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黄石公园到处都有小心熊出没的提示牌,但是这趟来,一头熊都没看见,都说遇到熊是幸运的,能给人带来好运,鲍皇叔始终不同意这个说法,每年有多少人死于野生动物?遇到了还幸运?老外也是,啥世面都没见过,碰见一群牛、几只鹿都能停下车来看半天。
嘴上这么说,可真遇上了,鲍皇叔又比谁都兴奋,忙不迭地叫着:“停车、停车……”
公路边上连绵起伏的草坡上,散落着一群北美野牛,它们是黄石公园的常驻嘉宾,从来都是窝在一个地方,一待就是一天,对游客,看心情,人不犯牛,牛也……好吧,这个没准,游览须知里有提示,距离北美野牛至少保持二十米远,最好别停车,别靠近,别特么老拿闪光灯闪人家,因为一头两千多公斤的北美野牛,脾气也是出了名的烂,每年黄石公园都有人被牛弄伤。
所以当鲍皇叔举着相机慢慢走近野牛群时,宇文颢不停地说:“好了,行了,别再往前了。”
鲍皇叔还算听话,反正相机是可以调焦距的,也不必靠得太近,镜头里,那头母牛毛上分了叉都看得清,咔嚓咔嚓,拍了几张,母牛微微转过脸来,木然、厌倦,又将头转开了。
不远处,一个庞大的黑影,渐渐靠近,那是一头公牛,凶悍,俾睨天下,精光四射的牛眼掩藏在粗黑浓密的牛毛里,充满敌意的窥着鲍皇叔。
宇文颢正抓着瓶子喝水,忽然就瞄到了那头公牛,噗地吐出水,又不敢大声叫,鲍皇叔还在全神贯注地给母牛拍最后的定妆照,只一声微弱的“回来”,还被风吹走了。
就在宇文颢直接向草地里的鲍皇叔跑过去的同时,那头公牛也突然奔跑起来,冲向鲍皇叔。
与此同时,鲍皇叔放下相机,也看到了百米外的公牛,哦不,很快就剩几十米了,宇文颢猛然收住了脚,自杀式救人,愚不可及,其实早已没了呼吸,忘记了身在何处……
庞大的野牛以碾压式的速度直奔鲍皇叔,鲍皇叔也跑出了当年勇夺全国冠军的气势,虽然是在陆地上,但依然很有智慧的跑出“之”字型来,躲闪着只会横冲直闯的北美野牛,拐弯的时候,笨重的野牛玩不起漂移,脚下一滑,就为鲍皇叔赢得了几秒,躲开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但是鲍皇叔没有向路边的车子奔来,而是反向跑得更远,因为车旁站着宇文颢。
宇文颢红了眼,终于大喊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只想将野牛的注意吸引过来,可惜,野牛只看上了给自己媳妇拍照的鲍皇叔,紧追不放。
毕竟是北美野牛,能追赶疾驰的火车,何况一个区区的鲍皇叔,终于,追上了,宇文颢想闭眼都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鲍皇叔突然一个急转弯,擦着牛头闪开,野牛的鼻梁也随之一扭,堪堪蹭到鲍皇叔。
野牛很遗憾,这姿势不好使劲,即便如此,鲍皇叔也被顶了出去,几个前滚翻,顺着草坡滚下来。
一个矿泉水瓶不偏不倚砸中了野牛粗壮的脖子,皮糙肉厚都是毛,无感,却也看到了乱丢垃圾的宇文颢,宇文颢掉头狂奔,等气喘吁吁地跑到车旁,再一回头,野牛早已慢条斯理地踱回母牛身边,威严地守护着自家媳妇。
又急忙跑到草坡下,鲍皇叔已经爬起来了,二话不说,冲宇文颢喊道:“傻小子,赶紧回车里去。”
“你怎么样?”看到鲍皇叔拿着相机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时,宇文颢暗暗松了口气。
鲍皇叔身上、头上沾满了草根,连忙替他弄干净,俩人也不敢再滞留,谁知道那头公牛会不会又犯脾气冲过来。
上车的时候,鲍皇叔是扶着腰爬上去的,脸色都变了,随着一声唉哟,整个人倒在了副驾驶座上,侧着屁股,大腿直抖。
“让我看看,伤哪儿了。”宇文颢连忙向他身后看去,虽说有点不厚道,但还是忍不住想笑,刚才险象环生,都没注意,鲍皇叔今天穿的是牛仔裤,臀部那里已经开了天窗,牛仔裤都成烂布条了,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腚来,没流血,只是有些擦痕。
“还特么笑,诶呦,去你大爷的死野牛……”鲍皇叔瞥见使劲抿着唇的宇文颢,更是羞愤不已。
宇文颢从后备箱里取出酒精药棉,给鲍皇叔的伤口消毒,心有余悸,又难免有些心疼。
回去的路上,鲍皇叔一直侧着身歪在座椅上,捂着屁股,也不哔哔美国的大好河山了。
宇文颢不停地瞅着他,终于忍不住问:“牛逼吗?”
嗯?鲍皇叔一翻眼皮,瞪向宇文颢。
“这次碰到真牛逼的了吧?”
“小兔崽子,开你的车,下次别再让我遇上它,我特么卸丫大腿烤着吃。”
妈的,屁烂嘴不烂,还特么吹!
鲍皇叔是坐着轮椅回到的多伦多。
宇文颢没想到,头发还没白呢,就实现了给鲍皇叔推轮椅的“美好”心愿。
开始以为只是屁股上有些擦伤,没想到回到酒店后,鲍皇叔的腰就动不了了,掀开后面一看,从屁股到后腰,一大片乌青,幸亏北美野牛只是蹭了一下,否则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当天晚上就进了小镇附近的医院,鲍皇叔跟大夫绝口不提野牛的事,只说从草坡上滚下来摔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不想成为黄石公园历史记录上最新一名野牛受害者,说是怕给中国人跌面儿……
好吧,随他好了,这也算是另一个层面的爱国之心了。
宇文颢推着轮椅辗转于美国机场,最后落地多伦多,随着鲍皇叔也充分享受了一把什么叫人道主义关怀,各种优先不说,进进出出都是专用通道,人们主动给推门、让路,鲍皇叔坐在轮椅上,起初的那点沮丧很快化为乌有,对别人随手的一个善意,点头微笑,以示感谢,真正做到了人残志不残的绝代风华。
宇文颢整个一个鞍前马后的小催吧,上厕所都得全程陪,就差把屎把尿了,鲍皇叔总是用一双温润如慈母般的眼睛望着他:“对不住了,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开始宇文颢还说两句,没事,你别多想,后来被问烦了,就不接茬了,鲍皇叔还老问,是不是累了?是不是生气了?
宇文颢终于忍不住他那心虚又透着点假惺惺的德行:“诶,我说,你这腰不会老这样吧?”
鲍皇叔幽怨地看着没啥表情的宇文颢,好半天才说:“我这还没老呢,你就嫌弃上了?”
宇文颢淡淡地说:“嫌弃谈不上,就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你别的地方都挺牛逼的,就是不能为爱鼓掌了。”
鲍皇叔瞬间眯起了那双自带风流的眼睛:“哦…是吗?”
这熟悉的腔调一出,宇文颢就知道触了某人的逆鳞,嗤地笑了,难得见鲍皇叔脸上有种被刺伤的表情,还泛起了红,话也说得也不阴不阳地:“你慢慢就知道我的实力了。”
宇文颢扯了下嘴角,看鲍皇叔偏着头不再言语,也不禁暗自反省,刚才的玩笑会不会有些过火,是个男人哪有不介意的?真伤了他倒不好了。
鲍皇叔到家后只能躺在床上养伤,宇文颢就回自己家看了一眼,取了点东西,又去宠物店领基德,便一头扎在鲍皇叔家里当起了临时保姆,做饭、洗衣、收拾屋子,伺候完皇叔,伺候基德。
到家没两天,岳华、李艾、双胞胎便闻风而来,纷纷表示出各自的关心,顺便讨要礼物,李艾负责做了一天的饭,岳华拿着电脑陪鲍皇叔整理这次旅行的照片,双胞胎轮流爬上床,在鲍皇叔的亲自指导下,揉肩捶腿的。
啧,满屋子的人都忙活他一个人,宇文颢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有些人,天生就是吸铁石,能把所有人都聚集到他身边,大家还众星捧月的,谁也不嫌烦。
鲍皇叔派发完礼物,就拿出那条没扔的破牛仔裤,只等这一刻向各位来宾展示一番,烂在屁股那里也不嫌寒碜,还绘声绘色地给大伙说了段本皇叔大战北美野牛的评书,讲到宇文颢脱手飞出一个矿泉水瓶子后,突然停住了,来了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李艾不甘心,扭脸问宇文颢:“你不害怕吗,那牛袭击你怎么办?”
宇文颢笑了下:“没事,野牛压根看不上我,估计也懒得再搭理我们,没再追,要不我俩也回不来了。”
也是,岳华和李艾听着都有些后怕,玲玲和楠楠却鼓起小巴掌,说鲍叔叔和白又亮真勇敢。
鲍皇叔埋怨宇文颢:“你瞧你,我这给他们埋着扣呢,被你一句话就给破了。”
“我再破也没你那裤子破!”
岳华和李艾不禁相视一笑,现在的宇文颢跟刚认识那会不太一样了,不仅话多了些,人瞅着也随和了许多。
岳华跟宇文颢重新约定了每周心理咨询的时间,道别的时候,岳华落在最后一个,冲宇文颢小声说:“别什么都忍着,否则真的会惯坏他,但是…该让的时候,也得让让。”
宇文颢知道有些事是瞒不过岳华这个极具观察力的心理专家,压根也没想瞒,只是,什么话都让他说了,你到底要我怎样?
还能怎样,继续伺候肉身不能乱动,思想却极度活跃的臭男人呗。
一日三餐不能凑合,按鲍皇叔的菜谱学做中餐,荤素搭配,不许偷工减料,鲍皇叔的舌头很灵,少放什么调料都能尝出来,下午茶也安排上,咖啡要喝热的,啤酒一定要冰的,喝完了就一趟趟跑厕所,还死活不肯使尿壶,看电视嫌没意思,看书又说眼睛疼,非得叫宇文颢躺边上给他朗读。
这些也都算了,最最……挑战宇文颢承受力的是,鲍皇叔还洁癖,腰不能乱动也要坚持每天洗澡、换衣服,回回上完厕所也要洗,宇文颢渐渐怀疑人生,一起出门旅行的时候,没觉男人这么臭讲究啊……
“出去玩也没见你天天洗啊?”
“出门在外的能忍就忍了,回了家还叫我忍,那不是难为自己吗?”鲍皇叔振振有词地说。
宇文颢:……
牢记岳华的叮嘱,该让的时候得让让,但又说不能总惯着,那什么时候就不用惯着了呢?何况每次鲍皇叔要求这个那个的时候,总是温柔似水,还带着一丝歉然,眼巴巴地望着宇文颢,如果宇文颢略有迟疑,下一秒他就会显出更可怜的样子来。
宇文颢除了小时候那几年跟韩女士一起生活时,都是他妈哄着忍着他,后来离开韩女士,独自在多伦多这些年,从来没跟人一个屋檐下过过日子,不是不可以伺候人,爱还爱不过来呢,为他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只是……凭着天生的那一丝丝敏感,总觉得鲍皇叔有点故意折腾人。
暑假过去一半,宇文颢除了洗衣做饭收拾房间,按时给两个院子除草、浇花施肥,还要完成几个课题作业,每周还要去两次岳华的办公室做心理咨询,每当岳华问起鲍皇叔腰好些了没有,宇文颢都说没什么起色,人还是不能随意走动。
岳华皱了皱眉,建议带鲍皇叔去医院复诊一下,或者看看中医做个按摩什么的,这次坏的时间有点长,别给耽误了。
鲍皇叔知道后,背着宇文颢给岳华打了个电话,我们家的事你少管。
岳华琢磨了一下,骂了句缺德,就把电话给挂了。
还好,鲍皇叔没两天就能下地了,可以扶着腰在房间里四处溜达了,亲自下厨……指导宇文颢做新疆炒面片、炒烤肉,番茄汤……
正是多伦多最热的那几天,宇文颢守着灶台,挥汗如雨,鲍皇叔歪在沙发上,喝着冰啤酒,时不时教导两句,肉不要糊,番茄要剥皮,土豆丝不要切的跟薯条似的……
累了一天的宇文颢提出回家住一晚,想专心致志把老师布置的插画给完成,还要赚钱的……
“哦…是吗?”鲍皇叔又露出一副我很舍不得你,没了你我咋整的可怜样,还让宇文颢把东西都搬过来,在他这里也是一样画。
宇文颢知道他有点成心,又觉得好笑,话说的尽量委婉:“东西太多,搬来搬去的麻烦,而且有你在我也没法静下心来画。”
貌似很有道理,鲍皇叔笑了笑,同意了。
于是,宇文颢终于回到隔壁,进屋后脱了鞋,好想亲吻自家的地板啊。
其实插画老师也不着急要,宇文颢随便打了个底稿,就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玩游戏,逛折扣店,浏览新闻,想咋样咋样,很快就啥也不想干了,就这么躺着,呼吸自由,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安静又惬意,也不知男人此时在干嘛?
妈的,好贱啊,我为什么又想起他来啊!
手机一响,打破宁静,真是心有所感,是鲍皇叔发来的信息:你咋还穿着鞋踩我的地下室,下回请注意。
我什么时候穿着鞋踩你家地板了?
宇文颢没搭理他。
鲍皇叔又发来图片,有图有真相,果然,一个鞋印,大码的,轮廓模糊。
颢:不是我的,你自己踩的别赖我。
鲍:我回家后就没去过地下室,不是你难道是鬼啊?
宇文颢丢开手机,这人就是不叫人消停,爱谁谁,懒得理你。
过了一会,又拿起手机。
颢:你大晚上的不好好休息,去地下室干什么?
鲍:猫粮没了,我给基德拿新的,你可真是,也不说帮我准备好,袋子好重啊……
给基德买的猫粮都是超市里最大包装的,好几公斤重,鲍皇叔这会肯定拎着费劲。
颢:你别乱动,我马上过去。
妈的,这人就是我活祖宗。
宇文颢颠颠地跑回鲍府,直奔地下室,鲍皇叔扶着一袋猫粮,还在研究那个模糊的脚印。
“这尺码还真不是你的,比你脚大。”鲍皇叔说。
宇文颢也蹲下身来看:“当然不是我的,谁知道你自己什么时候踩的?”
“不会,这个好像是皮鞋印,我很少穿皮鞋的,再说,我进家从来都是换拖鞋的。”
“会不会是岳华?他总爱穿皮鞋,我记得那天你让他下来搬过啤酒。”
“可能……但是岳华进门也是先换拖鞋啊?”
“算了,一个脚印而已,何必大惊小怪的,快起来,地上凉,当心你的老腰。”
鲍皇叔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起来,还在嘀咕:“会不会趁我们都不在家,又有人来摸空门了?”
宇文颢摇摇头:“摸空门的一般都去楼上,为财而来,去地下室干嘛。”
也是啊。
宇文颢将袋子里的猫粮舀入小桶里,方便每日给基德添加,不禁又看了眼那个脚印,掏出手机,拍了一张。
“干嘛?”
“不干嘛,下回见到岳华,跟他对对鞋印。”
鲍皇叔很赞许此举:“对,要是他踩的,罚他给我家擦一个星期的地板。”
宇文颢将猫粮袋子重新扎好口,拎回角落,还真是够重的,地上丢着硅胶小正太,蒙了层灰,捡起来,对着鲍皇叔砸过去。
鲍皇叔嫌弃地又丢回角落。
“颢颢……”鲍皇叔拖着浓厚的鼻音,流里流气地说:“晚上别走了。”
宇文颢一脸正气地说:“你腰还没好,别想。”
鲍皇叔抓过宇文颢的手,放在某个地方:“都好久了呢……”
宇文颢没有睡回自家的床,嗯……也基本没怎么睡,鲍皇叔这人到了晚上就精神,腰不能动不要紧,只要宇文颢能动就行了,而且,男人摸着宇文颢柔软的唇瓣,表达了最缠绵的情意:“好喜欢。”
鲍玄德!你这是把人要往死了使啊?
时间……好长,次数……算了,宇文颢忽略不计。
鲍皇叔却笑着说:“终于知道我的实力了吧?”
第二天,宇文颢不停地揉着酸痛的脸颊,连粥都喝不下去了,一张嘴就合不上的感觉,还总忍不住流口水,太诡异了。
第三天更疼了,嘴巴说话都发抖,只好去医院看VIP,医生检查完后,微笑地说:孩子,你下颌脱臼了,不过别担心,只是轻微的……
宇文颢:……!!!
第66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宇文颢抱着一箱“礼物”冲进鲍皇叔的家,突然间又被施了定身法,戳在客厅里,望着撑着地板正在健身的男人,已经练的满身是汗了,饱满的肌肉闪着水亮的光泽。
昨天晚上还捂着腰子指挥宇文颢炒醋溜白菜,今天居然可以做伏地挺身了?
鲍皇叔也是一愣,没想到说好去学校找岳华做咨询的宇文颢,居然这么早就杀回来了,而且,脸上戴的那是什么玩意?黑口罩不捂嘴,却围着下巴转了一圈,怪模怪样的。
肃杀之气,弥漫开来,鲍皇叔撑着两条粗壮的胳膊,冲宇文颢讪讪而笑。
宇文颢打开箱子,掏出第一枚“手榴弹”,狠狠地砸向地上的鲍皇叔,正中脑门,不软不硬,却也疼。
啥玩意啊这是?鲍皇叔还来不及看清,又被第二枚“手榴弹”击中,砸在了肩头,手榴弹五颜六色的,滚到地上,这次看清了,是带着彩色包装的各种丁丁杯……
宇文颢不能太张嘴说话,医生嘱咐了,尽量不张嘴,喝水吃东西也要微微张。
那咱就不说话了,砸就是了。
宇文颢的手榴弹火力有点猛,鲍皇叔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左躲右闪,六个丁丁杯很快就砸完了,餐台上放着一大盆西红柿,太好了,宇文颢抱起盆,继续砸向这个装腰疼害自己掉下巴的缺德玩意,都不知道为什么,砸的这么爽快,这么酣畅淋漓。
“够了啊你,别特么砸了。”鲍皇叔围着椭圆形餐台跟宇文颢玩起了打游击,身上已经挂了彩,湿湿嗒嗒血红一片。
我让你坑我,我叫你缺德,宇文颢砸完了西红柿砸纸巾盒,见到什么抄起来就砸,嗯……手底下还是留了一点善意,只捡软包装的,从客厅到餐厅,一片狼藉,直到手边空空如也,没的可砸了,两人都气喘吁吁地盯着对方下一个动作。
鲍皇叔选择家和万事兴,抱着拳,卖乖讨巧:“宝贝,我错了,真的错了,给次机会。”
宇文颢走到冰箱打开门,鲍皇叔终于缓了口气,这是砸渴了,可以休战了。
从冰箱里掏出整个鸡蛋盒,满满当当30个。
鲍皇叔顿时变了脸,指着宇文颢喝道:“我看你敢!”
没什么不敢的!
鸡蛋是个好东西,硬而不坚,瞬间碎裂,也不伤人,但是会疼,蛋黄淌下来的时候,狼狈不堪更胜万物一筹,古时候游街,除了丟烂菜帮子,就属鸡蛋最具威慑力。
所以,当鲍皇叔的脸上精准无误的击碎第一个鸡蛋时,彻底激发了男人的暴力欲:“妈的,小兔崽子来劲了。”也不躲了,迎着宇文颢直杀过来。
战局扭转,宇文颢捧着鸡蛋盒,开始躲避鲍皇叔的围剿,但是手里却没有停,一个个鸡蛋飞过去,蛋汁四溅,鲍皇叔身上的番茄红又添了许多鸡蛋黄,墙上、地上、到处都是,一屋子的番茄炒蛋。
宇文颢绕着餐台还再躲猫猫,终究还是疏忽了,鲍皇叔不愧是运动员出身,一个箭步窜上餐台,跨过水池,瞬间就跳到宇文颢的面前,宇文颢在最后的慌乱一刻,将整盒鸡蛋都丟了过去,下了一场蛋黄雨。
在一片黄黄白白的黏稠中,鲍皇叔成功地捕获了投弹手宇文颢,仗着身高,将人压制在餐台上,大声质问:“还砸不砸了?”
宇文颢不出一声,很有点地下党被捕时的大无畏气概,只可惜下巴缠着绷带,不能高呼一声万岁什么的。
“服不服?”鲍皇叔重重地压了压宇文颢的后背。
黑白分明的眼睛倔强地瞪着,鲍皇叔懂了,腾出一只手,抽在宇文颢的屁股上:“服不服?”
宇文颢被迫张了下嘴:“服你M!”
鲍皇叔笑了,像极了大灰狼在吃小白兔之前的嘴脸。
宇文颢的屁股上又挨了十几下,每一下打的都很疼,充满了男人的惩罚意味。
打着打着,宇文颢就不挣蹦了,鲍皇叔的巴掌也换了个方式,不打了,改揉了,宇文颢喜欢穿那种修身的运动裤,一解绳带,轻轻松松就能扯下来。
男人继续压在男孩身上,气息不均,还在耳边低声问:“服不服?”
宇文颢还是不说话,也没有动。
男人的手加大了力度,忽然一下,有些粗暴地扯下裤子,压在宇文颢的身上,低下头,想去吻男孩的唇,却不禁愣住了。
一滴泪水顺着宇文颢的眼角滑落下来,滑过鼻梁,挂在鼻尖上,晶莹剔透的。
卧槽,鲍皇叔连忙起身,提好宇文颢的裤子,想拉他起来,宇文颢像条死鱼,趴在餐台上,无声的流泪。
“宝贝,别哭啊,你看你,把我家都祸害成啥样了,我也没哭啊。”鲍皇叔慌慌地去抹宇文颢脸上的泪痕,宇文颢将头换到另一边,鲍皇叔又转过去,抱着他的背,轻轻拍了拍:“小祖宗,求你了,都特么是我不对,你砸,继续砸,你看咱家还有什么顺手的,尽管砸,回头我再买新的。”
宇文颢还是一条死鱼。
“求你了,跟我说句话,你想怎么着都成,要不我给你找盒火柴,把我房子点了都成。”
几分钟后,宇文颢趴在餐台上还是没有动,听着鲍皇叔丝毫不带重样的甜言蜜语和自我讨伐,眼神渐渐变了,他不是故意不搭理男人,而是……只想听听这人还能说出什么来,还能说多久,从小到大,就连韩女士都没这么低三下四的哄过自己,而且鲍皇叔惶恐不安又手足无措的样子,真有意思……
鲍皇叔说着说着,也发现了一个事实,宇文颢的眼泪早就没了,脸上一派安静祥和,虽然绷带兜着下巴,眼眉唇角却扬出一道月半弯,看自己就跟看个傻子似的。
鲍皇叔咽了下唾沫,嘴巴都说干了,苦巴巴地看着宇文颢:“你不生气了吧?”
宇文颢终于直起了身,拽过一旁的餐凳,弹掉上边的半个蛋壳,坐了上去,幽幽地看着鲍皇叔,指了指自己的下巴,微微动着唇说:“下巴掉了,你得赔偿。”
鲍皇叔愣了半晌,忽然咧嘴想笑,却被宇文颢冷冽的目光震慑回去。
既然皇恩浩荡,天下大赦,还不抓紧时机表忠心,鲍皇叔一派真诚:“行,你说,怎么赔,都依你。”
宇文颢轻轻扶着下巴,努力地一个字一个字让鲍皇叔听清楚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B大中文系毕业的鲍皇叔,秒懂,抿了抿嘴唇,神情颇为严肃:“我觉得,你这个提议,合情合理,公平公义,什么时候?我洗干净了等你。”
宇文颢一指身下,蠕动着唇语:“就、现、在!”
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鲍皇叔点点头,揉着脸上的肌肉,运动生涯不是白混的,上场之前总要热热身,一边放松下巴,一边迈着优雅的步伐向宇文颢走去,宛若一个臣子参拜自己的主上,俯身半跪在高高在上的宇文颢的面前。
有人说,番茄炒蛋是最好吃的一道家常菜,而且人人都会做,但就是不知道生的是什么滋味,应该也很好吃吧?
正当鲍皇叔吃的正香,叮咚,门铃骤响,这场赔偿盛宴戛然而止。
宇文颢急忙从椅子上蹦下来,微微喘着看向鲍皇叔,谁啊?大下午的。
鲍皇叔擦了下嘴边的湿渍,向门口走去:“可能推销的或者传教的,你等会……回头咱们继续。”
宇文颢坐回餐凳,心情尚自激荡,男人不仅厨艺好,手艺好,口艺也很好。
等着鲍皇叔把人打发走,却没想门开的同时,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德哥,我可算是安全交差了,千万别怪我,回头我好好跟你解释。”
岳华的声音还没消失,就被淹没在一片惊涛骇浪中,惊呼、尖叫、嘎嘎的笑声……大呼小叫的,都是女人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紧接着就听见鲍皇叔更为高亢的一声叫:妈——!
妈——?
宇文颢缓缓地从餐凳上站起身,门口的嘈杂简直乱成了一锅粥,猛一低头,卧槽,赶紧捂住奔向厕所,锁上门,那渐渐逼近的声浪夹裹着纷乱的脚步、行李箱咕隆咕隆的滚动,终于席卷了鲍皇叔的整栋房子。
所有的声浪瞬间止息,紧接着便爆发出更惊心动魄的阵阵惊呼。
“天啊,艾尔肯,这是怎么了?”
“小弟,你在家玩星球大战呢?”
“哦卖糕的,这里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德哥,你这是……”
厕所里的宇文颢闭了闭眼,满屋子都是他们刚刚混战后的狼藉,卧槽,地上还躺着不少丁丁杯呢……
宇文颢甚至看了看厕所的地砖上有没有可能挖出一条隧道来,直接爬回隔壁自己的家。
“哦,那什么,我刚刚在做饭,把东西都打翻了。”鲍皇叔的声音很没有底气。
卧槽,不能取信于人的谎言就干脆别说,宇文颢的头顶在冰冷的瓷砖上,清醒一会是一会。
其中一个女人娇嗔地说:“妈,我说什么来着,小弟在家自己连袜子都不洗,没我们伺候,再大的房子他也得住成猪窝。”
“三姐,我从小可比你还爱干净呢。”
“那是,活都是我们干的,你就是个驴粪球……”
宇文颢悄悄推开厕所门的一道缝,屋里站着几个花红柳绿的女人,而鲍皇叔此时正拿着宇文颢丢在地上的箱子,迅速捡起地上的丁丁杯,岳华比他的动作还快,丁丁杯很快消失在盒子里。
“艾尔肯,你都多大了还玩玩具?”一个身穿大红长裙,上边绣着朵朵金色向日葵,年龄偏长的女人满脸疑惑地问。
艾尔肯?谁?鲍玄德吗?还有她,就是——传说中的古兰丹姆?宇文颢的两眼睁得更大,好胖啊……
“电子产品,给李艾孩子玩的。”鲍皇叔的瞎话张嘴就来。
岳华瞟了他一眼,整个人顿时又是一僵,一双大眼睛使劲瞪着鲍皇叔的脸,鲍皇叔很快发现了,回望着岳华,一脸的茫然,岳华挤眼努嘴,鲍皇叔没看懂,也冲他挤眼努嘴,向着厕所的方向打眼色,小兔崽子肯定躲厕所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