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循忍俊不禁:“复复,你也馋?”
裴酌:“你用‘也’是什么意思?”
还记着他馋避子汤的事儿
还有,崽儿,你怎么什么都馋?这一口下去保准你哭。姜禄开药方的时候就说了,难吃,但有效。
裴复复点头,期待道:“爸爸,可以分给我爸爸一点噢?”
草,是给他要的。
裴酌:“崽儿,大可不必。”
不是所有好东西都要惦记给你爹一口的!
萧循应了一声好,这碗药膳是补元气所用,裴酌也能吃。他舀起一口,递到裴酌嘴边:“你儿子给你要来的。”
裴复复眼睛亮晶晶:“爸爸快吃!”
裴酌实在无法辜负儿子的孝心,闭着眼吞了一口,顿时皱成了苦瓜脸。
这玩意儿比中药更恐怖,中药可以捏着鼻子一口闷,这个至少要咀嚼三口才能吞。
他气得想咬萧循一口,谁让你用云淡风轻的表情喝药啊,搞得小崽子还以为很好吃。
天色一黑,裴酌便赶着根本不困的大小卷王睡觉。
裴酌让小崽子待在最里面,萧循睡中间,自己睡外边,有事可以起床处理。
裴酌一会儿便犯困,萧循和裴复复黑暗中两双眼睛大眼瞪小眼。
瞪了一会儿,裴复复也趴在枕头上睡着了,只剩下真正的卷王。
萧循把儿子睡觉的姿势摆好,转身搂住裴酌,尝试着闭上眼睛。
翌日一早,裴酌觉得有什么抵住他了,这很少见,因为自从他犯了“邀请萧循在他睡着时……”的错误,萧循便学会了。
估计萧循也怕他生气,生病了有几分收敛。
裴酌转过身,用家长“病了?你就是玩手机玩的”的语气笃定道:“你这病就是因为纵欲。”
有几个人能白天日理万机,晚上夜以继日,睡觉时间都不够。
萧循:“不是。”
裴酌:“我觉得你至少要禁欲三个月。”
萧循眼前一黑,他算是知道皇帝生病为何要隐而不发了,太容易被有心人做文章。
“那我会添一桩心病。”
天天心里就惦记着这事?裴酌见他说着不要脸的话,该立一立规矩了。
“从今往后,你改旬休为周休,每天八小时工作制,可以调休,但超额了就禁欲,我带复复回我爹家里住。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陛下自己选吧。”
萧循有些头疼,大宣虽然强盛过以往任何一个朝代,但是比之白玉京还远远不及,还配不上裴酌和复复。区区岭南回来,裴酌就走得灰头土脸,裴酌见识过白玉京,在白玉京生活的二十多年,裴复复虽然没有见过,但在4523那里也见识了浩瀚的科技世界。
虽然裴酌一再强调,裴复复只看动物世界,动物世界里濒危的动物,大宣还成群生活着,你要是能带他去摸老虎屁股,他比干什么都兴奋。
他虽坐拥江山,权利无限,但这不是裴酌想要的,他想给裴酌和复复提供更好的世界。
裴酌知道他的症结,一定要打破他的症结。
要工作还是要老婆?
大美人幽幽道:“陛下知道吗?在白玉京,离婚率是逐年攀升的,你知道有一个离婚原因是什么吗?”
“一方太注重打拼事业全年无休,一方早九晚五双休,觉得过不到一块儿就离婚了,离婚后马上找了个有钱有闲的天天腻在一块——”
萧循额头青筋直跳,捂住他的嘴巴:“我休。”
裴酌觉得这个例子还不够深刻,从萧循指缝里闷声道:“工作太忙家里被撬墙角了也不知道,结婚喜床五百万买的,自己一年睡五天,情敌睡三百六十天。”
萧循:“闭嘴。”
裴酌问道:“你一周休几天?”
萧循:“至少一天。”
裴酌稍稍满意,反正先把八小时工作制落实好。
597不配有夜生活。
宫外,刑部尚书收到陛下关于律法改革的回信,捏了捏信纸,厚厚一沓,遂焚香洗手,坐在书桌后详阅。
信中,圣上解答了刑部手上几个重大案子的量刑依据,条理清晰,他还学会了一个新词:司法解释。
刑部应该出一部司法解释,陛下让他们先探讨。
刑部尚书逐字逐句地看完,发现最后一页除了陛下的印鉴盖章,还有一个黑手印。
“这是什么意思?”
刑部尚书忙叫来谋士,帮忙参谋:“陛下在信的末尾,盖了一个黑手印。”
谋士面色一变:“可是因为前些天刑部大牢传出了黑手印的传闻?他们把屈打成招的画押叫做黑手印,陛下是不是在警告大人用刑?”
刑部尚书不服:“不是过一点皮肉之苦,先挨两个板子震慑一下,免得他们心存侥幸。”
谋士道:“可是陛下在新出的法条中,对用刑有了明确的规定,虽说还没有说明违规会如何,属下觉得大人还是不必当这个出头鸟。”
“属下听说玉京府衙,应白城大人本来也会用刑,最近都是不用了。”
刑部尚书琢磨了一下:“有道理,你去大牢说一声,日后以审为主。”
另一头。
礼部侍郎也对着信末的黑手印琢磨。
他上书请求陛下大办特办太子加封仪式,他好捞一个大活儿。他看出来陛下有意义淡化一些仪式,感觉到职业危机。
陛下驳斥了他铺张,还直接点名他是不是想从中捞油水,也不怕把手染黑了。
这个手印是在警告他小心乌纱帽不保!
玉京府尹,应白城也收到了信。
他看了一会儿,叹道:“陛下竟然带着小太子一起处理政事。”
不仅要盖私章,还要盖太子的手印,表示父子一心。
陛下与先帝,果真是两种性子。
裴酌在宫里陪护,也没有闲着,把学生的作业拿回来看。
萧循无所事事了一天,也不能做喜欢做的事,复复被皇弟借走去玩,干脆看起了夫子改作业。
“我帮你改。”
裴酌艰难地拒绝诱惑:“不要。”
裴酌翻着翻着,突然从作业里掉出了一封信。
坏消息,是情书,满篇爱慕之意,他刚看了一句就被陛下没收了。
裴夫子光风霁月,比小女生追的明星还好看,上辈子还收过高中生的情书,这辈子教的学生年龄跨度很大,从三岁小孩都成年人都有,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裴酌以为他们都怕被陛下杀头呢。
感觉到陛下的怒气,裴酌顿时头大。
萧循脸色一黑,是他没立皇后给了他们写情书的胆子吗?
“李如意,进来拟旨。”
李如意立即滚了进来,唷,两天了,陛下第一次敢大声说话。
裴酌还没做好封后的心理准备,虽然小崽子对太子这个称呼适应良好。
“陛下,再宽限两年吧。”至少等话本不流行了,不然岂不是官方发糖,以假乱真。
萧循垂眸看着他:“不行。”
“裴夫子不是说要给人才应有的待遇么?这是朕对人才的最高嘉奖。”
人才引进落户,落皇帝的户口是吧。
裴酌故意道:“你是喜欢科技还是喜欢我啊?你喜欢的是我的高智商吧?随便换一个白玉京的百姓过来展示两把科技,陛下都会不可自拔地爱上他吧?”
萧循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并不陷入裴酌的诡论,道:“我喜欢你高智商但不聪明的样子。”
裴酌:“……”
此刻,帝王的一意孤行、独断专行、刚愎自用体现得淋漓尽致,一副谁都别想觊觎他老婆的样子。
萧循:“立后之事,要发布皇榜传至各州。”
裴酌:“别……”
他现在在各州还蛮出名的,尤其是扬州。
估计再过两天,扬州城的事儿就要传到京城了。
萧循:“要十里红妆,江山为聘,把你从太傅府迎娶到皇宫,绕玉京一圈,让复复沿途洒一千斤喜糖。”
分喜糖……这不是现代新娘子干的活儿么。
裴酌只感觉到复复会很快乐,而将是裴夫子的大型社死现场。
不愧是熟练掌握话本方向的卷王,想复刻出话本里的名场面对吧。
“不了吧。”裴酌努力劝说,“你不是最讨厌铺张浪费么?婚礼啊,封后典礼啊这种集封建冗余之大成的事儿,咱还是不干了,一张皇榜就解决掉。”
萧循:“哦?你的意思是可以发布皇榜?”
裴酌:“……”
想开窗户先在他这儿把天花板掀了是吧。
裴酌知道萧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更何况他刚用情敌挖墙脚威胁萧循八小时工作制,后脚就被抓到情敌出现……不让萧循安心下来,八成要背着他干活。
话说回来,陛下的情敌是谁,他还不知道呢,是谁冒话本之大不韪,竟然拆大宣官配?
当皇后就当皇后呗,反正他就是小太子的亲爹。
萧循从书桌上抽出一份不知道写好多久的圣旨:“李如意,去太傅家传旨。”
裴酌目不暇接:“你早就写好了?!”
萧循:“立太子的诏书我提前拟定,封后的诏书自然同时写好。”
裴酌抢过来一看,要是诏书里说什么贤良淑德母仪天下他可不干。
裴酌嚯地打开,却见圣旨上写的是——封裴酌为太子太傅。
裴酌一愣。
萧循道:“你想要的官职,当我的太傅是不可能了,当复复的太傅,不难。”
裴酌嘴角扬了扬,倒不是因为当上太傅而高兴,而是因为萧循记得他曾经随口胡说的想当太傅跟裴清许打擂台。
所以,萧循就是逗着玩呢?
裴酌还没高兴两秒,就看见萧循拿出一道新的圣旨,提笔在上面写立后诏书。
“先立太傅,再立后。以太子太傅之职兼任皇后,堵住后宫干政的悠悠众口。”
虽然萧循也不在乎其他人反不反对,但他乐意师出有名。
萧循写完圣旨不算,还立刻铺开一张纸写皇榜,圣旨是下给裴家的,皇榜是给天下人看的,字更多。
萧循细数裴皇后的功劳:办公立学堂、防治血吸虫、发明水泥建筑、亲事农桑、收留乞儿、教养太子……“朕无以言表,唯皇后之位敬之爱之,共治江山。”
裴酌被夸得脸颊冒出热气,夸自家皇后陛下一点也不吝啬。
萧循写完,正要交给李如意,裴酌眼疾手快地按住皇榜:“不行。”
萧循从容道:“反悔?”
裴酌:“我说了,你病中不能处理任何公事。”
萧循:“这是我的私事。”
裴酌:“有种别昭告天下。”
现在知情人都知道陛下抱病歇息五日,皇宫被裴夫子把持着,大臣想见皇帝都得递上一封奏折,先送到裴夫子手里。
那别人会不会觉得这充满溢美之词的皇榜是他臭不要脸自己写的?
裴夫子的脸皮往哪搁!
萧循对峙一会儿,让步道:“行。”
拖几天就拖几天,先把太子太傅的职位落实了。
裴酌火速批改完作业,啥心思也没有了。
大宣没有民政局盖章,没有电脑系统录入,但是这皇榜一发,就意味着他和萧循结婚了。
冷静下来想想——
“你把情书给我看看。”
他倒要看看连累他的情书是谁写的。
萧循那么爱吃醋,会不会明天这人就退学了?萧循办事肯定滴水不漏,他得捞一捞。
萧循面色发沉:“你还想知道是谁?”
“够了!”裴酌从背后抱住萧循的脖子,从他身上摸那封信,“还演?是不是就是你写来诬陷我的!”
他就不信这个学生胆子又大,心眼又粗,情书直接夹在作业里。
他带复复悟出一个道理:
卷王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萧循怎么可能真闲着一天什么事都不干,估计早上用了五分钟思考能利用有限的条件做些什么,半小时后就把立后的事儿办妥了。
啊啊啊啊栽赃诬陷!
萧循任由他在身上扒拉一会儿,才抓到他的手,从怀里掏出那封信。
“行,给你看。”
裴酌迫不及待打开,一共两页,他直接翻开第二页,目光落在尾端,果然,那里用陌生的笔迹,写着熟悉的名字——萧循。
“你——”
萧循:“我也是夫子的学生。”
裴酌哑然,余光不受控制地瞥向信纸,这应该是萧循用左手写的信。
他看了一会儿,面红耳赤。
什么啊,这是玩什么奇怪的花样吗?
萧循居然用直白中带着一丝禁忌的口吻,描述他学高数时对裴酌的敬仰,日久生情,想侵犯大美人的心思愈发难以控制,他不满足于三次解毒、学高数,不满足于身体的接触,想要心意像莲蓬路路相通,想要名正言顺地跟他干那种事???
萧循是内敛的,但这封信却像一汪浓稠热烈的陈酒,猛地灌入喉咙,烧得裴酌五脏六腑都在沸腾。
裴酌脸颊爆红……这真的是一封情书,如果他没有仓促地在桃李河不告而别,高数课结业后,萧循也应当会挑明。
是迟了两年的情书,是在有了孩子、答应结婚后,才解析的两年多前的情义。
平时装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写信就肆无忌惮了是吧!
裴酌看着萧循仍然端方持重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还不打算给我看?”
萧循:“看完又如何?”
裴酌:“是噢,看完你下次就不用使用这种小伎俩了。”
这何尝不是一种新型苦肉计?给自己安排一个虚拟情敌?还能反复利用?
萧循不太赞同:“我若是不写这封信,就会被别人抢了头功。”
随着关于“藐视皇室”这类莫须有的罪名被降到最低,而裴酌在外面大放异彩,谁能不被漂亮善良聪慧心软的大美人吸引?
目前或许还没有人敢跟他抢人,以后总有几个不怕死的。
裴酌收的第一封情书,理应是由他写的。
裴酌不忍心告诉陛下,上辈子就有高三女生失恋后转而给他写情书,虽然他没看。
裴酌折了折萧循的情书,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一定要收好,免得哪天被复复当成识字教材。
萧循道:“看完之后,你还没有给我回应。”
裴酌:“嗯?”
还要啥回应?
萧循:“两年半前,你收到了,会如何?”
裴酌缓缓坐下来:“这个啊……还真不好说。”
萧循:“好好说。”
裴酌问:“我问你,我看完之后脸色大变,大声斥责你欺师犯上,你会如何?”
萧循想了想:“看住你,伺机而动。”
裴酌:“你会把我关起来吗?”
萧循:“不会。”
裴酌摊手,躺在床上:“反正不管如何,我是懒得跑的。”
卷王搅动风云,咸鱼被推着走的,那最终结果都差不多吧。
萧循:“你是说,假如你没有掉进桃李河,你也不会跑,对么?”
裴酌直面残酷的人生:“应该吧。”
客观条件根本不允许他跑啊。
萧循第一次发现交通不便的大宣,还有这个好处。
“等肚子大到瞒不住了,你会告诉我,你怀了我的孩子。”
裴酌:“我会告诉你,我得了血吸虫病。”
“爸爸!”裴复复一到饭点就拿着饭回来。
一个爸爸生病了,一个爸爸不上班,复复想不出在外面鬼混的理由噢。
裴酌拒绝想象如果没有跑路会是怎样尴尬的场面,他把裴复复搂进怀里,“今天是什么饭呀?”
裴复复:“是爷爷准备的噢。”
“爷爷说,爸爸辛苦了。”
一旁的侍卫解释道:“小太子本来跟沁王在染坊看染布,后来太傅过来送饭,小太子记挂陛下,便带着饭回来了。”
裴复复:“爷爷说,这是我爹小时候爱吃的。”
裴酌打开食盒,看见一碟子刚出炉的红糖糯米糕,啊,他小时候不爱吃这个,黏不拉几的,他嫌洗手麻烦。
等等,太傅说的“辛苦”,指的是萧循?
裴酌没见过萧循对哪种食物表现过超出一般的喜爱,大概是因为帝王的自我修养。
但萧循小时候,不如现在沉稳,裴清许肯定能认出小殿下喜欢什么菜。
一共三碗红糖糕,裴复复端起自己的那一碗,舔了一下。
噢——牙齿被黏住了!
裴复复贪心地咬了一大口,牙齿黏住之后,小碟子都挂脸上了。
裴酌:“这是在表演什么杂技啊崽儿?”
萧循连忙帮着把脸蛋都糊住的红糖糯米糕扯下来,用手指一点一点抠掉牙齿上的糯米糕。
裴复复婴儿肥的脸蛋上还沾着两团残余糕渍,还很兴奋:“爸爸,太黏了喔。”
萧循:“爷爷没告诉你,要等晚上硬一些了再吃吗?”
裴复复思考了一下:“有噢。”
“爷爷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裴复复可怜地揉揉脸蛋:“可是我没有吃豆腐。”
裴酌:“哦,看来这句话是对陛下说的,谁让你把皇榜给我爹过目的,我爹不同意这门婚事。”
萧循:“他同意。”
裴酌:“哦。”
萧循:“在大宣,回一碗红糖就是代表同意,红糖糯米糕是给新女婿吃的。”
裴酌将信将疑,他不好质疑人家的习俗,只能像个无知的外地人一样,“哦”了一声。
裴复复捧着香甜软软的红糖糯米糕,闻了又闻,但不敢伸出舌头去舔了。
眼神依然跃跃欲试,粘牙噢,要怎么再吃一次?
萧循见状,找了一支筷子,每次在边缘挑起黄豆大小的糯米糕,让小崽子抿一口。
糯米糕张力十足,挑起要费一点力气和技巧。
“爸爸力气真大。”裴复复靠在萧循腿上,一点一点地吃着,虽然吃了又好像没吃。
一刻钟过去,糯米糕表面少了一个小坑,父子俩还在吃。
裴酌:“……”看出来卷王闲到长草了。
耐心的卷王和为了一口吃的被迫耐心的小崽子,真是父慈子孝。
翌日,萧循的没事可干达到了巅峰,于是拒绝了来借儿子玩玩的弟弟。
萧绯不敢置信,反复跟李如意确认,他哥一整天啥事不干,就陪着复复在花园里钓鱼捉昆虫。
李如意强调:“是先捉虫当诱饵再钓鱼。”
陛下在御花园亲自下锄头刨了很多蚯蚓呢。
陛下一锄头下去,蚯蚓翻滚,小太子蹲下来,小手伸进锄头下方,一把抓住扔进花瓶里,配合默契。
萧绯:“……”
裴酌不过是睡个午觉,萧循居然偷偷带小崽子出去干体力活儿,在湖边找到两人时,一大一小带着草帽。
好好好,让你养病你非要带崽是吧。
第三天,裴酌一大早把裴复复送到宫外的爷爷家里。
萧循彻底没了事干,只能盯着老婆看。
碍于夫子的权威,只能干看着。想上床也不是没办法,但怕裴酌事后借题发挥,说什么“你看,你本来今天就应该痊愈,就是因为纵欲又拖了两天,以后还是禁欲吧”。
究竟几天痊愈,还不是裴酌一张嘴说了算,没地儿伸冤。
裴酌很满意萧循这种休假生活,如果不是隔一会儿就问他“我病好了么?”会更好。
裴酌:“病好没好,你心里没数吗?我又不是太医。”
萧循:“我觉得好了。”
裴酌:“姜禄今早把脉,说你还没有恢复完全。”
萧循:“姜禄被你收买了。”
裴酌:“把药吃了。”
萧循:“你明天还请假在家照顾我么?”
裴酌:“不请,已经请两天假了。”
萧循脸色一暗,看起来病真的没好全,他按了按额头:“那我明天接见一下——”
裴酌:“我请,我在家陪你!”
萧循:“行。”
无所事事的日子一天都过不了,但有裴酌陪着,也可以再休得更久一些。
心里这样想着,但还是要强调一下他很忙,免得裴酌太放心他会好好休息,跑去上班撂下他不管:“前阵子我差去找矿的队伍应当要回来了,到时候要召进宫问一问。”
裴酌:“你别管,我来问。”
萧循近些天,听到最多的就是“你别管”,作为一朝天子,听着听着,竟然也习惯了,甚至产生一种皇帝很好当的错觉。
几天过去,李如意刻意让一些水果蔬菜发霉,又从民间搜集到了许多,发霉物陈列在大殿前的广场,露天都消不去气味。
萧循在恢复中,抵抗力不如健康时,裴酌不愿意让他接触这么多霉菌,严令禁止他靠近,只能站在远处远远望着。
裴酌带上面巾,抱着同样捂住口鼻的小崽子,从中间穿梭而过,“崽儿,问问4523哪个东西上的青霉菌最有效。”
裴复复:“好噢。”
“统统——快帮我爸爸看看。”
4523:“好的,小太子!”
裴复复经过烂掉的半个甜瓜时,道:“好可惜噢。”
4523:“小太子,就是这个了,上面的青霉菌很厉害哦。”
裴酌闻言,命人将甜瓜包起来,投入之前准备的培养基中。
随后,4523又指认了一种菜叶上的青霉。
裴酌如法炮制。
全部烂菜叶烂瓜果都看完之后,裴酌让人把这些东西拿去按照新法沤肥,自己则带着小崽子去洗澡。
他先用一些酒精搓搓小崽子碰到甜瓜的手,然后给他洗头发,“复复,再问一下统统怎么制作火药。”
他这些天让萧循休息,全天候盯着,拦截了他不少信件,自然也弄清了大宣的周边形势。
整体来说挺安稳的,但是改革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京中的大臣闹一闹,容易安抚。
大臣们起初觉得两位王爷定然是他们那一派的,还跟这二人有商有量,比如暗搓搓地说要拥护萧征上位,只要他恢复祖制,后来发现全是卧底,上的当多了,大臣们还能咋地,先帝是开国之君,亲兄弟都死在乱世里,啧,文人造反三年不成,何况造反都没有下一任皇帝的人选。
京中如此,京外却不然,一些边境拥军权的将军或异姓王,猜测萧循或有削弱他们权力的意图,难免蠢蠢欲动。
武器本来不在裴酌的计划里,但是武器又是科技的必然产物。
震慑性的武器一定要有。
大宣有初级的火药,威力还不太强,不足以炸山开路。
火药可比青霉素的流程看着简单多了,裴复复看着4523提供的视频,复述各种配比。
裴酌拿了一张纸记下。
这事儿要交给绝对信任的人去办。
裴酌询问萧循:“你觉得谁比较合适?”
萧循道:“两年前,不是你对萧征画饼弹药枪支?”
裴酌心道,天家兄弟感情确实好。
兄弟齐心,哪有别人造反的机会。
萧循抱起复复,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不经意却认真地说:“裴酌,白玉京里定然有足以毁天灭地的武器,如果你不想把它带出来,便不带,你只要教书,保护大宣安稳,是我的职责。”
自从他第一次见到裴酌,看见他异于常人的衣物制作工艺,便担心他的来处,有朝一日会对大宣造成武器威胁。
翻开史书,骑兵比步兵强,刀剑比木棒强,军事力量随着育马、铁器蓬勃提升。有那等制作亵裤的技艺,武器也不会差。
萧循还是太子时,便知道这种规律。白玉京里定有惊天动地的武器,这是掌权者应有的敏锐,否则别国的兵马都压上边境打开国门了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然而,白玉京只是裴酌一个人的白玉京,大宣没有面临这种威胁。
裴酌提出了那么多有效的建议,但无一条是往军事上走,他只希望提升百姓的生活水平。
裴酌心软又善良,萧循没想过他会插手残酷的军事,也不需要。
但他被架空,军事上的消息,被皇后瞧得明明白白。
裴酌一愣,居然有皇帝听见武器毫不心动,这并非萧循的本性,是他因为自己在克制。
萧循,是值得托付信任的掌权者。
裴酌听了这番话,反而坚定道:“有一句话叫真理在大炮射程之内。”
“严格来说,任何一种科技都是双刃剑,况且,炸山开路,也是一种用途。”
萧循道:“好。”
裴酌弯起眼睛,心中原本的忐忑全部消散,心情愉快,“睡午觉吧。”
卷王和小崽子同时面露难色。
怎么刚起床又要睡觉噢?
裴复复抱着萧循的脖子,凑近他耳边低声道:“爸爸,等爸爸睡着,我们去菜地里抓大青虫吧。”
他今日见到烂掉的甜瓜觉得好可惜,统统说是因为被虫子咬了所以容易烂,包括菜叶子也是,以后小太子发明农药就好了。
现在还没有农药噢,只能自己抓虫子。
爸爸力气大,一定能抓好多。
萧循没有表态,说实话,他不是很想天天抓虫子,因为抓过虫子的手,会失去大美人触碰权。
裴复复搂紧了脖子:“好不好噢?帮帮农民伯伯。”
萧循无奈道:“好。”
不是他溺爱儿子,闲着也是闲着。
治大国如抓青虫,一手抓崽儿,一手抓虫,两手都要抓。
裴复复眼睛亮了起来,“我们快睡午觉吧!”
说完,他挣着向床铺爬去。
裴酌刚准备躺下,小崽子道:“等一等噢!”
说着,奶呼呼的脸蛋一脸严肃地把爸爸的枕头推最里面。
让大美人爸爸睡在最里面,他睡在中间,萧循睡在外面。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安排。
裴酌一抬手就把小崽子拎到最里面面壁思过:“是不是还想去钓鱼?”
裴复复心虚地贴紧墙壁:“没有噢,爸爸。”
裴酌语重心长:“你不想睡觉,但是萧循爸爸要睡觉噢。”
萧循:“……”他也不想睡觉。
裴酌:“我给你看挖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