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校都喜欢声名狼藉的他—— by白绛
白绛  发于:2024年0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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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的人安静了下来,宋云谏的双手抵在傅靖琛的胸膛,像个被人抱紧了无法有所大动作的小猫。
然后,他感到肩膀上一轻,外衣掉在了脚后跟,像是因为这个拥抱不小心脱落的,但更像是傅靖琛扒下来的。
因为这更加近距离的接触,傅靖琛将那异香闻得更清晰,宋云谏身上有非常清淡的香味,有点像茉莉,但又不绝对是,相亲那会他就闻到过。
傅靖琛的手扣在宋云谏盘起的头发上,握住那发圈轻轻一带,乌黑顺滑的秀发倾泻而下,他的鼻间贴着宋云谏的脖颈,判断出那不是秀发的味道。
宋云谏则感受到脑后一松,他轻轻侧头,就这样贴住了傅靖琛凉冰冰的脸,脖颈传来灼热感,那是傅靖琛的呼吸,和说话的热气。
“宋老师,”傅靖琛用手指梳着他的头发,一遍遍地,他的目光在宋云谏看不见的地方,将那脖颈的肌肤都要灼得绯红,盯着那皮肤渗出的晶莹,他的眼眸越发得深不见底,“你出汗了。”

我来接你。
庭院内没有别人,二人紧紧相拥,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不该有的情愫在这时候串上了头顶,宋云谏突然推开傅靖琛,往后面看过去,在他的身后一片飒飒的风声。
空无一人。
宋云谏仓皇回过头,捂着自己的脖颈,耳朵下的皮肤滚烫,他惊慌失措地望着傅靖琛,后者对他露出一个很有深意的笑容。
“你骗我?”宋云谏质问他,他的身后没有人,周围也没有他人,只有几辆车并排停着,还有眼前明晰的男人。
“我没有骗你,”傅靖琛说:“人已经走了。”
宋云谏再次回头瞧了瞧,还是不能相信,一个人也没有,一点动静也没有,哪里像有人偷看的样子?可傅靖琛脸不红心不跳的,他还真的很难判断对方是不是在欺骗自己。
“我得走了。”宋云谏抬步就要离开,他像是被吓到了,单薄的背影匆匆往前方赶去,奈何没有走出几步,又折了回来。
傅靖琛在原地等他,手里提着落下的衣服,“最后再提醒你一句,你随时可以把我当挡箭牌,在任何你需要的时候推出去,我完全不介意。”
宋云谏走到他面前,天知道这几步路对他来说有多困难,他迅速接过傅靖琛手里沾了灰尘的外衣,犹豫之后说:“我们之间……”
“什么都没有。”傅靖琛抢他一步回答,他知道对方要说什么,把宋云谏堵得哑口无言。
“嗯,”宋云谏不曾看向傅靖琛的眼睛,对他能够理解自己拿他堵程修的行为表示道:“谢谢。”
说完,他提着衣服快步离去,傅靖琛在身后注视着他,二人之间因为这个拥抱,变得奇妙非常。
宋云谏回到了大厅里,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众人还在举杯痛饮,他捂着自己的耳朵,手上拎着脏了的外衣,面色潮红,不敢视人,像是刚刚遭受了某方面的欺负。
他不知道程修到底有没有出去寻他,傅靖琛的嘴巴他信不过,他总后知后觉这个拥抱另有所图,于是只能自己去验证。
宋云谏往一开始离开的地方过去,在大厅里找着程修的影子,结果没找到程修的人,倒是看见了一个面生的男人朝自己而来,宋云谏很是戒备地盯着来人。
对方堆着笑容迎上来说:“宋老师?”
今天的这个宴会,除了程修和傅靖琛以外,没有一个宋云谏认识的了,于是对这些陌生人的无端靠近,他都会很是防备,这是上次在伦敦参加陌生人宴会留下的阴影。
“你是?”宋云谏没有遮挡自己对来人的警惕,眼神里都是探究的意味。
“哦,我是程修的朋友,”男人说:“几个人想认识一下宋老师,大家在那边等着跟宋老师喝一杯,我过来请您。”
他用的这个“您”字,宋云谏不知道能否担当得起,光从面相上看,对方没比他小的样子。
“认识我?”宋云谏的防备更强烈,“程修在哪?”
男人茫然道:“也在啊。”
宋云谏问:“他有出去过吗?”
男人不确定道:“应该……没有吧?”
宋云谏的问题让男人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也没有追问,只听宋云谏说了声知道了,就让他带路过去了。
几个男人在一片中央区域聚集着,他们之中有些是宋云谏刚刚碰过面的,程修也举杯在其中,正回头看过来,和宋云谏的目光撞个正着。
宋云谏收拾心情,走了过去。
他把衣服递到程修的面前:“给。”
程修放下酒杯,没再跟刚刚认识的生意伙伴说话,接过衣服:“不冷了?”
宋云谏从程修的面上看不出任何的异常,他无法判断是不是因为这些人在场,程修刻意压制没有表现出来,宋云谏只能主动追问:“你刚刚……有没有出去过?”
程修抬眸:“什么?”
宋云谏看了看四周,索性作罢,内心也有了些自己的答案,他面色略带羞意地说:“没什么。”
程修看不明白他的脸色,把酒杯和衣服都置在一边,向宋云谏介绍道:“你刚刚出去了不知道,这是我几个朋友,老陈,幡子,佳烨,”他又像宋云谏介绍旁边的几位:“这是你刚刚见过的,吴总和许总,很欣赏你,点名要跟你喝一杯杯。”
宋云谏没有拂了程修的面子,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他还算是敞亮,主动拿了杯酒,官方话打得熟练:“谢谢各位抬爱,这杯酒我敬大家吧,我酒量不好,各位别怪罪。”
宋云谏说完,将酒一饮而尽,辛辣的烈酒绝不是他的口味,但他面上也没表现出什么不适来,只将杯子放回。
这时,被介绍的什么总的人说了话:“宋老师真潇洒,我就知道我的眼光没看错人,程老板,你的眼光也很是尖锐嘛。”
男人对宋云谏不留余地地夸了一通,然后目光没有移开,盯着宋云谏的腰身看,并在这种情况下喝了酒。
他的目光不止是宋云谏,在场的每一位都注意到了,程修更是察觉到什么,神色一瞬间变得具有攻击性,更是突兀地握住了宋云谏的手腕。
宋云谏蹙眉看过去。
程修笑眯眯道:“许总,云谏长得好,许多人见了就夸,这不是我眼光好,是大家承认的事实,云谏这人比较慢热,您别责怪他不够热情就好。”
“说哪里的话,”许总目不转睛地盯着宋云谏,意味深长地说:“宋老师这姿色,没人能拒绝得了,程老板好福气啊。”
宋云谏也不是傻子,他们暗含深意的对峙他都听得明白,不乐意叫程修握着,他抽手说:“许总跟程修聊会吧,我明天还有课,不奉陪各位了。”
他说完抬步就要离开。
在场的几个人话题围着宋云谏打转,哪里能想到对方这么不给面子,程修沉思后对几人交代了几句话,然后快步追上宋云谏。
“云谏。”
他再次抓住宋云谏的手,程修着急道:“怎么了?”
宋云谏停步,回头道:“程老板,那个许总是什么意思?”
程修缓缓松开手:“什么什么意思。”
他脸上不见得半点的心虚,这让宋云谏感到很可笑,他摊牌道:“他意指我跟你是那种关系,不是吗?在我离开的这一时半会里,程老板你又对别人说了什么?”
宋云谏不在意学校里的流言蜚语,是因为那些只是是非不明,缺乏判断力的学生,他们不了解他宋云谏,但是程修是明明白白地造谣,在这短短一会的时间里,就能让别人误会他们二人的关系,这不得不让他想起傅靖琛的话,怀疑程修的用心。
“我没说什么,”程修脸不红心不跳地望着宋云谏,“云谏,我喜欢你,所以我想追你,我有错吗?”
宋云谏的不悦写在了脸上,不明白程修此刻何意,他的语气也不好了起来:“不是,来之前你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今天晚上之后就不会再打扰我,所以我才会陪你来,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程修荒唐道:“我是说这之后不会再打扰你,但这是在我们没有关系之前。”
说完,程修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首饰盒里躺着荒谬的戒指,在彼此还不能算了解的时候,对宋云谏单膝下跪,一嘴荒唐言:“宋云谏,我喜欢你,嫁给我吧。”
一瞬间,宴会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一切都像是设计好了一样,不知道第一个开始鼓掌的是谁,那起了一定的带头作用,众人在沉默之后,给予了礼貌优雅的支持,就是鼓掌声。
男人向男人求婚,在如此的众目睽睽之下,是许多人第一次见,他们先是惊讶,然后是起哄,最后是四面八方的叫好声,这都像是预谋好了一样的顺利。
宋云谏顿时感到一阵天昏地暗。
程修果然……
他是个疯子,一个比尾随痴汉都让他感到更无奈的疯子!
“他们都知道宋老师是我的人,”程修干脆地承认:“就在宋老师离开的时候,在来之前我警告过你,最好不要离开我的身边,是你执意离我远去,给自己造了一个局。”
宋云谏目光锐利:“你在跟我玩文字游戏,是吗?”
程修自信地轻笑一声:“云谏,我太喜欢你了,没有办法,跟我结婚吧,我会对你好的,刚刚那是一场文字游戏,这不是,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我爱你,疯狂地迷恋着你,这个世界上绝不会有人比我的心意更赤诚,嫁给我,我可以不论世俗眼光地爱你。”
程修说完,又小声,用仅有宋云谏听得清的分贝说:“所有人都知道你我的关系,我这样的手段虽然下三滥,但你该看见,没人比我更能这么不在乎别人眼光地去对待你,有谁能给你我这般盛大赤诚的仪式吗?宋云谏,你今天,要学会知趣。”
程修与众不同。
往前,宋云谏只以为他跟那些富家子弟的不同在于能力问题,原来不是,他比任何人都厉害,他疯狂,无畏,自大地迷恋着他,他像卑微的尘埃,可以为他做一切不允许的事,他又像高高在上的神明,做了一件自以为不得了的事,就如同给他宋云谏的人生莫大的施舍,他宋云谏就必须得知趣。
他的确应该知趣,因为没有人为他做到这一步,没有人在人前承认过他的身份,那个四年牵扯的男人也未曾在人前公开过他的身份,现在想来,他哪一次不是在房间里才能和那个男人相爱?与之相比,程修简直给了他莫大的诚意。
可是他把自己想的太过,过分善良了,他不是那抓到一束光就紧紧不肯撒手的人,他被灼伤过皮肤,谨小慎微多了。
“程老板,你一定要这样是吗?”宋云谏的语气让程修感到不详,只见宋云谏确认了什么似的点点头,“好,那我就让你再认识认识,你眼里的宋老师,还经得起什么风浪。”
宋云谏接过他手里的戒指,在众人意欲欢呼之前,拔高了音量宣布:“第一,我跟这位求婚的男士没有一点关系,他喜欢我,追求不得,选择造谣我,选择在大庭广众之下逼迫我,以此来威胁我就范,信与不信,我只解释一遍,判断在智者心里,我不参与判断结果。”
程修的动作呆滞了。
“第二,他是我妹妹的救命恩人,我妹妹被几个男生欺负,感谢他出手相助,保护了她,我分享这个故事,是因为我相信人性本善,他的人品本没有问题,却因为过度迷恋我,做出这种荒唐的行为,一码归一码,我感谢他救了我妹妹,但并不代表我要交出自己的人生来还情。”
厅内一片哗然。
“打扰了各位生意人的雅兴,非常抱歉,闹剧就此结束,还希望这个小插曲,不会影响各位的生意谈判,”宋云谏将戒指塞进程修的手里,“程修,我们到此结束。”
宋云谏转身离开。
“你是傅靖琛的人!”身后响起程修的暴喝,他不顾众人在场地揭露道:“宋云谏,你真的是傅靖琛的人!对吗?”
他想表达什么?他觉得自己拒绝了他这份赤诚又盛大的心意没有理由?除非他真的是傅靖琛的人,榜上了更大的款,才拒绝了他?是吧,在别人听起来,这似乎都是合理的原因。
他在这时候提起傅靖琛究竟是为了让人误判,以为他宋云谏脚踏两条船,还是真的只是想知道他宋云谏到底是不是傅靖琛的人?他对这个问题不确定,有疑问,这就更加表明了,傅靖琛对他的杀伤力很大,他必须确定这件事。
宋云谏回头看向程修,像是为了杀死他的最后念想,也像是被设局后的不悦反击,他残忍的目光割在程修的脸上,仿佛要将他凌迟处死般的无情狠厉:“是,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凭什么觉得我会选择你?程修,我就是傅靖琛的人,你配不上我,你永远,也别想追到我,望你有自知之明。”
对付疯子的唯一方法,或许就是陪他一起发疯,他什么也不管了,恨不得这个人能羞愧而死,那样才好。
说完,宋云谏不管身后有多么乱,他都没有半分的停留,他心中有对程修的厌恶,也有对傅靖琛的恐惧,这个人的眼睛太毒辣了,他的判断,眼界,定力,城府,都远远在他宋云谏之上,他让宋云谏感到脊背发寒,在离开宴会厅的瞬间。
在听到这些喧嚣的面前。
身后的声音越嘈杂,宋云谏心里的声音越坚定,他不能接近傅靖琛,这个人太深,他怎能轻易拆穿程修的把戏?他定是有类似的经验或者恶意,他恐是第二个彦文修……
可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那个人就那么高调地出现在大门前,着急离开的宋云谏停住了脚步。
他站在几十层的高阶之上,傅靖琛站在台阶之下,明明自己是俯视的状态,可那个台阶下的人,才像是赢家。
长久的对视之后,阶梯下传来掌声,傅靖琛为他鼓了两下掌,欣赏道:“恭喜宋老师,走出了第一个疯子的预谋。”
宋云谏拧眉,冷风拍在脸上,他看见傅靖琛向他抬手,他的身后是暗下来的夜,灯光摆在两侧,照不清他眸色的深度。
“现在,我荣幸地邀请宋老师,到另一个疯子的局里,逛一逛。”
傅靖琛话音刚落,宋云谏的身后就传来慌张的脚步声,他匆匆回头,竟看见追出来的程修。
于是他瞬间明白了傅靖琛所说的局,所抬的手,都是什么意思。
他堪称诚意又邪恶的邀请,成为了宋云谏彼时无法拒绝的理由:“身后有荒唐歹毒的万丈深渊,面前有得体合理拒绝疯子一劳永逸的棋子,如何抉择,宋老师还为难吗?”
宋云谏一步步走下台阶,在傅靖琛热切的注视下,他瞬间都明白了,明白了傅靖琛所谓的不介意,不介意他拿他做幌子,不介意跟他拥抱,不介意他人前用他堵程修的嘴,他这不是不介意,是恶毒的局。
宋云谏在他面前停下,背后的视线直直地打量过来,他不晓得那有多少人,只知道都是恶意。
“你故意的,”宋云谏冷冷看着傅靖琛,“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傅靖琛道:“可我就是出现了,而且出现的恰到好处,宋老师,我来接你。”
宋云谏顿住了,犹豫,踌躇,为难,恐惧,防备……
这些情绪,都被身后的纠缠分散。
片刻后,宋云谏抬起手,望着傅靖琛深幽的目光,将手缓缓递了过去,傅靖琛握住他的指尖,对他欣慰一笑。
而后,他猛地将人向自己一带,宋云谏落进他的怀里,他的目光格外得意,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求,用指尖扣住,并柔情地擦过宋云谏的侧脸。
“你才是那个疯子。”宋云谏扶着他的胸膛骂,这绝对是骂,绝对是对傅靖琛此时趁人之危的控诉。
他不该出现在这里,此时,但他出现了,他为的是什么,宋云谏用脚都能想明白。
“我是,我是,”傅靖琛的指尖梳着宋云谏的发丝,一句话像是哄着人的耐心,“不过这只是冰山一角,宋老师以后会慢慢认识到,什么叫真正的疯子。”
宋云谏紧紧抓着他的西装,抬眸忍不住相问:“傅靖琛,你就不担心,我顶不住压力,答应了他吗?”
傅靖琛忍不住轻笑,他的唇触碰着宋云谏的发丝,安抚又嚣张,“宋老师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人虽然有走眼失算的时候,但将自己的名誉都视若无物的你,会在乎自己的名声更难听一点吗?外界的目光若真能给你压力,学校里还会这样声名狼藉?”
宋云谏哑口无言。
“你对待外界非常冷漠,这是你的缺点,也是你的优点,”傅靖琛毫不吝啬地夸奖,他的目光深了几许,那般诚心地感慨道:“所以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做你拒绝他人的棋子,我的宋老师,这样还要生气?”
他把自己的衣服抓出了褶皱,傅靖琛却丝毫不在意,他按住宋云谏的后脑低语。
“方才对我道谢是不是太早?”无视宋云谏脸上的气急败坏,傅靖琛火上浇油地命令道:“聪明点,抱着我,现在,我是你宋云谏唯一的救命稻草。”

傅靖琛,你放肆……
他不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只是现下里,宋云谏用来拒绝程修最有效的借口。
今天程修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求婚,的确证明了他对自己有着非比寻常的情愫,说他疯子也不为过,他是一个理智又有手段的疯子,和那些追求他宋云谏的少爷们完全不同,如果不叫他死心,明天,他就能再次找上宋云谏的门。
而宋云谏远远可以一走了之,不入傅靖琛的局,可是今晚之后呢?他就甩得开这么一个执迷不悟的疯子了吗?程修是认真的,比别人都离谱得多,他宋云谏尽管拒绝,只要他不怕被骚扰,只要他搬得起家,经得起一次次的折腾,他大可以一走了之。
可就是这个心思,他被傅靖琛拿住了,宋云谏不怕流言蜚语,不怕外界的声音,他最怕的是无休止的纠缠和骚扰,他最怕这个,就注定今天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比起程修,傅靖琛或许还分寸点,他只是让宋云谏感到一点心思上的恐惧,仅此而已。
左右为难,无路可退的宋云谏,将一腔无奈和怨气化为绵绵的拳头,一拳打在傅靖琛的胸膛,而后又死死地揪住傅靖琛的外衣,沉默着不再说话了。
傅靖琛知道,他投降了。
安抚地揉了下宋云谏的发丝,傅靖琛抬起头,和追出来的身影对上视线。
程修不能确定傅靖琛的身份,以及跟出来看热闹的其他人,不明白眼前这一幕是怎么回事。
“你是?”程修站在高处,俯视阶梯下的男人将宋云谏抱个满怀,他隐隐不高兴,攥紧戒指盒的力道不断加大。
“你猜猜。”傅靖琛还有心思跟人开玩笑,只不过他的语气实在不像是什么玩笑话,跟出来的人有人认出了他,惊了一声。
“傅靖琛?”
程修立马寻着声音来源看过去,今天在场的人也有身份厉害的,能结识到傅靖琛,傅靖琛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大家都听过的名字,并不代表人人都能对得上号。
因为不小心被人爆出了身份,一群人慌慌张张的,发出一阵唏嘘声,大家为了见到本人而惊喜,也为了这个闹剧的扑朔迷离而感慨,怎么着今天晚上来赴宴的人都是不亏的,从众人的唏嘘声中,便知道明天会有一个惊天动地的新闻。
“你们好像……”傅靖琛拉长音线,低头疼惜地看着怀里的人,语气不善地迎接上众人看戏的目光,“吓到我们宋老师了。”
他没有说宋云谏是他的男朋友,因为他的行为已经很能表清楚他们的关系,连是非不明的吃瓜群众都看得明白,一个拥抱比千言万语的解释都更能证明。
宋云谏和傅靖琛的关系。
程修顿时成为了那个不可信的说谎者,彼时大家对他的目光变得非常诡异,而站在身侧支持程修的朋友,也不敢在此刻多一言一语。
“又有人看上我们宋老师了,是吗?”傅靖琛抬头望着程修,“站出来,让我认识一下,那没分寸的胆。”
傅靖琛是直直盯着程修的,这话就是对程修说的,即使站在高阶上的男人后撤了一步,众人的目光却暴露了他。
无知观众是把双刃剑,他们可以是氛围的烘托者,能助势程修,也能在危急时刻暴露想要退缩的程修。
傅靖琛看见了程修后退的动作,那嚣张的戒指盒也被藏进了身后,他低头问怀里的人:“你想让我拿他怎么样,你说,我就做。”
傅靖琛从不高估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地位,他不算是自傲的人,但他也绝不是多么谦逊的人,他在兰宁有什么样的权利,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他说出这番话,就代表他有能力处置什么。
宋云谏是个有自己判断的成年人,他会结合各种因素想出他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傅靖琛不干预他的判断,他希望宋云谏想清楚,做出那个对他自己最好的决断。
还有,他方才气到了人,现在就把选择权给他,无论宋云谏要求他什么,傅靖琛都会照做,绝不开玩笑。
只是,宋云谏没想好。
他躲在傅靖琛的怀里没出声,这是今天他们的第二次拥抱,头顶傅靖琛的呼吸乱了宋云谏的思绪,他脑袋里一片乱麻,丢下一句:“回去。”
傅靖琛向他确定:“你确定?”
宋云谏的指尖苍白,没有血色,他滑动喉结闭眼说:“我确定,傅靖琛,带我离开这里。”
既然宋云谏发话了,傅靖琛就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他凝视着高阶之上的程修,没有说话,却对之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好像在说这事没完,又好像在警告他,下不为例。
傅靖琛带着宋云谏离开了这里。
这件事算是短暂地平息。
他们没什么地方可去,傅靖琛将人带上了自己的车,如果有条件,他现在愿意给宋云谏倒一杯热水,他们的宋老师受了不小的惊吓,别看他现在表现得那么冷静。
宋云谏坐在副驾驶,傅靖琛给他披了一件外衣,他才回神过来,对他道了句:“谢谢。”
傅靖琛轻笑调侃:“别又道早了,你方才不是恨我恨得要死吗?”
宋云谏抬眸看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大门口的地方,像是知道他会从那里出来,这么多扇门,这么多种可能,他偏偏就在准确的路线上等着自己,这让宋云谏想破脑袋也没个头绪。
“碰巧了,我是不是跟宋老师说过,我的运气非常好,从小我就没赌输过什么。”傅靖琛坐回原位,他抬起一只手,撑着额头,打量着副驾驶的人。
宋云谏不相信,他是赌的?赌他会从那扇门走出来?这简直荒谬,如果傅靖琛给不出合理的说法,他真敢联想他跟程修是一伙的。
不过那不可能,且傅靖琛的样子,不像愿意给他其他解释的,好像那真的就是碰巧,命运让他落入他的局。
“你说对了,”宋云谏扭回头,不再看向傅靖琛,他抓着傅靖琛披给他的衣服,低语道:“他真地打算在大庭广众下逼迫我。”
从没想到,完全没有预料过,他没有遇到过这么离谱的人,他也低估了程修对自己的迷恋程度,宋云谏想来心有余悸。
他不擅长摆平这种事,今天只是一个例外,他讨厌遇到这种事。
傅靖琛冷哼一声,不见惊讶地说:“我想他也没什么别的招数了,对付宋老师这种有教养的知识分子,无赖的方法最有效,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们讲究体面,因为你们有底线,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下驳他人的面子是你们的善意,但也难免因此受限,所以我说宋老师的冷漠是优点。”
傅靖琛是另一种人,不是那些纨绔子弟,也不是程修那种没底线的疯子,他相当理智,理智地让人感到可怕,果然,他从前分析他的商业例子,所感受到这个人的危险气息都不是空穴来风,这么年轻,达到这种成就的人,怎会简单。
他定然有别人所不及的能力,定力,把他丢在那里,嘴上说着喜欢他,却能克制住不打扰别人向他的求婚,情绪听从他的调遣,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这种人……宋云谏自认为不及。
他自己都没有忍住情绪上的冲动,大庭广众下为了打击程修搬出傅靖琛来,其实他大可以不必这么做,私下里用傅靖琛去压程修也够了,偏偏,他没能克制住满腔怒火,真应了那句小不忍则乱大谋,他现在身陷囹圄,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是傅靖琛的人。
本来,他只需要程修一个人知道的事,却因为情绪上的冲动,闹得人尽皆知。
“宋老师是不是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么多人看着我抱着你,虽然证实了你的确是我的人,但也要被别人误会了你我的关系?”傅靖琛一下便解读出宋云谏的心态,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几乎是透明的,他承认他多数时候的冷静很有魅力,但那也不耽误,他能把这个人剖析得彻底。
其实宋云谏跟那些读书人没有什么两样,总是讲究这些分寸和得体,他只不过是表面上比他人冷漠得多,但傅靖琛却知道,那颗心一定火热。
“放心吧,”傅靖琛道:“我怎么会以此来要挟宋老师呢,我说了,我是真心甘愿被你利用,我是个绝对听话的棋子,等那个人安分之后,宋老师完全可以把我一脚踢开,我不会有任何怨言。”
他说自己是棋子?可宋云谏怎么觉得,主动权都在傅靖琛的手里?
他可一点都不像棋子,于是宋云谏想看穿傅靖琛的心思,想知道他到底要什么,但是对方就是不提,他的神色那样坦然,成为一颗听话的棋子,为他所用,好像目标就只是这样而已。
但宋云谏可没这么天真,他在傅靖琛的眼底寻到了深深的渴求,目的,野心,和欲望。
他在藏。
“你想要什么?”他看不出真正的目的,便只能亲口去问,他希望对方坦诚,经历过程修的事,宋云谏不希望自己欠任何人情,那样他就能随时摆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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