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车马慢—— byShim97
Shim97  发于:2024年0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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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昭拿起茶杯喝了几口,才觉得好受了些,说:“我看大家都喝完……”
“你哪能跟他们这些老酒鬼比。”方曜说,“别喝醉了。”
路昭点点头,拿起碗开始吃菜。
今晚的年夜饭有一整只老母鸡,香菇炖鸡盛了满满两盆,还有一条清蒸桂鱼,这寓意着大吉大利和年年有余,其他家常菜还有文越做的家常豆腐、锅包肉、蒸腊肠,路昭做的红烧狮子头、糖醋排骨和清炒大白菜,可说是十分丰盛。
方弈给小胖崽夹了个鸡腿:“恒恒吃个鸡腿。”
小胖崽毫不客气地接过来:“谢谢爷爷。”
方弈又找出了另一条鸡腿:“这个给小路。”
一只鸡就两个鸡腿,一般是给家里最宠爱的小辈吃的,路昭有些惶恐,可方曜已经拿起他的碗,帮他接住了。
路昭连忙说:“谢谢伯父。”
方弈笑道:“这两天你做饭辛苦了,本来你是客人,不该让你干活的。”
他似乎还有话想说,可被林叙在桌子底下拉了拉,又忍住了,只说:“多吃点。”
大人们吃饭喝酒,小胖崽则在饭桌上如鱼得水,自给自足四处夹菜,吃得满嘴流油,小肚子都鼓了起来。
吃完最后一个红烧狮子头,小胖崽打了个饱嗝,终于放下碗筷:“宝宝吃饱了。”
桌上已经喝完了一瓶白酒,饭菜也吃得差不多,众人正带着酒意闲聊,只有完全清醒的林叙听见了小虫崽的声音,转过来,朝他招招手。
小胖崽跑过去,被他抱着,擦干净了油乎乎的脸蛋和小手。
方决就坐在旁边,小胖崽拉拉妈妈的袖子,想和妈妈撒娇,哪知道方决转头一笑,握住他的脸蛋“呼”的一吹。
小胖崽被吹了一脸酒气,连忙挣扎:“妈妈走开!”
方决哈哈大笑,松开了他,把他毛茸茸的脑袋揉得乱蓬蓬:“自己玩,啊。”
小胖崽气鼓鼓的,被林叙抱着去洗澡了。
这顿晚饭一直吃到七八点才散,方决和文越收拾桌子洗碗,林叙和方弈在东侧浴室洗漱,方曜则扶着喝醉的路昭回西侧卧室,让他洗漱睡觉。
路昭双眼迷蒙,走路都走不稳,好不容易刷完牙洗了脸,走出浴室时差点摔一跤。
方曜连忙扶住他,把他扶到卧室的炕上,给他铺好褥子。路昭醉酒后依然很乖巧,自己爬上去倒头就睡。
看他躺下后就不动了,方曜这才去洗漱,可刚刚洗完脸,就听见外头的动静,赶紧出来一看。
路昭正扶着墙从卧室走出来,要往灶边去。方曜连忙几步过去,拦住他,把他往屋里扶:“乱走什么,回去睡觉。”
“口渴。”路昭醉意朦胧地嘟囔,“口渴。”
方曜只得给他倒了杯温水,扶着他回到炕上,让他喝水。
路昭咕噜咕噜喝了大半杯水,然后靠在他肩上,傻笑道:“方先生,我好开心……这是我最开心的一个春节。”
方曜把水杯搁在桌上:“难道以前的春节不开心?”
路昭又嘻嘻地笑了:“因为今年和你在一起啊。”
“……”方曜垂眸看了看他。
路昭醉得眼神迷蒙,双颊泛起了粉色,刚喝过水的嘴唇莹润水亮。
方曜的喉结动了动,喝下去的那些酒好像忽然起了作用,让他的脑子开始昏沉不清醒了。
昨晚父亲说的话又回响在耳边。
“他对你是移情作用,那你对他呢?”
喝醉的路昭呆呆地和他对视,想多看看他似的,可惜实在抵不住醉酒的困意,眼皮直往下掉,没一会儿就靠在方曜肩头睡着了。
而方曜依然在看着他。
好像他醉了酒,他才终于有了正视他的机会,把那些平日不敢外露的目光,全部倾注在他身上。
睡梦中的路昭轻声呢喃:“方先生……”
尾音被吞没了。
方曜低下头吻住了他。

第90章
嘴唇相触的一瞬间,像打开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开关,那柔软湿热的触感,触电一般的战栗,比想象中还要美妙。
这些美妙感觉,唤醒了方曜身体中拘束了多年的猛兽,它嘶吼着,猛地破牢而出。
方曜无法控制地深入,搂紧了路昭,吮吸着、啃咬着,翻身把他压在了炕上。
急切、热烈、渴望,好像在他心底里,早就幻想过一万次这样的亲密。
他压在他的身上,能清楚地感受到,薄薄的衣物下,与他不同的、雌虫的躯体。
他曾经好几次都在轻薄的衣物下、在敞开的领口间,窥见了曼妙的线条,他每一次都克制住了,可他每一次都幻想过,那到底是如何诱人的模样。
这一次他克制不住了。
方曜喘息着,一边吻着路昭,一边从他的里衣下摆摸进去。
路昭沉沉睡着,被他按在褥子上,予取予求。
房门忽然被轻轻敲了两下。
方曜骤然清醒,猛地松开了路昭,转头往门口看去。
卧室门被推开了一些,林叙站在那儿,静静看着他。
方曜:“……”
纵使他一向镇定,被母亲撞破偷偷摸摸占人便宜的事,仍感觉脸皮都烧了起来。
他扶住了额头,又看看炕上熟睡的路昭——他脸颊带着醉酒后的酡红,衣衫散乱,不省人事。
太荒唐了。
要是母亲没过来,要是今晚是他和路昭睡一间屋,可能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方曜为自己的荒唐行径长长叹了一口气,给路昭拉好衣服,将他挪到被窝里躺好,盖上被子。
林叙这才走进屋,坐在了炕边。
方曜抿了抿嘴,勉强开口:“母亲,我……”
“虽然小路喜欢你,可做这事,还是得经过他同意。”林叙说,“下次少喝点酒。”
他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给方曜留了面子,可方曜仍然被讲得头都抬不起来。
他们都知道,什么喝多了酒,都是借口。
真正喝醉的人,就像路昭这样,是完全没有意识的。而没喝醉的人,只是拿喝酒当作借口,放肆去做平时想做不敢做的事罢了。
看方曜还坐着不动,林叙又说:“还坐着干什么?回你屋里睡觉吧。”
方曜只能站起身,灰溜溜出了房间。
回到主屋,方弈早在床上睡着了,方曜关了灯,躺在床尾,半天仍觉得浑身都在躁动。
他翻了几次身,那头的方弈便有所察觉,问:“睡不着?”
方曜本来不想同他讲话,可一想,父亲好歹也是过来人,就问:“父亲,您是怎么和母亲结婚的呢?”
方弈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了好一会儿:“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不是,你母亲从没给你讲过吗?”
方曜:“没讲过。”
方弈一想,以林叙那个性,也不会和小孩说这些,便告诉他:“帝国时期有婚配制度,雌虫满二十五岁必须配人,你母亲到了年龄,正好你祖父给我申请了一位雌侍,他就配给了我。”
换言之,他的老婆是帝国发的,没经历过从恋爱到结婚这个过程。
方曜:“……”
方弈琢磨了一会儿,问:“你要向小路求婚吗?”
“不是。”方曜立刻否认。
方弈:“那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方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既然您和母亲是匹配结婚的,婚前都不认识,您怎么会愿意接受这段婚姻、愿意和他一起生活呢?”
这下轮到方弈不作声了。
方曜等了一会儿,道:“父亲,您睡了吗?”
方弈轻咳一声,说:“那个时候,和你们现在不一样。我如果不接受这段婚姻,你母亲会很惨的。”
方曜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过了好半天,方弈才叹了一口气:“原本我没打算结婚,但是第一位雌侍可以由父母申请,你祖父利用了这点,把你母亲直接送到了我门口,我总不能把他赶出去,让他流落街头、一无所有。”
方曜说:“所以,最开始是因为怜悯?”
方弈笑了笑:“爱情就是从怜悯开始的。”
“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光彩夺目、出类拔萃,这些欣赏仰慕的感情是可以克制的。但当你觉得一个人可怜的时候,你就完了,你会控制不住地为他付出、为他改变。”
方曜:“……”
方弈顿了顿,又说:“先是怜悯,然后是吸引。”
说起这个,他来了兴致:“每个人被吸引的类型是不一样的,这是基因为你做的选择。通过一代一代的经验积累,基因会找到最优的匹配项,所以,你总会被最适合你的那一类人吸引。这也是为什么有老话说,在挑选伴侣的时候,遵从本能是不会出错的。”
方曜:“……”
分享完为数不多的感情经验,方弈问:“你真不是要向小路求婚?”
方曜沉默片刻,说:“我有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走。”
方弈:“那先把婚结了,等你走的时候,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方曜忍不住说:“你觉得一个人带孩子是件很容易的事吗?我们兄弟俩你一个都没带过,别在这儿把话说得这么轻松。”
“……”方弈只能说,“好好,我不讲了。”
方曜翻了个身,半晌,又低声说:“而且,他还太小了。让一个年轻人这么早就步入婚姻,太残忍了。”
方弈:“我还是跟你母亲学学,少管你们的事,你们自己折腾去吧。”
他拉上被子睡觉,只留下方曜一个人辗转反侧。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按照习俗得早早起床。路昭爬起来时头疼欲裂,在炕上坐着缓了好半天。
林叙的精神好了不少,先起来洗漱,将灶膛的火生起来,烧上水,又拿热水瓶给他倒了杯热水:“今天没什么活儿,多歇歇。上午才会有邻居来串门。”
路昭接过热水,一边抱着杯子慢慢地喝,一边揉着胀痛的眉心,好半天才勉强下炕去洗漱。
东侧屋已经热闹了起来,应该是其他人起来了,正在那边忙着和面包饺子,准备早饭。路昭在卧室套上外衣裤,正要过去,却撞上了进屋的方曜。
“方先生,早啊。”他笑了笑,“洗漱了吗?”
方曜点点头,问:“今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路昭说:“头好痛。”
方曜伸手捧住了他的脸,按了按他的太阳穴:“是这儿?”
路昭:“……”
他的脸飞快涨红,埋着脑袋点点头。
方曜说:“去炕上躺着,我给你按按。”
不知道方先生今天怎么突然这么体贴,还愿意碰自己,路昭心里偷乐,赶紧爬到炕上躺好。
方曜拖了条矮凳坐在炕边,给他按摩脸上和头顶的穴位。
路昭闭着眼睛,问:“方先生,你不用去那边帮忙做早饭吗?”
“只是包个饺子,没有方恒捣乱,方决和文越两个人就够了。”方曜一边给他按着,一边说,“现在还有母亲在那儿帮忙,根本用不上我。”
路昭又问:“伯父呢?”
“出去检查屋顶了。”
“昨晚又下了很大的雪吗?”
“下了一会儿。”
“那今天不需要铲雪?”
“大年初一,不搞卫生。”方曜说,“你今天也记得不要扫地。”
“这个我知道的。”路昭说。
两个人聊着天,不一会儿,路昭就打了个哈欠。
“又想睡觉了?”方曜问。
“炕上太舒服了。”路昭呢喃着,“你帮我按摩也很舒服……”
不一会儿,他就完全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林叙来叫他吃早饭,路昭爬起来时特别不好意思,大年初一他居然睡懒觉睡到了快九点!
林叙倒没有说他什么,只问:“还不舒服吗?”
路昭连忙摇头:“方先生早上帮我按了一会儿头,现在已经舒服多了。”
林叙点点头:“下次少喝点酒。”
路昭起身下炕,穿上鞋子,却忽然感觉脖子上多了点什么,晃晃悠悠的。
他伸手摸到毛衣领子里,一条细细的链子戴在他脖子上,还有个吊坠。
自己脖子上怎么会突然多了条项链?
睡觉前是方先生和自己待在一起,难道是方先生给他戴的?
林叙看他坐在那儿摸脖子,就问:“怎么了?”
路昭连忙说:“没有,我去洗个手,就过去吃饭。”
他跑进浴室,对着墙上挂的小镜子,将毛衣里那条项链拉了出来。
竟然是条金项链!
细细的链子,下头坠着个小吊坠,是朵玫瑰花。
路昭差点叫出来,连忙一手捂住嘴,两眼亮晶晶的。
这是方先生送给自己的?
这屋里除了方先生,也不会有别人偷偷把项链戴在自己脖子上了吧?
可是,方先生之前明明说过不会送他金三件,说那是结婚才送的东西。
路昭心头怦怦直跳,美滋滋地照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又想,他是什么时候买的项链呢?
是那时候意识到说错话,买来想补偿自己,却一直没送出手,还是过年前刚刚买的?
为什么今天忽然送给自己呢?难道是因为大年初一,有个好彩头?
路昭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才把项链塞回毛衣里,跑去东边屋里吃早饭。
一进屋,大家都坐在炕上等着呢,路昭看见方曜也端正坐着,身旁留着个空位,正是自己的位置。
他脸上一红,连忙跑过去坐好:“我来晚了。”
上首坐着的方弈笑道:“今天大年初一,应该说什么?”
路昭愣了愣,没反应过来,旁边的小胖崽已经抢答。
“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他朝方弈伸出了两只小胖手:“爷爷红包!”

第91章
方弈笑着掏出红包,给小胖崽发了一个,接着是方决、方曜,最后看向路昭:“小路今年第一次来这边过年,也给你发个红包。”
路昭受宠若惊,连忙接过他递来的红包:“谢谢伯父伯母。”
方弈说:“阿曜有没有给你发红包呀?”
路昭愣了愣,他还从没听说过,朋友之间要发红包的。
方曜开口:“我发了。”
路昭立刻想到了自己戴着的金项链。
黄金是硬通货,这可不就是发红包了么。
他便点点头:“方先生给我发红包了。”
话音刚落,那边的方决笑了起来:“铁树开花,不容易不容易。”
路昭不知道方决先生为什么忽然笑,一脸疑惑地看向方先生。
方曜给他夹了饺子,一本正经解答他的疑惑:“我很小气,很少发红包。”
“噢。”路昭接过饺子,端起碗来吃,小声嘀咕,“可是,方先生平时挺大方的呀。”
吃完了早饭,方弈林叙留在家里准备招待串门的客人,年轻人们则出去挨家挨户拜年。
路昭套上了毛衣毛裤,再在外面套上棉大衣和棉裤,戴上方曜找给他的毛帽子,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跟着他们一块儿出门。
小胖崽又跟刚来那天一样,被父母一层套一层,裹得像个圆滚滚的皮球,手脚打弯都困难,走起来像只摇摇摆摆的小企鹅。
但胖崽丝毫不受影响,顶着虎头帽,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面,一进屋就大喊“新年快乐!恭喜发财!”,收获不少小红包。
路昭本以为自己只是缀在一旁当摆设的,没想到拜访的每一家人都问起了自己,把自己当成了方先生的对象。
路昭本想解释,可见方曜根本不辩解,就想起了之前在车里问过他为什么不跟同事解释他们关系的问题。
那时候方先生说,没有必要。
现在这些都不算方先生的同事,是方先生父母的同事,更远了一层,而且他们一年才回来一次,实在犯不上花力气解释。
路昭便只能保持微笑。
拜了一圈年,回到家又玩了老半天雪,放了鞭炮,直到天色暗下来,一家人才又吃了饺子,各自回屋休息。
小胖崽收获颇丰,又玩得尽兴,蹦蹦跳跳地回屋,爬上火炕,一个一个数起红包来。
路昭也收到了不少红包,他回到西侧屋里,将这些红包全部收进行李箱,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该给小胖崽发个红包,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
他转头一看,方曜提着行李箱走进了屋里。
“母亲这两天身体舒服多了,他要回正屋睡,让我回这屋子。”他说。
“伯母身体底子很好,恢复得很快呢。”路昭笑着说,“正好你来了,我在想,我要不要给方恒发红包呢?”
话刚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妥。
方先生是小胖崽的亲舅舅,是胖崽的家里人,自己一个外人,怎么能问他自己要不要给胖崽发红包。
这让方先生怎么回答呢?说要发,显得在帮外甥要红包,说不发,显得太虚伪客气了。
路昭连忙补救:“我还是发一个吧。”
方曜说:“我们明早先去东屋拜年,然后他们就会过来。如果我们去拜年时,方决给你拿了红包,方恒过来拜年的时候,你得给他红包。”
“对哦。”路昭恍然大悟。
方曜笑了笑:“今天父亲给你发红包了,我想明天方决一定会给的,你提前准备好给方恒的红包。”
路昭连忙拿了一个新的红包,正要往里装纸币 ,又拿不准要塞多少钱。
不过这回他学聪明了,没再问方先生,自己先去掏出早上方伯父给的红包,打开一看。
二十元!
好大的红包!
路昭想,早上给自己的是二十元,给小胖崽的应该也一样。
而前年他还在方先生家照顾小胖崽时,小胖崽给他数过自己过年得到的红包。
具体的金额路昭没记住,但他记得看到胖崽数钱的时候,他在心里想过,家里的每位长辈,给胖崽的红包是一样的金额呢。
所以,自己也按照这个惯例,给一样的金额就好了。
他往红包里塞了二十元钱。
封好红包,路昭把它塞进自己明天要穿的外衣口袋里,一抬头,就看见方曜正坐在炕边,眼睛看着自己,面上带些不自觉的笑意。
路昭有些脸红:“干嘛这样看我。”
方曜说:“看你数钱的样子,很有趣。”
路昭:“……”
“收到了多少红包?”方曜问他 。
路昭坐到炕边,老实回答:“伯父伯母给了二十元,左右两边隔壁的叔叔,给的是两元,其他都是五毛。”
方曜点了点头:“左右住的,是母亲多年的下属,打交道比较多。”
“哦。”路昭回想一下,“怪不得,他们对你的情况也清楚一些呢。”
方曜:“……”
路昭笑起来:“他们说,你二十几岁的时候比现在还凶,不少追求你的雌虫,都被你吓跑了。”
方曜:“我可不凶,是他们听不了真话。”
路昭心头一动。
“既然你讲真话……”他从衣领里拉出那条金项链,“我问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呢?”
方曜:“……”
他望着路昭,路昭也看着他,眼中满含期待。
方曜轻咳一声,说:“这个,其实是单位发的。可以选纪念币,可以选项链。”
“领这样年货的时候,我去得晚,只剩项链了。”他说,“因为所里的单身同事比较多,所以选纪念币的多。”
路昭:“……”
他忽然觉得,认真地想要问出个什么来的自己,像个傻子。
他撇撇嘴,把项链塞回了衣领里:“原来是单位发的。”
方曜:“虽然是发的……”
他话还没说完,路昭已经腾的站起身,根本不听他讲话,径自出屋洗漱去了。
晚上,两个人一块儿睡在炕梢,路昭就背对着方曜,一言不发。
半晌,黑暗中响起方曜的声音。
“你生气了?”
路昭没作声。
方曜说:“项链虽然是单位发的,但是我本来没打算把它送人。”
“黄金虽然是硬通货,但做成了首饰,就被赋予了特殊的含义。”
路昭微微一愣,转过身来。
他不敢再自己多想,只想从他那里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什么意思?”他轻声问,“你把它送给我,是什么意思?”
方曜静静看着他。
路昭心焦地等着,忍不住出声催促:“你告诉我啊。”
方曜没有回答,而是说:“年后我可能就要走了。”
路昭愣了愣:“去哪里?”
方曜没作声。
路昭又问:“去多久呢?”
方曜依然不说话。
路昭急了:“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方曜摇摇头:“阿昭,你有自己的人生。我去哪里,并不影响你的路。”
“可是、可是你总要告诉我,去哪里,去多久,我要怎么联系你。”路昭抓住他的手。
“你可以给我写信。”方曜说。
路昭微微松了一口气,问:“是工作的事情吗?你要出差?”
方曜摇摇头:“你别乱猜了。我们明天再待一天,后天就得启程回首都了。”
“这么快。”路昭心中一空,他一直以为公休还长,还能待到初五六再返程。
“得提前回去准备。”方曜将视线收回来 ,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路昭咬了咬嘴唇:“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
方曜没有看他,好像多看他一眼会令自己动摇似的。
他只说:“抱歉。”
他就像个死不开口的蚌,逼又逼不动,撬也撬不开,砸又不能砸,路昭简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侧躺着,埋怨地瞪着方曜,半晌才说:“我不管你去哪里,我只问你为什么送我这条项链,这个总可以告诉我吧。”
方曜沉默了许久,翻了个身背对他。
路昭平日里没有什么脾气,但谁能受得了一直这样被吊着?就是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子呢。
他一下子坐起身,去拉方曜:“你翻过去是什么意思?你今天非得告诉我不可。”
他拉住方曜的胳膊,却没拉动,脾气一上来,两手使劲一拉。
方曜倒是被他拉过来了,可他自己用力过猛,一下子往后摔在了炕上,“哎哟”叫了一声。
方曜连忙起身:“摔着哪儿了?”
这炕可是泥砌的,硬邦邦的,上头就垫了张草席,铺了床褥子,要是摔在褥子外,可疼了。
他凑过去,把路昭扶起来,揉揉他的后脑勺:“有没有摔到这儿?”
路昭没好气的:“你才摔到脑子呢。”
方曜松了一口气,放开他,又要回自己被窝里。
路昭连忙说:“我背上摔得好疼。”
方曜:“背上软组织多,一般不会摔伤。”
路昭:“……”
眼看方曜又要背对自己躺下,他心里一急,一下子从背后抱住了他。
方曜整个人都僵住了。
路昭也被自己冲动的行为吓傻了。
两个人只穿着薄薄的里衣,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温热的躯体。
路昭的心脏在胸膛里疯狂跳动,几乎瞬间就爱上了这种毫无缝隙的亲密。
他颤抖着声音,问:“方先生,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
方曜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他伸手去拉路昭的手臂:“阿昭,先松开手。”
路昭却抱得更紧。
他知道自己该松手,可却像着了魔一样,开始想一些不该想的事情,开始渴求更多。
他终于明白宋悦说的——到了那个境地,根本忍不住,人会变成野兽。
他紧张又期待,咽了口口水:“你一直都知道,我喜……”
方曜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方曜轻轻叹了口气,松开手:“不要哭。”
路昭咬着嘴唇,倔强地看着他,眼中泪光闪烁:“你自己一句话都不说,还不让别人说吗?”
方曜被他堵得无话可说,只能又说了一句抱歉。
路昭说:“我不要听你道歉,我要你回答我。”
方曜没有看他:“阿昭,我不能回答你。”
“为什么?”路昭破罐子破摔似的,偏要刨根问底。
他凑到了方曜跟前,让方曜避无可避地直视自己。
方曜望着他,眼中波澜起伏。
他与他近在咫尺
只要一伸手,他就能得到这个渴求已久的人,得到一份单纯美好的感情。
方曜几乎想不管不顾地回答他、拥抱他、亲吻他,在这个夜里就彻彻底底地与他亲密纠缠。
可是,研发超级原子弹并不是朝夕之间的事,他们要拿着初步的理论去乌兰州的沙漠里一次又一次地实验,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能成功。
也许五六年,也许七八年,也许十几二十年。
长时间的超负荷工作、频繁地进行核实验,他能不能健康平安回来,都是未知数。
难道要让这样年轻美好的阿昭,苦苦地等着他吗?
方曜眼中的波澜归于平静。
他从小就不会说谎骗人,所以只能再次避开路昭的视线:“我不能回答你,抱歉。”
半夜的交谈不欢而散。
第二天起来,两个人就互相不说话了。
到东侧屋拜年的时候,方决和文越都看出来了,只是不好问,等到一块儿去西侧屋拜完年,方弈和林叙也过来一起吃早饭,方决才开口:“今天没人串门了,咱们在家打牌吧。”
他看向路昭:“小路会打扑克吗?”
路昭愣了愣,摇摇头。
方决立刻拍板:“那你和阿曜一组。赢了算你的,输了算他的。”
路昭:“……”
他心里还和方曜怄气呢,不想跟他一组,可要是说出来,大家就发现他们吵架了。
路昭只能勉强和方曜坐在了一块儿。
众人就坐在炕上打牌,林叙和方弈坐一边,路昭和方曜坐一边,方决和文越则都坐在牌桌上。
打了几圈,方弈手气不佳,被林叙赶下桌,只能到边上逗胖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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