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小夫郎—— by一春
一春  发于:2024年0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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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夫郎性子不好,后院侍君庶子庶哥儿的日子其实并不好,从小楚含岫没少护着他们,琢磨出什么好吃的也一定给他们留一份。
院儿里不少庶哥儿都羡慕他们跟二哥玩得好呢。
现在二哥去侯府了,他们的年纪又差不多,说不定一年半载过后就陆续嫁出去,今天这样的相聚,可能一辈子就这次了。
楚含清也不再提楚含岫挡他的路,让他去不成侯府了,而是有些忧虑地道:“二哥去了侯府,一定要小心大哥。”
“你们自小就相处不来,他顶顶讨厌你长得比他好,现在他是武安侯夫郎,想为难你不过是抬抬手的事。”
楚含岫望着两个庶弟,心里也有些酸。
上辈子,他们也这样聚过。
只是那时是庆祝楚含清成了侯府侍君,他叮嘱了楚含清很多,希望他在侯府过得好。
可是最终楚含清死在了侯府的莲花池里,他和楚含茗也因为无良父亲的县令之位被撸了,各自寻找出路。
从此,他再也没有见过楚含茗和赵侍君。
算起来,他已经十年没有见过他们了。
楚含岫把杯里的半杯酒喝完,“说不定,我去几个月,就被侯府送回来了呢。”
“呸呸呸,这话忒不吉利!”楚含清拍拍嘴巴,让楚含岫赶紧把这话收回去。
但是楚含岫却知道自己一定能回来,他对楚含清和楚含茗道:“含清,我走之后嫡阿爹一定会为你张罗亲事,按照他和父亲的意思,怕是要把你许给一些年纪比你阿爹还要大的人当侧室或者续弦,你万不可急了。”
“就算平阳县里没合适的,外边不还有那么多地方吗。”
“还有含茗,含清你和你阿爹看着一些,不能让他被嫡夫郎绕进去,就他这性子,被别人卖了还跟着数银子。”
被他叮嘱着,楚含清和楚含茗快要绷不住了,夹起卤味就往嘴里塞,很快,两壶酒就见了底。
这可不是市面上几度,十几度的大越酒,是楚含岫自己娘的米酒。
别说他们两个,楚含岫都有些醉了。
他晕乎乎地起身,拉起他们两个,“走,我先送你们回去。”
“呜呜呜呜呜二哥,我,我舍不得你走。”脸颊红红的楚含清醉眼朦胧,死死扒拉着楚含岫。
另外一边扒拉着的楚含茗更是,直接抱住了他的大腿,嘴里念叨的全是他以后几兄弟见不到了怎么办。
楚含岫揉了揉因为醉意,晕乎的脑袋,想蹲下身把他们两个拖回去。
忽然,夏兰和他们两个身边的小厮走过来,搀扶着自家的主子。
楚含岫对夏兰道:“你盯着他们两个,送到床上才行。”
“小的知道,小的扶着您,让您看到他们回去了才回院子。”
“嗯。”楚含岫把小半身体靠在夏兰身上。
第二天天一亮,昨天晚上比他醉得还厉害的楚含清和楚含茗已经来了。
两人看着楚含岫在夏兰的伺候下穿衣服洗漱,眼里的泪再也憋不住。
楚含岫可不想他们两个一直伤怀下去,把整理好的两个小匣子塞到他们手里:“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哭得我瘆得慌。”
“一人一份,都有。”
“什么啊?”楚含清打开小匣子,一眼就看见里边的东西。
几支簪子,发冠,还有一些他很眼熟的小物件。
他拿起一个竹蜻蜓:“这个……二哥还留着……”
“你送我的第一样东西,我留着做纪念,现在把它交给你保管,等我从侯府回来,这玩意儿可是要还给我的。”
楚含茗也惊喜地拿起自己的小匣子里面的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魔方?二哥你也是让我保管的吗?”
这件小玩意儿他自从小时候在二哥手里看到,就特别喜欢。
但是他笨,觉得自己也玩不懂,所以从来没对二哥说过自己喜欢。
楚含岫道:“不,它以后就是你的了,等我们再见那天,你可要把它拼好给我看。”
他这样说,让楚含清和楚含茗觉得,仿佛他们兄弟三人真的有见面那天。
就在这时,江氏身边的林么么来了,“含岫少爷,马车已经套好了,可以出发了,侯府那边还等着含岫少爷去呢。”
楚含岫望着屋子里的阿爹,弟弟含玉,含清,含茗,“那我就走了。”
这会儿太阳才从远处的山峦间升起一小半,橘红的霞光遍布大半个天空。
当楚含岫带着夏兰一登上马车,马车便辄辄地驶离县衙后门,向着数百里之外的平阳县驶去,站在县衙后门处送行的人越来越模糊,直至完全消失在楚含岫的视线里。
第十天中午,途径了许多地方的马车才进入京都。
独属于京都的繁华喧嚣一下子吸引了夏兰的目光,让他够着脖子往外边看去。
很快,马车从热闹的街上离开,进了一看就不一般的另外一条街。
马车停了,赶车的人捞开帘子:“含岫少爷,侯府到了。”

楚含岫应了一声,带着夏兰弯腰出了马车。
第一眼,他就看到了高大华贵的门楣上,悬挂着一块牌匾,遒劲有力的靖国侯府四个字带着一股肃杀。
他哥夫武安侯虽然封侯,有自己的府邸,但因为老侯爷和侯爷夫人就他一个嫡子,还是住在靖国侯府。
要是他没有坠马,一门双侯,何等的荣耀。
楚含岫的目光从牌匾上收回,看向站在偏门那里的赵嬷嬷,脸上露出浅笑,似是很高兴见到相熟的人:“赵嬷嬷,许久未见了。”
看到来的是他,赵嬷嬷眼里闪过一些思索:“老奴请含岫少爷安,咱们夫郎可一直念叨着您呢,可算把您给盼来了,快进府,让您和夫郎好好叙叙。”
别人不知道,她贴身伺候自家主子十几年,自是清楚自家主子最讨厌的就是庶出的含岫少爷。
小的时候没少找他的麻烦,只是十次里偶尔得手一次,其他的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成功。
那时候赵嬷嬷就觉得楚含岫是个有点脑袋的,至少比另外三个庶哥儿聪明一点。
来的是他,她倒要想想待会儿怎么劝住自家管不住脾气的主子。
楚含岫十分知情知趣,一句亲昵的大哥叫出来,“我也想大哥,自从他出嫁已经一年半了,除了回门的时候我都没再见过他,大哥还好吗?”
赵嬷嬷眼眸带笑地看着他,满意地点点头:“好,好得很。”
“含岫少爷这边请。”
赵嬷嬷可是侯府夫郎身边最得力的嬷嬷,她亲自来接人,看门的下人不由得多看了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一眼。
然后慌里慌张地把眼睛移到别处。
原以为夫郎就已经够美了,没想到夫郎的这位弟弟更漂亮。
明明眉眼与夫郎有八分相似,但过细一看却不像,夫郎的弟弟是少年的漂亮,像清晨的露珠,剔透得叫人不敢直视。
楚含岫和夏兰跟在赵嬷嬷身后,进了侯府。
夏兰趁着赵嬷嬷转身,指指赵嬷嬷,又指指他们主仆两个,搞不明白眼前的事儿了。
在县衙后院的时候赵嬷嬷是嫡哥儿的奶嬷嬷,看他们跟看蚂蚁一样,怎么突然转了性,对他们和颜悦色了?
楚含岫竖起手指贴在嘴唇上,摇了摇头。
夏兰只得把满脑子的疑惑憋回肚子里。
不多会儿,他们就被带到了一处名为存曦堂的小院子里,院子虽小,但很精致,而且靠着主院。
要是寻常的侍君,可住不到这里来。
夏兰有些高兴,看来自家少爷虽然是进侯府做侍君,但侯府的人果然有几分看重,没把自家少爷打发到偏远的后院。
楚含岫却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他跟在赵嬷嬷身后,等着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突然,进了屋子的赵嬷嬷转过身,一个中年么么和一个身强力壮的小厮一左一右,出现在楚含岫身后。
赵嬷嬷望着楚含岫:“存曦堂,乃是侯夫郎居住的主院,落云轩里隔出来的一处小院,从角上的那道小门,就能进落云轩。”
楚含岫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大哥竟然让我住在此处?”
“待会儿我去给大哥请安,谢大哥对我的照顾。”
赵嬷嬷扯了扯嘴角:“看来老爷和夫郎为了掩人耳目,连连送含岫少爷来的人都没告诉他们含岫少爷此行为何。”
“那老奴就在这儿说一遍,含岫少爷仔细听,这可关系着含岫少爷的身家性命。”
“从含岫少爷踏进侯府,就是以探望夫郎的名义来的,这几天含岫少爷跟着钱么么好好学一些东西,五天后,替侯夫郎跟侯爷圆房。”
“什么?!”夏兰直接被赵嬷嬷的话吓到了,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含岫少爷是来做侯爷的侍君的,怎么能替侯夫郎圆房,那含岫少爷不是没名没分吗?!”
楚含岫皱眉,直直地看着赵嬷嬷:“你们为什么这么,就不怕被侯爷发现?”
“这就不用含岫少爷担心了。”
赵嬷嬷道,“含岫少爷只要记住,这事儿成,含岫少爷不仅能得到一笔不菲的赏银,沈侍君和含玉少爷在府里也会过得十分滋润,反之……”
“含岫少爷是聪明人,下边的话不用老奴说了。”
让楚家庶哥儿代替自家主子跟侯爷圆房这事,是县令大人和夫郎拍板决定的。
原本自家主子只是修书一封,告诉他们想和赫连曜和离。
但县令大人和夫郎哪里舍得侯府的富贵,就是不松口,直到自家主子跟三皇子搭上关系后,立马想出了这个计策。
让长得跟自家主子相像的庶出哥儿来代替圆房,等怀上侯爷子嗣了,就能用孩子牵制侯府。
左右赫连曜身体都这样了,也许怀上的这个孩子就是他唯一的孩子,那靖国侯府,和三皇子,不都能够助楚家直上青云!
楚含岫面色一冷,他想到楚含清。
上辈子他是不是也像自己现在这样,身后站着楚含云的人,被赵嬷嬷威胁着替楚含云圆房。
若光是这样,以他的聪明劲,不会投湖自尽,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楚含岫直直地望着赵嬷嬷:“如果我阿爹和含玉出事,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捅出去。”
“含岫少爷放心,老奴没有那么愚蠢。”
“那现在可以把赏银的七成拿给我了吧,事成之后,再给我剩下三成。”
赵嬷嬷眉头一皱,她一直知道,楚含岫是县衙后院庶哥儿里最让人头疼的,自家主子找他那么多次麻烦,真正得手的没几次。
她望着被以沈侍君和楚含玉的性命威胁,应下此事的楚含岫,思索后道:“好,此事老奴代侯夫郎应下了,三千五百两银子的银票,稍后便会送来。”
楚含岫眉头扬了扬,五千两银子,不小的手笔。
虽然他才从江氏那里得到一千二百两,但那是江氏为了掩人耳目,加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才给的。
去年楚含玉成亲的时候,嫁妆加上压箱银才两万两,大越近三四十年的消费水平都不高,银子的分量实打实的,普通人家一年有五两银子就能过得下去。
所以出五千两银子,嫁妆的四分之一,让他替其圆房,确实是不小的手笔了。
当然,比起侯府的富贵,这点银子也伤不了楚含云什么。
赵嬷嬷走了,留下的钱么么走到楚含岫面前:“含岫少爷,老奴姓钱,这五天就由老奴教少爷一些东西,务必确保跟侯爷的圆房顺利。”
楚含岫低头一看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春光》、《房中那点事儿》、《xxxx》、《xxxxxxx》。
一本两本三本四本,他指尖勾起一页,看了一眼,还是图文并茂版本的。

另一边,回到落云轩的赵嬷嬷把来的是楚含岫告诉了自家主子。
“怎么是他!!!”楚含云一双细长的眉毛皱起,脸上高傲的神情里带上了怒意。
早就有所准备的赵嬷嬷道:“老爷和夫郎挑中含岫少爷,肯定有他们的理由,只要能助我们成事,没有区别的。”
“送他回去,我不要他,让我父亲和阿爹重新送楚含清或者楚含茗过来!”
“侯夫郎,五天之后就是您和侯爷圆房的日子,叫含岫少爷回去,就来不及了,”赵嬷嬷道,“您真要在这时候使气儿,那要不侯夫郎您自个儿跟侯爷圆房,就用不着含岫少爷了。”
“嬷嬷明知我讨厌楚含岫,为何还偏帮他说话!楚家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庶哥儿,把圆房的日子往后推几天,就可以换一个人来!”楚含云忍不住摔了一只茶盏,面色难看至极。
“老奴是帮他,还是帮侯夫郎,侯夫郎心头应该有杆秤,”赵嬷嬷是他的奶嬷嬷,旁人不敢说的话她却敢说,“就算今日来的不是含岫少爷,侯夫郎也不会看得顺眼,是不是?”
被说中了心事,楚含云撇了撇嘴:“是,我就是瞧他们不顺眼。凭他们庶出的身份,哪里配跟侯爷圆房!”
“那侯夫郎现在还有叫停的机会,就如老奴刚才说的,五天后与侯爷圆房那日,不用楚含岫,侯夫郎自己去。”
楚含云立马道:“不行,侯爷现在已然是个残废,我怎么跟他圆房,而且三皇子那边——”
一向聪明的赵嬷嬷,快被自家胆大又蠢笨的主子气死。
到今天,她还是想不通自家主子怎么敢在侯爷坠马之后,与前来探望的三皇子勾搭上。
这可是侯府,就算武安侯成了残废,还有靖国候呢!
一旦他们做的事情败露,等着他们的可不就是简简单单的罚一顿,可能连小命都要没了。
赵嬷嬷只能尽心尽力地为楚含云筹谋,道:“圆房的日子是咱们这边先提出,再由侯夫人定下的,现在去说另择他日,难免不叫侯夫人等人起疑。”
“再者侯夫郎您已然决定不和侯爷圆房,找人替您圆房这事儿一定要做,至于是府上哪位庶出的哥儿,对您来说都没有分别。只要他们怀上侯爷的子嗣,看在赫连一族唯一的孙子的份上,您也能全身而退,再入三皇子的后院。”
“侯夫郎,咱们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您要再这么闹下去,老奴真不知道该如何为您筹谋了!”
“嬷嬷我知道了。”其实楚含云还有事瞒着赵嬷嬷,但是他不敢让赵嬷嬷知道。
他只是越想越恨:“侯爷他为什么要去军营,当那劳什子的兵?!”
“要是不去军营,他照样是靖国侯府的世子,金尊玉贵,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那我也不会独守一年半的空房,好不容易盼着他回来他还坠马了,才阴差阳错跟三皇子……”
一想起这些,楚含云的心就像灌了几种滋味的汤一样,又酸又涩又辣又苦。
赵嬷嬷伺候他十几年,哪不知道他其实是喜欢侯爷的。
不,更正确的说,是喜欢双腿健全,能够带给他面子和荣耀的侯爷。
又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庶出,才会那么抵触替他圆房的楚含岫。
他拍拍楚含云的手,道:“如今含岫少爷已经进府,咱们还用得着他,不管候夫郎心里怎么想,但面上一定要露出跟他兄弟情深的意思来,不然他一个庶哥儿,被您接到侯府做客,您还不搭理他岂不是说不过去。”
“好,都听嬷嬷的。”楚含云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
等这事儿完了,他才不会让楚含岫那个庶出的哥儿全身而退。
那时候他已经是三皇子的人,杀他一个楚含岫不是易如反掌?
赵嬷嬷看他终于安分下来,道:“这几日老奴会盯着存曦堂那边,圆房之事务必不能出意外。”
五天时间一晃而过,第五天傍晚,钱么么把一个桃木托盘放在净室的小桌子上。
已经脱了外袍,只穿着单薄里衣的楚含岫目光才看过去,钱么么就笑着把盖在上边的布拿开,露出下边的东西。
“……”楚含岫怔住一秒。
居然是玉势!
还是好逼真的一根。
至于逼真的程度……楚含岫只能说是需要打马赛克的程度!
钱么么指着玉势道:“这几天已经跟含岫说过,侯爷坠马时舍身去救一起的洛将军,才伤得严重。”
“京都里最好的大夫和宫里的御医,诊治的结果都大同小异,侯爷坠马的劲儿很寸,伤到了腰脊和筋脉,不仅一身高超的武艺再也不能使用,自腰以下都不能动弹。”
“所以圆房的时候,自然不能采用自古以来男俯哥儿仰的姿势,需得含岫少爷在上头,自己动。”
“而且含岫少爷还的做些准备,”钱么么指着旁边一个一头连着可以汲水,一头用玉做的东西,“沐浴之后,先用此物灌洗灌洗,然后再涂油膏,最后再将玉势纳入其中。”
“含岫少爷可明白。”
已经被他用干瘪的声音念避火图念了五天,很萎,非常萎的楚含岫赶紧把脑子里存放了二十多年的小片片存货翻出来,能抵挡多少就抵挡多少。
不然他怕待会儿跟赫连曜圆房的时候,他是萎的("▔□▔)
虽然这房是为了探查赫连曜的伤势才圆的,但楚含岫觉得,那可是曾经用兵如神的战神唉,要是让他察觉出敷衍,怕是不好。
所以还是能爽则爽吧。
就是——
楚含岫有些懵。
这玉势,有两根手指那么粗。
难道大越人的尺寸都这么可观的吗?
早就说好不要人伺候,楚含岫一个人折腾了一个小时,好的时候浑身都出了一层细汗,手软脚软地打开净室的门,对屋外等着的夏兰,钱么么道:“可以了。”
夏兰跑上来扶住他:“少爷,怎么样,你把力气放小的身上。”
“没事,”才怪,撑得他走路都有些奇怪,楚含岫看向钱么么,“走吧,去落云轩。”
“小的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把净室收拾收拾,等我回来。”楚含岫把手伸向钱么么。
钱么么立即把手臂递过去,让他扶着,和他从存曦堂连接落云轩的小门那儿过去,直奔落云轩右边的一间厢房。
赵嬷嬷已经在这儿等着了,他和钱么么一进来就问:“怎么样,收拾齐整了。”
“齐整了齐整了,含岫少爷果真学得又快又好,都不用老奴亲自上手,就弄得妥妥帖帖的。”他手指比了一下。
“那就好。”赵嬷嬷望向脸色有些红红的楚含岫,原本稍长,显得有几分少年气,没有怎么休整过的眉毛画成了楚含云那般的细长眉。
还在右边眉尾那里画了一颗圆圆小小的孕痣。
楚含岫的孕痣不长在脸上和脖颈上,倒是省了一番遮挡的功夫。
赵嬷嬷满意地点点头。
突然,就在赵嬷嬷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院子影壁后绕出来一行人影。
赵嬷嬷神色一变,“侯夫郎和侯爷来了,钱么么,伺候好含岫少爷。”
说着她快步从旁边的小门出去,装作从另外一间厢房走到正往主院来的楚含云跟前,并对赫连曜行礼。
楚含岫在的厢房侧对着院子,从窗户里能够很清楚地看到院子正中。
他有些好奇地从窗缝里看过去,只见已经点起了几盏灯笼的院儿里,跟他有八分相似的楚含云带着两个小厮正从影壁后面走过来。
在他旁边,两个健仆在前头提着灯笼,两个健仆一前一后地抬着一顶肩辇,后边还有捧着东西的小厮。
明明已经是炎热的夏季,肩辇上靠着的人自腰以下还盖着一张薄薄的小被子。
他很白,不是楚含岫这种健康的白润,而是长时间不晒太阳的苍白。
也很瘦,瘦得面部都有些凹陷,从躺靠在肩辇上的上半身可以看出他原本是个骨架子很大,很英武的男人。
但现在高大结实的骨架子缺少了肉的包裹,变得狰狞嶙峋,显得他更消瘦,瘦得令人触目惊心。
这就是他大哥的郎君,他的哥夫。
本就是靖国侯府的世子爷,却凭着赫赫战功一举封侯,在今年春坠马成残废的武安侯赫连曜。
楚含岫只见过他一次,在去年他和大哥楚含玉成亲的时候,他一身红色的喜袍,头上束着华贵金冠,面容冷峻,身姿矫健,骑在一匹神骏的黑色马儿上。
身后是他的数百精兵,个个精神抖擞,肃杀之气连县衙漫天的喜意都被冲散了大半。
纵使远在平阳县,楚含岫也听过他的赫赫威名,十四岁入伍,二十三岁封武安侯,是大越数百年来最闪耀的那颗将星。
自从由他领军,与齐国和东来国毗邻的霁州,永州等地,再也没有齐国和东来国的人敢作乱。

现在的他,跟他从前拥有的荣耀相比,像一堆熊熊燃烧后,仅剩一点余温的灰烬,让人惋惜。
楚含岫望着走到楚含云身边的赵嬷嬷,收回目光,屁股轻轻地坐到净室里的椅子上,等着赵嬷嬷来叫他。
而原本有些心虚的楚含云一看到赵嬷嬷,就放下了心,目光隐晦地往厢房看了一眼。
赵嬷嬷蹲身给赫连曜行礼:“给侯爷请安,夜深了,老奴先伺候夫郎梳洗,侯爷,您……”
赫连曜没说话,提着灯笼的健仆道:“赵嬷嬷只管专心伺候夫郎便是,我等先让侯爷安置。”
说着,他们十分稳健地把肩辇放在地上,卸下肩辇下边的两根横杆,连着肩辇一起把赫连曜抬进卧房。
等到了床前,他们两人一人扶着赫连曜一边肩膀,赫连曜则两只手撑着肩辇,一点一点地挪到床上。
这对以前的他来说半点力气都不费的动作,现在却让他喘着粗气,两只手臂隐隐发抖。
健仆伸手过来想给他拉一拉腰腹上的薄被,被他抬手挡住:“不用。”
不管是坠马前还是坠马后,他都不习惯被人细致的伺候,他更习惯,也更喜欢军营的生活。
而且要不是这桩婚事是父亲一早定下,楚含云又顶着他未婚夫郎的名头那么多年,他不会娶楚含云。
成亲那日他拜完堂就赶回霁州,两人真正见面,还是在他坠马之后。
得知自己再也不能站起来之后,赫连曜对楚含云说过,自己可以给他和离书。
他赫连曜,无需把一个哥儿的后半辈子拖进来。
当时,楚含云神思恍惚,说要想想。
几日后告诉他,不和离,他还是想当他的夫郎。
赫连曜知道,楚含云做下的这个决定,父亲和母亲十分高兴和欣慰。
而这份高兴,在楚含云主动提出想和他试试,为赫连家留下一个子嗣后更加浓厚,他们完全把楚含云当成了自己亲生的孩子。
但其实赫连曜对自己有无子嗣并不那么在意,他十四岁上战场,经历过无数的厮杀。
那些在他眼前身后倒下的士兵,哪个不是谁家的儿子,他们很多年纪都没有他大,也没有留下子嗣。
只是耐不住母亲日夜哭红的眼眶,父亲悲痛的眼神,还有在他残废后依然没有选择离去的夫郎明里暗里提起无数次,他答应了。
他已经做好打算,不管和夫郎能不能留下子嗣,他对夫郎没有夫夫之情,他也会将自己多年经营留下的东西给楚含云。
躺在床上,赫连曜阖上眼睛。
而这会儿楚含云和赵嬷嬷已经到净室了。
看到里边坐着的,特意把眉毛画细长,还在左边眉尾处点了跟他一模一样的孕痣的楚含岫,楚含云的眼神像把刀一样,恨不得剐了他。
楚含岫就像没看到他的眼神,语气平淡微冷地打了声招呼:“侯夫郎”
“含岫少爷,可以去了,院里内外不知情的人已经全被老奴打发得远远得,不会被人发现。”这几天他跟着钱么么学的时候没有划水,赵嬷嬷对他观感还算好。。
楚含岫点点头,带着钱么么推开厢房的门,走进楚含云的卧房。
这间卧房楚含岫这几天来过几次,专门熟悉里边的摆设,以免太过陌生,在昏暗的灯光里撞到桌椅。
他和楚含云八分像,画了跟他一样的细长眉后更像了。
但终究不是一模一样的人,为了防止赫连曜发现异常,赵嬷嬷提前叫人在圆房的时候只留一盏灯芯更细的蜡烛,还把烛台放在离床最远的案几上。
楚含岫在昏暗的灯光里摸着黑往床那边走,当看到床上平躺着的人影,他的心跳变得有点快。
好歹是他三辈子第一次实战,不快不正常。
站在屏风外边的钱么么嫌弃他动作慢,竟然还没开始,装模作样地伸着半个脑袋:“夫郎,可是需要老奴帮帮忙?”
被他用干瘪的嗓音,在耳朵边讲解了五天避火图,差点儿都萎了的楚含岫赶紧柔着嗓音,模仿楚含云的声音:“不用。”
他是真担心赫连曜也跟他一样,听到钱么么声音就萎,然后让他直接回去。
他还想多拖延一些时间,好好检查检查赫连曜的身体呢。
掀开床帐,楚含岫腿一迈,到了床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拉近,身上洗漱过后的味道交融在了一块,生成新的清新淡雅的香味。
楚含岫闻着,想起刚才在净室里见到的赫连曜,不说赫连曜过往的那些赫赫战功,单单他的外貌,就十分出众。
放现代,那得是拥有众多粉丝,顶级流量级别的荷尔蒙满满的俊美男青年,跟他圆房,肯定是不亏的。
楚含岫特意跪在赫连曜不能动的双腿旁,手顺着棉被慢慢摸进去。
借着棉被的遮挡,他赶紧运转异能,往手底下的膝盖刺进去,很快,他的眉毛皱了皱。
赫连曜的伤比他想象中更糟糕。
他的异能可以渗透人的血肉,就像现代的超声波,可以让带有治愈效果的能量落在身体的任意部位。
以前在末世里为其他人疗伤,或者给阿爹和含玉治疗伤口的时候,楚含岫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们身体里的生机。
但是现在他试着给赫连曜治疗,觉得他的腿就像一截枯死的木头,水泥凝成的,别说一点生机,连半点都感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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