸都是宁大毕业，而且学校就在家门口，挺方便。”
宋逸心只能算是一把推力。
宁泽大学，没有宋逸心他也会报考。
内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必须选择宁大，宿命一般无法摒弃。
他说完，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宋逸心没想到他会改口。
当时他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想跟你念同一所大学”，脸上神采飞扬，少年嚣张傲气，真的很美好很击中人心。
难道他真对自己失去兴趣了？
茫然思索间，她听到江温辞貌似忽然想起，无心一问的说话声：“对了宋逸心，我跟你表白那事儿，你还记得吧？”
“好像没过几个月，这么短时间，你不会有男朋友了吧？”
江温辞开玩笑一样，问的语气风轻云淡。
宋逸心直接摇头否认：“我没有男朋友，你的表白，我认真想过......”
“那这是什么？”
不等她说完，江温辞扣着手机，屏幕朝前竖在她面前，语气薄凉。
看到照片，宋逸心脸色微变。
她没想到和周宇的合照会到流传到江温辞手里，心里略微失措，不过完全没到方寸大乱的地步。
照片里他们只是亲密了点，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都没做。
第14章 她要死死吃住江温辞
“这个人是我小时候的玩伴，我跟他没什么关系，他以前都在国外生活，最近才刚回国，生日宴上邀请了很多朋友，除了我，他跟其他女生合照也是这样的。”
她坦荡直视，说话镇定，且理由充分合理，对照片反应不大，江温辞将信将疑看着她，反而迟疑起来。
“你问我有没有男朋友，难道是怀疑我跟他......”
像是突然想到这层原因，宋逸心眼神怔忪，恰到好处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
话只说一半，后面内容不言而喻。
她用力咬住红唇，好像隐忍着什么痛苦。
满含情意的视线从江温辞眼睛里缓缓抽离，她低下头，放在腿上的手指慢慢蜷紧。
虽没说任何谴责的话，但她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浓浓的伤心和委屈。
以桥正里见她这样，江温辞哪里还有心情穷追猛舍，再问她跟那男的到底什么关系。
他按灭手机，握在手心收回。
明明是来质问的，怎么现在好像角色颠倒，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隐隐无奈：“宋逸心，你别......”
“江温辞，我对你的感情，你难道还不清楚吗？”宋逸心哽咽着。
江温辞哑声。
要说的话被迫堵回去。
宋逸心再抬头看他，杏眼含泪，盈盈欲落，模样甚是凄楚，更显得情深意切：
“我喜欢你啊，跟你一样，江温辞，我也喜欢了你两年。”
江温辞愣住。
这一记直球，打得他措手不及。
宋逸心回应掐的时间点实在巧妙，早一点对江温辞来说得到的太轻易，晚一点说不定他会拒绝。
“这些照片我不知道是谁拿给你看的，它只是断章取义，江温辞，你认识我两年，我是什么样的女孩，你会不知道吗？”
正如看到照片的林声扬所言，江温辞也觉得，宋逸心不像随便的女生，相反，她性格温婉，思想也挺传统。
宋逸心尖细眉心拧起，撇开脸，一道清泪从她眼角滑落。
她失望道：“如果你要通过别人的嘴，去了解一个你真正想要了解的人，那我真是看错你了。”
“我不是......”
江温辞有些混乱。
他说到一半停下，无奈妥协：“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是我误会你了，我跟你道歉。”
他说话够和缓了，态度也明显软下，没想到宋逸心听后，发出隐忍又小声的啜泣。
“......”
江温辞叹气，拿出一包纸递过去：“你别哭了。”
“江温辞，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宋逸心望着他，泪光闪烁，眸底里有小心翼翼的期盼。
这副楚楚动人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心软。
她对递来的纸巾视若无睹，江温辞伸出去的手垂下。
低头撕开包装，慢吞吞抽出张纸巾，亲自给宋逸心擦眼泪，直到把她脸上的泪擦干，才回答她。
“喜欢。”
语调平静，没有丝毫起伏。
原来得知宋逸心也喜欢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擦完眼泪的手正要收回，宋逸心突然握住他手腕，往下一拉。
江温辞靠在墙下，本就站得随意，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浑身骨头松散没力气，被她这一下直接拽到弯腰。
还好他反应够快，及时撑住桌沿，没压到她身上，脸悬在她面前，两人距离一下拉得很近，连呼吸都能感受到。
少年身上清爽，扑面而来全是干净清冽气息。
宋逸心在他靠过来的某一瞬忽然心动不已。
她眼眶微红，看着他的眼睛，脱口而出：“你愿不愿意做我男朋友？”
除非他主动追人，若要倒追，江温辞像一团毫无定数的风，很难抓住。
这一点宋逸心再清楚不过，她要江温辞这团风只能在她身侧徘徊，除了她，不能在任何一个人身边停留。
他可以是自由不羁的风，但只能受她掌控。
江温辞垂眸，视线落在她脸上，听到这个要求，居然没有动容。
宋逸心笃定他会答应，却没想到他沉默了，内心不由之主开始打鼓。
直觉告诉她，她今天必须彻底拿下江温辞，否则以后再想留住他，很难。
即便他只是个普通的beta。
艺术班几乎有四分之三的女生都喜欢江温辞，宋逸心知道江温辞吸引力有多大。
而且他跟周宇不一样。
他们虽一样爱玩，但江温辞原则性很强。
他一旦跟谁在一起，绝对不会滥情劈腿，他生了张花心的脸，对待感情却意外地认真专一。
在过去两年里，他拒绝过不知道多少人的表白，有beta，也有omega和alpha。
他爱浪，底线也摆在明面上，永远不会触及，当他心里有人时，再有人想接近他，连他一根手指头都很难碰到。
宋逸心是他心里那个人，她要一直占据住这个特殊位置。
她要死死吃住江温辞。
视野下那张过分张扬漂亮的脸往后移开。
江温辞扶住桌沿，不紧不慢直起身子，视线也从她身上收回。
“宋逸心，你知道倘若昨天之前，你提出这个要求，我会毫不犹豫答应，但今天......
他唇角小弧度挑起，扯出抹意味深长的笑，语气闲散：“我考虑考虑。”
这是宋逸心完全没预料到的。
她提出交往，江温辞第一时间没答应，还说要考虑。
说出去，谁不觉得意外。
毕竟江温辞喜欢宋逸心，没有全校皆知，在艺术班也传到轰轰烈烈的程度。
他身边关系好的那些兄弟，所有人都戏称，江哥为爱守身如玉两年。
除了宋逸心，那些上杆子倒贴的，无论长得多好看，江哥一律眼都不抬，直接拒绝。
“为什么？难道还是因为照片，你不相信我？”宋逸心头一回在他这里碰壁，体验滋味不太好。
江温辞扫向她，眼里笑意早已散得一干二净：
“我当然相信你。”
似是回忆起什么，他停了下。
半是认真，半是无谓：“就像一年前，我听别人说，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我是beta，我那时相信你不是那种人，现在也是。”
他说话语气寻常，宋逸心听进耳朵里，却觉得他的话好像带刺一样，每个字都颇有深意，刺得她心里焦躁难安。
江温辞居然那么早之前就听到过这样的风言风语。
“我怎么会因为你是beta不跟你在一起，我说过，因为我要考宁大，要以学业为主，所以当时才没答应你。”
宋逸心的本事不是谎话张口就来，而是她十分擅长诱导人心，她刚刚哭过，嗓音听起来更是无辜可怜。
她很聪明，从江温辞拿出照片质问那刻起，她便刻意地把自己放在被害者位置。
所有发言无形中其实都在把江温辞往他误会自己那方面带。
她自以为天衣无缝，可江温辞看到，她放在身侧的手指不由自主攥紧，把裙摆揪得一团皱。
她在紧张。
“我了解一个人，当然不会从别人口中去了解。”
他情绪淡漠，抬手随意落在那杯绿茶封口上。
融化的冰覆盖成一层沁凉水雾，他手指划了圈，指尖沾染湿意，语气也变得有些无温：“别人说的，我都不信。”
“同样，照片的事，我也不会跟你要那位......”
他停顿，勾唇兴味一笑：“那位你小时候的玩伴，他和其他女生也那样搂搂抱抱姿势的合照。”
宋逸心肩膀无形中细微放松，她就是随口一说，周宇生日宴上，只有和她合照亲密。
如果江温辞追根究底，她是拿不出照片解释的。
她心思百转千回，江温辞捕捉到什么，却一点不在意。
“谢了，这杯绿茶，看起来真的很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