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是首辅家的那位—— by千棵树
千棵树  发于:2024年0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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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珏看着宋文泽,小公子吗?那倒是,对殿下来说,所有人都可能是棋子,但是,唯有小公子……是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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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楼的阁楼上,林静深看着恭敬坐着的顾善闻,“顾大人不必拘谨,你知道我单独留下你的原因。”
“是,臣明白,臣定然会看顾好小公子。”顾善闻恭敬拱手说着。
“不用特地照顾,鱼儿不是任性妄为之人,只是喜欢玩闹而已,他比任何人都懂分寸。”林静深慢慢说着,提到他家鱼儿的时候,他的语气自然的柔和了下来。
顾善闻自然听得出来,心头默默的想着,果然小公子就是不一样的。
“你去南州三年,接手陈铭的那些事,新农法和选考,其中,三年内,南州要举行夏令大考,具体详情,与鱼儿商谈就好,鱼儿手里有初步的设想,但尚未完善,你帮鱼儿完善此事。”
顾善闻恭敬应下。
“另外,你去南州三年,家中的那位王氏女,你打算如何处置?”林静深轻淡问着,“她应该会想办法追着你去吧。”当初就是如此,那女人各种手段频出,甚至不惜对老祖宗下毒,逼迫顾善闻带她去地方就任,但顾善闻绝不妥协,在老祖宗被下毒后,他就把她关起来,锁在祖祠中,王家来人追问,他只搬出休书和多年来的证据,让王家不得不闭嘴。
“殿下,当初,你说要等,不可冲动。如今呢,还是要等吗?”顾善闻垂下眼,低声问道,“我家秋儿再过两年就要出嫁了。”
“今晚,紫韵会去你家。”林静深目光幽深冰冷,“若是查实王家女与陵国有关系,那么很快,你就可以解脱了。”
顾善闻一听,慢慢点头,恭敬拱手告辞。
走出欢喜楼的时候,顾善闻抬头看着天空,晚霞已起了,他十六岁殿试,一举中了状元,此后却陷入噩梦之中,如今已经十四年过去了,他三十岁了。顾善闻垂下眼,脑海里慢慢的闪过一抹淡白色衣裙的女子,笑容羞怯又透着温婉,在梅林中,惊惶的对他做礼,然后,匆匆的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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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中,林静深坐在书案后,若有所思,那顾善闻……或许真是对鱼儿的娘亲动了心思,只是藏得太深了。也许……可以托付一二?若是鱼儿的娘亲有人爱护,鱼儿也不必总是牵挂了……林静深漫不经心的想着。
福大进来,恭敬呈递,“主子,福二的急报。”
林静深接过,打开看了眼,皱了一下眉头,随即慢慢的舒展开来,“你传信福二,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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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的上京是一片朗朗星空,但入夜后的柳州是一片黑暗和血腥。卢明义坐在孺子剑石下,发髻已经散乱,半身斑驳血迹,脸色青白,他的身侧紧紧的挨着一名六岁稚童,目光明亮,有畏惧,却没有退缩,他小小声的开口,“叔祖……我饿。”
“嗯,待会就有的吃了,楠楠听话。”卢明义心疼的摸了摸身侧这名六岁稚童的脸,因为陈州东卢覆灭已经不可挽回了,他下南境,便去了陈州一趟,东卢嫡系子孙珍贵,自然不肯让他带去游历,他便主动点名要了这个丧失了母亲,被嫡母和恶仆欺辱的,不被看重的孩子。而这孩子乖巧听话,又聪明,一路南境游历,这孩子渐渐的不再畏缩,开朗顽皮,他也真的把这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孙儿。
“楠楠听话。”楠楠乖巧点头,不吵不闹,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对面的持着刀剑一群军士。
“你们若是想动手那便动手吧!”卢明义淡淡说着,说罢,仰头看着黑色弥漫的天空,这个天下,这个朝堂早已糟糕透顶了,若不是殿下十年来殚精竭虑的筹谋,早在五年前,这个天下就乱了吧。而今柳州的这盘局,就让他用卢家的鲜血洒出一条路吧!
“哈哈哈!”突然的笑声响起,“老卢头!你想自己一人祭孺子剑石吗?那可不成啊!”
卢明义叹气一声,转头看去,那被锁链拷着的蹒跚走来的发髻散乱的瘦削的老头正朝他笑着,一边走来。
“老卢头!咱们的州令大人说了,你我若是肯出面安抚那些学子们,说此次会试没有作弊,他就请我们吃柳州最好吃的五味楼!哈哈哈,我当时就吐了他一口痰!”瘦削老头笑着,很是爽朗,只是眉眼间都是愤然。
“你何必呢?老陈头,我们爷孙死在这里了也没啥,你不一样啊,你后头的那些徒子徒孙不得哭死啊。”卢明义摇头叹道。若是老陈头真的死在这里了,只怕老陈头的那些弟子会抗起孺子剑石冲向上京!那到时候柳州的局,怎么解啊。
陈居行陈老先生笑了起来,蹒跚的盘腿在卢明义的身侧坐下,看了眼楠楠,心疼,“哎呦,这孩子还那么小,就要陪着我们去地府了……”
“我不怕!叔祖在!”楠楠小声说着。
“楠楠是个乖孩子。”陈居行笑着说着。
这时候,柳州州令王德阴沉着脸上前,随意的拱手,眉眼带着不屑,“两位还是考虑一下吧,不说为了自己,也该为了外头的这些学子们,再闹下去,流的血可不止这些了。”
陈居行呸了一声,骂道,“滚你丫的!老子今儿个就要血祭孺子剑石!”
王德眉眼更加阴沉了,压抑着怒气,声音阴森森的,“老先生,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王德,你还是想想待我死后,你要如何面对卢家的报复吧。”卢明义缓慢开口,“我儿卢怀德,阁议一员,户部尚书。”
王德冷笑一声,“卢家?陈州东卢已经覆灭!而区区一个户部尚书,诚王殿下又岂会看在眼里?!老先生,为了卢家,你还是考虑考虑吧,毕竟,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既然你不惧怕我卢家,也不惧老陈头的徒子徒孙,那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来呀!今日!你若不杀了我们,你王德,你王家就是孬种!孬种!”
王德额头青筋冒起,阴森森的开口,“那就如两位老先生所愿!来人!砍了!”
王德话音一落,就有两名军士上前。
卢明义揽紧楠楠,心里叹息,唉,不能看着这孩子长大了,可惜呀。
陈居行却是大声的吟唱起来——“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有酒乐逍遥,无酒我亦颠。一饮尽山河,再饮吞日月……”
军士上前,举起刀的时候,轰隆一声,仿佛天空打了一个响雷,噼里啪啦的大雨磅礴而下,军士惶恐的面面相觑,这,这天空打雷了,难道——
“愣什么!砍了!”王德怒斥!
而就在这时候,在军士惶恐的拿起刀的时候——刺啦!
不知哪里射出的箭矢,准确无误的射中了军士们的手掌!
王德惊愕朝箭矢的方向望去,一白衣盔甲的青年正疾驰而来,身后是几百冷峻肃杀的黑衣盔甲军士——是黑甲军?!是越策?!怎么可能!
“奉摘星阁诏令,接手柳州军政要务!”越策冷声开口,手中弓箭指向王德,“王德,还不跪下!”
王德愕然,“摘,摘星阁?”传说中的……灭了陈州东卢的……摘,摘星阁?!不,不!
“越策!你敢造反?!摘星阁非我朝阁制,你,你居然敢奉什么摘星阁的诏令!”王德怒吼着,指着越策,手却颤抖着,“你置陛下与朝堂于何地!”

第60章 一只鱼的南州行7
越策单手举高手中的竹简册子, 一字一句,“奉摘星阁诏令, 接手柳州军政要务!”说罢, 忽然提高声音,冷峻的声音在黑夜中分外清晰,“柳州州令王德玷污会试,收受贿赂, 贩卖会试名额, 残杀柳州应考学子五十八人!按摘星阁刑部程序, 将柳州州令王德收押, 柳州府衙一干人等, 暂收押于柳州府衙之中!今日起, 柳州戒严!来人, 执行诏令!”
“你你你……你敢!越策!我要告诉诚王!我要禀报陛下!你造反啊你!什么摘星阁!逆贼!越策!你是逆贼!……”王德高声叫嚷着, 却被黑甲军军士毫不留情的押了下去!王德带来的一干军士也在黑甲军出现的瞬间, 就惊恐的拜了下去,被黑甲军押下去的时候, 也无一人有反抗。
孺子剑石旁, 卢明义在越策出现的时候,就松了好大一口气, 揽着楠楠低声道, “没事了……楠楠,不怕了不怕了,殿下来救我们了……”
“那个人就是殿下吗?”楠楠小声的问着。
“不是, 他是越将军, 是殿下派他来的。”卢明义笑了笑,拍拍楠楠的头。然后, 忽然发现,好安静,陈居行这么安静?卢明义转头看去,就见陈居行看着越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哎!老陈头,你想啥呢你!”卢明义喊着。
陈居行瞥了卢明义一眼,“摘星阁的威严不容小觑。”
卢明义一愣,随即漫不经心的说着,“摘星阁所行所为皆是大义!威严日重也是自然。”
陈居行冷哼一声,“王德该死,但是,王德的话没有说错,摘星阁如此作为,将朝堂和中宫置于何地!”
卢明义没说话,只是在越策走来的时候,牵起楠楠的手,蹒跚站起,说了一句,“至少……有摘星阁,柳州不会血流成河,天下不会大乱,那便是与天地,与生民的大功德!”
陈居行脸色变了变,默然不语了。
“卢老先生,陈老先生,两位没事吧。”越策拱手做礼。
“还行还行,这把老骨头没事,唉,累的你们赶来,辛苦了啊。”卢明义客气说着。
“越将军,你说柳州军政你都接手了?”陈居行在黑甲军军士搀扶下站了起来,看向越策,肃然问道。
“老先生放心,越策只管护卫柳州一带的安全,至于政事上,自然会有接手之人。”越策拱手恭敬回话,天下三儒士之一,殿下的老师,他自然也是要恭敬的。
陈居行眯了眯眼,哼了哼,“那这柳州的一摊乱麻,谁来处理?”
“自然会有来处理此事的人,老先生放心。”越策微笑回答。
*****
在柳州差点腥风血雨之夜刚刚过去没有多久的时候,商静鱼在农家小院里,正在翻阅他的最新出炉的八卦小报。
“哦……这几个都是陈居行老先生的学生?哇喔,我大哥哥也是陈老先生的弟子?”商静鱼很是惊讶的看向寿二,“寿二,这是真的?”
——他从来都没有听大哥哥提过!
“主子……虽然殿下是陈老先生的弟子,对了,是关门弟子,唯一的一个,陈老先生的信物玉蝉都给了殿下,但是……额,殿下在十年前和老先生有了争执,老先生非常生气,说未到终局,不见殿下。”
商静鱼眨了眨眼,随即恍然,想起来了,解锁剧情中,陈老先生看着起火烧起来的书楼,泪流满面,仰天哀嚎的时候,大哥哥就站在陈老先生的身后,平静的冷漠的看着……
“所以……之后大哥哥就再也没有见过陈居行?”商静鱼问着,又叹了口气,“算了,我等晚上再问问大哥哥吧。”
寿二点头,那也是,其实他们寿字的,并不同于福字,福字是大哥哥的随侍,可能知道的更多一些。
商静鱼又指着八卦小报的一篇文章,笑眯眯的道,“这个人写得挺好的,还是来自柳州,你把这个人的文章,还有其他人的投稿,没有登上小报的,你都拿去给我老师,趁我老师还没去陈州,你请老师给我批一下,谁能拿到第一批十个夏令徽章,由老师做主。”
寿二恭敬应下。
“哦,对了,寿四呢?”商静鱼问着,“淘宝街的管事交接还没有处理好?”
“回主子的话,寿四都已经处理好了,平平正在整理,是福四说,要把山庄里的一些东西送去南州,就让寿四先行押送了。啊,对了,主子,我已经整理好一些箱笼,也让寿四先送过去。”
“好。”商静鱼没有意见,随口应着,身边的事都是大哥哥给他做主,寿二给他打理的,他没啥意见。
拿起条陈盒子,商静鱼仔细的看了起来,一边对寿二说着,“我姨妈后天要回灵州了,你记得帮我打包一份回礼,对了,灵州的百花会也快要到了,我记得大哥哥有送来一匹料子,你找出来,给我姨妈。”
“是。”寿二恭敬说着,犹豫了一下,低声说着,“主子,禄二已经把殿下的私库和您的库房整合在一起了,所以……料子有很多。”
商静鱼呆了呆,抬头看向寿二,“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之前不跟我说!”
“这个……是殿下亲自发话的,让禄二当场就整合了。”寿二小声说着,其实就是把两个库房的册子钉在一块了。而且,之前殿下不是说让主子管起来吗?主子都偷懒不去看,殿下就干脆直接把库房整合了。
商静鱼捂脸,“我之后三年都在南州,他把库房整合在一起,那不是很麻烦吗?!”要是要拿什么东西还不得跑来跑去?
“主子……南州到上京不过是半日时辰,况且……重要的主子你可能要用的东西都已经搬到南州去了。”寿二继续小声的说着,缩了缩头。
商静鱼瞪了寿二一眼,磨牙,“这事先给你记着!去!把那些料子的册子拿来,我自己挑!”
寿二嘻嘻一笑,知道小主子说是这么说,但却不是真的生气了,于是恭敬做礼后,就忙出去拿册子了。
商静鱼翻着手里的条陈,忽然间想到,刚刚寿二提的,南州距离上京就半日的路程……应该坚持去灵州的,商静鱼想着,叹气,不过就算去了灵州,只要大哥哥想,还不是一样逃不出大哥哥的手掌心吗?
商静鱼托腮,盯着手里的条陈,啧,长阳公主居然真的参加了月桂树楼的月桂茶会,嗯,有意思,紫韵还挺会搞的嘛。
但是,这事包括陈老先生的那事,都要好好的问问大哥哥,总觉得这里头的事情都不简单,陈老先生那句“未到终局,不见”,那解锁梦境里,大哥哥一脸淡漠冰冷的站在燃烧中的书楼前,而陈老先生仰天哀嚎,哀嚎的又是什么?那算是终局吗?两人见面了呀。
******
此时的林静深正在上京睿亲王府中,慢步走在回廊上,身后的福大福四低声禀报着:
“……古老先生已经进入南州,目前暂且安排在南州的琼花书院住下,他的五名弟子也都在琼花书院住下,住下后,老先生就每日到书院看学子们上课,和书院的先生们天天谈论着新农法和选考。福三急信问,此事该如何处理?”
“老先生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无需管束。”
福四继续禀报,“紫韵传信来,对王氏女的审讯有了进展,王氏家族有一条没有写在族规上的规矩,凡是出生后,就有标记的女子,都需精心抚养,将来必须送入中宫,太上太皇那一代被宠幸多年的贵妃就是王氏嫡女,诞生下来的皇子不是嫡子,但最后也成了皇帝,另外,凡是入宫的女子,若是成了贵妃或者宠妃,那么,王氏一族就必须听从她的号令,一切都需为她铺路。裕亲王府的王妃,就是贵妃下令,嫁入了裕亲王府,而当时的王妃尚未嫁入王府前,是有一意中人,这人,是白家的嫡长子。”
林静深慢步的脚一顿,转身看向福四,眯了眯眼,“你说……白家的嫡长子?”
“是。”福四垂眼,恭敬拱手,当听闻时,福四心里也是极为震撼的。
林静深垂下眼,静站了一会儿,才淡淡问道,“那荷包呢?紫韵怎么说?”
“紫韵传信说,王氏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静深淡淡点头,转身看向花园,花园中的花草经过这段时间的重新栽种和修建,已经和拓苍山庄极为相似了,他其实是更愿意鱼儿来重新设计这个睿亲王府的,但鱼儿的身体不好……罢了,睿亲王府到时候也只是短暂停留之地。
“继续说。”林静深继续慢步而行,穿过花园。
“紫韵传信说,凡是有标记的女子,除了精心抚养外,在他们出阁前,都会被送去南境待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去了那里,做了什么,没人知道的,只知道一点,当她们回来后,身上都有一种非常淡的味道。那种味道他们王家有人说,那是勾心摄魂的味道。”
林静深嘴角微微勾起,轻淡一笑,带着几许嘲讽和几许冷意,“魅惑之术,三苗族的特产。”
“还有没有?”林静深侧头问道。
“暂时只有这些,紫韵说,她定会将王家挖得干干净净的。”
“随她。”林静深摆手,看向福大,“柳州那边呢?”
“老尚书已经到达柳州了,目前正在逐步清算,凌烟阁范学士也赶了过去,说是此事重大,需用太上法令,诚王目前收到的消息,就是柳州稳住了,卢老先生和陈老先生都已经死去。”
“嗯,暂且如此,我的老师陈居行,应该已经离开柳州了吧。”
“主子神机妙算,目前陈居行老先生和卢老先生都去了南州。相信再过不久,三位老先生都会在琼花书院谈文论道了。”福大恭敬拱手说着。

第61章 一只鱼的南州行8
林静深慢步走出回廊, 福大继续低声禀报着,“中宫消息, 越理将军已经整合了御林军, 太皇太后以身体不适为由,下月搬出中宫,前往皇家园林修养,但听闻太后说皇家园林不适合休养, 想请太皇太后前往皇陵。”
林静深顿住脚步, 嘴角微微勾起, 这是终于忍不住了, 要撕破脸皮了?
“然后呢?”林静深轻淡问着, 背负双手看向前方, 一年轻道士正朝他微微鞠躬。
“太皇太后答应了。”福大低声说着, 看向前方, 皱起眉头, 拱手恭敬问着,“主子, 是否要驱逐?”
“他能避开耳目, 来到此地见我,你觉得, 你能驱逐?”林静深说着, 慢步朝前走去,“也该是见见所谓上通天,下明坤的穆家了。”
“不尘拜见世子殿下, 殿下安好。”年轻俊秀的道士恭敬的鞠躬, 手掌合十,态度极为谦卑。
“你应是叫穆棱吧?”林静深淡淡问着。
“是, 那是不尘的俗世姓名,家师说,既然入了道门,就该有法号。”不尘道士(穆棱)继续恭敬的说着。
“你的师傅是?”林静深看着不尘,继续问着。
“家师是陵国的国师,一心道人。”不尘恭敬的回话。
林静深瞳孔微微一缩,陵国的国师?
“你来见我,所为何来?”林静深继续问着,但神色却是冷凝了不少。
“家师曾经算过,本该在五年前就掀起战乱的红色帝星突然间暗淡了,而异星降世,福泽天下,家师命我,寻找异星,守护异星,将异星带回陵国。”不尘一句一句极为平静的说着。
林静深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不尘,红色帝星?异星?“你所言我却是不明,你或许是找错人了,而帝星一说不可妄言,小心惹祸上身。”
“殿下,不尘可否见小金童一面?”却不想不尘直接恭敬的鞠躬,双掌合十低声问道。
林静深抬脚越过不尘,神色间已经是一片阴郁森寒,但声音却是轻淡,“你当你是谁?”
话音一落,那不尘就猛地睁大眼睛,踉跄跪地,嘴角溢出鲜血,五脏内附几乎是如针刺般的疼痛,气海翻腾!不尘心头震惊,想不到这位七绝郎君的武技竟然已经如此高深!
不尘捂着胸口,忍着翻腾的疼痛,勉强转了个身,看着那已经慢步离去的背影,咬咬牙,朝那白衣飘若谪仙的背影喊着,“那是异星!是我陵国寻找多年的殿下!!”
前头的林静深微微挥手,碰!!那不尘被重重摔落!
随后,当不尘勉强爬起来的时候,早已不见林静深了,而这诺大的睿亲王府里,也空无一人了。
不尘擦了擦嘴角又溢出的鲜血,果然,帝星都是不好惹的,但是,没有办法呀,他根本就没有办法靠近小金童半步,而那小金童在欢喜楼前杀人事件后,就更加找不到踪影了,即便知道对方可能就在拓苍山,可那拓苍山警戒极严,他压根就没有办法靠近,而七绝郎君林静深的行踪更是成迷,他今日也是勉强算出了一点行迹,才敢前来睿亲王府堵人。
却不想,帝星林静深的反应这么大!果然呀,是因为异星吗?
不尘揉了揉胸口,无妨,无妨,他不会放弃的,他必须见到异星,他必须想办法请异星返回陵国,为了陵国,为了这天下!
*****
林静深坐在马车里,敲着桌案,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吩咐道,“灵寂大师在大悲寺吗?”
“回主子的话,是的。灵寂大师最近在后山闭关。”
“改道,去大悲寺。”
“是!”
而此刻的大悲寺里,一枯瘦老和尚盘腿坐在后山大石上,仰望渐渐有些阴沉下来的天空。
林静深一个瞬间,就落在了老和尚的跟前,“许久未见了,大师。”
老和尚看向林静深,眉眼慈和,透着些许感慨,“殿下,许久未见了,见今日之殿下的神采奕奕,老衲也算是放心了一些。”
“我今日遇到陵国国师的弟子,他说我是帝星。”林静深直言着,“此人妖言惑众,大师以为呢?”
老和尚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你所言之人,我前日才刚刚见过,一心道人年轻的时候游历天下,也曾来过大悲寺,也曾与我坐坛论道。一心道人道法高深,他精于望天,也精于测算,当年,我与他测算卜卦,的确算出了帝星却不生于中宫皇室的卦象,后来,又算了一次,却星盘震裂,随后出现了腥风血雨之像,人世浩劫,我们也无能为力。”
说到此处,看着林静深一脸漠然的样子,老和尚叹了口气,“但后来,确切的说是在十年前,异星降世,冲淡了帝星的暴戾之气,一心道人亲来大悲寺,与我反复测算,但怎么也算不出来异星的所在,一心道人告诉我,陵国大劫将至,唯有异星可解,而异星是身负陵国皇室血脉之人。”
林静深微微眯起眼睛,轻淡的语气开口问着,“所以呢?大师是打算和那位陵国的国师妖言惑众吗?”
老和尚看着林静深,明明是通天的暴戾之气,却不见癫狂,反而很好的压制着,真的是不一样了呀,那位小金童……他也想再见见啊,老和尚微微垂下了眼,苍老的声音略显疲惫,“我告诉他,即便有异星,我也会当做没有,而帝星之说,不可妄言。”
林静深似乎有些意外的看着老和尚。
“两年前,很偶然的一个机会,我路过拓苍山,在拓苍山的山脚看见一个少年正在救助一只小狐狸,我便和他一起救治……那小狐狸已经奄奄一息了,我告诉他,活的希望不大,他却说,尽力而为吧。我又跟他说,我懂算命,那小狐狸没救了,他却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命这种东西,不到最后一步,又怎知会如何呢?”老和尚带着几分笑意的说着,说完,又长长的叹息一声,“然后,那只狐狸还是死了,但是那狐狸却是生下了两只宝宝,那少年抱走了……”
林静深垂下眼,两年前?寿二的起居录里的确记了这么一件事,鱼儿在山脚遇到了灵寂大师,救了一只狐狸,没救活,倒是抱着两只狐狸宝宝回了农庄,养得差不多了,就放生了……
“殿下……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您可放心。”老和尚苍老的声音慢慢的说着。
林静深看着老和尚,“若那不尘是大师的故人之子,还望大师劝说几句,没有异星,没有帝星,而上京并非是可以胡言乱语的地方,若不慎多言,可没有陵国的国师来救他一命!”
老和尚微微点头,“殿下放心吧,我会劝他的。”
林静深便朝老和尚微微拱手,转身,瞬间消失在原地。
老和尚看着林静深消失的背影,喃喃道,“异星降世,帝星才是真正的帝星呀。”
******
当商静鱼在小院里,翻着册子,一会儿无聊的拿笔戳头,一会儿看看天空,夜色深沉了,而那个说要回来一起吃晚饭的人怎么还没有到?
那要不,留点菜给大哥哥,他自己先吃好了,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不然,待会大哥哥用膳的时候肯定要让他多吃了。
“主子?不若摆膳吧?殿下事务繁忙,定然是有什么急事了。”寿二上前弯腰问着。
“柳州的事算是稳住了,陈州的也没有什么问题了,还有什么急事?哦,难道是中宫的那位老太太被儿媳逼得去皇陵的事?”商静鱼问着,随手将册子递给寿二,“这几本我已经批阅了,你等大哥哥回来了,给福大送去,让他去归类吧。”
“是。”寿二恭敬应着,便转身下去安排膳食了。
寿三和平平便上前,整理回廊亭上,乱七八糟的条陈和册子。
“南州的铺面买好了吗?”商静鱼问着。
“回主子的话,那五味楼所在的街,已经买了五个了,再加上禄二之前拿来的地契的话,那条街有十个铺面是我们的。”平平恭敬回话。
商静鱼一听,愣了一下,“等会,禄二有南州的地契?”
“是呀,主子,殿下的地契很多的。”寿三说着,看着商静鱼一脸无语郁闷的表情,不由笑了,“主子,殿下的私库您都管着,南州的铺面您接手了,也是正理呀。”
商静鱼捂脸,无力的叹了口气,老师说他大哥哥是蜘蛛怪,真的是没错,这里勾条丝的,那里藏着丝的,就巴不得在他的所有地方都织网!
说话间,蜘蛛怪回来了。
“鱼儿……怎么?还在想柳州的事?”林静深夹起肉片放进商静鱼的碗里,一边柔声问着,“不要担心,崔老尚书处理政事极强,那被屠杀的五十八名学子已经好好安葬,崔老尚书安排了一个公祭,就安葬在孺子剑石下。”
商静鱼咬着肉片,抬头看向林静深,吞下肉片才开口,“公祭?”这名词好熟!
“鱼儿忘记了?你的小本子里不是写着吗?当初北境打仗的时候,死了好多人,那段时间,你在小本子里写了好多,其中不就是有公祭?我便让英国公按照你所说的举行公祭了,就安葬在英雄碑下。”林静深一边柔声说着,一边笑着,“所以鱼儿不要太担心,柳州的事,虽然不算是彻底解决,但目前也不会再起什么风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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