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胆子小无妨,只要不怕为夫就好。”
容晨怕小夫人因这话而不高兴,揽着小肩膀附耳轻声道,“夫人其他不需要理会,只要欢喜开心便好。”
江之晏:“嗯。”
安抚好小夫人,容晨看向荀衢。那种眼神是发怒的预兆。他知道这人肯定能看出来,这是警告。
果然,荀衢看到容晨眼底的即将爆发的怒意,也看懂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警告。
他在思考要不要这个时候得罪容晨?不,现在得罪反而会让两人情意更坚定。
“也好,那见也见了,我也该告辞了。”说罢,荀衢合上折扇,拱手也用过分温柔的声音说道,“那容兄,我先告辞了。”
说完,又是一个不太合适的眼神,当着江之晏的面飞的。那眼神里仿佛装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这个眼神,是个人都能看懂。
可惜小笨蛋看不懂,他就看到那位荀衢眼睛一抽,看起来好像眼睛不太好。
容晨侧身,与小夫人耳语,故意躲开这个眼神。
而容名在身后,难得觉得好玩:荀叔这那一眼情意绵绵,就是要挑拨离间。若是换做其他人,那肯定会中计。
但江之晏太笨了,真的太笨。他并不能从一个眼神里猜测出对方的意思。这一眼注定无用。
所以,有时候笨也是好事。
“父亲,我去送荀叔。”容名拱手转身跟着离开。
“那位就是荀衢吗?”这个人江之晏没见过,不过看起来是个很聪明的人。尤其是那双狐狸眼,这是小笨蛋的第一印象。
“是啊。”
容晨牵着小夫人回到亭子里坐下,解释道,“他就是荀衢,以后不管遇到他,他说什么都是假的,知道吗?”
“我知道的。”
荀衢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发现名儿跟在身后。便故意放慢脚步等人过来一起,笑着说道,“确实很美。”
“见仁见智。”容名背着手,微微落后小半步。
“我在江南时,听说容兄成亲,是一位极美极美的人。那时候我便觉得,一个人美能美成什么样?不过也只是人间该有的颜色罢了。可今日一瞧,却不是。”
荀衢用手中的折扇,敲敲名儿的肩膀,笑说道,“人确实能美的过万里江山,确实难得。怪不得容兄喜欢他。”
这样的美貌,在见到这个人的第一眼,荀衢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就论美貌,没人能比得过他。
他笑得像只狐狸,存着什么心思只有自己知道。
“是吗。”容名依旧淡淡的,声音冷冷的没什么情绪。
虽然容名年纪轻,但心思重。他自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亦如方才,很好的掩饰自己所有的情绪。
荀衢:“那名儿你喜欢吗?”
“嗯?”容名眼神表情不敢露出半分情绪,淡淡道,“父亲喜欢就好。”言外之意,我喜不喜欢无所谓。
两只狐狸的极限拉扯,一个想试探出什么,一个用尽心思的掩盖。
两人只要有一点点的情绪泄露,就会被对方抓到把柄。而这个把柄,全都关系到一个人。
而这个人,乖乖的窝在夫君怀里打哈切。
“夫人,以后荀衢要见你,你能推就推。”容晨垂眸,看着怀里并不为这件事担心的小夫人。
放心小夫人,为夫会护你一世无忧。
“嗯。”
江之晏只觉得那人是聪明人,他是笨蛋。既然是这样,那就不见就好了。惹不起但肯定躲得起,所以没事的。
就算是有什么,那还有容晨啊,容晨会帮忙的。
容名将人送到门口,拱手道,“荀叔慢走,名儿还有政务在身,就不远送了。”
“好。”荀衢没有离开,反而上上下下的打量名儿,许久后展开纸扇掩嘴轻笑道,“名儿如今也是入仕当官的,有什么是想要的吗?”
“荀叔何意?”容名皱眉。
“你父亲权倾朝野,你有什么想要却没得到的吗?荀叔可以帮你。”说罢,荀衢合上扇折扇,用手拍拍名儿的肩膀。
嘴角的笑意,意味不明。
“名儿不懂。”容名拱手后转身进府。
看着背影,荀衢笑得越发嚣张。
还未见面时,他觉得一个人是美的,但能美到哪里去?不过也如牡丹花一般,庸脂俗粉。
但见之后,荀衢却收起之前的想法。这个叫江之晏的确实美,是那种皎月入怀,江山皆在其身的美。
若论美貌他毫无胜算,也不觉得容晨会因为什么而放弃江之晏。但这样的美,也足够引人觊觎。
一个年轻气盛,刚入仕途,春风得意的状元郎。时时刻刻都能见到这样的美,自然有可能觊觎。
父子局,也很有趣不是吗?
荀衢唰的打开折扇,轻轻摇了摇。他不介意添把火。
送走荀衢,容名先去书房。看起来父亲是要去哄的,那他就稍微帮着分担一点政事。
其实,荀衢的事情,在小笨蛋的心里没留下什么痕迹。小笨蛋觉得,只要相信容晨,肯定是没什么问题。
只是这一次,两人都不在,他一来还需要去见客。
“平日里都不用的不是吗?”江之晏被洗漱打扮好引着往前厅去。
“夫人,荀大人与其他人不同。他是已故太师之子。荀太师算是大人的半个恩师,他不算是官场上的朋友,而是大人的贤弟。说句不好听的,也算是您的叔叔。”
这才是醒花没办法拒绝的理由。
“这样啊。”江之晏跟着醒花往前走。
一路上早就遣走不少奴才,这一路没遇到什么人。
“不过夫人请放心,奴婢会一直陪着您的。”醒花其实也担心。
这个荀大人不是什么好人,心眼针尖那么小。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不过已经吩咐人去找大人回来。
荀衢端着茶盏慢慢品着。心想:回去之前还是带点茶叶回去,皇宫的茶叶都没有那么好的。
“夫人到。”
听到唱报声,荀衢看向门口。心里感慨:果然,有的人一出现在眼前,其他就失了颜色。
哪怕荀衢心眼再小,也没办法违心的说这个江之晏不好看。
“你好。”进去之后,江之晏打算离得远远地。都不敢与人直视,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鞋子,手扯着衣角。
社恐症发作,小笨蛋靠近醒花,想从醒花身上找到熟悉感。
“胆子那么小啊?”荀衢忍不住嗤笑,放下手里的茶盏撑着身子站起来,一边笑道,“容兄来信时,我还以为是胡说。毕竟我曾经与容兄也是极为熟悉,两人也曾彻夜相谈,突然成亲,我倒是很意外呢。”
“是啊,我也很意外。”
江之晏垂眸看着自己的脚,老实说他也很意外,他也是突然就穿越进来。一进来就在花轿里,继承完所有的记忆,就发现他要嫁给容晨。
要说最意外的,应该是小笨蛋自己。
但,这话是叫你意外吗?分明就是挑拨离间啊!
这话的意思是意外吗?是那一句彻夜相谈啊!
可惜小笨蛋是一点都没体会到。
“夫人,先坐吧。”醒花忍住笑意,上前扶着小夫人到上首的位置坐下。
本来还挺担心的,但是醒花突然觉得:老实说,小夫人这样也挺好的,听不懂言外之意,这些言外之意就一点用都没有。
“好。”
江之晏到上首的交椅坐下,接过端来的茶。
“容兄还是很细心,知道我爱黄山毛尖。”荀衢端着茶,瞥眼喝茶的人。
希望从这张脸上看到嫉妒或是恼怒的神色。
“对啊,夫君真的很细心。每次我饿了他都知道。”一说起容晨,小笨蛋连茶都不喝,非常赞同点头附和。
这话是让你夸容晨吗?
这话是让你吃醋。
荀衢心情不爽,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大。茶也不想喝,就拿着扇子摇着,打量面前的江之晏。
“我与容兄相识多年,有时候一起喝茶畅谈时,都会说一些古今趣事。偶尔会一起弹琴讨论音律,夫人和容兄在一起时,讨论的是什么?”
这个人很蠢,而且没读过什么书。荀衢早就知道,就这样的人平日里能和容晨讨论什么?讨论洗恭桶怎么洗吗?
“讨论很多啊。夫君会跟我说哪一家有什么趣事,会跟我说哪个人跟谁跑了,哪个又跑去跟谁。反正很多瓜可以吃。”
江之晏说罢,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不是很懂,但是夫君会解释。”
这句话,差点没叫荀衢背过气去。那一口气堵在喉头不上不下,表情的笑容越发放肆。
荀衢打量着面前这个人,心里突然有一个猜想:他到底是太聪明还是太笨?每一句言外之意都应该是明白的。所以故意说后边的话来反驳回来?
思及此,荀衢神色一沉。看来是他太想当然了。
醒花在一旁一直憋笑:我的小夫人,真棒!
小夫人根本没想过炫耀挑拨离间这件事,甚至都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真的以为是字面上的,还顺着往下说。
此时的醒花看向一旁荀大人的表情,又赶紧将下意识翘起的嘴角压下:她不能笑,但是又好好笑。
哈哈哈,小夫人真的好厉害。
“这样啊。”荀衢漫不经心的又将话题转到另一个方面,问道,“夫人认识容大人多久了?”
“大概不到三个月。”江之晏很认真的回答。
“不到三月啊,我与容大人认识迄今已有十五载了。”荀衢勾唇重新端起茶,想看这人是什么反应。
闹吧,闹起来最好。
让这张脸变得愤怒,变得狰狞。
“哇,那好久了。”小笨蛋感慨一句,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你说什么?”
喝茶的荀衢差点呛到,失态的用袖子捂住嘴,轻轻咳嗽两声,将喉间的痒意压下后才继续问,“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这有什么吗?江之晏想不通,两人认识十五年,肯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这有什么要生气的吗?
这一次,荀衢终于认认真真的打量这个人。他猜不透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容晨这样聪明的人,不会真的娶一个笨蛋。
既然是真聪明,那就不能用这种办法了。
小笨蛋这辈子都没想到,会被人误认作聪明人。挺开心。
“是啊,本不该生气的。”荀衢顺着话往下说。低头喝茶,随后想起什么一般,将话题引到这其他地方,“我听说夫人是已故江侍郎的继子?江侍郎是怎么死的呢?好像是贪污受贿,被斩首的吧?”
“不知道啊,夫君没跟我说过。”江之晏回想,从回门之后他就再也不知道江侍郎的消息,也不曾刻意去问。
“那容大人为何瞒着夫人,夫人可知?”
荀衢找到新的方向,打算用这件事探探口风。
小笨蛋摇头,“不知啊。”
听到这话,荀衢就知道这也许是个机会,叹气道,“说不定只是怕夫人因此事而恼他,毕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是吗?”
“不是啊。”江之晏挠挠头。他不知道有什么不共戴天的。
那是继父,而且他是因受贿被砍头,受贿是很严重的事,按照律法砍头的话,容晨没有做错。
换句话说,小笨蛋也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原主那么多年被虐待打骂,他还去认江侍郎做父亲,说不过去。
“嗯?”
荀衢没想到这一次还会失败,看着面前没有因为挑拨而面露怒容的人,第一次觉得自己方向是不是错了?
用杀父之仇来挑拨,没什么作用。
看来是自己调查的太少,对这个人不甚了解。
“原来在夫人眼中,连杀父之仇都不算什么吗?”说罢,荀衢装模作样的叹口气。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连你父亲都不在乎,还跟杀父仇人恩恩爱爱,简直枉为人子!
“可是,那不是我亲生父亲啊,我亲生父亲早就死了。”不管是现实的还是漫画里,小笨蛋心里默默补一句。
这个人到底要说什么嘛?真的好奇怪啊。
“荀大人,我不是很懂你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小笨蛋一记直球,打断这个匪夷所思的发言。
果然,真诚就是必杀技。
这一记直球,把醒花打笑,把荀衢打得措不及防,甚至准备好的那些阴谋诡计,冷言冷语都被打得稀碎。
荀衢脸上一僵。
醒花差点没绷住笑出声:小夫人可真的是......哈哈哈!荀大人那些话堵在嘴里不上不下,实在好笑。
此时的荀衢真的觉得太小看这人,这个人哪里是笨,而是大大的聪明。若是不聪明怎么会对这些话无动于衷,甚至生气都没有。
这样的心机,怪不得能哄得容晨一心都扑在这人身上,城府之深,让人捉摸不透。
小笨蛋此时丝毫不知,他已经被贴上心思深沉,城府极深的标签。
“没什么,随口说说罢了。”荀衢决定此时先不再继续计划,至少也得先调查完这个江之晏再说。
众人皆言:宰辅夫人虽然美丽,但也很笨。
现在看来其实不然,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
既然没事,那小笨蛋就继续低头发呆。
这一发呆不要紧,反倒让荀衢警惕起来,此人在想什么?不行,我得早做防备。
而此时容晨和容名,本还在宫里,结果容府的人来禀告说荀大人到容府做客,两人抛下群臣就赶回来。
“他怎么过来了?”容晨沉声,撩开袍子迈过朱红色的门槛。
“不知。”此时容名也心慌。
荀叔可不是普通人,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夫君!”
还是小笨蛋先看到的,蹭的从椅子上站起身小跑出去迎,“你回来啦。”
“是啊,夫人。”容晨顺势将小夫人揽进怀里,看向端坐着的荀衢。看这人的表情,大概没在小夫人身上讨到什么好处,为什么?
看来待会儿得问问小夫人怎么回事。
“容兄来的很快啊。”荀衢站起身,拱手问好。心里冷笑:就那么怕你的小夫人被我迫害?
心里本来是不爽快的,但看到跟着回来的容名,心念一动。
“也不算快。”容晨握紧小夫人的手,眼神沉沉扫过荀衢,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哎哎哎,容兄可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夫人还在呢,要是叫人误会可不好。”不正经调笑的话,荀衢说起来暧昧不明。
江之晏看看容晨,他要误会什么?
“没事。”容晨捂住小夫人的眼睛,转而用一种警告的眼神看着荀衢。温声道,“能有什么误会?都是玩笑话罢了。”
被这眼神盯着,荀衢也只能应说是。
江之晏眼睛被蒙住也不曾反抗,就是这样乖乖的窝在夫君怀里,虽然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但也没问。
“好了,既无事那我先走了。”面对这样的容晨,荀衢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悻悻离开。
若是再这样说下去,只怕要出人命。
容晨:“名儿,去送。”
“是。”容名转身跟着荀衢出去。
“夫人,没事吧?”
等人走之后,容晨才有时间问小夫人。倒不是怕荀衢实质性的伤害,而是怕言语的侮辱或是挑拨。
言语也是伤人利器,否则舌战群儒,怎么会用这个战字。
“没事啊,他说的话我都认真回答。”江之晏回想方才的对话,摇摇头道,“并没有什么怪话。”
“那就好。”心放下一半,容晨牵着小夫人回院子,用玩笑的语气说道,“那夫人跟为夫说说,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说了许多哩。”
江之晏原原本本的将方才的对话说个清楚,并没有添油加醋。你让他添油加醋都不知添在哪里。
到房中坐下正好说完。
“竟是如此。”容晨接过醒花端来的茶水,递给小夫人,一边故作惊讶的说道,“那看来荀贤弟话也是不少。”
“是啊,他话很多。”
说话说得口干舌燥,江之晏接过三清茶小抿一口,顺顺干苦的唇舌,才继续说道,“他总是很奇怪,有时候会看着我不说话。”
“许是夫人太过貌美,连荀贤弟都不自觉看呆。”容晨调笑着,坐到小夫人身侧。轻声问道,“那小夫人觉得荀贤弟如何?”
江之晏:“能如何?”
“以后要是能少见,还是少见吧。”说罢,容晨叹口气。故作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表情有些夸张。
但不夸张小夫人估计都看不懂什么意思。
可就算夸张,小笨蛋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好。”如果可以,江之晏可以一辈子不见其他生人。这个要求又算得了什么?简直是戳中小笨蛋的心巴上。
能不见别人,别提多高兴。
“夫人不想知道为什么嘛?”容晨好奇。
放下茶盏的小笨蛋摇头道,“你叫我不见人,总是有你的理由。你想跟我说就说,不想说其实也无所谓的。”
容晨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小夫人抱紧,附耳过去呢喃道,“因我希望夫人永远都只看为夫,不要去看其他人,可好?”
“好。”又是干脆利落的答应,江之晏想思考也得有脑子去思考。
搂紧小夫人,容晨舒服的喟叹一声。
以后都不会有人如小夫人这般疼爱为夫了。
所有人都以为宰辅大人对夫人视若珍宝,可只有容晨知道,小夫人才是那位包容疼爱他的人。
小夫人疼爱他纵容他,将他宠成可以随心所欲。
只有他知道,离不开小夫人了。
“夫君别担心啦,我没事的。”小笨蛋自动将那一声喟叹归结于担心。反搂住容晨的肩膀安抚道,“没事的。”
“嗯,为夫知道。”
容名亲自送荀叔出去。
“你怎么也跟着来的?不应该只是你父亲吗?”荀衢想试探,若是名儿有心,那事情就好玩起来。
“跟着来的。”容名跟在身后一直送出去。拱手道,“荀叔慢走。”
“名儿。”
荀衢迈过门槛,回头道,“要陪你荀叔喝一杯吗?喝茶。”
“是。”
若是喝酒那就不行,喝茶容名没拒绝,跟着一起出去。
两人到京中有名的茶肆,一个雅间,临水在二楼。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底下的溪水蜿蜒而过。
茶肆不大,但极为清雅。
临窗一张矮榻,矮榻上一张桌子。上面放着茶具,小矮桌旁边是一个圆形的小桌子。正好放点心之类的。
两人就对坐着,一人一杯,执盏吟风。
“名儿刚入朝不久,可有什么趣事,说来给荀叔听听。”荀衢端的是一副长辈关心晚辈的姿态。
脸上的笑意明显,似乎真的很感兴趣。
“并无。”那一副冷冷的姿态正好应对,容名垂眸品茶。此时一阵风吹来,下意识转头看向窗外。
名儿自小是什么脾气,荀衢知道,话不多又极冷淡,所以也并不觉得被冒犯,眼神也跟着飘向窗外。
兀自叹一句,“这风景婉约,叫我想起容兄的夫人。那样的美,饶是我看遍天下美景,也不得不感慨,此乃绝色。”
“嗯。”容名眼神稍稍一冷,收回目光垂眸品茶,刻意岔开话题赞道,“这茶不错,荀叔觉得呢?”
本来神情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刻意岔开话题就欲盖弥彰。
“是吗?我尝尝。”荀衢勾唇一笑,小呷一口眉头一挑,点头道,“确实不错,好茶好茶。”
“嗯。”
临走时,荀衢再说一句,“若是名儿有什么想要的,又得不到的。可以跟荀叔说,或许荀叔能帮你。”
“嗯。”容名拱手送走他,转身翻身上马骑马回去。
今日要陪父亲和那个人一起用膳,得快些。
荀衢来过容府好几次,都被容晨拦下。并不曾见到江之晏,他心想着若是不能在容府见到,那就请人到太师府。
于是特地备下赏菊宴,只请几位相熟的旧相识过来一起品酒赏花。
烫金的帖子送到容府,先被容晨拦下。
身上的朝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就接到这请柬。
容晨一边走,一边将请柬递给名儿,“你瞧瞧。”
“父亲要去吗?”容名接过请柬,翻开看一眼。目光随即落在日期上。眉头皱起,“后日,后日父亲要见两广总督,没时间去。”
“是啊,荀衢故意选的这个时候。”容晨沉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容名一怔,随即了然道,“是。”
等这烫金的请柬送到江之晏手里时,华美艳丽的请柬,却像是一个烫手山芋,要丢又不敢。
最后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容晨。
“夫人,怎么了?”容晨讨好的帮夫人研墨,笑道,“夫人不高兴吗?”
“不高兴,我不想去。”小笨蛋攥紧手里的请柬,这哪里是请柬。这是催命的大喇叭,不知道能不能躲得过。
容晨:“还是得去的。”
“就不能不去是吧?”这一次拒绝的权利,小笨蛋没有得到。只能拿着请柬跟容晨闹脾气,不理他。
不是说好可以哪里都不去的吗?怎么还需要去什么喝酒赏花,他又不会喝酒。
“夫人,夫人生气了。”小夫人一生气都写在脸上,容晨怎么可能看不到。故意凑过去,轻笑道,“夫人生气,那为夫怎么办?”
“可是我不想去,而且你还不在。”想到容晨不在的情况下要去外边见陌生人,江之晏就心里慌得很。
醒花说这些内院的诗会雅集,容晨已经推掉很多很多。甚至公主郡主的,都没给面子。需要去的话,那就去。
只是这一次容晨不在,他不知该怎么独自面对这一切。
“无妨。”容晨揽着小夫人的肩膀安慰道,“为夫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去接你。夫人别怕。另外叫醒花和熄墨跟你一起去。夫人只需要找一个地方坐下,喝喝茶吃些点心,等为夫回来即可,如何?”
小笨蛋咬住下唇,轻声问,“一定要去吗?”
“为了为夫,如何?”
这一句话出来,江之晏就没有勇气拒绝。垂眸点头道,“好,好吧。”虽然不情愿,但为容晨还是要去的。
若是不去,说不定会让容晨被人骂。
时间是十月三十,那一日江之晏早早起身。因要去那边一起用午膳,用过午膳若是玩的不错,还要用晚膳。
今日换上一件金橘色宫装,金镶玉牡丹花样的发冠,两条金丝掐成的细链子,也是坠着玉。
“唉。”江之晏还不曾出门,就开始叹气。不知如何是好。
“夫人,您怕什么?这一次熄墨也在,只要我们在您身边,其他人近不了身的,别怕。”醒花用玫瑰油梳好头发,确定无虞后才叹道,“夫人果然绝色。”
这句话却把江之晏给逗笑,问道,“醒花,你每次给我梳头就说一次,你真的不烦吗?”
“不烦,怎么可能烦。”若是可以,醒花想一直陪着小夫人,一直给小夫人梳头。
醒花自豪道,“夫人,您可不知。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其他人怎么求都求不来呢。”
听到这话,江之晏只是笑着摇头。
洗漱好用过早膳两人才出门。
“平日这个时候我才刚醒。”江之晏坐在马车里,双手撑着下巴。有点想不通,有点累,所以脑子混沌。
“夫君什么时候会来呢?”江之晏一出门就开始担心。
他甚至在思考,能不能这样一直坐在马车里,一直走啊走。或者马车坏掉,哪里都不能去,就只能在这里等着容晨回来。
“如果这样,那就好了。”
但事与愿违。
马车还是非常平稳的走到太师府。
车一停下,江之晏长叹一口气,“还是到了。”呜呜呜,为什么会到,为什么不车子坏掉。
“夫人,到了。”
“知道了。”江之晏掀开车帘下来,一抬眸看到那么多人又心里发怵。想缩回去,迎面看到醒花笑吟吟的脸。
好吧,我没得选。
江之晏下马车后就低下头,极力避开所有人的目光,然后闷头走路一直走进去,找到一个房间坐下,喝茶等容晨来。
这是小笨蛋的初步计划,结果还没实施就胎死腹中。
“宰辅夫人。”
荀衢在门就把人拦住,拱手道,“宰辅夫人今日能到府上,真是蓬荜生辉!”
“嗯。”江之晏站在台阶上,低头看自己的脚。不希望和任何人对视,他连说话都发怵,还怎么敢对视。
胆子那么小?
看来待会儿要吓破胆了。
“宰辅夫人,请。”并不曾为难,荀衢热情的将人请进太师府。
“谢谢。”
小笨蛋被请进去,依旧低头谨慎的走着。
赏菊宴设在后花园,那里确实有一片花圃,里面栽种各色的菊花。
“家父在世时最爱菊花,故而太师府的菊花是京城有名的。”荀衢一边介绍一边引着人往前走。
“嗯。”江之晏不敢乱看,就乖乖的低头跟人往前走。
“宰辅夫人不必拘礼,那些都是熟识。从前和容兄也是极有交情的,断断不会为难你,宰辅夫人莫慌。”
荀衢将人引到一处小园子,“请。”
“好。”
面对生人时,江之晏的话并不多。撩起衣摆迈过石阶正要往里走,就听到里头笑语嫣然,一时间迈开的脚收回来。
听声音里面的人不少,要不我还是跑吧。对不起夫君,我是个笨比,只想逃跑。
“宰辅夫人,怎么?”
荀衢看出此人意图,抢先开口,抬手示意,“请。”
“哦。”完蛋,这是逼上梁山,赶鸭子上架。
江之晏往后看一眼醒花和熄墨,心稍稍放下,只要有人在就好,别怕别怕!
菊园里的人确实不多,也就五六个,有男有女。
四四方方的小园子,中间一个空地摆放桌椅,几人都是老相识,见面也不会拘谨,谈天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