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尽温柔的厮磨过后,他深深吸气,趁着对方的唇又一次嘬吸,舌尖顺势滑了进去。
“……唔。”
尼禄的小腿肚子颤了一下。
但君王的威严不容亵渎,他只是把拉叶斯廷领带的手,默默往后撑在了桌子上,作出自己还能脚跟站稳的姿态。
叶斯廷近距离瞧着他,狐狸眼里漾起无限笑意。
他再次扣稳尼禄的后腰,舌尖找到腺体,开始试探着戳碰。
“唔、嗯……”
“……是不舒服吗,尼禄?”
叶斯廷一边轻舐腺体,一边瞧着尼禄的表情,含糊低沉地喃喃,
“我每碰一下,你就会往后躲……”
“不……啾……”
“告诉我,我同时是你的配偶,你的臣子,你的私人医官……你最真实的感受,对我来说就是一切……”
他试探着轻舐了好几分钟,尼禄似乎再也难以承受,猛地扭开脑袋,颤巍巍吸了一口气。
他扭得太急,两人湿漉漉的唇间,还牵连着一丝晶亮。
“……不是不舒服。”
“那么……?”
“是一种很……很痒的感觉。”
尼禄扶着叶斯廷的肩膀喘,额头抵着额头,当真开始认真描述。
他还没觉察到对方为了不让他腿软滑倒,已经把他悄悄抱上了桌面,“但不是腺体在痒,是……唔……”
“是……?”
“是在骨头里面痒,更深处的地方……”
“会痒得不舒服吗?”
“……不会。恰恰相反,就是因为太舒服……”
“是因为太舒服了,所以身体才会本能回避?”
尼禄不吭声了,犬牙咬着丰糜的唇,脸蛋因过于深长的吻和恼羞成怒,而染成极漂亮的绯红。
这具用以捍卫帝国的身躯,承受过巨大的苦难和痛楚,结果却对舒服过头的刺激退避三舍,实在叫人难堪。
“还可以吗?”
叶斯廷轻吻着他的唇角,笑眯眯地瞅他。平时极尽温存包容的一个人,终于在此刻露出了属于狐狸的狡黠眼神,
“陛下好像还是需要一点喘息时间。”
“当然可以。”
尼禄立刻把头扭回来,眼神十分倔强,
“继续。最好这回能成功标记,就不用再每隔几小时紊乱一次了。”
叶斯廷的眼神认真了些。
他沿尼禄的下颌线吻落,亲吻那段美好的脖颈,又从漂亮的喉结厮磨着吻上来,重新压上微张的蔷薇嘴唇。
当他持续、缓慢地吮着腺体,为注入信息素做准备时,尼禄的喉间再次溢出颤巍巍的轻吟,脑袋又开始有往后缩的趋势。
两只套着及膝袜的雪白小腿,也承受不住般持续发颤。
“……嗯、唔……!”
待叶斯廷露出犬牙,朝柔软的腺体试探着浅咬时,尼禄还是从桌沿滑溜下去了。
“……尼禄!”
叶斯廷及时扣住他的后腰,简直像在提溜一只被拉长的猫。
他实在哭笑不得,拖抱着尼禄软绵绵的身体,一边摇摇晃晃往沙发去,一边低着头笑道:
“你看,我就说总是会变成这样……”
尼禄被放在沙发上,靴子被叶斯廷细心地脱下,两只脚在沙发垫上踩了踩,还是酥麻无力的。
叶斯廷蹲在沙发边上,手伸过来揉着尼禄的银发,眼神也是相当发愁:
“虽然高匹配度的确会提高感官刺激……但敏感到这种程度的话,在养伤期间,应该还是不适合正式标记?”
尼禄咬着牙,把手腕伸给他:
“抓住我,别再让我挣脱。你自己也不要中途停下,不正式标记的话,紊乱就没有结束的可能。被你触碰过腺体,只能安抚几个小时;几个小时过去,我的身体还是会疼。”
尼禄亲口说出他在疼,这个情境对叶斯廷来说,简直就是钻心剜骨咒的级别——
于是两人都忽略了尼禄很少真正对他人谈及他的疼痛。
叶斯廷唇角的笑意敛起,温厚的手掌慢慢捉起尼禄的双腕,一只膝盖跪上沙发,便将尼禄整个人完全限制在沙发角落里。
“如你所愿,这次我会试着更强硬一点,看能不能咬破腺体。”
叶斯廷抵着他的额头,声音带着疼惜和一点沙哑,“可以吗?”
尼禄点点头。
他渐渐发现叶斯廷总爱问他可不可以,但暂时还没能想到这个习惯,将一直延续到自己被打开孕腔的那一刻。
裹缠愈创木气息的吻,抚摸银发的手掌,缓慢扣紧的十指,来自骨髓深处的痒意——
这是他两天来最熟悉的东西。
因为一旦被触碰舌尖,尼禄的身体就会剧烈反应,再加上叶斯廷总是过度怜惜,结果两天都没能成功咬破腺体,只好靠几小时触碰一次腺体,来短暂安抚紊乱。
而随着叶斯廷将他的舌尖缓慢吮住,尼禄的眉梢,又开始不自觉蹙紧。
身下的沙发变成一汪池水,无限温存地包裹全身,让人产生慢慢陷落的错觉。
于是他不由自主更用力回扣叶斯廷的手,套着过膝袜的双足,也开始不住地在沙发上轻微蹬动。
“唔、叶……”
尼禄被人吃着舌头,眉尖蹙紧,又开始口齿不清地喃喃叫,
“咬……咬下去……别再……”
叶斯廷听着他的请求,俊美的眉眼微微发狠。
确认腺体已经因反复含吮发软,不会再让尼禄感知到太强烈的痛意,他才一边不断抚摸着尼禄,一边扣紧犬牙,朝腺体刺入。
……只听尼禄唇间“呜”地一声,被锁在对方臂弯里的身躯,竟一下子微微痉挛起来。
叶斯廷一惊,立刻放开刚被咬破一点的腺体。
他胳膊发颤,将人搂紧,一边不住抚摸尼禄的头发和后背,一边在尼禄耳边低声安抚:
“嘘,冷静下来……我不咬了,没事了……”
他将尼禄扶靠在自己胸口,双手快速去解对方上衣。
衬衫拉开,露出几乎包裹全身的仿生绷带。
尼禄一边抽冷气,一边不自觉要用手按腹部,被叶斯廷劈手捉住。
“别动,尼禄。我检查一下。”
叶斯廷是全程参与抢救尼禄的主治医官,他当然见过那两个贯穿胸口和腹部的可怕大洞。
腹部的绷带一圈圈解开,原本平坦雪白的小腹上,烙印般留刻着一个圆形的疮疤,疤痕的直径几乎有酒瓶底粗。
及至叶斯廷解开绷带,尼禄雪白起伏的肚皮上,都还浮着密密冷汗。
显然,刚刚是腹内某个器官的轻微抽动,不慎牵扯到了伤口。
“……是孕囊被刺激到了。”
叶斯廷快速做出判断,他简直不能相信似的,用力揉搓一下眉心,
“——我怎么能这么疏忽?”
尼禄并没能理解叶斯廷的心情。
他闭着眼眸,几个深呼吸,就熟稔地将痛感压制。
随后,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肚皮,发觉也没有出现伤口挣裂的情况。
便又转头对叶斯廷说:“你的任务没有完成。继续完成标记,我可以忍受。”
叶斯廷:“不。”
尼禄头一回被他拒绝,猝不及防地陷入呆滞:“……”
叶斯廷脸上没有笑意,只是沉默着,重新包扎好尼禄的伤处。
在包扎间隙,他朝尼禄投来了很快速的一瞥。
那是一个相当生气和焦灼的眼神,似乎是尼禄刚刚那句话引起的。
可他像是连对尼禄生气也会感到不忍,狐狸眼闪了闪,很快又将眸光垂下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极短暂的眼神,却让尼禄莫名感到熟悉——还有一种来自遥远记忆中、被年长者镇住的感觉。
年幼的他趴在卧室壁炉旁,翘着脚丫摆弄模组玩具。
一个圆形模组骨碌碌滚进壁炉,他在地毯上咕涌过去,不怕死地伸出小手,要往火里摸。
“……尼禄,不!”
即将碰到火焰的小手,被大步冲来的少年劈手抓回。
少年叶斯廷一把将他抱离火焰,然后捉起两只小手,反复查看他有没有被燎伤——
他知道那是叶斯廷。
如果是二哥,估计会当场把卧室所有侍官发落边境。
尔后,少年抬起眼。
当时他对小尼禄露出的眼神,与叶斯廷刚刚的那个眼神一模一样。
少年叶斯廷的厉吼有点凶,小尼禄便认为是哥哥在凶自己。
包子似的脸蛋抽动两下,一双红眼睛瞅着少年叶斯廷,嘴巴咕叽一瘪,泪珠就扑簌簌掉下来了。
“……别哭,尼禄……我没有在凶你。只是下次想在壁炉旁边玩,最好还是等上哥哥一起——尼禄,听话好不好?”
少年叶斯廷无奈哄劝的模样,与眼前的白发青年慢慢重合。
尼禄腹部的绷带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陛下,再等等好不好?”
叶斯廷蹲在沙发旁,轻声细语地尝试说服尼禄。
他知道成年后的尼禄是何等重视结果导向,语气甚至已接近乞求。
“我知道你急于摆脱紊乱,不想在安抚环节浪费过多时间。但既然我的信息素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刺激,至少也等到腹部的伤口再愈合一些,好吗?”
尼禄短暂沉默,别开头说:“好吧。我听你的。”
叶斯廷微微愣了一下。
紧接着又听尼禄说:“不过你还是说错了一件事。”
“是什么,陛下?”
“……我不认为被你安抚是浪费时间……”
尼禄的声音变小了点。
不过他脸上的那一丝别扭,很快就被正经神色掩盖不见。
尼禄从沙发上起身,重新系好衣扣。
呼啦一声,猩红王袍在空气中扬开漂亮的扇形,然后缓慢落向少年的肩头。
“三十分钟到了。宰相阁下,请跟我一同参与与帝国星建规划局的会议。”
帝国重建的工作量是极其巨大的,但身为重伤病患的尼禄,晚上九点就被自己的私人医官准时抱上了床。
尼禄嘴巴上不讲什么,被换绷带和套睡袍时也是乖乖的,实际悄悄把手腕藏在被子里,预备等叶斯廷一出门,就立刻掏智脑出来工作。
“睡前再进行一次安抚,再配备两盏镇静射线……今晚陛下应该就能安睡无忧了。”
叶斯廷在病历里记录好,然后手撑着尼禄的枕边,朝尼禄俯下身来。
一天下来,尼禄也早已相当适应安抚流程。
他顺理成章抬起脑袋,跟叶斯廷交换了一个不算太长、但也绝对不短的吻。
“尼禄今天晚上好乖。”
松开变得绵软无力的舌尖时,叶斯廷仍在微微合着绿眸,有一下没一下吻雪白的腮,
“是因为准备趁主治医官离开后,再偷偷在被窝里工作的缘故吗?”
尼禄:“……”
尼禄:“……这完全是无稽之谈。是一桩无中生有的指控,是你对配偶不信任的证明。”
叶斯廷仍在亲他的脸,听了他的话,就在他脸侧轻轻笑:
“嗯哼。以及一个本就亟需休养的伤患,对自己的主治医官撒的第二个谎。”
尼禄:“……”
等叶斯廷从书架取下一本书,然后侧过身,坐在尼禄床头时,尼禄才真正慌了神:
“……没有这个必要。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叶斯廷狡黠地勾着唇,一只手去摸尼禄的银发:“银河系最尊贵的皇帝陛下,请允许我向您申请30分钟睡前读物时间。”
区区30分钟。
尼禄在被窝里暗自攥了一下拳头——
他完全可以先在叶斯廷面前假寐,等到叶斯廷退出房间,他就又可以打开智脑,继续跟进白天敕令的执行情况了。
“……‘好啊!’小王子兴奋地跳了起来,不住地手舞足蹈,‘带上我跟你一块去旅行吧!但是也要带上我的小猪、小羊、小鸡……还有叫叶斯廷的小狗!拜托拜托!’”
尼禄原本靠在枕头上,听到这里,不由狐疑地把脑袋伸到叶斯廷肩上看,又歪头瞅瞅书封——《阿奎那政治著作选》。
尼禄:“你根本就是自己编的……”
叶斯廷不管,一只手捧着书信口胡编,另一只手始终在缓慢抚摸尼禄的头发。
壁炉的火光噼啪作响,与白发青年轻柔低沉的读书声一起,盖过镇静射线的嗡嗡噪音。
尼禄原本打算靠在枕头上闭眼装睡,被他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头发,渐渐便歪倒在叶斯廷的肩膀,然后又慢慢滑到了叶斯廷腿上。
叶斯廷缓慢抚着他的耳朵和头发,在讲到小王子把他的动物们强行塞上船,然后与舰长旅行到第三颗星球时,声音突然停了一下。
“尼禄,看外面。下雪了。”
果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窗外静谧的黑夜里,开始飘起纷纷扬扬的洁白雪花。
叶斯廷唤了两声,都没听到应答。
低头一看,原来尼禄脸朝下趴在他的腿上,呼吸早已轻缓绵长。
“晚安,小玫瑰。”
尼禄这一觉睡到天光大亮,只觉得梦里都是温厚的愈创木气息。
他刚睁开眼,便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假寐计划已经失败,于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只是,手撑着的地方好像并不是枕头。
他往手下看,看见自己枕了一夜的,是叶斯廷侧坐在床沿的左腿。
“早上好。”
日光已从窗纱投入,而叶斯廷仍然靠坐在床头边,笑眯眯跟他打招呼。
他还保持着昨天读书的那个姿势,连礼装都没有换下,面前还有好几面亮起的工作光屏,上面显示着昨日数条敕令的执行报告。
尼禄的目光,从光屏移到叶斯廷脸上,眼神微闪:“你……”
叶斯廷:“没有,我也睡过好一会。皇帝陛下的枕头抱着很舒服,我可以向陛下讨要一只带回家吗?”
直到尼禄坐起身时,他才轻微地挪了一下左腿。
尽管动作细不可查,可尼禄仍能看出,他的左腿已经完全僵麻,无法动弹了。
尼禄:“……你可以把我挪开……”
叶斯廷:“我知道。但为什么要呢?某个小朋友在城堡里养了一窝小猫,每当有幼猫爬到膝盖上睡着时,不也是决定当场要坐化成一具白骨吗?我去抱他,他还要跟我发脾气呢。说什么‘猫猫被你吵醒了都怪你都怪你’——”
尼禄:“……我没做过这种事。”
叶斯廷悠悠闲闲提示:“四岁,夏天,皇家学院放假,作业都不带,直飞度假星球?”
尼禄:“……我没做过!”
叶斯廷:“好~那应该就是另一位也叫尼禄的银发小朋友了。”
尼禄咬着唇,爬起身准备梳洗。
叶斯廷这时才从床边站起来,去衣柜给他挑衣服。
他的左腿显然依旧僵麻,但白发青年巧妙地将重心放在右腿,并尽量在尼禄面前作出能正常行走的姿态。
尼禄低头打开自己的智脑。
昨日白天颁发的经济敕令,已被井然有序地分发至各星省委员会。
看行政记录,各星省委员会根据星系时差分批上线,并先后依次跟帝国宰相进行过远程会议,然后将敕令推广执行。
如果计算各个星系执行敕令的时间,会发现昨天整整一个晚上,帝国宰相都是在线的。
尼禄将眸光从光屏上抬起,看着叶斯廷衣柜前的背影。
他莫名觉得心里有些乱,更感到愧疚——正如他跟叶斯廷解释过的,他认为自己很难成为一个合格的伴侣,等同于很难回应叶斯廷给他的感情。
但叶斯廷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边挑着今天的皇帝礼装,一边语调轻快地说:
“完全不需要这样想,尼禄。因为跟你相比,我可幸运得多。”
尼禄懵了:“……呃?”
叶斯廷:“无论尼禄为帝国做什么,帝国也不可能变成一个浑身都是蔷薇香的少年,乖乖跟尼禄接吻、拥抱,然后趴在尼禄腿上睡大觉。它只需要心安理得被它的皇帝爱着,而它的皇帝也一直甘之如饴。从这一点上来看,我得到的还比你更多~”
尼禄抿着唇,想为帝国争辩:“……你总将我之于你,和帝国之于我相比。但帝国……帝国也不需要回应什么,它对我来说,本来就是更特别的东西……它就是黑暗时期里唯一的微光,支撑我走到今天的最大动力。”
叶斯廷:“喔。可是,这不是更加一模一样了吗。”
尼禄再一次愣住了。
他还在细细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时,叶斯廷已经选好了礼装,笑眯眯转过身来。
不知怎的,尼禄立刻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又盯住地毯花纹不动了。
“不需要对我感到愧疚,尼禄。因为我想要的东西,早在爱着你的时候就得到了。即便是你认为亏待了我的夜晚,也是我在流浪时期,绝不可能想象到的美梦。”
白发青年选好衣服,走过来,又笑着亲了一下尼禄的额头。
“——我真希望你能像帝国一样,只是心安理得地被我爱着。”
尼禄不得不承认,叶斯廷这句话,的的确确是他们关系中最重要的一句箴言。
因为往后不论过了多少年,但凡只要他打开帝国星图,如从前一样凝望那片玫瑰色的星云——
他就将不由自主想起,他正被某人不求回报地爱着的事实。
尼禄身上的仿生绷带, 开始被骇人的创口缓慢吸收。
那些被叶斯廷抚摸过的疤痕,也开始在治疗射线的作用下,慢慢长出了新的血肉。
帝国的重建工程仍在隆隆推进。
期间, 境内秩序始终稳定, 但有一部分在战争时期躲得老远的星盗,趁着帝国兵力不足、皇帝元气大伤, 频繁劫掠运输物资的舰船, 造成了好些后勤部队伤亡,也致使不少没能获得物资的难民饿死。
边境军队驱逐过几回, 没有获得很大效果, 于是终于层层上报王都。
没过几日,他们久违地见到了皇帝陛下暴戾的那一面:
一小支帝国权杖从王都星系直抵边境,跟运输舰队同进同出,把边境外的鬣狗群杀得人头滚滚。
为首的金眸杀神按照皇帝敕令,在舰内把星盗活捉拖出,然后抛投到常被劫掠的通路附近。
于是在将近一个月时间内,运输舰队都不得不在无数悬浮的尸体间穿行。
一个月后, 边境再也没有传回被星盗滋扰的消息,帝国权杖又悄无声息地返回王都。
与仍在经历动荡的外界相比, 王都寝宫却像在纷乱中兀自辟出了一小块地盘,日夜被静谧的雪笼罩着。
经过最新的伤情评估,尼禄终于获得自己的私人医官兼配偶的许可,可以在寝宫花园里被扶着散会儿步,好锻炼有些萎缩的腿部肌肉。
叶斯廷每回把他抱到花园里时, 通常都会选在暖融融的冬日午后。
花丛间的小径已经被提前扫清过积雪, 尼禄一开始是扶着叶斯廷的臂弯缓步前行, 后来不知怎么的, 就会变成了手拉着手。
四只狼骑还在寝宫外巡逻,隐约听见尼禄说话的声音,就都把狼头插在树篱间,看小主人在花园里蹒跚着走路。
“这一小块地方的太阳刚好。”
走到花园中间的空地时,尼禄随口跟叶斯廷说了一句,
“不刺眼又很暖和。下次我该搬一张椅子出来。”
他自己说完就忘了,短暂休憩过后,又返回书房,投入海量的工作中。
结果第二天,眼看又该到了接受安抚的时间,他却没等到叶斯廷。
到隔壁房间看看,也空无一人。
尼禄把脑袋从房间窗口探出去,就看见叶斯廷正蹲在昨天那块空地上。
腿边是一大堆木头架子,而他正全神贯注,用全息投影设计着什么东西。
尼禄起初以为他想打个椅子,结果第二次探头往外看时,发现叶斯廷居然是想打一座木头秋千。
“所以我在你眼里到底几岁?”
银发皇帝冷静地发出疑问。
“我昨天才下令绞死了四十多名星盗。为什么你会觉得这种儿童玩具,适合出现在我的寝宫里?”
叶斯廷不回答,只是仰着脑袋笑眯眯。
这两周里,因为有高匹配的Alpha信息素安抚,尼禄的紊乱情况已比最初稳定许多。
在看到书房门窗关闭的情况下,外面巡逻的狼骑,也扛着木头跑来帮忙。
第三天午后,尼禄例行在花园散步。
就看见一座装饰着漂亮鲜花的木秋千,已然矗立在花园的空地上。
“……再推高点。”
尼禄两手捉着秋千绳索,嘟嘟囔囔地对身后的叶斯廷说。
“我想荡得再高点试试……”
所幸一国之君的政务,也并非都是必须全神贯注处理的类型。
自清醒后,尼禄依然在跟系统保持密切联系——他专门为系统设置了一条双向私密频道,确保对话不会泄露。
系统:“……宝说真的,真是没有想到你最后会选狐狐。唉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可震惊的了。宝觉得但凡有一个统跟宝一样,经历过‘以为绑的是宿主结果绑的是原主’、‘以为会被虫族嘎结果嘎了虫族’、‘以为是原著的万人迷小白花结果分分钟黑化打爆帝国’……等一系列大事件,这个震惊阈值也会变得很高不可攀……等会宿老师那边怎么一直呼呼的?你在哪里啊风那么大???”
尼禄靴尖点住地面,这才让秋千慢了下来。
“圣洛斐斯……”
他低声喃喃,但却又微微皱眉,止住了所有下文。
有时很难评价系统是靠谱还是不靠谱。
在那片死亡宙域里找到尼禄时的场景,系统对所有人守口如瓶,却只在尼禄清醒后告诉了他。
那片宙域的勘察工作还在进行,系统告诉尼禄,已经无法勘测到任何暗物质粒子。
至少在人类和高维人工智能的认知里,这已经意味着一个生命体的完全湮灭了。
系统:“你想讲什么,宿老师?”
尼禄沉默,而后摇头。
他看着远处树篱里,又塞进了一颗瞅着他的狼头,说:
“我的帝国蒙受了巨大的灾难,而我最忠诚的骑士们,也被他亲手埋葬在那片宙域。无论他在最终时刻怎样想,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忘记这些。”
系统:“嗯……”
尼禄又说:“在德尔斐星系的圣山深处,应该埋藏有一些旧联邦时期的基地。等到我完全康复,我会希望你跟我去一趟德尔斐。希望你的能力,可以帮我修复一些必须向帝国公开的信息。”
他说话间,看见叶斯廷正沿着花丛小径向他走来,便暂时中断了与系统的通讯。
在他养伤期间,叶斯廷偶尔会遵照他的命令,短暂离开寝宫安排会议。
进入尼禄视野时,白发宰相还在一边走,一边对耳麦交代重要的执行细节,俊美的眉眼流露出沉沉的凌厉感来。
“是的,正如我反复强调过的那样,有关医疗站基础建设的经费……”
一个不经意抬头,碧绿的狐狸眼与秋千上的尼禄对视——
略带压迫感的绿眸,就像被一刹那间彻底融化,只剩下温存的春光。
“陛下恕罪。早知道陛下如此青睐这架秋千,我应该在进来的第1天就做好它的。”
“……不要你管。到这里来,你的皇帝该接受安抚了。”
叶斯廷便笑着摘掉眼镜,扶稳绳索俯身,与尼禄深深地接吻。
远远插在树篱里的狼头,一看这情景,便立刻倏忽缩了回去。
“风开始变冷了,陛下。或许稍后又要开始下雪。”
叶斯廷眷恋地摩挲尼禄的鼻尖,嗓音低沉喃喃,
“请允许我将您带回暖和的室内。”
“……唔。”
尼禄被他有一下没一下吮着舌尖,回答也有点含糊,“批、批准。”
他好不容易才把舌头从对方的唇间收回来,起身从秋千上落地,一双蔷薇军靴踏进及踝深的雪里。
叶斯廷似乎不经意地低头瞥了一眼。
还没等尼禄迈开步子,身形高挑的白发宰相伸出双臂,托住尼禄的后腰和腿,就把人稳稳地抱了起来。
“……”
或许是尼禄的眼睛瞪得太圆,两手抓住他肩膀的力度也太大。
叶斯廷一边抱着他往寝宫走,一边噗噗地笑出了声。
“拜托,尼禄……我只是精神力被达迦草污染过,而且也已经慢慢痊愈了。在17岁以前,我接受的都是跟二殿下完全一致的高强度训练,以确保在体型特征和格斗环节上不出纰漏。”
叶斯廷让他坐在自己的臂弯,看过来的狐狸眼里满是笑意。
“别用这种看柔弱病号的眼神看我,好吗?”
在正式相认过后,其实尼禄跟叶斯廷很少谈及那段往事。
此刻听叶斯廷只是轻描淡写地提起,尼禄的眼神微微闪烁,一时没有说话,放在叶斯廷后背的手指,却慢慢收紧了。
“……你应该是非常恨埃利诺的。对吗?”
当叶斯廷抱着小皇帝踏进宫门,并在门口蹦跶两下抖雪时,他听见了尼禄轻不可闻的声音。
“既然有阿西莫夫项圈的痕迹,我想埃利诺应该没有问过你的自主意愿。”
“是的,陛下。”
叶斯廷没有丝毫迟疑,甚至连唇边的弧度都没变化。
他踏进宫门,抱着尼禄往楼梯上走,并感觉对方抓在自己后背上的手指,正轻微发僵。
“有一段时间,我几乎对他恨入骨髓。即便是到了今天,我也不会否认他对我所做的一切,实际就是一桩堂而皇之的罪行。”
尼禄沉默了。
他趴在叶斯廷肩上,眼睛只盯着自己略微发白的指关节。
“这意味着,”
他低声说,嗓音有些发涩,“在你内心深处,其实宁愿那段时光从未存在过。”
“不,尼禄。事实上,这就是命运的自相矛盾之处,在外漂泊的那段日子里,我也总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叶斯廷抱着尼禄来到二楼,却没有把他抱进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