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帝王A分化成Omega以后—— by蓝白内裤的猫
蓝白内裤的猫  发于:2024年01月26日

关灯
护眼

“尼禄,你在说你的家人吗?是不是因为你脖子上那个项圈,你对我说了好多以前没说过的话。不过,我们的世界里,一定会有他们存在。你给了我归宿,我当然要把他们的爱还给你。”
他们就这样额头抵着额头,散碎地你一言我一语,轻声说着话。
还未被斩断的几根触肢,缓慢托举起他们,到达核心炉上方的一座舰桥。
这里果然比底舱下部温暖得多。
驱动整艘利维坦巨舰运转的巨大核心炉,正在舰桥下方翻滚着幽幽的能量火焰。
自从人类发掘出新的能源石,人类文明便正式进入大航行时代。
那是比核能高效几千亿倍的矿能资源,只要小小一块,就足够让一艘穿梭艇自由开上一整天。
而像利维坦这样的庞然巨兽,核心炉内正在不断反应裂变的能源石,足以达到几百吨。
“很抱歉,尼禄。我一直想让这个时候更加温馨一些。但那些不长眼的人类……是他们让我失去了其他选择。我需要尽快转变你,不然等这艘舰船彻底坍塌,你就会在我面前死去的。我不要失去你,尼禄。我们没有时间了。”
“是的,圣洛斐斯。”
尼禄仍搂着他的后颈,一只残臂摇摇荡荡,垂吊在身侧。
他轻声细语重复,
“我们没有时间了。”
圣洛斐斯低下头,捧起尼禄的脸。
因为他很想亲吻尼禄的嘴唇,所以就必须将覆盖下半张脸的鳞甲面具褪去。
他还想抚摸尼禄的温热肌肤,所以必须将手指上的鳞甲也褪去。
最后,他又想要跟他珍贵的火种完全贴合,于是便将胸口,腹部,大腿的鳞甲也全部褪去。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全身心投入与尼禄的结合。
而当他即将吻上尼禄的唇。
他突然觉得,心脏有些疼痛。
那痛感多少有点似曾相识,有点像他们还在bx08星球的时候。
他和尼禄坐在玫瑰色的晚风中,坐在草地上安静看着太阳落至地平线下。
一切都是那么好,那么恒久和稳定,是他在深渊里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但奇怪的是,太好的东西,竟然是会让人感到心脏微微发疼的。
他在晚风里回头看尼禄,注视那张漂亮的侧脸和微扬的王袍。
一个深渊生物的火种,一个笃定的救赎者,一个希望和归宿。
可是痛感在急剧加深。
这样一来,跟他在极度幸福时感到的微痛,似乎就不太一样了。
圣洛斐斯的唇从尼禄唇角擦过,目光往下落去。
他袒露在鳞甲外的心脏,被一根尖利的、足有臂长的鳞甲碎片,完全贯穿了。
他的目光,顺着鳞甲刺入自己心脏的地方,慢慢地往前回看。
他的鳞甲,是极度锋利和坚硬的兵器,被握在银发人皇手里的那头,还有曾折断在狼骑盔甲中的痕迹。
尼禄握着它,就像握一把双面都开了刃的无柄钢刀,当他把鳞甲发狠往前推时,雪白的手掌中都汩汩滴下血雨。
“尼禄。”
圣洛斐斯叫了他一声。
但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唤这一声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的共生体率先作出反应。
出于自保本能,它们想要瞬间击穿尼禄的头。
但因为在与人类舰队的战斗中,有许多触肢被暗物质光束击断,并仍处于复生状态。
所以当尼禄第一次捅穿他的心脏,那些触肢也只能像断肢的残废者,急促挥舞了几下短短的触根。
尼禄捅了他的心脏,然后反手握上那枚鳞甲,又用力往外拔。
鳞甲的形状崎岖不平,一时卡在骨缝里,拔出来很困难。
而他的身体状况比圣洛斐斯差太多。
急剧流失的体温和折断的左臂,都在反复拷打他的生命体征。
但他还是用肩抵住圣洛斐斯的胸口,尽力将那嵌入血肉的鳞甲拔出来了。
然后是第二下。
第二下瞄准的是圣洛斐斯的喉咙。
那里同样没有被鳞甲覆盖,所以还是洁白柔软的样子。
他捅穿了圣洛斐斯的声带和气管,于是圣洛斐斯就没法再呼唤他。
他只能徒然睁大金眸,看着眼前吃力喘息的人皇。
而这一回,他可用的几根共生体终于上线了。
触肢们同时贯穿了尼禄的腹部和胸腔。
尼禄剧烈地喷出血沫来。
但他仍在勾唇微笑,红眸燃着燎天的烈火,是始终吸引着圣洛斐斯占用的样子。
“……我给过你答案的,圣洛斐斯。在偿还罪孽与帝国之间,我曾竭尽全力找寻一条出路。但你却那样轻而易举地否决。那么,身为一个君主,纵使要背负罪孽,我最终也只能这样做。”
尼禄的身体在往前踉跄,但他紧紧攥着那枚碎片,让它刺入圣洛斐斯更深的血肉里去。
随后圣洛斐斯发现,尼禄并非是支撑不住向前倾倒,他是在用身体仅剩的所有力量,将他撞往舰桥的边缘。
而下方,是正在急剧沸腾翻涌的巨大核心炉。
当两人同时越过舰桥折断的边缘时,尼禄并没有松手。
圣洛斐斯的金瞳猛地缩紧。他像是下意识一般,在空中反抱住尼禄,口唇大张着,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他的声带被鳞甲破坏,他说不出话来。
而贯穿尼禄胸腔和腹部的触肢,则迅速将自己抽出,试图攀上周围断裂的舰桥。
但尼禄朝下方越来越近的核心炉,随手丢了一个什么东西。
动作相当随意,仿佛只是丢了一枚废纸片。
那是他始终藏匿在衬衫夹里的微型炸弹针。
“对你来说,我毋庸置疑是第二次犯下罪行的人类。”
尼禄说。
急速坠落中,他唇角的血沫在往上掠升,耀眼的银发也完全飘开,露出他那秾艳如画,却始终凌厉的眉眼。
“……但此间人类一切罪行,由我一人来承担。”
他们双双落入如日冕层般灼热的核心炉。
圣洛斐斯听见遥远的诗歌。
不知道是谁在念,也不知道是出于哪一个和煦的午后。
原来是少年在轻声地念:
一个绝望的人,没有回声的话语
我丧失一切,又拥有一切
最后的缆绳,我最后的祈望为你咿呀而歌
在这贫瘠的土地上
你是我最后的玫瑰
紧接着,微型炸弹针的倒计时归零。
——炽目的、横贯数千光年的白光。
在永恒寂静的深空。
在所有转头回望的人们,瞬间充血的视网膜内。
——以一种无声而轰烈的姿态,刹那间盛放。

一大堆抱枕和毛绒玩具正环绕着他。
银发的小皇子坐在里头,顶着一头乱毛,看上去也像是个大号的毛绒娃娃。
他坐起来, 表情一度很迷茫。
脑袋摇晃了一会儿, 又咕叽咕叽地揉眼睛。
房间里没有任何人,连白狼也不在。
柔软的羊毛地毯上, 落着一层温暖的、很浅的蔷薇光辉。
小尼禄唔唔唧唧叫了会儿人, 也没人搭理他,他便只好拖着一只长手长脚的狮子玩偶, 赤着脚踏过地毯, 推开门出去。
城堡里空空荡荡的,但倒也并不让人觉得害怕。
那层淡淡的蔷薇光辉,笼罩在城堡的每一条过道、每一副画像上,看起来非常美好。
而很遥远的地方,似乎还传来宴会的觥筹交错声。
钢琴的音符如梦幻般流淌,落在每一级蔷薇色的阶梯上。
小尼禄光着脚,从一级级回旋台阶走下, 手里拖着的狮子玩偶在台阶上扑踏扑踏,吃了一脸灰。
经过楼梯口几扇小窗时, 他意外看见城堡外有好多狼骑。
狼骑们三三两两分散着,有的在帮他投喂小马驹,有的在拿着小水壶浇花丛,有的在被母马追着啃耳朵。有的就只是挠着脑袋走来走去,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该干啥好。
小尼禄总是能认出来。
他知道那都是他的狼骑。
“喂——”
小皇子从窗子里探出脑袋, “你们有谁见到阿列克谢了吗?”
狼骑们齐刷刷抬起脑袋, 又齐刷刷摇头, 看起来也好困惑。
不过, 还是有人给了他答案。
厨师帽狼骑指着庄园门口:
“刚刚好像在那里看到过他。他那颗狼头在门口一闪一闪的,后来就又突然不见了。”
小尼禄听得满头雾水。
他拖着狮子玩偶,蹦跶着跑下楼梯,只想快点跟他的狼骑们汇合。
但当他来到城堡大厅,却见兄姐们都在大厅门口的长廊站着,远远地朝他张望。
“你们在那干嘛呢?我睡醒了到处找人,也没人理我。”
小尼禄撅起嘴巴,故意作出好委屈的样子,等着哥哥姐姐们来心疼他。
卡厄西斯家的孩子们又都变回少年时候的模样了,就连最年长的皇长姐,腮旁都还有未褪去的少女稚气。而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影影绰绰的女人站着。
她的面孔已被时光的迷雾遮盖,但在迷雾中向尼禄投来的目光,仍然慈爱温柔。
“母后。”
小尼禄喃喃自语。他立刻丢了狮子玩偶,迈开步子,向那条长廊的尽头拔足狂奔。
“母后!”
他边跑边大喊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泪水已淌满脸颊,甚至打湿了睡袍的领口。
可是通往城堡外的长廊,却突地从地面生出许多荆棘。
小尼禄本就光着脚,一下踩上尖刺,幼嫩的脚掌都扎破了。
“啊!”
小尼禄朝前扑倒在荆棘中,这下手心也出血了。
他不敢再往前走,就赶忙朝兄姐们张开手,让他们看清自己手心里的尖刺,然后抽抽搭搭地说:
“好……好疼哦!你们快点来抱我……可不可以来抱我……”
他看见兄姐们眼眶都红了,看着他的眼神中,有近乎撕碎心脏般的不忍。
可奇怪的是,即便万般不忍,他们却也没有过来抱起最疼爱的幼弟。
心软如四皇子和三皇女,明明脚下都已经朝他挪动了,可他们就像背负万钧巨石,只挪动半步,又不得不停在原地,就这样红着眼眶,久久地张望他。
小尼禄又努力往前挪了挪。
可是太疼了。
对从小被宠爱浇灌的娇养蔷薇而言,想要踏着荆棘前进,实在太疼了。
他提着自己的睡袍,进退两难,最后只能停在原地,几乎泣不成声。
“为什么?”
明明这个声音,是从他剧烈起伏的胸腔内发出的,但听上去却并不仅仅是小尼禄稚嫩的声线。
……有另一个声线,正从他的胸腔里混合着同时发出,更加成熟,却更加绝望。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唯独要留下我?”
“为什么偏偏是我?”
“……是因为我有罪吗?是因为我总是沉溺在所有人的宠爱中,不肯承担身为王储的责任,所以我必须接受惩罚,命中注定会成为被遗留的那个人?”
“……我……我真的……我真的已经竭尽全力……我做了所有我能做的……去保护所有我能保护的人……但我总是没办法做到最好……我该怎么办?到底怎样才能偿清我的罪行?到底怎样做……才能够再回到你们身边?”
“我的手好疼……我已经觉得很累了,哥哥……姐姐,你看我的手,我的手好疼……”
小尼禄断断续续的哭腔中,四皇子偏头咒骂了一句:“该死。不管了。”
他果断迈开步子,从长廊的另一头朝尼禄冲过来。
三皇女紧随其后。然后是皇长女,她将飒爽的军装披风扯下,似乎准备从荆棘里,将小尼禄包裹着抱出来。
唯独二皇子并没有动。
但他也并没有阻拦任何人。
小尼禄看见他们向自己跑来,挂满泪珠的脸蛋上,终于绽放出欣喜的笑容。
他也努力忍着疼,用力拨开荆棘往前飞奔,想要离他们再近些——
再近些。
可是,一只宽大的手掌抵在他的胸口,迫使他停下步伐。
那只手是属于成年Alpha的,掌心和指根全是常年握着刀柄的厚茧,还有大量深深浅浅的划痕,像是早已被荆棘无数次刺伤。
小尼禄低头看那只大手。
又顺着手臂往上看。
银发红瞳的老皇帝,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荆棘丛中。
他蹲跪在小尼禄面前,一只手抵住幼子的胸膛,流经岁月战火的红眸里,是一种极度深沉的寂静。
四皇子和三皇女跑到荆棘丛边,却无论如何也没法跨进来。
偌大一片荆棘地,只有两任帝王栖身其中。
高度相似的两双红眸,与彼此对视。
小尼禄用两只小手按着父王的手掌,期期艾艾地说:“父王,你抱我过去吧。”
卡拉古并没有回答。
在小尼禄最好的记忆里,父王一直是强大、无畏、凶悍的雄狮,但至少在自己面前,他是宠溺且顽皮的。
他总喜欢在每次征战归来后,把还在推学步车的小尼禄追得满太阳宫乱跑。
追到了,就用胡须把小尼禄扎得吱哇叫。
然而此时此刻,小尼禄却在父王脸上,看见了非常陌生的严肃,坚决和不容置喙。
“不是今天,尼禄。”
他低沉地说。红眸转回来,凝视着尼禄的眼睛。
“终有一日,我们会再次重逢。但不是今天。”
“父王……”
小尼禄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两手紧紧捉着他的手指,眼泪啪嗒啪嗒,全落在他手上,“不……不要这样对我……”
卡拉古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幼子,唇线慢慢抿紧。
“你已经是一个国家的皇帝。”他说,“尼禄,背负起责任来。”
抵住小尼禄胸膛的手,猛地往前推开。
父王的力道非常重,几乎要让小尼禄倒着往后飞出去。
而事实上,他也真的飞了出去——他向后摔倒,却并没有摔进尖锐的荆棘中。
他落进了一片盛大的白光,迅速穿过荆棘缠绕的城墙与火焰。
在那里,一个王袍残破、银发散乱的少年,正在默默望着他。
而后他继续飞出,穿过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碎片。
银发疯子与银发君主抵镜对峙,一方肆意狂笑,一方凌厉隐忍。
画面碎片将他包裹。
“……不。神圣的皇帝陛下。”
葱郁的花与树影间,身上缠满绷带的白发青年,对他微笑着躬身。
“我只是一个蹩脚的赌徒和骗子。”
“……亚伯·约瑟夫,艾德里安·约瑟夫,出列觐见。”
金发的双胞胎兄弟,从一排排帝国军官间走出来。当弟弟的那个走起路来趾高气昂,恨不得让所有人看见他的孔雀尾巴。
“——记住今夜是谁征服了你。”
斗兽场的灯光暴烈如雨。
“记住从今往后,你的主人将不再是他。而是我,尼禄·奥古斯都·卡厄西斯……”
“……我当然知道他是谁。”
黑发的重刑犯,翕动带伤的唇角开口,语调冷酷非凡。
“整个银河系,也只有那个恶贯满盈的魔鬼家族,能拥有这样一头银发……”
“……敬、敬禀、陛下,除非主人赐予名字,否则、否则作为卑贱的Omega……我们不能拥有自己的名字……”
少年Omega怯生生地来到他面前跪下。镜泉宫里的泉水叮咚,滚涌出独属于Omega们的香气。
“……是谁把你关在这里?是圣裁所吗?!我父王的父王的父王颁布过法令,圣裁所一切审理结果都要对帝国公开,禁止滥用私刑!”
一头雪白长发的帝国圣子,好像听不懂这样义愤填膺的陈词。他只是懵懂地摇晃着脑袋,然后细心把手里的糖纸折叠整齐。
“……您的骑士名为……阿列克谢·伊万诺夫……来自天琴星系,精神力9723,模拟对战排名第一……”
金发少年脸蛋通红,磕磕绊绊地介绍自己。当面前的小靴子踏踏走过去后,他一下垮了肩膀,哼哼唧唧着开始抹眼泪。
“轱辘辘……”
学步车的声音隐约可闻。小尼禄偶然一抬头,看见白发少年正对着湖面沉思。
他缓慢往前走了半步,靴尖已经触碰到湖水边缘。
学步车一阵轱辘乱转。
最后,轻轻地撞上少年脚跟。
“咚。”
他跌向炽热的白光中。
胸腔和腹部都汩汩地喷出血来,滚烫浓烈,最终染出一整片波澜壮阔的玫瑰星云。
而他持续跌落。
最后跌进雪白的床单。
“……发现生命体征!!发现生命体征!!众神啊!!众神在庇佑我们的陛下……”
“……哭什么!不准哭!!急救还没有结束!!给我把维生装置拿稳!!”
心脏脉冲让尼禄的残躯往上弹起,然后又一次跌回床单深处。
他口中剧烈喷出血沫,将喉咙里的输氧管都咳了出去。
“我来。”
维生装置被从医官发抖的手里接走。
输氧管被重新接入气管,一只手掌轻轻按住尼禄的胸膛。
尼禄的眼睛仍处于被爆炸灼伤的状态,所以他什么也看不见。
只是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拜托,尼禄。”
又一波脉冲,贯进他趋于静止的心脏。
纵观神皇的一生,那些繁星般的奇迹,固然由他亲手铸就;但仍存在后世数百代也感到匪夷所思的神迹。
从零到一发掘Omega的精神力属性,奠定人类最强大的向导舰队的建立,已经被人们称为是普罗米修斯向神皇递出了火种;
而在利维坦巨舰的核心炉爆炸中生还,一个有机生物如何面对黑洞坍缩般巨大的能量不被撕裂,帝国各大历史研究所兢兢业业研究了几百年,依然没能得出结论。
爆炸的冲击波,掀翻了数百艘强制撤出战区的星舰。
猩红一边漏着能量液,一边在气浪中翻转着,最后用爪扣住了一艘星舰的甲板,这才稳住身形。
它检查了一下背后的驾驶舱门,确认它刚刚接进来的白狼骑,没有被故障弹射出去。
毁天灭地的爆炸过后,空间开始急剧坍缩。
在核心炉原有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快速坍缩的大质量中子星。
等到它坍缩殆尽,这片宙域将被一个小型黑洞彻底占据。
所有人都在沉默。
每个舱室都是寂静的。
数以亿计的量子通讯频道,没有一丝声响。
阿撒迦从救生舱里爬起,红着眼疯狂撬开舱门,拖着仍在生长的断腿,挨个机甲库踉跄过去,想找还没被圣洛斐斯报废的机甲。
白狼骑在短暂昏厥过后,难得恢复一丝清醒,他不顾胸口仍在喷血的血洞,两手摸索着面前的操纵杆,咬牙往前推:“殿下……小殿下……”
系统:“唉,你们别搞。那不是人类能涉足的地方。”
包括白狼骑和阿撒迦在内,好几支正要爬进救援艇的队伍,都愣了一下。
军人们对这个人工智能了解不多,都以为是在帝国面对第一波深渊生物时,科学局自主研发以操控机械部队的。
但随后,系统锁好了猩红的操作面板,放出舱内治疗射线,就开着一艘无人勘探艇,顶着强辐射进去了。
它没有抱很大的期望,也并不是想去找尼禄的遗体——像这种量级的核心爆炸,人连一根毛发都不可能剩下。
但它仍然晃晃悠悠开进了爆炸中心区。
主要系统觉得,它应该能收集到一些粒子,可以证明尼禄在这个宇宙存在过。
它会把粒子带回帝国去,之后不管帝国人是想搓个微雕手办、还是搞显微画像,反正都随他们去。
至少这样一来,尼禄就能有一部分留在帝国了。
而不是永远飘荡在没有名字的陌生宙域里。
然而勘探舰进入核心爆炸区时,它看见了很古怪的东西。
在那枚不断爆发出强辐射的中子星旁边,悬浮着一枚如同茧一样的黑色物体。
它看上去像由无数触肢包缠而成,触肢外层则长满了非常厚的鳞甲。
系统懵了:“我c……宝嘞个豆。”
它打开牵引光线,很小心地把那枚“茧”拉进勘探舰。
无数小机器人手里举着枪戒备,两个机械土木老哥则拿着暗物质凿子,趴在茧上“哆哆哆”地凿。
一开始它们根本凿不开,但在一个突如其来的时刻,那个茧却“哗”地一下,散成满舱细沙。
细沙里,只有一个遍体鳞伤,几乎没有呼吸的人。
银发全部浸在血泊里,佩戴在袖口的蔷薇袖扣,轱辘辘地从血肉中掉出来。
系统紧急掉头,把勘探舰开成火箭:“……宝嘞个豆!”
那细沙似乎是一种看不见的物质,但在机械的扫描光线下,会呈现出一种淡淡的莹白光芒,看起来很纯粹,很圣洁。
它们的质量似乎很轻,舱内的换气扇只是嗡嗡一转,沙子就像风一样飘散,然后慢慢地消失了。
此后,系统跟帝国舰队反复扫描过这艘勘探舰,也扫描过整片战争区域。
他们再也没有发现这种物质的踪影。

它嗅到了空气里浓郁的蔷薇香。
于是窗纱缓慢扬起的间隙,阳光悄悄伸出一根手指,触碰床上少年的雪睫。
碰到第三下时, 那对长睫轻颤起来。
少年安静躺在床上的模样, 比起人类更像一个色素稀少的雪人。
那头标志性的银发,失去了曾经耀眼的光泽, 只是一动不动地散落在枕头上;皮肤和睫毛都像落着薄雪, 曾经蔷薇般红润的嘴唇,也没有丝毫血色。
而当他缓缓睁开眼, 那双鸽血宝石般浓烈的红眸, 就成了全身上下唯一的异色。
尼禄睁开眼,凝视了一会儿浮动的窗纱,又将目光转向窗外。
王都标志性的湛蓝无云的冬日晴空,没有象征着战争时期的黑压压舰群,只偶尔掠过一两艘民用穿梭艇。
而更远处,卡厄西斯洁白的方尖碑,正若隐若现伫立在云层中。
约有一个小时左右, 他既没有叫人,也没有动弹, 只是躺在床上,望着那方干净的晴空。
一个小时过后,他认为自己的休息时间已经到达上限,于是用肘支撑着身体,试着慢慢坐起来。
一开始还是很顺利的。
他从松散的睡袍衣襟, 看见胸口和腹部都有厚厚的仿生绷带。
但不知道是不是刚清醒, 还是使用过止痛药的缘故, 尼禄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
他能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的惨烈状况,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能够生还,但既然现在被安置在寝宫卧室,说明他的状况已无大碍。
只是寝室里没人,连白狼也不在——这就显得很奇怪了。
空气里始终有很浓烈的蔷薇香,但尼禄没有注意到。
他只是兀自想到什么,眼神暗了暗,打开智脑,调取帝国秘书办统计的死亡名单。
他觉察到,这份名单的最新统计时间,也已经是一个月前了。
检索过后,没有阿列克谢的名字。
尼禄的肩膀放松下来。
但他没有关闭智脑,裹缠着仿生绷带的手指抵住光屏,一行一行,滚动根本没有尽头的死亡名单。
不知道为什么,自醒来以后,他的身体和头脑似乎有一种奇异的迟滞感,不管是大脑运转的速度,还是滚动光屏的手指,都远低于他对自己重伤醒来后的预期。
他盯了一会儿自己迟缓的手指,又将注意力集中在战报上。
自他被圣洛斐斯掳走开始,帝国陷入了整整一年的黑暗战争时期。
一半以上疆域沦丧,数以亿万计军人和平民,被深渊生物吞噬。
而战争结束,与战争开始时一样突然。
就在帝国仍然死守疆域,顽强对抗死而复生的深渊生物时,侵袭全境的深渊生物,却毫无预兆地消失了。
敌军集体消失的时间点,与尼禄抓着圣洛斐斯跳进核心炉的时间,分毫不差。
他蓦地咳嗽起来。
因为在缓慢滚动死亡名单时,他看见了长长一排的狼骑名字。
积攒在胸口的痛意,就在这一刹那全部涌上喉头。
然而这声咳嗽,却像是一下打开了什么连锁开关,尼禄开始停不下来地咳喘。
咳嗽让曾被触肢捣碎的胸腔,无法控制地剧烈震动,激痛瞬间袭击了他。
尼禄翻倒在床的边缘。
他感到耳鸣眼花,以及一种几乎发自骨髓的疼痛。
剧痛让他抓着床边,猛地吐了出来。
房门被一下子推开!
伊娃冲进来,手脚发抖地将床边的镇静射线,幅度调到最大。
她身上的通讯器,大概是忘了关扬声模式,尼禄能听见白狼骑近乎暴怒的低吼:
“……当我反反复复强调‘寸步不离’,那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寸步不离!伊娃小姐,您究竟在做什么?!我们之前是如何约定的?!”
“对不起,陛下,对不起……”
伊娃流着泪道歉,她本能想去抚尼禄的后背,却在看见睡袍下厚厚的绷带轮廓时,再也不敢伸手去碰,
“我……我竟然在更换配药的时候,靠着架子睡着了……我很抱歉,陛下……”
尼禄扶着床边吐干净,抬起眼,看到床边的好几个镇静射线发生器。
他边擦拭嘴唇,边皱眉观察了它们一会儿,然后将目光移回,落在伊娃脸上。
伊娃的眼里全是可怕的血丝,眼底的青黑眼圈,几乎要深深陷进皮肤里。
“别对阿列克谢的话上心。”
尼禄低声安慰她,仍然在止不住地轻咳。
“你没有接受过狼骑的长时哨防训练,他们是可以做到在任何地点、任何状态补充深度睡眠,然后在警惕时一秒清醒的顶尖战士。他用狼骑的标准来要求你是不合理的——米弥尔呢?或许你跟米弥尔定时轮班,就不会那么辛苦。”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