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二有些窘迫,带着几分不安,“主子,因为殿下说,你一定会知道的,所以让我们不用禀报也好,主子,这是小的错了,不该——”
商静鱼却摇头,“你听大哥哥的话,没错,大哥哥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好了。”
寿二听着, 若有所悟,恭敬的应下, “是, 小的明白了。”
——小主子的意思是,他和殿下二位一体,不必区分谁和谁的命令,在他寿二看来, 只要是为小主子好的, 那他就该听。所以之前, 他的做法是对的。
商静鱼慢慢的咬着糕点, 想着之前大哥哥还会亲自写起居录给他, 但是从昨天到今天, 他都没有看到大哥哥的起居录……大哥哥是不想写了吗?还是不想给他看了吗?
“寿二, 大哥哥还有带什么话吗?”商静鱼忍不住开口问道。
寿二恭敬回答, “回主子的话, 就是让主子好好吃饭,殿下说, 他的起居录以后两天一次, 福二会亲自送来。”
商静鱼听着,心头不由一松, 会送起居录过来就好。
于是心头放松下来的商静鱼又开开心心的吃着糕点, 翻着条陈,一边和寿一说话,“就那几个, 文博, 刘庆云,周铭轩……先这三个吧, 如果他们能过这三关考验,就让他们进选考。”
寿一恭敬应下,又低声禀报着,“主子,外头管事来报,10个名额已经派发完毕,如主子所料,那些人还是嚷嚷着也要参加,甚至愿意出银两,只要主子的盲盒,不过,管事已经按照之前您的布置,请那些人参加评比了。”
商静鱼笑眯眯的点头,“你让外头的人留意一下,若是有古老先生或者其他两位老先生来了,就跟我说一声。”
寿一恭敬应下。
*****
此时的南洲北街上,抢到盲盒的几人齐聚福祥客栈。
十个盲盒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上,众人围着桌子七嘴八舌的说话:
“按照告示上的意思,只要我们把银两翻倍,那为何要领取盲盒?不用盲盒也是可以的吧。”说话的人正是那周铭轩。
“兄台对小金童看来不甚了解。”说话的人一派微笑从容,面容俊秀。
“哦?还请这位兄台不吝赐教。”周铭轩拱手客气请教。
“好说好说,在下卢宁远,上京人士。之前在上京之时,就对淘宝街做过一番研究,我可以告诉诸位的是——小金童不做多余之事,他今日既然摆出此局,定然是有他的用意。绝不仅仅只是给诸位添个玩乐这么简单。”说到此处,卢宁远又笑道,“所以在下的盲盒是必然要开启,也是必须要用到的。”
周铭轩若有所悟。
一旁的文博看了卢宁远一眼,目光有些意味深长,“说得没错,在下也是这般以为。”
“好,那么要开启盲盒的诸位,不若我们同时开启如何?”
而在客栈的二楼走廊上,三位老者面带笑容的看着楼下的吵闹。
“虽说陈州东卢覆灭了,但是上京卢家后继有人啊。”其中一位瘦削老者感慨说道。
“过誉了啊,远儿在今年年初跑来南洲读书,也不跟家里人知会一声,之后还参加了选考……他爹让他回去,他也不回去,说什么要见证科考的革新……唉。他是个聪慧的,但也是不安分的……”卢明义无奈叹息着,虽然一派无奈叹息的模样,可是眼里的得意和骄傲却是藏不住。
微胖老者轻哼一声,“老卢头,下头的青年才俊可不少!我看那叫什么文博的,还有老古头家的周铭轩,那可不逊色于你们卢家!当然,他们要跟林静深比,那可比不了!”
“陈老头,他们怎能与殿下相提并论?”古老先生皱眉说着,殿下那可是天人之姿,天赋万里挑一的那种,拿来比较?那可是太欺负人了!
陈老先生陈居行抚着胡须不说话了,眼里却是嘚瑟,天人之姿的殿下是他的弟子,亲传弟子!哼!
卢明义无奈摇头,指着下头正准备开盲盒的人开口说道,“眼下我们还是来说说这盲盒,不知道小金童今日做此局到底是何用意?”
“那得看看他们开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了……”陈居行眯着眼睛盯着下头,喃喃说道。
*****
第一个开出来的盲盒是卢宁远的,是一本空白册子,册子上只有一句话:南洲北街有多少人姓陈?
第二个开出来的盲盒是文博的,也是一本空白册子,册子上同样只有一句话:南洲北街最好做的生意是什么?
第三个开出来的盲盒是刘庆云的,同样都是空白册子,也是一句话:在北街的管事有多少?
……最后一个开出来的盲盒是周铭轩,空白册子上的一句话:你对推亩法了解多少?
开了盲盒的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回事?怎么……好像有些怪怪的?这和中秋玩乐好像是两回事啊。
而在二楼上的卢明义想到,最近在上京的儿子好像来信提过……似乎殿下为了解决人手紧缺的问题,打算遴选一批文事?
陈居行则是思量着,斟酌开口,“小金童的这些问题,似乎像是考题?但又不像是普通的考题?”
“清查多少陈姓人口应是户籍问题。”古老先生冷静说道,“而铭轩的问题是——推亩法,呵呵,看来小金童对政事知之不少啊。”
“听闻小金童在北疆设立了英雄碑和忠义会,其中各种条例规定,你若是拜读过,你就会知道,小金童是真的不懂朝堂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卢明义失笑说道。
陈居行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一番,“老卢头,看来你是知道什么?”
卢老先生卢明义抚了抚胡须,笑而不语。
小金童与殿下的关系是不能说的,若非他曾经偶然为小金童解围过,与小金童有过两三次茶局,殿下也不会让他知晓小金童的存在。而儿子身为摘星阁的一员,在这件事上,是一点口风都没有漏过,而当然,他也是不会告诉儿子,他和小金童算是忘年之交。
“啧!”陈居行冷哼一声,背负双手,老卢头这神秘兮兮的样子看得让人窝火!
古老先生瞥了眼卢明义,抚着胡须看着下头,他的弟子周铭轩已经收起盲盒,和文博几人正在说话:
“如此,那我等就分开行动,两个时辰后我们在这里会合。”卢宁远拱手说道
“卢兄,你们的问题尚有头绪,我的问题却是为难呀!”周铭轩苦笑道,推亩法?他也是多少知道一些,但如今却是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去解决。
“周兄,我的看法是,唯心而已,一场游戏,你也无需有太大的负担!”卢宁远拱手微笑。
周铭轩抿了抿嘴,一场游戏?若真是一场游戏,南洲赫赫有名的三君子又岂会这般抢着拿盲盒?在其他几个人拿到盲盒后又放弃的情况下,还要完成盲盒的问题?特别是——上京卢家的卢宁远,曾经在上京也是有名的世家贵公子,居然来到了南洲……
周铭轩拱手,露出笑容,“既然要做,就该全力以赴才是,诸位,就让我们比比看吧,看谁最先解答问题,谁又解答的最好…”
文博拱手,“言之有理,既然如此,那就约定在太阳下山前,不论结果如何,都回到这里来!”
“好!那就一言为定!”
“那么,诸位,拭目以待了。”卢宁远说着,有意无意的抬头看向了二楼,二楼上的,他的祖父和两位老先生已经不在了?
****
静之茶庄里,商静鱼正翻着条陈,“哦,所以,这个卢宁远是早早的就想投诚大哥哥了,只是找不到路径……不过,他倒是聪明,知道来南洲,他也参加南洲选考了?不错不错,第三名嘛。”
“虽然成绩不错,但是,他是世家子弟,只怕他不会想做文事的……”寿一低声说着。
“我看他是孤身一人来到南洲的,没有带任何仆役,也没有透露出他的身份,在书院里,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这人能放下他世家出身的架子,我看他说不定会做文事?”寿二说着,接过商静鱼递过来的条陈归类于盒子里。
寿一看了眼寿二,没说话,能甘心舍弃世家子弟身份的人,能扔下锦衣玉食生活的人,所图必定甚大!此人野心,不可小觑。
商静鱼放下手里的条陈,弯了弯眉眼,“我不管他想做什么,文事不同于阁员,会做事就好,若他想加入摘星阁,那就拿出本事来!只要达到入阁标准就成。对了,寿一,三位老先生到了吗?”
寿一恭敬拱手,“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好,那你们随我去迎接吧。”商静鱼说着,便站起来,“对了,请苍掌门也一起来,中午我们在茶庄用膳。”
寿一寿二恭敬应下。
****
同一时间的上京,一场屠杀正在上京的西三街进行,上京巡防营的兵士狼狈的护着身后的衣衫褴褛的瘦弱的老人们后退,领头的统领林静冲一边打落再次射来的箭矢,一边朝四周吼着,“快!让御林军快点过来!该死的,越理那个老混蛋呢!”
因为皇庄的老佃户们来告状了,他担心会出什么岔子,就提前布防,不成想,竟然真的出岔子了!诚王和副帝居然联手了!派出这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死士来杀人灭口了!
混账东西!明知道他们巡防营插手了,居然还胆大妄为的想从他们巡防营眼皮底下杀人!
朝堂的威严何在!律法何在!
巡防营的统领林静冲此时此刻只想揪住那个说话永远都是慢吞吞的糟老头越理!就问他一句,你他娘的御林军的人都是死了吗?!
林静冲狼狈的避开死士的一剑长刺,转身一脚就把差点死在死士手里的士卒踢到一边,吼道,“三队带着人去兵部衙门!赶紧的!”
“不行!统领!我们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这是命令!赶紧滚!”
“统领!统领!”
“快!有人来了!”
“是蔡大人!”
“蔡大人!蔡大人!……”
第68章 一只鱼的南州行15
此时的上京西三街一片狼藉, 满地血污,横七竖八躺着的是死不瞑目的残缺的尸首, 有黑衣人, 有衣着普通的百姓,有不少巡防营的将士……有的被拦腰斩断,有的被劈成两半,有的身上满是箭矢……一旁跪着的百姓哀哀哭泣, 凄凉哽咽的声音听着让人肝肠寸断……
而这些不幸惨死的, 都是因为那两个皇子做的孽!
蔡英阴沉着脸, 看着眼前犹如人间地狱的场景, 空气中弥漫着的让人作呕的腥臭的血腥味, 如同殿下所预料的一样, 不管是副帝还是诚王, 或者其他皇子, 他们都不会让推亩法失败的结果让世人知晓!
——只是单单皇庄里的那些老佃户们的求告, 就已经让他们这般不惜血洗西三街了,那天下呢?在各地因为推亩法而家破人亡的农庄佃户有多少?若是他们都来上京哀告, 那副帝诚王这些人是不是都要将他们一一除去?!
而天下生民, 你能杀之殆尽吗?!
“蔡大人!”疲惫沙哑的声音响起
蔡英回过神,看向身后穿着铠甲一身血污, 手脚都简单做了包扎的林静冲, 不由缓和脸色,“你受伤了,就该好好歇息, 此事你处置得非常及时, 辛苦你了。”
若非林静冲布置得当,那些老佃户们, 只怕没有一个能活着了。
“末将无碍,只是想问问大人,清点结果如何?我巡防营今日战死了五十人,无辜百姓呢?今日之事,可谓是极大了,蔡大人打算怎么处置?”林静冲尽管语气平静的说着,可眉眼间的忧愤之意却是抑制不住。
蔡英轻叹一声,当初殿下将巡防营统领一职给了林静冲,他还甚是不解,如今接触下来,他也明白了,林静冲虽然心思深沉,但是此人却是个爱憎分明,情义极重的人。想他不久前带着人赶到的时候,这林静冲居然打算一人留下拦截死士,命令手下的士卒,护着老佃户们离开。
“自然是上神武殿,将一切禀报。”蔡英面无表情的说着,而其他的,自然是听从殿下的诏令行事。
林静冲假笑一声,“蔡大人是在敷衍我,此事上禀了又有何用?神武殿那边会秉公处置吗?!我们都知道,这些死士是受谁指使!”
——类似这样的情形难道忘记了吗?最后只要凌霄殿的那个女人哭唧唧几句,诚王就只是闭门思过一个月而已!
更别提现在还有一个副帝也掺和其中!长坤宫那个女人的手段又可小看?
蔡英沉默的垂下眼,半晌,才低声压抑着声音说道,“你既然都知晓此事最后的终局是什么,那么你就好好的守好巡防营吧。”
林静冲看了眼蔡英,哑声开口,“我要见殿下,蔡大人,请帮我转达,我林静冲愿为殿下鞍前马后,誓死追随!但求见殿下一面……”
蔡英深深的看了眼林静冲,慢慢点头,“我会为你转达。”
林静冲又朝蔡英深深的躬腰拱手,然后慢慢的转身,一步一步的离去,在经过那些战死的巡防营将士之时,就会停下来,垂眼凝视着,然后跪地,磕头,一个一个都是如此,蔡英知道,这是黑甲军中固有的传统,当战事结束,在清点战场的时候,活着的将士们,会一个一个的磕头,再慢慢的整理妆容,抬走……
蔡英想,这样的林静冲,应该够格见殿下一面了。
*****
欢喜楼的阁楼上,林静深一边批阅着手里的折子,一边听着下头的禀报:
“目前为止,巡防营阵亡五十人,西三街商户和住户们超过三十户在今日的猎杀中无辜死去,目前民情汹涌,蔡英蔡大人和京兆衙门正在全力安抚,巡防营统领林静冲正跪在中宫宫门前,要求彻查此事!巡防营的三百军士都已经回到巡防营驻地,他们都想去跪中宫,但被统领林静冲赶了回去……”福三低声禀报着。
“不错,林静冲长进了,知道此时不宜把整个巡防营卷进来。”林静深说着,放下折子,“中宫呢?此次副帝和诚王都派出了死士,他们的死士都非出自于禁地,他们培植死士是在哪里?谁给他们培植的?都查到了什么?”
福三恭敬拱手,“回主子的话,福四正在追查,傍晚时分应该会有回信。”
“嗯,福四回了,就让他马上来见我。派人告知林静冲,跪一天即可,他的膝盖将来还要征伐战场,好好爱惜。”林静深语气淡淡说着。
“是!”福三恭敬应着,遂拱手问道,“殿下,如今皇庄的佃户们已经在吵闹着要来上京了,卢大人来信急问,该怎么办?”
“压下去!让陈铭前往皇庄,此事交予他,宋先生那边怎么样?”
“回主子的话,宋先生已经开始开门见客了,朝中的一些等级不高的官员们都有前往拜见,宋先生在茶谈的时候,都有提及推亩法,他已经送来了记录本,同时也在求见主子。”
“告知宋先生,过几日,我会见他。他的记录本送完南州,交与小主子,另外,让宋先生去皇庄,和陈铭解决皇庄之事。告知蔡大人和卢大人,皇庄的事暂且压下。推亩法的盖子只能掀一半。”林静深说着,放下手里的册子,看向福大,“南州的起居录呢?”
福大心头叹了一声,南州的起居录本来就是一天一送的……寿二也是挺忙的呀,唉,主子又不与小主子通信,每隔几个时辰就问一次起居录……唉。
“回主子的话,还没送来。”福大低声回禀着。
林静深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挥手示意下头的福□□下,继续拿过折子,面无表情的批阅着。
下头恭敬退下的福三,偷偷的瞅了眼书案后头的自家主子面无表情的冷凝的脸,福三心头默然,主子这是从小主子启程前往南州后,就一直这样?又瞥了眼福大,见福大默默的点头,心头不由担忧,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主子……”福大默默的端上一碗粥。
林静深瞥了一眼,“放下。”
“主子……您已经连续两天没有用膳了,如果小主子知道的话……他一定在南州很担心的……”福大低声说着。
林静深捏了捏折子,许久,才淡淡开口,“我知道了。退下吧。”
福大纠结,但看林静深垂下眼看着折子的侧脸,冷峻阴郁,又似乎压抑着什么,便默然的退下了。
待福大退下后,林静深抬眼看向那碗粥,若是鱼儿在拓苍山的农庄,这碗粥,他定然是会马上用下,不,若鱼儿还在农庄里,他此时应是在农庄里,和鱼儿说着推亩法,说着上京的种种,然后,用膳,看着鱼儿苦着脸用着药膳,他会一边心疼一边柔声哄着,他会在鱼儿用膳后,拿来好吃的糕点或者枣儿,喂着鱼儿……待之后,鱼儿翻着有趣的条陈,时不时的和他说着那些“八卦”,说着鱼儿自己的有趣想法……
——可是现在的鱼儿在南州,南州的鱼儿一定是在翻着条陈,一边又在想着什么有趣的游戏,设置着好玩的关卡,做着文事选拔的事,但,定然是热闹好玩的,或者和那三位老先生说说笑笑……
鱼儿的世界里,没有他林静深,也是热闹开心。
可他林静深的世界里,没有他商静鱼,就剩下什么?
林静深慢慢的端起那碗粥,慢慢的喝着,心里头淡淡的想着,加快步伐吧,还是得把鱼儿带到自己身边好。
*****
静之茶庄里,商静鱼穿过走廊,踏着八月碎落一地的微凉阳光,此时的商静鱼身着白色袍服,袖口束起,袖子边绣着暗绿色的金鱼,胸前垂落着一块水绿色的千年暖玉,千年暖玉的玉佩上有福字式样,用金丝线串着,腰间的还是那淡蓝色的绣着胖胖的鱼的荷包,那荷包里这会儿应该装着最近在上京的殿下命禄二送来的几个小玩意。
茶庄前堂中庭,陈居行等几人看着那带着几分顽皮和煦笑容的十四岁的少年慢步走来,步伐不急不缓,背脊挺直,行走间难以遮掩的雍容贵雅,一看便知是世家大族的子弟,但是,小金童?商家的未来家主,怎么可能拥有这般风雅的仪态,商家可是商户呀。
这世间,不可否认的便是,才学知识是公平的,但有些东西,只有存在几百年以上的世家大族才能教养出来,比如说风仪,比如说见识,眼前的这小金童,那身衣服,那风仪,那面对着他们的时候,那眉眼间的和煦平和,不卑不亢,又岂是区区商户之家能够教养出来的?
陈居行几人心头难掩讶异,但唯有和商静鱼茶谈了几回的卢明义笑着上前一步,抚着胡须,慈爱的问着,“听闻小鱼前阵子身体不适,如今可是好些了?”
商静鱼眉眼弯弯的对着陈居行几人拱手,“几位老先生好,蒙卢老先生关爱,小鱼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卢明义一笑,带着几分欣慰,“那就好,那就好,小鱼呀,今日可有酸辣鱼,哎,好久不吃了,忒想吃了。”
“有!还有羊肉面,小火锅呢。”商静鱼笑得很开心,在南州的好处可是来了哎,哈哈哈,可以吃好多好吃的,还没有人管束!嘿嘿嘿!咳,千万不能让大哥哥知道!
第69章 一只鱼在南州的日子1
卢明义听着, 笑得更开怀了,但又想起什么似的, 指着身侧的陈居行开始一个个的介绍起来, “这是陈居行,这是古城,小鱼,你唤他们一句老先生即可, 哦, 还有, 这是楠楠, 卢宁楠, 我的孙儿 。”
卢宁楠抬头看着商静鱼, 很认真的拱手, “楠楠见过商公子。”
“你唤我一句商哥哥呀, 小鱼哥哥呀都可以, 哦,对了, 我有一个妹妹, 跟你差不多大,你可去找她玩。寿一, 带卢小公子去后院拜见夫人, 顺便让童童陪小公子玩玩。”商静鱼笑眯眯的说着。
寿一恭敬应着,心里却是有些无奈叹息,小小姐可是八岁了, 这小公子六岁, 是否不太妥当?哎,罢了, 刚好顾家老太君也在,就让老太君帮忙圆场吧。
卢明义听了,只是笑眯眯的点头,拍了拍卢宁楠,就示意卢宁楠跟着寿一去往后院,而他们这一行人,在分别见礼后,就朝中庭的茶堂去了 。
说是茶堂,其实,也就是一个比较大的四面亭,亭子中央是一张石桌,摆放着茶具,四面亭的角落里是几株墨竹,而四面亭的后头连接着走廊处,是一棵盛开的桂花树,简洁清幽,还有徐徐飘起的沸腾的水气,静谧安然。
陈居行扫了眼四周,除了一个仆从,是叫寿二吧,摆放着茶具和糕点,另外一个,是叫寿一吧,什么时候回来的,看来都是有武技的,其他人就没有看见了。
“静之茶庄,是我大哥哥的地方,我大哥哥林静深,想必三位老先生都知道的。”商静鱼说着,拱手再次做礼,“我今日也是为我兄长迎接三位老先生。”
陈居行眯了眯眼,看向商静鱼,“所以,你是自小便是由静深教导的?”
商静鱼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我八岁时离开裕亲王府,此后便是大哥哥照顾我,教导我。”
“老陈头,小鱼是被赶出裕亲王府的,族谱上也是被除了名,他现在是商家的未来家主。”卢明义慢悠悠的说着,端起寿二沏好的茶,喝了一口,又慢吞吞的开口,“你和你那关门弟子林静深的那些事可别扯到人家小鱼身上!”
陈居行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说话。
商静鱼看着,朝卢明义顽皮的眨了一下眼,这是打赌输了,憋屈啦?
卢明义只是笑呵呵的朝商静鱼举了举糕点。
一旁的古城此时突兀的笑了起来,“小公子,你今日请我们,可是为了盲盒游戏?”
商静鱼朝古城恭敬拱手,“老先生唤我小鱼即可。”说罢,笑道,“不只是为了今日的游戏,实则是大哥哥交给我一个任务,要挑选五位文事,好辅佐摘星阁的阁员们做事,小鱼人轻言微,又资历尚浅,因此,想请三位老先生做个评判。”
陈居行猛然转过头,语气严厉,“文事?怎么!林静深这是想自己搞个朝堂,任命官员了?!”
——文事!那可是朝堂六品小官!若是到了地方上,那可是相当于县令了!
一旁的古城沉默不语,卢明义则皱起眉头,正欲开口,但商静鱼却是依然笑容和煦的拱手开口,“老先生说笑了,我大哥哥可从来就没有想过搞什么朝堂,他素来就巴不得没有这些麻烦事呢。只是眼下诸事繁多,摘星阁的阁员们也都累得很,陈州事了,百废俱兴,柳州恩科舞弊案后的一堆麻烦事,推亩法已经压不住了,上京的皇庄佃户们已经活不下去了,灵州陵国和三苗族蠢蠢欲动,北境蛮族虽灭,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荒族藏着的几百蛮族皇室正在伺机而动,渭河决堤后的河工们何去何从……彭州越州一片狼藉……被推亩法毁了家的农户们正在暴动……老先生,我大哥哥是镇远侯,是黑甲军统帅,是睿亲王世子,是七绝郎君林静深,他大可安静的看着,丢下一颗两颗火星,让这天下□□四起,让烂泥一般的朝堂继续糜烂,让昏庸无能的中宫继续这样沉迷声色之中,他何苦来着呢?”
说到此处,看着沉默下来神色凝重的陈居行,商静鱼轻声说着,“他若要这天下,何苦创建一个摘星阁,又何必费尽心思的压制天下的□□,又何必推行新法,推行科举革新?”
——他可以暗处搅乱风云,使天下战火四起,他再慢慢的去收割,去取代……如同梦境里那样,可是,他没有。
——他如今所为,只是为了维护这天下的和平,为了维护生民的根基。
——做事论心不论迹!陈居行的看法未免过于狭隘了吧。
卢明义叹息一声,看向商静鱼,说得是,若是殿下所为真的是想要谋夺天下,他可以选择一条更直接的路走,又何必这么曲折?费神费力的,还不讨好!
古城看着商静鱼,问道,“小金童,林静深所为,虽然对天下对生民都有莫大的功绩,但他越过君王行事,有僭越中宫皇帝之嫌,此举甚为不妥,你以为呢?”
商静鱼神色肃然的拱手,“在小鱼看来,天下最贵莫过于生民,若君王昏庸,朝堂腐朽,又何必尊重?僭越又如何?只要所行所为对天下,对生民有利的,都应支持,所行之法都可推行,又何必在意形式?”
“可是如此作为,礼又何在?”陈居行皱眉说着。
商静鱼点头,“老先生所言不错,所以,之后的事,还需麻烦老先生了。”
陈居行一愣,什么意思?
但商静鱼却不再说下去,转开话题,“三位老先生,可否先帮小鱼做好文事选拔一事?”而至于其他的,待你们见了大哥哥,你们再和大哥哥好好探讨如何?什么礼呀不礼呀的,他懂,但是他没有大哥哥的口才,还是让大哥哥跟这三位老先生谈经论道去吧。
古城和陈居行对视一眼,又看向卢明义。
“小鱼,你说吧,这文事选拔,要怎么做?”卢明义开口说着,慈爱柔和,“老朽不才,也愿意为殿下和小金童分忧一二。”
卢明义这般开口了,陈居行也轻咳一声,“也好,我们先把眼前的这事解决了再说。”,然后,再找他那好弟子,谈谈这礼一事,哼!
古城也点头,“好,小金童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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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色铺满大地的时候,南州上空点起了无数盏孔明灯,它们飘的高高的,抬头仰望,如同无数萤火虫在空中起舞般,碎碎点点的。
商静鱼站在拓苍山庄的最高处——角楼,想起之前在拓苍山的农庄的角楼,他也曾经放过孔明灯,是大哥哥手把手教他做的,在孔明灯上,抓着他的手,亲笔写下了祝福的语句——岁岁年年与君同饮。
而今,却是他一个人自己写下的:与君岁岁年年。
“主子?夫人在问了。”寿二轻步上前,低声说着。
商静鱼回过神,嗯了一声,又看了眼飘走的孔明灯,忍不住问着,“大哥哥的起居录送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