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位率先看到走进来的江之晏,突然噤声。用手肘撞撞身侧的人,示意看向门口。
江之晏硬着头皮走过去,站定在离几人两米远的地方,垂下头。
“你们好。”细若蚊声,江之晏还以为没人会听到的。
但此时众人皆无声,都细细打量这位宰辅夫人,自然能听到。
“宰辅夫人安。”
等几人从江之晏的美貌中回神过来,有的拱手有的福了福身子,各样的行礼都有,但一人都不敢怠慢。
江之晏:“你们好。”
“宰辅夫人安,上次朝凤殿一见,许久了。”一位温婉女子上前,福了福身子解释道,“妾乃杨统领之妻。”
“嗯。”江之晏下意识往后退一小步,轻轻嗯一声算是回应。
他也知道这样不太礼貌,但实在没有勇气上前与人交谈。
“之前朝凤殿曾见过一次的。”杨夫人主动上前,温声与夫人交谈,“夫人莫怕,这里都是好友故交,并不会为难您。”
江之晏垂眸点头道,“我知道的。”
这副样子,真的好招人疼啊。
杨夫人终于明白,为何宰辅大人会喜欢夫人,这样的人。莫说是宰辅大人,就是她这样的女子,也忍不住陷进去。
宰辅夫人似乎天生就该是被人护着,护在花团锦簇之间,捧在奇珍异宝之上。这样的美,令人心生怜惜,又引人觊觎。
“夫人不喜人多,几位夫人见谅。”醒花上前福了福身子,给众为夫人请安后才开口道,“诸位夫人,奴婢带夫人请亭间坐坐。”
“去吧。”
小园子有个小亭子,里面也放着石凳石桌。
江之晏一进来就看上那地方,打算进去,无奈是被诸位夫人拦住。现在被醒花引着进亭子,安静坐下吃东西。
而荀衢这一次也不曾主动上前,只是让熄墨送一壶亲自酿的菊花酒和一些特制的能下酒的点心。
“夫人,这酒倒是很香。您尝尝。”熄墨喝之前先试一口毒,确定没问题后才端过去。
倒不是他谨慎,只是出门前大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荀大人在吃食上动什么手脚。银针试毒不够。
“好。”江之晏平日不喜喝酒,也不爱酒味。
只是这菊花酒闻起来香甜,不像是酒反倒像是果汁。也不是很反感,小酌一口,入口轻柔甜香,感觉很是不错。
“这酒好喝。”又小酌几口,一会儿一杯酒全进肚子里。
酒喝多,胃里暖呼呼的,江之晏就去看桌子上有什么点心。这些点心也下酒,瓜果酸甜,又喝了两三杯。
“夫人,不能再喝了。”见小夫人还要倒,醒花赶紧上来阻止。
这一口喝下四五杯,就算是再好的酒夫人也经不起这样折腾,赶紧拦下,再将菊花茶递过去,“夫人冲冲嘴里的酒味,不能再喝了。”
江之晏此时人已经有点蒙,听醒花说话也不太真切。懵懵的抬起头,看着醒花,呆滞的接过塞到手里的茶水。
好怪啊,怎么到处都在晃来晃去的,脸也晃人也晃,声音也晃。
“夫人?”
醒花总觉得小夫人现在有点奇怪。表情呆滞眼神也直挺挺的,看起来像是喝醉。
“夫人,您没事吧?”
“没,没事啊。”江之晏低头喝一口茶,再喝一口。感觉这茶味在嘴里怎么没什么味道,像是白开水一样。
心情也不知怎么,开始亢奋。但是精神亢奋,但手脚发软,怎么就不听使唤。
小笨蛋低头,闭气左眼看茶盏里面的液体,“好怪啊。”怎么是酒味又是茶味,又好像什么都不是。
“夫人,您没事吧?”醒花担心,赶紧扶着小夫人,轻声询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喝醉了。”
“不道啊。”江之晏双手捧着茶盏,仰头看头顶。突然皱起眉头来,“醒花,天在转,它在转。”
话音刚落,酒劲彻底上来,眼睛一闭直接醉死过去。
“夫人!”
亭子外的几人本就一直注意亭子里美人的动静,一个个的眼睛都舍不得离开小笨蛋,如今看人醉死过去,还以为发生什么,纷纷围上来。
“美人醉酒,别有一番风味。”
“确实,醉都如此有美态。”
能近距离观赏宰辅夫人美貌,这是求来的福气啊。
本来小笨蛋还有一点意识,但迷迷糊糊间看到周围围着那么多人,终于还是忍不住,眼前一片黑,彻底醉死过去。
“夫人醉了,夫人醉了。”醒花赶紧把夫人扶起来。
“喝醉了?”荀衢皱眉走进去,看人真的醉死,有些无奈道,“估计是喝多了酒,这酒虽说香甜可后劲儿大。赶紧扶人到附近的小院中休息,喝醉不易吹风,否则要发痒的。”
熄墨不敢动弹,只看着醒花一眼,询问她怎么想。
醒花也无奈,点点头表示只能如此。
两人又七手八脚的将人扶出去。
江之晏是真的醉死过去,但迷糊间还是能感到自己被搬动,也能感受到身边有人。但不想管,他现在就想休息睡觉。
附近正好有个小院子,小院子的主屋被清出来。
醒花和熄墨两人一起将小夫人放到床上安置好,点上熏香放下床帐。
“你说这可怎么好?”熄墨叹气,看了眼床帐那边。心中不知该如何是好,喝醉反倒不好弄。
“不必担心,就在此处等大人回来接小夫人。这样反而更好,我们只需守在门口,防止有人进来害小夫人即可。”
醒花拉着熄墨出去,回头关上门。
“那就在这里等着。”
两人一起守着。
期间有奴婢过来送吃食茶点,却被赶回去。
荀衢在园中与其他人斗诗喝酒,贴身的小厮小跑进来,在耳边耳语一番。眉头微挑,那双狐狸眼闪过暗色。
“知道了。”荀衢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放下酒杯站起来说道,“诸位失陪,有客过来,稍等我一刻钟。”
“去吧。”
“待会儿你得过来。”
“好好好!”荀衢应付完那些人,转身快步走出园子。转头低声对身侧的小厮说,“去,按计划将两人支开。”
小厮点头,“是。”马上去办。
“名儿,你怎么来了?”荀衢赶到大门口时,正好看到容名过来。两步上前拦住要进去的人,“你父亲呢?”
“父亲不得空,叫我过来。”容名语气有些急,与之前冷淡的态度大相径庭。
就是这样的态度,让荀衢心里定下来。看来确实如他所想,抬手拦住要进去的人,冷声道,“名儿你好没规矩。”
“我!”容名被拦住,垂眸忍下心里急躁,沉吟道,“父亲叫我来接他回去,荀叔不该拦着。”
“即使如此,我自然不该拦着。”
荀衢转身,请人进去。直接带到那个小院子前,指着主屋说道,“就在里头,你直接带回去,我还要与其他人喝酒斗诗,走了。”
说罢还真的转身离开。
容名看着人离开,倒是没多想转身推门进去。他有些担心,难道里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心里揣着疑惑,容名迈过门槛进去。
一开门,屋里就传出一股桃花香。这样的香味太过浓郁,容名不喜,捂住鼻子往里走。
看到桌子上放着的三足铜制香炉,还在冉冉升起香烟。
甜腻的味道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转身往床边去,走到床前掀开帐子,看到江之晏鼾睡在床上。脸上两抹艳红,似霞映脸。
“怎么会有一人,睡着都如此美丽。”
容名坐到床边,抬头看向门口,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起身走过去将门关上。关上时也察觉到暗处盯梢的眼睛,确定那人看到后才关上门。
关上门后,容名走到桌子边,强忍着桃花香的甜腻。给自己倒杯温茶,小品一口后端着茶盏走到床边。
“你呀,什么都不知道,笨得很。”容名坐到床边叹气。
“我有时也不知你为何如此怕我,见到我就像老鼠见了猫。”容名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喝茶。
他笃定江之晏不会醒过来,故而说话毫无顾忌。
“我到底是多长个头,还是多只眼睛,你怎么就那么怕我?”明明对任何人都不会,怎么偏偏是他呢?
或许是担心他会出手?不,他怎么会。
看着这张脸,容名攥紧茶杯,垂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江之晏睡得迷糊,他只觉得身侧有人但不知是谁。能守在他床边的除夫君之外,应该是夫君吧。
哪怕是醉的迷迷糊糊,江之晏觉得只要夫君在身边就能放下心来,一头扎进梦里。
“唉。”容名正欲伸手,将被压住的玉坠子拿下来时,门突然被人踹开。
“名儿,你做什么!”
这一声,吓得容名缩回手。可欲染指的动作,还是被人抓个正着。
但是这一副样子,却依然落在闯进来的人眼中。
“名儿,你好大的胆子怎!”荀衢进门,见到这一幕几乎是意料之中。
这一切都是他精心筹划的结果,就是要看到这一幕。捉奸在床,
“你怎么敢的!”
“荀叔,这不是你想的那样。”容名口不择言,脸上的表情越发冷硬。不知如何解释,微微抿紧唇角。
向来寡言的人,面对这样的事情,还是开不了口解释。
“不是我想的这样?”荀衢摇着扇子走进来,扫视容名一眼再看床上睡着的人,真可惜啊,没吵醒。
若是吵醒的话,那就更好玩。
不过,现在不是叫醒他的时候,要紧的是怎么拿捏容名。
“名儿,你怎么敢的?”荀衢走到跟前站定,冷下脸低声呵斥道,“你可知床上的是谁?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容名:“我并不曾做什么。”语气显然有些慌。
饶是再聪明的人,到底也是年轻,在面对这样的事情沉不住气很正常。
“若是我不曾进来,你可要染指他?你可知他是谁,你可知若是做了会发生什么?!”荀衢看了眼床上的人,沉声道,“你随我出去,若是吵醒他,到时候就更麻烦。”
容名咬牙,最后妥协点头,随人出去。
等两人出去后,醒花和熄墨才被绊住的人放走。
回到院子,醒花推开门看到喝桌子上放着喝过的茶杯,对熄墨点点头,随即转身出去,假装什么都不曾发生。
而容名被荀衢带回书房。
“名儿!”
待房中只剩下两人时,荀衢才开口厉声质问,“你糊涂,你知道你方才要做什么吗?你知道若是我不及时进来,会发生什么吗?”
容名垂眸,以沉默应对,并不回答。
“你平日里素来恭敬守礼,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容名依旧沉默。
见人没反应,荀衢只能使出杀手锏,冷声质问道,“你可知,若是你父亲知道此事,又会如何?”
听到这话,容名才猛地抬起头,抿紧嘴角问道,“荀叔,你到底要做什么?”故意设局拿下这个把柄,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的想要教训。
闻言,荀衢终于露出笑容,挑眉道,“我要做的很多,不过荀叔可以保证,若是你帮我,我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初见江之晏,荀衢就知道这样的美人极易引人觊觎。所有男人,都会起觊觎之心。与他朝夕相处,时时能见面的容名,又怎么可能不动心?
这才设下这个局,备下后劲很大的酒,将人引到院中,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局。是让容名能帮他的局。
美色可成人,亦可成己。
江之晏这张脸,能帮大忙。
“什么?”
“我会让你与他之间再无鸿沟,也会让你心想事成,”话锋一转,荀衢拍拍肩膀,轻笑道,“但你得帮我做一件小事。”
容名冷声拒绝。“若是要伤害父亲,我断然不会帮你。”
这是意料之中的,荀衢本就没想过要杀让容名动手,安抚道,“名儿,你知我对你父亲有爱慕之情。我要做的是替代他的位置,嫁进容府,而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荀叔会帮你的。”
听到这样的解释,容名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算是初步妥协。
见此,荀衢知道容名同意了。仅仅只是嫁给容晨?不不不,他要的很多,容晨只是其中之一。
等两人再回去时,容晨已经到太师府,正抱着喝醉的小夫人要回家。
“名儿,你怎么在此处?”容晨看着名儿,有些奇怪的皱起眉头。
“是我叫他来的。”
荀衢主动出言解释,叹气道,“我知你今日要面见两广总督,可宰辅夫人又喝醉了。在太师府若是出事的话,容兄只怕不会让我好过。我就只能派人去容府,想请管事的人过来,结果请到名儿。可名儿也不敢碰他,说是怕人误会。”
闻言,容晨的眉头松开,表情温和的点点头道,“回府。”
“是,父亲。”容名拱手。
今日荀衢的心情是真的不错,亲自将容家人送出去,又折返回去继续与好友喝酒斗诗,好不快活。
这一次容名也没有骑马,而是钻上马车一起回去。
“夫人?”容晨抱着小夫人,将披风掖好。轻声唤一句,没得到回答,只有浓浓酒香,有些无奈道,“喝太多了,这菊花酒本就后劲儿大。”
容名垂眸,一言不发。
马车狭小的空间里酒味肆意撩拨。
容晨本就好酒,加之又是小夫人身上传出来的,格外喜欢。甚至好几次埋到小夫人肩窝,深深吸一口,瘾被填满。
容名垂眸,也不知想些什么。
回去后,容晨并未给小夫人洗漱而是直接放到床上,自己个也脱衣上床,抱住小夫人。
真的好香,小夫人这一身的桃花香玫瑰香加上酒香,撩的人心痒难耐。容晨一刻也舍不得放开小夫人。
“夫人真的好香。”
堂堂宰辅大人,像个痴汉。
“唔~”翻个身发现躺在熟悉的怀抱,江之晏睡得更安心。
一醉不愿起,说的就是这样。
回到府中的容名,在刚踏进房门时,就看到桌子上的密信。
“果然是有备而来。”容名拆开随意扫一眼,记住时间地点就将信焚毁。
隔日下午,容名记得那个时辰,却故意姗姗来迟半刻钟。看到靠岸的那一艘画舫,踌躇要不要上前。
仿佛这一上,从此以往路都会不一样。
这一副踌躇不前的样子,落在画舫上的人眼中。
荀衢不急,若是容名毫无顾忌的走上来,他反而会有疑虑。会不会容名投诚也是陷阱,但踌躇反而放心下来。
最后,容名似是下定决心,突然转身要走。
“名儿去哪里?”荀衢及时出声制住要离开的人。慢慢悠悠的从船舱里出来,笑道,“为何突然要走?不是有事相商吗?”
容名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大跨步上船。
他那副踌躇犹豫的样子,看得荀衢心情极好。将人引上船,屏退左右,又吩咐艄公将船划到湖心。
这样就彻底阻断那些人的耳目,荀衢知道,容晨总会在他没想到的地方安插眼线。这点他早有心得,也因此吃过不少亏。
“你还是来了。”荀衢贴心的为名儿岛上一杯菊花茶,见那一副冷脸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喝些茶,去去火气。”
“荀叔,您到底要我怎么做,直说。”哪里还有心思喝茶,容名推开手边的茶盏,不耐烦毫不掩饰。
如果有一个人,逼你要算计你父亲,你怎么还能与他欢喜说笑?
“也好。”荀衢也明白这样的心情,冷下脸直言道,“我知容晨将整个朝堂牢牢掌控在手中,我所不知的地方都有探子细作。我要你查出他埋伏的人在哪里,至少一半,明白吗?”
容名皱眉,“父亲这些事情从未与我说过。”
“那是你的事,我要知道这些,看你自己怎么去做。”荀衢说罢站起来,背对着容名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解释道,“我只要一半,这样我就可以逼容晨休了他娶我。”
娶他?不,荀衢是要娶容晨。不仅要容晨,还要这江山。
“不会伤及我父亲的身体?”容名问。
“我心悦容晨,怎么可能会伤害他,名儿放心吧。也只有我能当得起你的继父。”荀衢回头,满脸的笑意。
只是这笑意看着渗人。
荀衢笑起来并不像真心的,反而像是只狐狸,觊觎着一些事情。
闻言,容名垂眸在思考,半晌后才点头道,“我尽力。”
“我知容晨手段和城府,你可以徐徐图之。只要不惊动他,悄悄的多一些时日不拘。我与容晨相识多年,也不差这一点时间。”
真是体贴,荀衢拍拍名儿的肩膀,笑道,“我等着你的好消息,你也要等着我的好消息。知道吗?”
“嗯。”
被威胁的人触碰,容名很不喜。打掉肩膀上的手,起身走出船舱。
等容名回去时正好遇到回府的父亲。
“父亲。”
“去哪儿了?”容晨左手提着一个油纸包。
容名能闻得出来桂花香,是长街尾那一家做桂花糕很好吃的小店。很甜很香,那个人很喜欢。
“出去与人喝杯茶。”容名垂眸,并不敢与父亲直视。心有疑虑,连眼神都开始闪烁。
容晨并不曾多说什么,点头应道,“嗯。”
“父亲,特地去买的吗?”看到油纸包,容名想到最近父亲每次都会去那个点心铺。也不买别的,就是桂花糕。
“是啊,夫人很喜欢。”容晨点头,打量儿子一眼,在眼神中看出不妥之处,“你在想什么?”
“无事。”
容晨不免出言教导,“要成大事,便不该喜怒形于色。若是你这样,任谁一看就知道你心里有事,这样有何用?”
“是。”
看着儿子这样,容晨微微皱眉,问道,“你有什么事情瞒着为父?”
容晨:“那便好。”
待父亲走后,容名才呼出一口浊气。他要想想该怎么办才行,单说不让父亲发现,这件事就非常难。
暗潮涌动,权利交锋。
身处于这场阴谋的最中心江之晏,此时却非常安逸的喝茶吃桂花糕。
“夫君,等到冬季还会有桂花糕吃吗?”江之晏还是担心这个,自从吃过一次,他说很喜欢后。
夫君几乎每一日都会去买些来,吃的习惯,若是没有的话那冬日会少不少乐趣。
“许是会有的,但不是新鲜桂花,许是没有这样的味道。”容晨递过一杯茶,顺手将小夫人嘴角的碎屑捻下,放进嘴里尝一下。
确实是新鲜桂花的味道。
“这样啊。”江之晏暗道可惜。
不过想想也是,这样的美味就该有时节才对。
看小夫人吃的嘴巴鼓鼓有点眼热,容晨站起身走到小夫人跟前弯下身子,拇指抚过桃花瓣嫩唇,哑声问道,“为夫能吃一口吗?”
“当然可以!”
小笨蛋还以为是吃点心,结果唇上一热就被亲住。舌尖撬开贝齿,肆意掠夺。
容晨左手抬起小夫人的下巴,右手举起挡住交缠的唇齿,不肯给其他人觊觎的机会。
桂花香溢满两人唇齿,最后分开时恋恋不舍,银丝断开弹回去。
“夫人。”容晨喟叹,将被亲的晕晕乎乎的小夫人揽进怀里,安抚道,“怎么了?”
江之晏抱住容晨的腰,摇头道,“没什么,没喘过气。”
那一吻实在是突然,小笨蛋没做好准备就被动承受。
“夫人别怕,为夫会保护好你的。”
怎么突然莫名其妙就说这样的话,江之晏有些奇怪但没多问,抱着夫君的腰点头,表示相信。
天气冷下来,不到十一月就开始飘雪。
京城的雪一下就预示着要冷,小笨蛋怕冷怕热。天真的冷下来,连门都懒得出,外头也不想去,天天窝在家里烤火炉。
还是容晨看不下去,给人披上大氅,拽着人到京城外走走。
“好冷好冷啊。”穿得圆滚滚,身上还披着大氅。手里汤婆子抱紧,就这还说自己冷,冷瑟瑟发抖。
“真的那么冷吗?”容晨握住小夫人的手,再摸摸脸颊,发觉都是暖呼呼的。这怎么可能会冷。
都要裹成球了,不该冷才是。
“我脚冷,你知道吗?就是脚踩在地上冷。雪冷风冷,到处都是冷的,我要回去。”江之晏眼巴巴的看着容晨,那一副可怜兮兮的小白兔样子,招人疼。
容晨见此,也无奈。在小夫人身后蹲下,“上来,为夫背你。”脚踩不到雪,应当就不会冷。
小笨蛋趴到夫君背上,被背起来。侧头去看容晨的脸,轻声道,“从前只有我哥哥背过我,也是冷的时候。他总是会这样背我。”
他从小就是这副病模样,因为江妈妈怀孕的时候就生病在吃药。所以一出生,身体格外差。
尤其是脚。一冷一热,脚就跟温度计似的,踩雪就冻得脚底疼,热就一直流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夫人的哥哥?”容晨皱眉,小夫人什么时候有哥哥的,不是独子吗?
“对啊,我现在只希望我哥哥能好好的结婚。没有我这个拖油瓶,他应该过得很好才对。”说罢,小笨蛋叹气。
他幼时父母就去世,那时候哥哥才读高二,他八岁。从此哥哥就过上又要带娃又要读书的日子。
那么多年都是哥哥在养家,一直疲于奔命。都没时间好好享受自己的生活,很多次江之晏都希望哥哥别再管他,赶紧去过自己的日子。
人生那么短,要是浪费在他身上,很可惜。
但每次说到这个,哥哥总是笑而不语。只是会默默看着他,偶尔叹一口气说:等晏儿再长大一点,哥哥就告诉你为什么。
可到他死,哥哥都没说是为什么。
这辈子可能再也不能见到哥哥,但没关系,只要哥哥能活得逍遥自在就好。
但其实这些年刻意引导出来的过分信任,不是有意为之吗?只是给他人做嫁衣罢了。
“夫人不是拖油瓶。”容晨掂了掂后背的人,轻笑道,“为夫不是说过了吗?夫人是光,耀我往后余生。”
小笨蛋脸贴在后背上,虽然布料很冷,但容晨的话很暖和。
两个人就如同命定的一般,天作之合。
哪怕次元不同,上天都愿意行个方便,让彼此有机会相守。
熄墨和醒花就在身后隔一小段距离跟着。
梅花还没开,就只有雪压在枝头上,将细细的枝头压弯,欲坠未坠。
“等这里梅花开了,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一起赏花。”容晨背着小夫人,笑着正要说梅花糕也好吃,可耳朵突然听到异动。
弯腰将小夫人放下,侧身抱住。
“熄墨!”
“大人!”熄墨也察觉到有人靠近,从腰间抽出软剑高高抛过去,自己则靠向小夫人,将小夫人护住。
江之晏:“夫君。”
“夫人莫怕。”容晨用身体挡住小夫人,右手持剑。内力一凝,软剑陡然变硬,“熄墨醒花,保护好夫人。”
“喏!”
“夫君!”江之晏探手想拽住夫君的袖角,可被夹雪的风一吹,袖角从手心被风卷走。心里一沉,“夫君你别去。”
“夫人,别怕。”醒花将夫人拽回来,解释道,“夫人别担心,大人的剑术无人能及。莫说是几个刺客,就是几十个也不在话下。”
容晨右手持剑,左手背在身后。一人将所有刺客挡在身前,回头嘱咐一句,“醒花,捂住夫人的眼睛。”
这样杀生的事情,怎么能脏了小夫人的眼睛。
“喏!”
江之晏的眼睛被捂住,可他担心容晨啊。想把醒花的手扯下来,“醒花,你放开我。”
“夫人,大人不想叫夫人看到这些。”熄墨轻声道。
听到这话,江之晏突然就不敢乱动。乖乖的被捂住眼睛,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能看,但容晨说不能看就不能看吧。
刺杀的人许是没想到宰辅大人武功这样高强,一剑一个几乎没给这些刺客还手的机会。
一剑封喉,甚至哀嚎的机会都没有。
容晨还不是怕这些刺客叫起来不好听,吓到小夫人。
江之晏一直尽力在听,听什么东西破空斩断空气,又听到闷闷的一声。什么东西被割开,他担心容晨。
“夫人。”
眼前恢复光明,站在跟前的是容晨,好好的一个人没缺胳膊少腿。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叹口气道,“夫君没事。”
说话时想探头去看那些刺客怎么样,可眼睛又被蒙住。
“夫君?”被容晨捂住眼睛,江之晏并不曾挣扎,只是捂住夫君的大掌。这手掌有一丝腥味,玫瑰花香都压不住的味道。
视线被剥夺,其他的感官格外敏感。那股腥味,好像是血的味道。
“夫君,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不是。夫人,这些小事不必在意。”容晨看到手背上沾着一丝血迹,微微皱眉。看来是许久不曾用剑,都能让血沾到手上。
江之晏攥紧夫君的袖子,眼泪憋在眼眶,轻声问道,“其实我只是担心你。”担心你会出事。
“为夫知道。”容晨放下手,一把将小夫人拥入怀中,用身体阻隔视线,笑道,“夫人想的,为夫都明白。为夫很高兴,夫人能关心我。”
“但是。”江之晏知道他无用,每次都只能被容晨捂住眼睛。
容晨轻笑,点点小夫人的鼻尖,“夫人,若是为夫护不住夫人,那才是没本事。”
“我觉得容晨很厉害的,不会没本事。”江之晏叹气,他确实很没用,但还好有夫君在。
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没心思再游玩,带着人回去。
坐在马车里,江之晏心里惴惴不安,方才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导致他现在都不曾回神,手脚发冷。
“夫人,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