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车马慢—— byShim97
Shim97  发于:2024年0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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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弈猝不及防,被他甩得噔噔后退两步。
“胜者为王。”李元摘下头盔,一头卷发乱蓬蓬的,顶在古铜色的脸上,显得野性十足,“我赢了,我想怎么说都行。你这个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指点我?”
方弈被他的野蛮论调惊呆了。
就在这时,一旁的工作人员追过来,说:“小朋友们,你们还没有领奖牌呢,快过来领奖。”
说着,他拿出两束捧花递给他们,催促他们拿着花过去领奖。
可李元看都没看那束捧花,径直往外走。
方弈登时怒了:“你怎么那么没有礼貌!”
李元嗤笑:“你当然有礼貌了,所有人都向着你、捧着你。”
甚至在自己取胜的时候,都没有一个人为自己鼓掌。
李元在那一刻就明白了,自己拼命取得的这个第一名,是没有意义的。
这些观看比赛的贵族不会因为他有实力就尊重他,他们只尊重身份、地位。
自己以为赢得比赛就能获得尊重、获得掌声、获得朋友,真是太蠢了。
可这个被所有人捧着的天之骄子,还在他跟前喋喋不休。
在方弈又一次拉住他的手臂的时候,李元想都没想,回头就是一拳。
工作人员一声尖叫:“不能打人!”
可是两个小虫崽根本听不见劝告,迅速扭打成一团,场面一片混乱。
李元从小就在外面打野架,方弈哪里是他的对手,最后被拉开时,一张漂亮的脸蛋被揍得四处开花,看起来凄惨极了。
“你等着,我会打败你的!我一定会打败你!”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冲李元大叫。
李元也没比他好多少,鼻青脸肿的,顶着个鸡窝头爬起来,看着方弈那边虎视眈眈人高马大的数名保镖,只能识时务地把嘴里的狠话咽下去,走了。
然而还没出场馆的门,就被人套了麻袋,拖到器材室一顿狠揍。
他甚至都不知道打他的人是谁。
方弈的忠实拥趸实在太多,而且个个有权有势。李元只是西北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的不受宠的二公子,又不是西北李家的继承人,自然没人把他放在眼里。
他现在惹了方弈,围在方弈身边的人可算找到了拍马屁出头的机会,当然会抢着替方弈出气。
也许来打他的人,方弈自己都不认识。
李元从麻袋里艰难地爬出来时,窗外的天都黑了。
他扶着墙勉强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出器材室。
场馆已经安静下来,只剩少数工作人员在打扫卫生,李元避开人群,选了条偏僻的小路往外走。
就在即将拐上大马路时,他忽然听见了方弈的声音。
“这个人太可恶了,太可恶了,我下次一定会打败他。”
李元脚步一顿,躲在巷口,往外看。
不远处停着几辆小轿车,数名保镖在旁巡逻警戒,方弈就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一名年轻雌虫正拿着冰袋给他敷脸。
方弈的脸蛋已经洗干净了,脏兮兮的击剑服也换掉了,穿着整洁的小西装,脸上的红肿经过冰敷,已经消了许多。
而躲在小巷里看他的李元,刚刚被狠揍了一顿,浑身脏兮兮的,满脸血污,鼻青脸肿。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4章 番外-烟火人间4
“本来想让哥哥来看我拿第一名的。”方弈在那边闷闷不乐地说,“谁知道输了比赛,还被他打了一顿。”
给他敷脸的雌虫笑了笑:“没关系,输了才会进步,下次你会赢过他的。”
他拿开冰袋:“还痛吗?”
方弈动了动脸蛋,登时龇牙咧嘴:“还痛。”
雌虫又继续给他冰敷,哪怕拿着冰袋的手已经冻得通红。
躲在巷子口偷看的李元在心里骂:娇气!小白脸!
可是他心里又好像酸酸的,两只眼睛也湿了。
凭什么人人都对这个小白脸那么好呢?
待会儿他回去,还要自己躲起来洗伤口、上药、洗衣服,免得被监视自己的仆人看见。
凭什么……
就在这时,那边坐着的雌虫像是感觉到他的视线,忽然抬头看了过来。
糟了,他是雌虫,感官比雄虫敏锐!
李元湿漉漉的眼睛猝不及防对上那双平静如水的眼,一下子缩回脑袋,疯狂往巷子里跑。
“什么人!”
保镖们听到了小巷里的脚步声,连忙冲过去。
“别追了,我看见他了。”舒亚在后道,“只是个偷看的小朋友。”
巷子口那张脏兮兮的脸蛋、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像流浪的小狗一样。
已经很可怜了,何必再去逼他。
因为他的这句话,李元逃过了这一顿胖揍。
灰溜溜回到住处,他躲开监视自己的仆人,自己洗了伤口上了药,偷偷搓洗弄脏的衣服时,又想起了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
那个人是方弈的哥哥吗?
可是他们一点儿也不像。
李元有些好奇,花了点儿时间打听到了舒亚的身世,然后就天天跑去理工大的图书馆看他。
舒亚过着透明人一般的日子。
图书馆的其他工作人员都不同他打交道,名人学者更不会搭理他,只有几个穷学生还愿意同他来往。
他的薪水太少,过得很拮据,衣服洗得发白发硬也不舍得换,却还时常接济别人,自己就靠啃馒头度日。
李元觉得,自己过得还是比他要好一些。
所以,在舒亚跟前介绍自己的时候,他很神气地说:我打败了你那个众星捧月的弟弟,你弟弟还告状呢。
好像装得神气一点,他在他面前就不那么像只流浪的弃犬了。
可是,舒亚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他牵起他的手的时候,就好像牵着流浪的小狗回了家。
李元忍不住被这份温暖吸引。
他开始频繁来找舒亚,和他一起吃饭,一起读书。
李元毕竟是李家的二公子,虽然被发落到首都来,但吃穿用度一点儿也不少,他就把自己的饭菜分给舒亚,不让他一直啃馒头。
舒亚对他也不错,会辅导他的功课,会握着他脏兮兮的小手洗干净,会给他仔细清理和别人打架留下的伤口。
在首都的几年里,李元虽然没交到什么朋友,但那却是他灰暗的少年时代少有的宁静幸福的时刻。
有时候他都恍惚觉得,自己好像也终于有家了。
可惜……李家云谲波诡的内斗,终究还是把他卷入了漩涡。
身子微微一震,李元迅速从梦中惊醒,立刻警觉地四下看看。
“阿元,飞机落地了。”坐在他对面的舒亚已经醒了,正看着窗外。
李元看向他,一时有些恍惚。
梦里的那些情景,已经过去好多好多年了。
还好,即使历经王朝更替、时代变化,即使同行的人大多都已经淹没在历史长河中,他们还是在一起。
李元舒了一口气,微微笑起来。
他扶着舒亚一起下了飞机,在自己的庄园里吃了午饭,下午休整休息,为第二天的祭扫做准备。
坐了半天飞机,舒亚似乎十分疲倦,午休睡得根本起不来。李元在床边叫了他许多次,最后强行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轻轻拍他的后背:“舒亚,舒亚?醒醒。”
舒亚勉强睁开了眼睛。
李元叹一口气:“你午休睡了一个小时了,医生说不能睡这么久的。”
舒亚靠在他肩头,缓了一会儿,那强行醒来的眩晕才散去,意识渐渐回笼。
“我刚才做梦了。”他说。
李元:“睡得不好,就会做梦,这样更累。以后中午还是只睡半小时。”
说完,他伸手摸了摸舒亚的手背:“手怎么这么凉,被子不暖和么?”
他又把手伸进舒亚的被窝里,只摸到些许暖意,和他热烘烘的被窝完全不一样。
人身上的火气就跟生命力一样,火气旺的人往往都身体健康、精力充沛,常见于年轻小伙子,而手脚冰凉的人大多体弱,精力不足,老年人才这样。
所以,李元每每摸到舒亚瘦削冰凉的手和脚的时候,就总觉得他身上的生命力在一点一点流失似的,像被折下来插在瓶里的花,已经吸收不了养分,哪怕再精心地养护,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渐渐凋零。
李元害怕这种感觉。
他在舒亚床前半跪下来,握着他的双手捂在自己胸口,给他暖一暖,仿佛在徒劳地抵抗这种生命力的流逝。
舒亚任由他摆弄,只轻声说:“阿元,我梦见我们以前在首都的事了。”
李元一顿。
舒亚:“过去好多好多年了,没想到我还记得这么清楚。”
李元笑了笑:“我在飞机上睡着了做梦,也梦见了以前的事。”
他有点儿好奇:“我一直想知道,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对我是什么印象?”
舒亚垂眼看他。
李元今早特地收拾过的头发,睡完午觉起来已经乱了。蓬蓬的卷发,麦色的皮肤,认真专注的黑眼睛。
就好像那时候躲在巷子口的那条脸蛋脏兮兮、眼睛湿漉漉的流浪小狗,已经长大了、变强了,洗得干干净净了。
但是,它的眼睛还是那么寂寞,它还是在等一个人走过来,把它牵回家。
舒亚微微一笑:“像条流浪的小狗。”
李元当即不满:“怎么可能,我去图书馆的时候可是好好收拾干净的。”
舒亚没有拆穿他,笑着伸手揉揉他的头:“今早不是把头发梳整齐了?怎么又乱了。”
李元一愣,没料到他注意到了,搔了搔一头乱发:“卷头发就是麻烦,睡一觉就乱了。”
说完了,他又腆着脸凑近,得意地挑眉:“我好好收拾一下,是不是还挺招眼的?你早上看见了,怎么也不夸我一下。”
舒亚用手指把他微卷的头发梳顺:“你不用夸,整天都是翘着尾巴的,夸一夸,那还得了?”
李元拒不承认:“我才没有这么自恋,你说的是方弈吧。”
舒亚的手抚过他的耳朵,搔了搔他的下巴:“你都多少岁了,还跟阿弈争这点长短,幼不幼稚?”
李元被他搔着下巴,觉得痒痒的很舒服,忍不住抬起下巴给他搔:“我幼稚?你怎么不说他幼稚。除了策反我的时候,他对我有过好脸色吗?”
舒亚拍拍他的脸,不和他争这些无意义的幼稚话题:“好了,我要起床了,今天到首都,还没有和阿弈通电话。”
李元又有点不满,但还是起身,扶他下了床。
舒亚去书房给方弈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在书房外的小客厅喝茶等候。
书房的门并未关上,但舒亚离门口太远,讲电话的声音几乎听不见,李元又不敢凑到门口偷听,怕触犯了舒亚的私人领域,舒亚会对自己反感。
他都等了这么多年了,这点小事,他可以忍。
反正,明天就要去祭扫了,舒亚说过,有话对他说。
李元隐隐能感觉到他要说什么,心中的躁动怎么也按捺不住。
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等到了。
舒亚应该不会拒绝他的吧?
书房里,电话那头的方弈听起来十分不满。
“我认为,这件事还是要慎重考虑。”
舒亚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考虑的时间,还不够长吗?”
方弈:“……”
“我也担心过,怕重蹈母亲的覆辙,所以我在任时没有考虑过这件事。”舒亚平静地说,“现在我已经卸任了,担子交到了你手上,哪怕我选错了,影响的也只是我自己的人生。”
方弈:“影响你自己的人生,这个后果难道还不可怕?哥,你我和他认识都多少年了,你还不清楚他是什么性格吗?”
“他就是条野蛮的疯狗!你和他讲道理,他和你讲拳头,你们现在是没有发生矛盾,一旦有矛盾,你这个讲道理的人,拧得过他吗?”
“你们的人生理念是完全冲突的,他和你不般配!”
他气冲冲地说:“你要选一个共度余生的伴侣,怎么能选一个土匪?反正我持反对意见。”
舒亚无奈道:“好吧。那我听听林叙的意见,他在你旁边吗?”
方弈:“你不要想着让他来劝我,我不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到了林叙手里。
方弈在后面不满的嚷嚷声很快就变小了,显然林叙走到了另一个房间接听电话。
“人生大事,由自己做决定,您不用听方弈的。”他说。
舒亚笑了笑:“我还是希望能得到亲朋好友的祝福。”
林叙:“我会劝他的。”
舒亚又问:“你的意见如何呢?”
林叙:“我认为你们很般配。”
“虽然元哥的确崇尚胜者为王、丛林法则那一套,但是制服一头猛兽,对您来说并不是难事。”林叙平静地说,“方弈总是担忧您的身体状况,忽略了一位领袖的手腕。”
舒亚的目光转向了书房的门。
李元就坐在门外的小客厅,守着他,像条忠诚的狼犬。
他应该很想偷听自己的电话,但又按捺住了,蠢蠢欲动地守在门外。
舒亚微微一笑,同电话里的林叙说:“那就有劳你劝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天清早,舒亚和李元出发前往陵园。
舒亚穿上了李元为他准备的黑色西装,整个人更显清瘦,站在秋日的晨风里,李元都担心他被秋风吹走。
“今早有点儿凉。”李元让他搭着自己的手臂,扶着他上车,“要不要加件外套?”
“待会儿太阳出来了,就好了。”舒亚说,“不是要开一个半小时的车么?到了陵园,正好太阳出来。”
李元想了想,还是叫人回去拿了条披肩。
“现在有条件了,又不是原先,穿不起衣服。”李元钻进车里,坐在舒亚身边,把披肩盖在他腿上,“路上一个多小时,也不能一直冻着。”
舒亚怀里还抱着那个文件袋,李元就问:“这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神神秘秘的。”
舒亚只说:“一些照片,给母亲看看。”
李元这才不作声了。
舒云起的墓迁过一次,从方家的私人陵园迁出来,迁到了建国时修建的开国元勋陵园中。
陵园的工作人员引着舒亚和李元,顺着石阶铺就的山道,慢慢爬上了山顶。
首都的秋日云淡天高,太阳已经升起,暖金色的日光洒在汉白玉碑上,给古朴的石碑渡上了一层金光。
舒亚走到这处墓碑前,站定。
碑前已经摆满了白色的菊花。
工作人员在旁道:“这几天陆陆续续有人过来为舒先生祭扫,这些花还新鲜,我们就没有收走。”
舒亚点点头,同李元一块儿向墓碑鞠躬致敬,然后才把手中的白菊花放在了墓碑前,同那些其他祭扫人献上的花放在一块儿。
李元很自觉地带着工作人员走远,把空间留给舒亚。
舒亚曲膝半跪在陵墓前,伸手轻轻抚了抚墓碑上的那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戴着军帽、眼神坚定而锐利的舒云起,看起来像一柄永不屈服弯折的钢刀。
“母亲,我又来看您了。”舒亚望着墓碑上的照片,低声说,“我卸任这几年,本以为会清闲一些,结果去了穹桥,离首都太远了,也没法经常回来看您。”
“今年还是有不少好消息告诉您。”
说着,他拿出一直抱在怀中的文件袋,打开,拿出了里面的照片。
“这是陆军第三代主战坦克,到今年,全军精锐部队基本都配备上了这款坦克。这个,是今年刚刚服役的第一艘航母,还有这两个,是最新的洲际导弹、反航母导弹。”舒亚如数家珍似的,把这些照片一张一张给那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看。
“原先咱们连老式歪把子□□都得靠缴获,现在已经可以自主研发出世界一流的尖端武器了。”
“母亲,您能看到吗?我们现在有实力了,不用战士们再拿命去堵上与别人武器装备差距的缺口,不用老百姓拿小车运粮食支援前线。”
他像是想起了自己多年前在战场上的经历,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低声道:“母亲,真希望您能看见。”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很多,文件袋里的照片一张一张翻过去,有尖端武器、有高楼大厦、有安居乐业。
“现在老百姓的日子也比过去好多了,村村通路通电通水,大部分人都能吃上饱饭,能接受教育,能享受社会公平。”舒亚长长叹了一口气,“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们真的办到了。”
他再次抬头看向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中的舒云起似乎也静静看着他,目光带着柔和。
舒亚还想多看看他、多说几句,然而他半跪着说了太久的话,身体有些吃不消,额上都冒了一层细汗,只能把腿盘起来,就地坐下了。
“母亲,抱歉,我跪不住了。”舒亚抹了抹额上的细汗,歉疚又自嘲地笑了笑,“我没什么天赋,脑子没有多聪明,身体素质也不算多好,好在,我还算努力,应当没有辜负您的期望吧。”
山顶吹来一阵清风,轻柔地拂动舒亚额前的发丝,就好像舒云起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在晌午的阳光里,舒亚迎面感受着这微凉的风,低声喃喃:“母亲,我今年就要满一百二十岁了。”
一百二十年,一名虫族的半辈子。
而他的前半生,历经战火硝烟、颠沛流离,又总是夙兴夜寐、殚精竭虑,他大步向前,几乎没有一刻停歇。
就连身体状况急转直下的这些年,他也一直强撑着,一步一步,直到把手中所有的责任和权力完全交到值得信任的接任者方弈手上。
到现在,他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他终于无愧于母亲的教养之恩、不辜负母亲的殷切期望。
他可以轻轻松松地喘一口气了。
舒亚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呼出来,好像压在他肩头的重担也随着这呼出来的气离他远去似的,他一下子觉得身上都轻松多了。
“母亲,阿弈一定会做得比我更好的,我想歇一歇了。”他轻声说着,浅棕色的眼珠缓缓转动,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李元身上。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您,我终于找到了共度余生的伴侣。”
不远处的李元发现了他的视线,挑挑眉,询问似的看着他。
舒亚一笑,朝他招招手。
李元立刻大步走了过来。
“好了?”他弯腰把舒亚扶起来,拍拍他西服上的灰尘,“说了这么久,跪不住了吧?待会儿我背你下山。”
舒亚没有回答,只牵住了他的手。
李元一愣,惊讶地抬头看他。
舒亚看着墓碑:“母亲,这是李元,也就是我选择的伴侣。”
李元蓦然瞪大了眼睛,傻呆呆地望着舒亚。
“我们是革命战友,后来又共事多年,最近几年我的身体不好,他一直在照顾我。”舒亚也转过头,看了看李元,微微一笑,“我觉得他人不错,我打算和他共度余生。”
李元一下子握紧了他的手。
舒亚望着他,眼睛里带着笑意:“你没有话要说?”
李元赶紧张嘴,难得磕磕巴巴:“我、我、我也想和你共度余生。”
话一说出口,他就懊恼万分,这可是舒亚主动表明心意,自己平时满嘴跑火车的,怎么就回了一句这个?
早知道平时就该多练练!
他连忙补救:“我早就这么想了,想了好多年,以后我一定掏心掏肺对你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在舒前辈……我在母亲墓前发誓!”
舒亚微微一笑:“好了,我们一起同母亲告别。”
李元嘿嘿傻笑两声,跟着他一块儿向墓碑鞠躬,然后殷勤地蹲下来:“我背你下山。”
舒亚没有拒绝,把手中的文件袋整理好,交给警卫员拿着,然后就伏在了李元背上。
他身体的重量一压上来,李元就没出息地觉得自己简直幸福得冒泡,刚背着他站起身,就忍不住笑得咧开了嘴。
舒亚的下巴搁在他肩头:“怎么这么开心?”
“背媳妇儿,能不开心吗。”李元的嘴角压都压不下来,背着他往山下走,警卫员们护卫两旁。
舒亚轻轻笑了一声:“我今天也很开心。”
李元兴致勃勃:“今天中午我们吃大餐吧?就吃……”
舒亚立刻说:“红烧肉。”
李元:“……我亲手做的山药炖乌鸡。”
舒亚把他的话改过来:“吃你亲手做的红烧肉。”
李元为难地顿住了。
舒亚现在身体虚弱,所以饮食有严格的控制,尤其忌食油腻荤腥、辛温助热的东西。
按照医生的说法,就是能不吃就尽量不吃。
然而人就是这样,越不能吃的时候越想吃,舒亚养病已经好几年,忌口忌得嘴里淡成水,一旦有机会,就要偷偷摸摸吃点浓油赤酱的东西,已经被医生说过好几次了。
李元小声说:“炖乌鸡也好吃的。”
舒亚瞅着他:“你刚刚说了,我想要什么你都给我的。”
李元叹一口气:“我想想办法吧,我问一下医生,不然回到穹桥,我可就成罪人了。”
舒亚知道,一旦这事儿传到医生那里,那红烧肉就别想了,连忙开口:“就吃一次没关系的,我的身体也不是一顿红烧肉搞垮的。”
他伏在李元耳朵旁边,柔声问:“好不好?”
李元:“……”
他耳朵尖都麻了,只能点头。
舒亚这才开心了。
这天中午,他如愿以偿吃上了李元亲手做的红烧肉,五花肉肥瘦相间,炖得软烂,上了饱满的糖色,又甜又腻,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糖汁和肉香。
“好吃。”舒亚满足地连吃三块,正要伸筷子夹第四块时,李元把红烧肉的盘子挪开了。
“你也吃点别的菜,别光逮着这个吃。”李元被他磨得没办法才做了红烧肉,这会儿只能劝他雨露均沾,免得吃太多红烧肉,把自己腻着了。
舒亚这才去夹其他菜,一边吃,一边同他商量:“阿元,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想和阿弈见个面,吃个饭。”
要放在往常——哪怕是放在一天之前,李元都不可能答应让他和方弈见面。
一来方弈现在当着总理,每天忙得不得了,吃饭的时候也可能会有工作打岔,这叫舒亚听见了,又要操心。
二来他和方弈一直就不对付,看见方弈这家庭美满事业有成的幸福模样,他心里就泛酸。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他见过了舒前辈,正式成为舒亚选中的伴侣,光辈分上就压了方弈一头,方弈看见他得叫哥啊!
这么多年以来,顾及舒亚的面子,他一直对这小子忍气吞声,现在终于能扬眉吐气一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6章 番外-烟火人间6
李元就装作漫不经心,点点头:“行。叫他明天过来吧,我让厨子做点儿好菜。”
心里却暗暗盘算:方弈,你小子给我等着的,看我明天不气死你。
吃过午饭,舒亚照旧散了一会儿步,回来又窝在躺椅里看了几页书,然后就开始打哈欠。
陪着他的李元就伸手把他的书抽走:“午休吧。”
舒亚把身上盖着的薄毯往上拉了拉,闭上眼睛:“我不想动了,就在这儿打个盹。”
李元:“在躺椅上睡不舒服,我抱你去床上。”
说着,他就弯腰把舒亚横抱起来,从书房里抱出来,进了卧室,抱到了床上。
落在柔软的床铺里,舒亚轻轻喟叹一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李元把他身上盖着的薄毯收起来,为他拉上了被子。
舒亚侧躺着,看着他,低声说:“你这儿的床就是舒服。”
李元笑了笑。
当然舒服了,自己本来就讲究,这次为了迎接他过来住,这些床品还特意精挑细选过。
“睡得舒服吧?那就快闭上眼睛。”李元蹲在床前,“好好休息半小时,下午精神才好。”
舒亚的半张脸都埋在了柔软的枕头里,发丝散落在枕头上,显得慵懒放松。
他说:“我有点儿冷。”
李元下意识伸手探进被子里,去摸他的手试温度。
摸到了,一如既往的瘦削、冰凉。
李元便说:“这才初秋,还没有供暖,我叫人灌几个热水袋来。”
本来垫个电热毯更好,但是舒亚已经躺下了,他不忍心再折腾他。
舒亚却抓着他的手,轻声说:“你身上暖和,陪我一起睡吧。”
李元一愣。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被这突然砸到头上的奖励砸得有点儿晕乎乎,下意识点点头:“好。”
他先去关上卧室门,然后一边往回走,一边解开了今早为了祭扫而穿着的黑西装的扣子,抽掉了皮带。
舒亚已经换过了睡衣,但李元一直都是只穿条内裤睡觉的。
“……我睡觉不习惯穿睡衣,你不介意吧?”李元扯脱领带,一颗一颗解开白衬衫的扣子。
白衬衫下面露出小麦色的结实胸膛和线条清晰的腹部。
舒亚的视线落在那紧实精壮的躯体上。
很快,这结实又温暖的胸膛就凑近了,李元掀开被子钻了进来,一把将他抱住。
他的体温高,像个暖炉一样。舒亚本来不觉得床上有多凉,可被他抱住,被他暖着,这才发觉自己原先躺的床铺冷冰冰的。
舒亚忍不住朝他靠近,把脸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手钻进了他热乎乎的腋下。
“嘶——”李元被他的手冰了一下,“你拿冰弹偷袭我呀。”
舒亚扑哧一笑,两腿也钻到他腿中间:“偷袭。”
李元把他冰凉的脚夹住,然后说:“反击。”
舒亚还未反应过来,李元已经一个翻身,压在了他身上。
他微卷的头发有些长了,盖住了额头,更显出那双英气的黑眼睛。
这会儿,这双眼睛里满带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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