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静鱼只是默默的低头,吃饭,心里头却是无语泪流,到底大哥哥翻他的小本本的时候,翻了多少次啊,而他……大哥哥都不问他的吗?
“鱼儿的想法很好,公祭可以让世人不忘怀英雄的作为,柳州这五十八名学子,也是英雄,为了捍卫会试,捍卫他们心里的道,而不惧刀斧加身。”林静深慢慢的说着。
“他们的家人呢?可是由忠义会安排?”商静鱼抬头问着。
“自然如此。我用摘星阁的名义下了诏令,除了公祭,还有这家人的安排等,皆比照北境的牺牲的战士们。”林静深说着,又夹起青菜放进商静鱼的碗里,转开话题,“鱼儿,你的八卦小报也做得很好,加印了几本柳州学子的文集是对的。”
“大哥哥……你都不问的吗?”商静鱼忍不住看向林静深,他的小本本乱七八糟的想法,说都是他想出来的,实在是讲不通啊。
第62章 一只鱼的南州行9
林静深似乎觉得很意外也觉得有些好笑的挑眉, “鱼儿,打从我来到农庄的那天起, 你写什么我都知道, 怎么过去你不问,现在反而问了?”
商静鱼默默的端起碗喝汤,因为……突然间觉得有些奇怪了,然后就问了, 他压根就没有想那么多!他知道大哥哥会翻他的小本本, 那时候他是觉得无所谓, 翻就翻, 那都是他亲笔所写!而且没有什么惊世骇人的东西, 他也不怕会被抓去烧了!
反正老头儿说了, 不要干涉剧情就好, 不干涉剧情他就不会怎么样。
见商静鱼不说话, 只是默默喝汤, 林静深便抬手摸了摸商静鱼的头,他知道鱼儿这人, 有时候有些跳脱, 说话都是随性所致。
“因为是鱼儿,那些想法再怎么荒诞奇怪, 我都觉得没什么, 只要鱼儿不要写会伤害自己的想法就好。”林静深轻声说着,带着几分笑意。
商静鱼喝汤的动作一顿,心里头酸酸甜甜的难以言明。
用完晚膳, 商静鱼明显活泼了一些, 一边绕圈圈消食,一边看着林静深悠然的磨碎茶叶, 泡茶,斟茶,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所以沈融已经直接从陈州去了灵州了?这么急吗?”
林静深点头,“三苗族其心不轨,沈融得去压阵,云天军盘桓灵州一带几十年了,只怕也已经被陵国或者三苗族腐蚀了。”
“那怎么办?白术还在整闽江军呢?越策在柳州……大哥哥,你这能拿得出手的将领不多啊。”商静鱼掰着手指数,武将虽有,但能入摘星阁的武将可不多。
“还有两人,林静文和林静冲。”林静深淡淡说着。
“哎?”
林静深端起茶递给商静鱼,柔声说着,“不苦的,我下了桂花糖。”
商静鱼这才接过,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这都是拜前阵子被喂了药茶带来的后遗症!嗯,不苦,好喝。
林静深见商静鱼先是小心翼翼的接过,喝了一小口,才眉开眼笑的继续喝着,不由哭笑不得,心头却是又心疼着,若非喝药茶,鱼儿也不会这么害怕喝茶。
“大哥哥,那林静文和林静冲,你打算让他们入阁?”商静鱼好奇的问着。
“待看他们做的如何再说吧,此次灵州,可让林静文前去,自然,他一人是不够的,若柳州事平,便让越策去帮忙。”林静深说着,而更深一层的打算是,云天军只怕得让他自己亲自出面才行。
“哦……对了,大哥哥,你当初和陈居行老先生打赌了?”
“嗯,他是我的授业恩师,脾气很怪,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君子,我与他打赌,是因为我想在外头做些事情,来影响朝政,他认为我的想法是错的,若君王有错,就该谏言才是,我影响朝政的作为实为大逆不道。”林静深说着,语气平静随意,“于是他说,他阻止不了我,也做不来告发我的事,便说,未到终局,绝不再见。我便和他打了赌,我说南境的恩科大考已经污浊不堪,他不信,我便请他南境一游,若真是污浊不堪,那他便得入我摘星阁,和范学士一样,做阁师,主掌学考。”
“然后,他答应了。”商静鱼听着,笑了起来,带着几分顽皮,“看来很快摘星阁就要多一位阁师了。”
“范学士已经赶去柳州了,想来,他们已经见了一面了。我明日便让福四送阁师的令牌去。”
“哎,大哥哥,除了令牌,我们再送一个教鞭怎么样?范学士和宋学士就送一个称怎么样?”商静鱼突发奇想的趴在茶几上眼睛亮亮的看着林静深。
林静深慢悠悠的倒茶,递给商静鱼一杯,一边问着,“称是何意?”
“就是集市上的称啊,大哥哥你想啊,买卖东西的时候都要用到称,而刑法最重要的也是公平公正不是?”商静鱼笑眯眯的解释着。
林静深点头,“有理。”说罢,林静深转开话题,“鱼儿,你今晚唤了我多少句大哥哥?”
商静鱼:……(糟糕!忘记了!)
“我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六句?”林静深微笑说着,笑容意味深长,“要不,我给鱼儿打个折?就当是三句?”
商静鱼讪讪一笑,小声的问着,“四,四郎,要不,就一句?”
“那可不行,鱼儿行商,也应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吧,既然说了,就要做到,不若就六句?”
“三句好了……”
“那鱼儿可要记得,你欠了我三件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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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夜,当商静鱼摊开,打着小呼噜沉沉入睡的时候,林静深却是进入了梦境之中:
这是梦,他清醒的认知着,但又不只是梦这般简单,他看着梦境中的自己,十六岁的大年夜,因为那封信被刺激到了,也因为长期被药物所控,那个大年夜,他失控杀人,他的随侍之一的福大为了阻止他,也是为了救他,他若在癫狂下去,必定会走火入魔,从此疯魔,于是,福大死在了他的剑下……之后,渭河决堤,他明知渭河决堤,却不去阻拦,□□起,他冷眼旁观,北境五城被屠,他上了战场,却是和蛮族谈了交易……南境恩科作弊一事被揭发,柳州五十二学子,包括天下三大儒中的古老先生,惨死柳州城下,他故意引导暴怒的学子们冲向上京……
终于,天、下、大、乱……而他看着,时不时的挑火,然后,在纷乱之中,禁地成了他的力量,九门建立了……
只是,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他的身边,没有鱼儿,没有……
林静深猛地睁开眼睛,锐利森寒的漆黑眼眸掩盖着浓郁的戾气和血腥的气息——然后,小小声的无意识的喃喃声响起:“大哥哥……”
一瞬间而已,林静深的眼眸柔和了下去,他回过神来,低头深深的望着在他的怀里,摊开睡觉,睡得呼噜直打,睡得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的瘦弱的少年……
异星降世,福泽天下。
林静深脑海里忽然闪过不尘道士所说的话,但同时他也皱起眉头,他的鱼儿才不是什么异星!
林静深轻轻的拂开商静鱼脸颊上的发丝,异星也好,不是也罢,那梦境里的一切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怀里的这人永远的留在他的怀里,如此而已。
“大哥哥……”似乎感受了什么,商静鱼睡眼朦胧的揉了一下眼睛,打了个呵欠,翻了个身,习惯性的窝进林静深的怀里,无意识的喃喃着,“大哥哥……”
又唤大哥哥……林静深无奈,有些气恼,但嘴角的笑容却是不由自主的扬起,低头亲了亲商静鱼的额头,“唉,你呀……”
*****
于是,第二天,商静鱼用完早膳的时候,就被林静深扔了一个任务,说是昨晚说好的三件事,哦,不,是四件事之一,因为昨晚他做梦又喊了句“大哥哥”……骗人!
而任务,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因目前人手实在紧缺,因此,摘星阁需要一批文事,帮忙阁员们处理事情,而这批文事怎么选,他说了算!呵呵呵呵……他说了算?!
——都说了,不参政啊!
商静鱼苦大仇深的瞪着眼前的条陈盒子以及一本空白册子。那空白册子,就是大哥哥说的,《摘星阁文事名录》。选出来的文事登记在上面,而条陈盒子,就是目前大哥哥简单扫了一圈找出来的还算可以的备选者。
“主子,要不,等去了南州,您再选?”寿二小声建议着。
“主子,南州的山庄已经安置妥当了,明天,我们启程?”寿一低声恭敬请示着。
商静鱼呆了呆,有些茫然的看向了寿一,“时间到了?”
寿一和寿二对视一眼,寿二上前恭敬拱手,“主子,三天后就是中秋了,主子您不是说在中秋前吗?”
而事实上是,不管是主子还是殿下,似乎都刻意的忘记那三年之约,但若说主子刻意的忘记了,殿下却似乎没有,一天天的命令着禄二送这送那的。面上却绝不提三年之约。
商静鱼低头看着条陈盒子和空白册子,看了许久,才低声开口,“晚上我会告诉大哥哥,明日启程,寿二,娘亲在家吗?”
“夫人在前堂,顾家老祖宗也是定了明日启程。”
“嗯,我去和娘亲说一声。”商静鱼说着,合上盒子,站起身,看向寿一,“寿一,这样吧,你先去跟我大哥哥说一下。”
——他觉得晚上和大哥哥说的话,大哥哥肯定心情会很不好,他可不想陪着心情恶劣的大哥哥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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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林静深正在拓苍镇上的五味楼阁楼上。
“所以,崔珏和宋文泽已经启程了,诚王派人半路拦截,想劝说他们加入他的阵营?”林静深说着,合上手里的折子,“崔珏和宋文泽拒绝了,说是要浪迹江湖?”
“福大。”林静深看向书案下的福大,“禁地派出影卫保护他们二人,另外,告诉他们,从他们踏入陈州起,他们和张楚平就已经开始入阁考验了。”
“是!遵主子诏令!”福大恭敬领命。
“福四,你告诉紫韵,王家要挖得干干净净,也要留意中宫太后,太皇太后已经前往皇陵了,让紫韵派出女影,保护太皇太后。”
“是!遵主子诏令!”福四领命而下。
“禀主子,寿一求见。”福三上前拱手躬身恭敬道。
林静深愣了一下,随即眉眼间有些阴郁,沉默了一会儿,才抬手,“让他进来。”
寿一恭敬拱手进来,低声回禀着,“禀殿下,小主子明日启程前往南州。”
林静深垂下眼帘,沉默不语,许久,才淡淡出声,“回去告诉小主子,今晚我就不回去了。”
寿一一愣,随即恭敬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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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天晚上,商静鱼躺在床榻上,目光慢慢的一一的扫过这间他住了整整五年多的房间,靠窗的夜明珠,书案上的那支简陋的但却极其好用的笔,一旁的柜子里有他四季常穿的衣服,料子都是天下少有的好料子,一旁小小的多宝阁上摆放着的有灵巧的机关盒,能够弹射出小小的刀,有天下少见的蓝玉石,雕刻着一只胖胖的鱼……看着看着,商静鱼眼泪慢慢的落下了……
在五味楼阁楼上,林静深端着酒壶,慢慢的喝着,看着外头的月亮,今晚的月亮是弯弯的弦月,鱼儿说,弦月也好看,若是有只兔子在上面荡秋千的话,那就更好玩了,想着想着,林静深不由的柔和了目光。
“主子……”福大忍不住上前,躬身拱手,“不若,我们回去吧?”
“不可。”林静深扔掉手中的酒壶,那一旁被他精准砸落的酒壶,数数,已经有六个了。
“主子?”福大拧眉,眉眼间满是担忧。一身压制着的阴郁戾气都快要溢出来了,却动作优雅的坐在窗边,慢慢的对着外头的月亮喝酒,那酒,可是拓苍山山庄的藏品,名为千里香,只要一壶,就能让人大醉三天三夜,当初主子听闻后,专门去买来藏于酒窖之中,曾经试着喝过,主子却是越喝越清醒。而现在主子已经喝了六壶了!
“你知道的,福大,我若是在这个时候看见鱼儿,我会不顾一切的把鱼儿留下……”林静深说着,端起酒壶,慢慢的喝着,“今晚,我只能在这里。”
福大哑然,随即垂首,恭敬拱手,慢慢的倒退了回去。
第63章 一只鱼的南洲行10
当天色渐渐明亮, 农庄里的仆从起来忙碌,收拾箱笼, 整理马车, 商月娘和童童已经穿着新作的衣裳,一边小声说着话,一边慢步的走向马车,商静鱼站在小院的回廊亭上, 看了眼四周, 将有三年, 他不会回来这里了。
“主子?可能殿下是有事要忙吧, 不若, 我们先上马车?”寿二上前, 低声请示着。
——事实上, 他从福二那里得来的消息是, 昨晚殿下喝了一晚上的酒, 可能今天来不了。唉。
商静鱼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的点头, 脚步一转, 慢步朝外头走去,直至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拓苍山了, 他都没有见到大哥哥。
商静鱼低头呆呆的看着手里的条陈盒子还有那空白册子,大哥哥是真的不打算来见他了吗?
“主子?您早上也没有用多少,用点米粥可好?吴嬷嬷一早就起来炖的, 下了鸡丝的, 主子?”寿二有些慌乱的说着,他从未见过小主子这样子, 整个人呆呆愣愣的,好像……丢了魂似的,刚刚寿一都低声问他用不用去把殿下找来了……
也是,五年多来,主子和殿下,从未分开过,哪怕北境打战半年多来,主子都是沉着冷静的,就像一根定海神针,定住了因为殿下不在禁地和九门而不安躁动的诸多下属的心!
商静鱼回过神来,摇摇头,低声问着,“我们到哪了?”
“就快到官道了。”寿二仔细打量着商静鱼的神色,低声回禀着。
商静鱼没有说话,只是掀开了马车帘子,而在掀开马车帘子,在一闪而过的白色身影的时候,商静鱼睁大眼睛,立即喊着,“停下!马上!”
马车急急的停下,商静鱼掀开车帘子,探出头,看着在马车身后的那黑色高大的骏马上的白色衣袍,束着黑色金边带子,发髻有些松散的犹若谪仙的俊美青年,俊美青年漆黑若墨的眼眸深深的暗沉的盯着他。
商静鱼的眼眶不由泛红,到底,大哥哥还是来送他了吗?
商静鱼揉了揉眼睛,望着他的大哥哥,喊着,“等我回来,大哥哥你要教我骑马!你答应过我的!”
俊美青年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商静鱼会这么说一样。
而商静鱼在喊完后,就慢慢的缩回头去,马车也缓缓的重新上路了。
福大疾驰而来,在看见他家主子骑着黑影,默然的看着小主子的马车远去,没有追上去,没有半途拎出小主子,没有一路血腥,呼,真是太好了!!!
“不用担心。”俊美青年回过神来,瞥了福大一眼,淡淡开口,“鱼儿说了,等他回来,我得教他骑马。”
福大一呆,啊,什么意思?
“福大,传令给禄二,让天山那边的马场整几匹好的,到时候给小主子用。”
“额,是。”福大还是有些茫然。
俊美青年慢悠悠的骑着马,心里想着,他冲出上京的时候,心里头无法抑制的是梦境中的□□血腥,那一幕幕的屠杀殆尽的战乱之中,什么都有,唯独没有他的鱼儿……那时候,他想着是,要把鱼儿带回去,什么三年!不要三年!鱼儿答应过他的,不会离开他的,那就该好好的在他身边!
但看见马车里,看见马车里探出的那个人,他的鱼儿,脸色又不好,眼眶有些肿肿的,是昨晚哭了吗?然后,鱼儿说,等他回去了,要教他骑马。
因为这句话,他暴戾躁动的心,忽然就平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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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寿二见自家主子商静鱼终于不再呆呆傻傻的,终于那双清透润润的眼眸有了光彩,寿二松了口气,便打趣笑着,“果然还是得靠殿下啊,主子,您今儿个差点吓死小的了。”
商静鱼脸色有些微红,他知道,自从确切的知道,必须离开了,必须离开大哥哥三年了,他的心就一直空荡荡的,而本该出现对他唠唠叨叨的大哥哥又不出现了,这让他更加惶恐不安。
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大哥哥是他最为敬慕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让他全身心信任依赖的人。他从没有设想过,有一天,他会离开大哥哥,去另外一个地方……心里的惶惶然居然不可自制的蔓延了
可是,也是因为如此,他更加坚定了,要去南洲独自生活的决心!
他期望着,三年后的自己是更优秀的,更独立的,这样,他才能挺直背脊,自信的站在大哥哥的左右!
商静鱼接过寿二端来的肉粥喝了一口,才思索着开口,“待会把关于南洲的条陈折子都找出来。顾善闻大人已经出发了吗?”
寿二见商静鱼终于开始了解南洲了,心头不由高兴,之前主子都对南洲的各方面都避而不谈的,刻意避开,他心头还挺发愁的,现在主子终于正视这场长达三年的分别了!
“主子,顾善闻大人还没出发,有些事情还没交接清楚。”寿二一边说着,一边恭敬的将早上福二亲自送来的条陈盒子递了过去,“主子,这是早上殿下命福二送来的,关于柳州此番情况的前前后后以及天下三儒的情况调查。”
商静鱼默默的盯着寿二手中明显要比以往条陈盒子大的黑色匣子,叹了口气,无奈的开口,“大哥哥这是打算把柳州的后续交给我处理吗?”
寿二嘿嘿一笑,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南洲可是殿下新考的唯一试点,听说陈老先生和卢老先生已经朝南洲进发了。
商静鱼伸手接过,一边无奈的开口,“寿二,你跟寿一说下,之前大哥哥送来的条陈盒子,就是那个文事官员备选的,把里面柳州和南洲的学子挑出来。对了,大哥哥送来的折子你找一下,看有没有最近两年新考实施的,哦,还有之前不是说过要在小报上搞一次文章大比吗?把那撤回来,我调整调整……”
商静鱼一口气说完后,就端起粥一边叹气一边喝粥,大哥哥砸下的这些事情摆明了就是不让他在南洲太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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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柳州府衙。
越策大步走进后堂,见崔老尚书正在和范学士范大人说话,便放慢脚步,漫步走了进去。
“哟,是越将军回来了呀?来来来,越将军辛苦了,喝杯茶再说话。不着急不着急……”崔老尚书笑眯眯的指着位置说道。
越秋朝堂上两位老者拱手,温和开口,“两位大人,柳州州令等一干人等,目前已经都收押了,柳州附近边界以及境内也已整肃。”
“越将军辛苦了,幸好越将军提前做了布置,不然若是让那些犯事的逃了出去,我等可就愧对殿下,愧对这柳州的百姓了呀。”崔老尚书感慨说着。
柳州州令看似张狂,却没想到居然是个滴水不漏的,提前做了布置,将家人安置在柳州外,并让心腹做好准备,若有意外,就马上离开柳州前往上京报信!幸好,越将军做事谨慎,做了两手准备,一路上严查所有从柳州出来的人,严查柳州外的所有宅子,这才及时将消息封锁!
“老尚书言重了,这是殿下未雨绸缪,提前预判了柳州的形势,让越某一路严查提防有人逃往上京。”越策忙拱手说道。
“殿下神机妙算,我等自愧不如啊。”崔老尚书感慨说着。
“殿下曾经提及恩科大考已经被玷污,千年来的赫赫威信已经崩塌了,即便我们一时压住柳州恩科一事,但天下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天下学子都将知道柳州恩科一事!”范学士沉声说着。
“没错,这才是最为棘手的事。”崔老尚书神色凝重的开口说着。也不知道殿下打算如何处置?要怎么做?
“范大人,你是摘星阁的元老,你可知殿下对恩科一事打算如何处置?”崔老尚书问道。
“老夫却是不知,这几年来,奉殿下诏令,我和宋学士都在勘察各地刑法断案一事,对恩科一事也是因为这几年天南地北的跑来跑去,知道各地恩科选考都已经腐朽不堪而已。”范学士一边说着,一边叹气,“况且殿下要操心的也不仅仅是恩科,还有推亩令啊。”
提到推亩令,崔老尚书皱起了眉头,神色严峻起来了。
越策见状,轻咳一声,“两位大人不必焦虑,殿下胸有丘壑,定然是早有安排,我听顾善闻顾大人提过,他入阁考验便是实行殿下的新农法。”
崔老尚书一听,眼睛微微一亮,随即皱眉“越将军,你说入阁考验?”
越策微笑,“是的,凡入阁必有考验,听闻,这是小公子的建议,针对不同的入阁者设置不同的考验,我和白术便是当初的北境战场后续。”,听福三说起,是因为战后,他和白术是第一个将所有赏赐和家产捐献出来的人,也是第一个忠义会的义教,才算是通过考验。
小公子说,“懂得士卒身陨战场之痛的人,才算是一名好将军!”
崔老尚书疑惑,抚了抚自己的胡须,“可是老夫并没有入阁考验啊。”
一旁的范学士意味深长的一笑,“你怎知你没有?”
崔老尚书一愣,正欲再问,但范学士已经转开话题,问起越策如今柳州街市的情况来了。
“如今一切井然有序,但是,柳州学子的几位代表都要求见两位大人,还有,陈老先生和卢老先生都往南洲去了。”越策带着几分无奈说着,没有两位老先生坐镇,柳州的学子们蠢蠢欲动的,他自觉这样下去又要生乱子,无奈两位老先生跑得太快了,他想拦都拦不住。
“哦……两位先生跑去南洲做什么?”范学士好奇问道。
“古老先生正在南洲,也许是前去寻找古老先生?”越策迟疑说着,南洲除了古老先生,似乎还有什么,但他并不十分确定。只听顾大人说起,顾大人即将赴任南洲州令。
崔老尚书和范学士对视一眼,呦,看样子,越将军是知道什么却又不说??
崔老尚书笑眯眯的开口说道,“越将军,这样吧,南洲州务繁重,范学士又只肯暂时处置刑法的案子,其他的,老夫人老体弱,也没有办法全部处置,不若越将军也帮忙代劳一部分如何?”
越策心头无奈,难怪殿下之前压着不肯让崔老尚书进摘星阁,就崔老尚书这人老成精,滑不溜秋的样子,又岂是善与的?
越策拱手苦笑,“两位大人就别为难我了,还请两位大人辛苦这一阵子,我听闻殿下已经在择选文事官员了,相信过阵子就会有人来帮忙了。”
——他一介武夫,怎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公文之事?这老尚书摆明了是想让他说实话!可是,他是有接到柳州事后的诏令,赴任秘藏于南洲一带的影卫营统领,但这可是不能说的!
第64章 一只鱼的南洲行11
崔老尚书呵呵一笑, 果然是有事瞒着的吧,不过, 殿下御下极严, 越策不说也是常理,且既然同是摘星阁一员,他也不该再问了。虽然他还没有拿到孙子崔珏所说的传说中的摘星阁徽章和记载条例须知等的小册子,嗯, 听说徽章和小册子上盖的印章都有一条胖胖的鱼~
但是呢, 他的确已经是摘星阁一员了, 他都参加议事了不是, 嗯, 不问了, 越策虽然算是他的小辈, 但如今可是同阁议事了呀。后生可畏呀!
——殿下当初为何作甚非不让他入阁?!还有, 入阁考验呢?徽章呢?小册子呢??啊啊啊啊, 老夫哪里不如崔珏这个混小子啦!崔珏那个小混蛋还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呢!
不管心里头如何愤愤然,面上, 崔老尚书还是笑呵呵的开口说着, “越将军不必紧张,老夫明白, 放心吧, 老夫和范大人不会撂挑子不管的,你张贴个告示,告知柳州的学子们, 明日, 我和范大人在孺子剑石下,与他们一起论道, 不管是谁,都可上台与我等谈经说道。”
越策一听,心里头松了口气,虽然陈老先生和卢老先生很没有道义的撂挑子走人了,但是,有曾经名满天下的范学士和崔老尚书两人,也是能够稳住人心,扛得住那些学子们的追问的。
于是,越策客套几句,便匆匆告辞离去了。
越策一走,范学士便转头对崔老尚书叹息说道,“越家虽然已经不在了,但观越将军此人,越家重新崛起是必然的了。”
提及越家,崔老尚书深深叹息一声,当年越家败落,实则不过是中宫两宫博弈的失败品罢了,越家嫡女之死,死得委实冤枉,越家的那把火,烧死了多少无辜之人,越家当年出任吏部尚书的家主又是如何愤恨的吊死在问天鼓前?若非忠仆拼死相救,将越策送往了北境……
“白家也是如此。”范学士轻声的突兀开口。
崔老尚书心头一突,侧头看向了范学时。这老头今天是几个意思?谈白家?白家可是殿下的母家!白家可是中宫朝堂最忌讳的一个词!
“我五年前为诚王干涉刑法一事,怒斥神武殿,却被夺职,后愤然离京,途中被诚王派人追杀,是殿下将我救下,殿下给了我在先皇时期,被先皇下令废除的烧毁的,如今世间仅存的一本太上法令,又给了我一本小金童笔记的抄本,殿下说——望我完善刑法,刑法乃天下公义之根基,是天下生民之所望。”
崔老尚书怔怔听着。
“我反问殿下,是否想要我还白家一个真相?今日救我,是否想他日我能为他所用?”
崔老尚书垂下眼帘。
范学士说道此处,轻轻叹息一声,继续说着,“殿下说,若白家乃是被人陷害,若白家真有滔天冤屈,也该查实后拿到确凿证据,依据刑法判案!而接了太上法令的我,只有完善刑法之权,却无查案断案的权利!”
说到此处,范学士看向若有所思的崔老尚书,“所以,我虽然入阁了,但却是阁师,无参与议事断事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