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校都喜欢声名狼藉的他—— by白绛
白绛  发于:2024年0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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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傅靖琛大吵以后,宋云谏就没完没了地做噩梦,当天夜里他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被恶鬼缠身,追进一个胡同口里,那鬼的脸被头发挡住,在他面站立,随后突然张开血盆大口,直逼着自己过来,左右无法躲藏的宋云谏在惊惧中被吓醒,而后发现室内空无他人,只是一场梦的时候,才缓缓平复过来。
宋云谏拿起手机,发现才深夜两点多,他扶着额头对着墙面发呆,直到一口气回了过来,他才下床走到了阳台外。
天空一片灰暗,底下的路灯显得更加精神抖擞,宋云谏趴在阳台的护栏上低声喘息,一只手撑着额头,心事沉重。
他跟彦文修结束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发疯,他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平静,他以为自己很快就会摆脱这种感受,毕竟曾经历过一次情感挫败了,不会再有这么大反应才对,可这次为什么还有那么要命的感觉?他不是应该习惯了,然后无所谓地安然入睡吗?这又是怎么了,还这么不争气地为之难过吗?
可惜了宋云谏不会抽烟,否则他现在一定借着烟草的味道好好麻痹自己,哪怕有一分钟不再想起这件事也好,他快要被这种憋闷的感觉给压死了。
宋云谏就这么僵持着,与自己僵持着,他没有再入睡,琐碎让他无法入眠,他从阳台到室内,从趴着到躺着,怎样都没法控制住这股情绪,最终他就这样盯着天花板,从黑夜等到白昼,拖着一身的疲惫去了学校。
马上要放假了,学校里的老师都在准备期末考,愉快与紧张相互交叠着,学生们一边期盼着假期,一边紧张着期末考的分数。
宋云谏将试卷分发下去,警告学生不要有别的想法安分答题,他在某些时刻是同学们非常不喜欢的,比如监考场上的他。
这时的宋云谏可以说是非常死板,什么通融一下,差两分挂科给个同情分让考生过了,他从没有过,多少分就是多少分。他带的学生都知道他在这方面的严苛,真没人敢在这方面赌一把,他们深知侥幸过关是不存在的。
拿到卷子的同学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做题,有人小心翼翼地偷看一眼宋云谏,发现他们的宋老师面露倦意,时而撑着额头低头沉默,再继续抬起脸观察他们。
宋云谏知道他们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他也做过考生,他知道考生的心态,他很想让自己的状态好一点,可他的疲容实在很难掩盖,这时有细心的女生发现了他的异常,出声关心道:“宋老师你没事吧?”
安静的考场因为这一声都回过头来盯着宋云谏,宋云谏低头对女生摇摇头,轻声说:“没事,专心做题。”
女生低下头去,宋云谏在考场内再次徘徊了起来。
一场考试下来,宋云谏头疼脑热,他收了卷子回到办公室,坐在位置上发了好一会呆。
不多时,有人走进来,说学校那边有人找他,在校长办公室,宋云谏疑惑这种说辞,什么叫有人找他,但在校长办公室,找他的人难道不是校长?
他顶着一阵烦心过去。
来到校长室的时候,还没有进门,先被里面的谈话声惊住,宋云谏蹙起眉头,沿着门缝看过去,他听出了里面的来人是谁,不打算再进去。
可就是这么巧,上天偏偏要他们见面,宋云谏还没来得及离开,房门被从里面打开,校长正站在门后,惊讶地说道:“呦,来了,怎么不进来?”
宋云谏直接掠过校长,盯着里面那个端坐着的人,正是他十分熟悉的声音,才听过的声音——彦文修。
他第一次在这个地方,跟他碰了面。
校长心知肚明,知道宋云谏有背景,但是没想到他的来头这么大,一个个的大人物来到兰财找他,校长跟彦文修做过苟且的交易,此时假惺惺地对宋云谏露出一副笑脸,道:“里面彦总等你很久了,正好,我出去办点事,你们聊吧。”
宋云谏没想着再跑了,还跑什么呢?既然他想见他,变着法地缠着他,他又能躲过去几天?想通了这回事,宋云谏放任校长离开,单独对上里面那张脸。
彦文修从沙发上站起来,对宋云谏道:“进来坐。”
宋云谏走进门,也不关上房门了,出入校长室的人不多,这办公室的主人也是什么都知道了,他走进来,不说话,等着对方说。
他现在对彦文修什么情绪呢?脸上是波澜不惊的,没什么大的表情,就那样看着他,以及被他看着,彼此熟悉着彼此的容颜,四年来的过往历历在目。
从相逢相知到相爱最后到分道扬镳,不欢而散,这其中哪一件是真实的,哪一件是欺骗,早已经分不清楚了,他曾经认为知心的男人,却是个他最看不上的没底线的人渣。
他怎么会跟这样的男人谈恋爱呢?他当年怎么会被这样低级的手段迷惑呢?彦文修到底好在哪,为什么现在他找不到一点原因了呢?
看着宋云谏的眼神,彦文修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再了解这个人不过了,低头笑眯眯地说:“我当初想让他们把你逼走来着,闹到最后靖琛掺和进来了,关胜夹在中间也是难做,又不敢得罪我,又不敢惹到靖琛,好在他是个老油条,我也有良心,没为难他。”
关胜就是校长。
宋云谏早就知道,这件事跟彦文修有关,已经不需要他的亲口承认,对方为了逼他就范,什么都做得出来,伤害他使他走投无路是彦文修的惯用手段,要不是遇见傅靖琛,他这辈子真得玩完。
或许说早就玩完了。
彦文修自说自话似的道:“前天饭局上人多,许多话不方便说,今天我来看看你,脸色不太好啊,没休息好?”
宋云谏的脸色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他平时也素净,又不涂脂抹粉的,肤色白,唇色红润,脸颊也有血色,看起来很是精神迷人。这会不一样了,嘴唇有些发白,眼角有些黑色素没退,整张脸病恹恹的,头发无论盘得再整齐,精神不佳也很难显得得体。
“又想耍什么花招直接说啊,”宋云谏没耐心地道:“您跟我什么关系了,还拐弯抹角的?”
他平时说话不那么呛人,有些事也是秉持着“一笑置之”的态度就作罢了,唯独对上彦文修的时候,他像发了疯的野犬,恰逢今天心情状态都不佳。
彦文修没计较他的语气多么冲动,面带笑意,眼神却不和善地说:“前天跟你见了面,我就一直担心着你,靖琛是个脾气暴躁的,跟你见面了没有?要是见了你可得忍住了,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脾气野了点,随意了点,冲你发火了你可别介意。”
“不介意,”宋云谏陪笑道:“毕竟您外甥跟您不太一样,他除了有这么个人渣的舅舅,哪里都好。”
彦文修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他的眼神一闪而逝过的狠厉很快被吞了下去,走到宋云谏的身后,绕着他打转:“你尽管嘴硬,这件事已经闹到了傅家去,马上这个城市就会热闹起来,我妹夫都是个好说话的,但他家那老爷子眼里可容不得沙,不知道靖琛这几年身边干干净净的吗?你真以为是他不想流连花丛?”
宋云谏毫不在意的脸色听着彦文修继续说。
“那是因为老爷子实在太让人畏惧,凡是他不喜欢的人靖琛别想留住,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我能左右你的生活,他就能左右你的性命,我可一点也没有夸张,傅家究竟什么来历我今天跟你兜个底,”彦文修在宋云谏身侧停住,“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跟他在一起了吗?我是为了保护你,云谏,我舍不得你被不明不白地暗杀。”
暗杀,好厉害一个说法,虽然生活在现在这个时代有法律的约束,暗杀这个词已经不让人相信真实性了,可宋云谏还是信的,打从彦文修能抹掉他在网络上的所有信息开始,宋云谏打听不到他的背景家室开始,他就知道了权利的绝对力量。
他是在变相地提醒自己,惹怒了傅家的人死都是有可能的吗?真让人害怕,宋云谏配合地抱紧双臂,侧眸说:“是吗?彦叔叔真是疼我,可彦叔叔现在真不了解我,我特别喜欢找死,您不是已经感受多次了吗?还记不住?”
彦文修就是有足够的忍耐力,听了这话也不爽快了,他的眸子一瞬间冷了下来,嗤笑了一声说:“你要是真想找死,在你见到傅家人之前,我先让你感受感受。”
宋云谏松开手,一点没放在心上,反还笑了一声,随之叹了一口气说:“好啊,顺便告诉您一声,我妹妹现在在北航,您是打算把她分尸了还是囚禁起来得好?我不建议您对她下死手,尸块还能拼接起来找到人呢,一个不小心做不干净就得完蛋,囚禁的好,时不时用她要挟我一下,逼我过去看看她,再装模作样地爱爱您,这还挺不错的,您觉得呢?”
他冷静得可怕。
也疯狂的可怕。
能看出彦文修接下来动作的不止傅靖琛,他宋云谏一个受他多年影响的人更明白这个旧情人的下流做法,彦文修还能干什么呢?除了在他面前卖弄他那点权势,还他妈会干什么?
宋云谏看着彦文修颤动的眼角,越发挑衅地说:“我是不了解傅家,但我了解您外甥啊,您敢在他傅靖琛对我一腔热血的时候弄死我吗?还是敢在他眼皮底下弄死我的家人?您知道他现在对我什么态度吗?或许我说句话,您这些能卖弄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
宋云谏黑眸压向彦文修,是刺目的冷光:“如果彦叔叔不信的话,那就跟我赌一把?”
他刚好无聊,也有点火大,有的是精神跟他的旧情人,好好碰上那么一把。
彦文修不自觉地握紧拳头,两人之间硝烟弥漫。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沉音:“跟他赌,舅舅。”
二人恍然回过头去,那个两手扶着门框的男人听得这一番谈话,不仅不介意,漆黑的瞳孔里是助纣为虐的疯意。
傅靖琛助长着宋云谏的气焰,两人达成了一致,至少此时他们可以短暂地放下恩怨,傅靖琛的目光直射彦文修,咄咄逼人道:“他现在恨我恨得要死,他只要敢下注我这筹码就敢往死里供他,我这会只想让他开心,委屈舅舅做回对家,跟我的宋老师赌一把。”

并“砰”地一声摔上了房门。
彦文修转过身对着他,特地选了今天过来,没想到还是跟他碰个正着。
“还有什么话没说清楚的,今天这里没外人,咱们互相透个底,”傅靖琛说:“来之前我去见了舅妈,我想舅舅有这么大的动作,家里人不能不知道吧?舅舅想挽回宋老师,想脚踏两条船,可以啊,把您的后院安顿好了再出来慢慢玩,舅妈对您是真心实意,这些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她家里人不太愿意的样子,听说这回事,吵着要舅妈跟您离婚呢。”
彦文修脸色为之一变:“你又去见了谁?”
傅靖琛摊摊手:“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舅舅与其在这里问我,不如回家看看,舅妈跟家里人断绝了关系,但也不代表她可以任你欺辱,您当年是靠着她发家的,现在您做了这回事,舅妈那一家子人就是为了面子也不会坐视不理。”
宋云谏没有再出声,但他都听明白了傅靖琛的意思,彦文修不可能不懂,关于傅靖琛嘴里的“舅妈”,想来就是当年那个给自己颜色看的女人,想到这里,宋云谏偏开头去,脸颊似还能感受到那份灼热感,耻辱进心底。
彦文修抬步就要离开,嘴上说着不在意的人这会也开始着急,彦文修想走,但是被拦下了。
“现在可不能离开,舅舅,你把我跟宋老师的关系搞的一团糟,就这么全身而退算什么?又怎么可能呢?”傅靖琛回头叮嘱:“门我都关紧了,舅舅不是想跟宋老师谈吗?谈啊。”
彦文修握紧拳头,和傅靖琛对视,这个人早已经变得陌生,他自诩了解他,实际上他跟傅靖琛在他成年后接触的时间又有多长?细算起来少之又少,而对于小时候的了解能跟现在混为一谈吗?
小时候还觉得这孩子可爱呢,现在呢?
彦文修尽力使自己保持理智,他抬起头问:“你去见了她家人,是吗?”
傅靖琛大大方方地承认:“是,舅舅来见我的人,我去见舅舅的人,算不算心有灵犀?”
彦文修怒道:“你舅妈已经跟家里恩断义绝了,她家的人怎么看她你不知道吗?!”
“知道啊,”傅靖琛反而平静,耐得住性子道:“就是知道才去见的呢,舅舅这是怎么了,不是为了宋老师可以不要现在的家庭吗,怎么,心疼舅妈了?还是心疼你即将失去的势力?”
一个从底层爬上来的人,可以很快适应上流的生活,但真的能再次过回穷苦的日子吗?彦文修靠着妻子上位,不管老丈人对他什么态度,他的妻子也是那老丈人的女儿,他会念着血缘亲情助他一臂之力,再者,他还有一个嫁入豪门的妹妹,都是他能稳住地位的左膀右臂,他自然从没想过自己跌落神坛。
彦文修的脸色已经青一块白一块,像是被人打了的难看。
傅靖琛继续攻心:“舅妈心软,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想当年她为你隐瞒那段婚外情已经是对你仁至义尽了,她只是差一口气,您但凡关心关心她,也就知道她已经很后悔跟家里决裂,只要有人再拱上那么一把火,再让她坚定一点,她就没必要再守着这段婚姻不是吗?”
“那个人是你?”
“是你自己。”傅靖琛狠声:“别把过错推在别人的身上,你没有今天这一出我也不会跟你唱这段戏,你有儿有女有家庭,她一个豪门千金多大的年纪都有人要,你就不一样了,你要真没了势力,想踩你的人可就有事干了。”
彦文修何尝不知道人性,那些人恨不得高处的人全都跌落,能被他们踩上一脚解解气,发泄一下世事不公的愤恨,他爬上来的时候见识过各种人心和墙头草,就是现在能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朋友在他落马后也保不齐会捅他一刀。
他没想到傅靖琛能做到这一步,他对宋云谏是什么情感深度?他们才认识多久?他傅靖琛怎么就能为了他做到这一步?
彦文修转头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宋云谏,他点点头,认命似的道:“你真是可以啊靖琛,你图什么,就图他?就跟我作对到这个地步?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傅靖琛不认,“您不是自己口口声声说可以为了我们宋老师不要现在的家庭吗?总得让宋老师看看您的诚意,跟宋老师玩点上得台面的手段不好吗?那样或许我还真会对您刮目相看,可你却执着于那种下三滥的招,老实说,真挺没意思的,我要是输给你这种不真心的,就真他妈是讽刺了。”
宋云谏抬头看过去,傅靖琛的气焰嚣张,彦文修曾是他见过最有气质的男人,可是在傅靖琛面前,就被狠狠地压了一头。
或许因为他是那个没道理的人,才会站不稳脚跟,虚情假意在傅靖琛这种赤诚的心意面前,怎么嚣张得下去。
彦文修再没说什么了,他回头深深地看了眼宋云谏,傅靖琛挡在这里,他的路走不通,只能听得这一番威胁警告之后愤然离去。
宋云谏很少见到彦文修这个样子。
他的印象里,这个男人永远不会失态,永远没有人能灭他的气焰,今天恐怕是看不到让自己低头的希望了,他终于抬步离开,从宋云谏的面前,傅靖琛该说的已经说得明白,没有再阻拦。
房门打开后,室内安静了很久很久,彦文修离开以后,宋云谏才扭头去看傅靖琛,问道:“你让他的家人知道了?”
傅靖琛漫不经心地道:“他家人早就知道,只不过知道的人更多了,他不能为所欲为,这不是好事吗?”
让宋云谏感到惊诧的,是傅靖琛能闹到这步田地,如果可以跟彦文修断绝这层关系,如果他能选择,他好像真的会去那么做,有这样的诚意是好事,只是宋云谏始终过不去心里的坎。
“怎么跟你母亲交代?”自从傅靖琛进来以后,连风都变得温热,打在宋云谏皮肤上的暖热直达心底。
“我跟她需要交代什么?她应该还得为他哥哥搅黄了他儿子的恋情,来替他说几句好话。”
宋云谏不知傅靖琛家里的情况,没话再说了。
傅靖琛主动道:“他刚刚跟你说的那些事,你当真了?”
宋云谏低头说:“想不当真,但是听了不好忘。”
傅靖琛说:“我家没他说的那么恐怖,我身边没人也并不是因为老爷子不许,我父母都很开明,而且喜欢有分寸有涵养的人,宋老师一定得喜。”
“关我什么事,”宋云谏抬步出门,“我没要跟你好,你父母喜不喜欢我我一点也不在意。”
他离开了校长的办公室,这里始终不是合适的谈话之所。
傅靖琛跟了出去。
两人来到宋云谏的办公室,里面没别人,宋云谏站在桌子前继续忙那些试卷,傅靖琛则盯着他的脸。
“你生病了?”他也注意到宋云谏的脸色,那种状态是不对的。
宋云谏道:“没睡好而已。”
他拿着笔在桌边翻阅试卷,低头再不管傅靖琛如何了。
傅靖琛来到他的身后,没有打扰他,只是盯着他涂涂改改的手,再到那张憔悴的脸,他低声道:“我没有办法解决跟他的这层关系,但你既然厌恶他到这个地步,我会想尽办法不让他再踏入你的视线,也不会让你跟他再有任何接触,这样也不行吗?”
“你没必要这么做。”
傅靖琛挑眉:“没必要?”
宋云谏头也不抬:“没必要,我跟你不可能了,你把心思放在别的地方吧,我讨厌别人为了我做出什么改变,有些不能改变的事强行去改变有什么意义呢?我心里仍然会膈应难受,你也会不舒服,不如就尊重这种感受和命运,分开就好了。”
他说的那么轻而易举,冷静下来的宋云谏很吓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确定的答案,是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傅靖琛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逼他抬头,他从宋云谏眼里看见的是理智与平静,也就是说他现在没有情绪上头,这是他完全平静下来后的决定。
“你还要我怎么做?”傅靖琛说:“宋云谏,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接受我?我没有在耍你,我要他跟你赌就是因为我能为了你让他身败名裂,不管他是我的什么亲人,不管我母亲怎么说,如果这是你要求的我会去做,你还是不信我吗?”
“我信,”宋云谏缓缓挣脱,从傅靖琛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腕,抬头说:“傅靖琛,我信你,我也信你喜欢我,信你对我的隐瞒是出于别的顾忌,我跟你在一块的这段时间不是假的,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感情……”
“那你是什么意思?”
宋云谏看了眼窗外,他这两天已经考虑的很明白,也不再冲动了,下定了决心道:“我的意思是,我相信你说的一切,但是我介意的是你跟他的关系,我没法接受这种关系,所以我们还是得分开。”
“你对我的感情就这么经不起打击吗?”
宋云谏迟疑了片刻,干脆道:“是,我是喜欢你,但我还没有到爱上你非你不可的那一步,我为什么要为难自己也为难你?你是他的外甥你们好好的,我还是我自己不用接受你跟他的关系,这样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最好的?”傅靖琛火大道:“但是我喜欢你我想要你,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所提的一切要求我尽力去做,去满足,你要这样把我拒之千里吗?是真的没有解决办法,还是你宋云谏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过!”
他要解决的不是事,而是他。
这让傅靖琛很恼火。
“咣当”一声,门口传来动静,宋云谏和傅靖琛扭过头去,看见抱着卷子走回来的王琳,王琳僵在原地,而后不敢多耽误,听得爆炸消息的她捡起掉在地上的水杯落荒而逃。
他们没有被这个插曲耽误,傅靖琛发疯,宋云谏也不惯着他,他站起来,跟傅靖琛面对面,质问道:“先欺骗我的人是你,你凭什么让我把你放在心上?最初你就不该接近我,那会有人阻止你了吗?是你的一己私欲把事情搞到这个地步,我没让你在这里受我的气!”
傅靖琛抓住宋云谏的手腕,将人往墙角逼了几分,脸色阴沉地说:“我自己犯贱,我想找罪受行了吗?我就要你一个准话,你是打定主意要跟我分手了吗?你宋云谏对我真的没有一点点感情吗?”
“有,”宋云谏抬起那张憔悴的脸,“我喜欢你,我都跟你上床了还不能表明我喜欢你吗?但我就是介意,我介意你对我的隐瞒欺骗,我介意你跟他的关系,无论你做到什么程度我都不接受,傅靖琛,我不接受你。”
傅靖琛承受下他说的这番话,好久没有回应,他的目光从宋云谏苍白的脸色移到他身后窗外的风景上,几分钟后,他恍然醒悟似的,“你真让我没办法。”
傅靖琛的手掌移到宋云谏的脸颊,他捏住宋云谏的下巴,将人在手里摩挲:“宋老师啊宋老师……”
他念叨着,而后放开人,走向房门,宋云谏捂住自己的脖子以为他要离开,没想到傅靖琛走到房门后将门摔上以后又折了回来,他没有径直走向自己,而是将透光的窗帘一并给暴力地拉起来,只听“哗啦”一声,周围一并黑暗。
宋云谏登时警觉,惊惧地望着傅靖琛,声音冷漠又颤抖:“你干什么?!”
傅靖琛一把拽住宋云谏的胳膊,把他反扣在那整齐的办公桌上,就要剥他的衣服,宋云谏怎肯跟他白日宣淫,他欲推开傅靖琛,却使不上来力气,发疯的男人像头野蛮的犀牛似的顶住他,宋云谏慌乱间弄乱了卷子。
“傅靖琛!”
傅靖琛不管不顾,听不见宋云谏的警告,也将他的两手一并扣住,把人锁在怀里,叫他感受到威胁却不真的侵入,氛围一瞬间从冷漠变得火热,傅靖琛反扣住宋云谏的腰身,低头说:“离开我你又能跟谁好?你敢跟谁好?你信不信你好一个我给你搅黄一个,我倒要看看,谁敢当着我的面跟你好,不吃软的,我就喂你硬的。”
宋云谏挣扎中无用,被迫撑着桌沿,感受到身后的威胁,昏暗的室内两人喘息声此起彼伏,他咬牙怒骂:“你跟你舅舅一样,是个下三滥!”
“我是啊,”傅靖琛破罐子破摔,被宋云谏三两句话激得没了理智,他的手从宋云谏的腋下伸过去,将那严丝合缝的衬衫扒了下来,露出胸膛大片的肌肤,他的下巴抵着宋云谏的肩膀说:“所以你激我干什么呢?”
宋云谏任胸膛那片肌肤感受着凉气,这儿也没别人,他回眸威胁道:“你要是真敢挺进来,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你好。”

别折磨我了。
要是拿别的威胁警告他,傅靖琛或许不会听,但宋云谏多会拿捏傅靖琛的心思,这会这么软绵绵的一句话对他来说足够有杀伤力,比什么嘶吼都有用的。
傅靖没再动作了,压着宋云谏的肩膀,寻着他话里的意味:“不生气了?”
宋云谏怒道:“你跟我玩这种下三滥的招,要我能怎么办?”
傅靖琛从身后将人抱紧:“我哪里有想对你这样,不是你一直说些狠话来激我?我在意你,你所说的我都会当真。”
傅靖琛将人翻了回来,面朝着自己,宋云谏的头发在挣扎中压乱了,傅靖琛把一缕脱离发绳束缚的秀发拨到了他脑后,给宋云谏整理被扒开的衣衫:“不要跟我置气了,我知道你气我,我也知道你不能接受这种事,我答应你,我一定好好处理这件事,不让你再受到他的任何打扰,给我一次机会好吗?除了这一件,我再也没什么别的对你隐瞒了。”
他不会讲情话,他也不屑于去讲情话,但是每一次对宋云谏的真心表达都比情话更打动人心,或许是因为他宋云谏心里有了这个人的位置,以至于很难招架住傅靖琛的低声下气,三言两语就要被哄过去。
领口被整理好,宋云谏低头看着傅靖琛的手,眼神总算是柔和了许多:“你说解决解决,怎么解决?我能把这件事当做不知道吗”
傅靖琛说:“没让你当做不知道,也不可能让你不知道了,你不就是叫我跟他绝了这层关系吗?只要我跟他没有牵扯,这辈子没有往来,跟绝了关系有什么两样?这层关系还能为难到你吗?”
宋云谏挡住他的手,自己把领口的纽扣扣上,纠正道:“我可没有不让你跟他往来,他是你舅舅,跟他往来是应该的,只不过是你自己非要受我的气,我给了你选择。”
“但我选择你,”傅靖琛盯着宋云谏的手:“选了你就不能跟他往来,如果这是条件我自然能做到,你是没有逼着我受你的气,是我自己上赶着受的,可以了吗?”
宋云谏回看了他一眼,傅靖琛眼里没有对自己的责怪,他看起来也是十分疲倦的,眼下有黑眼圈,像是没休息好,一副强撑着精神来见他哄他的状态,他宋云谏也不是个石头,心也一下子软了,矜持不住后,缓了口气说:“你见过他家人了?”
他挺意外的,傅靖琛竟然真的会去揭发彦文修,甚至劝他的妻子跟他离婚?听意思应该是这样。宋云谏不知道彦文修和他妻子的感情如何,有什么故事,当年为什么他妻子能原谅他,宋云谏都不清楚。但彦文修是傅靖琛的舅舅,揭发这件事总是轮不到他的。
“见过了,”傅靖琛说:“我舅妈,当年打过你的那个人。”
说完,傅靖琛抬起手,疼惜地揉了揉他的脸颊,“她打算跟他离了。”
宋云谏心中五味杂陈:“那他的婚姻,算是我们破坏的吗?”
傅靖琛说:“不算,他自己不想维系自己的婚姻,谁也帮不了他,我舅妈也忍气吞声多年了,下定了决心是好事。”
宋云谏转过身去,室内昏暗,他也没伸手把窗帘拉开,眼里几分惆怅地说:“跟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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