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后我回小镇开书店—— by舂相不巷
舂相不巷  发于:2024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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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酒一边不满谴责,一边将花枝抱回自己的怀中,低头查看青年的手。
指节修长白皙,哪有什么伤?
可妖还是不放心地睁着乌瞳瞅半天,紧接着释放法术,用治愈的浅绿光芒将其覆盖,举到面前呼一呼。
据说,这样对人类治伤是最管用的。
近几日青城镇风平浪静。
除了那“富婆重金求子”的梗流传到直播间,宋疏被调侃得面红耳赤,每次都要着重强调不要造谣以外,一切安好。
妖也算安稳。
最多在茶棚里与祁蘅发生一些口角,类似“你有什么机会”、“不许有机会”、“再敢就埋了你种玉米”这种。
最近常驻此地的李听白在旁边看乐子。
毕竟央酒是名正言顺,又是自己的恋爱脑老师,起初她是想帮腔的。
奈何祁蘅那张嘴看起来平时应该没怎么用过,根本说不过,老师在前面嘴巴叭叭叭,用不着弟子上去雪上加霜。
当然,祁蘅被逼急了也有杀手锏。
“我会写书。”
央酒立即哽住——妖还不会。
学遍英语数学、化学物理,深谙俗语段子、论坛经验,但妖仍旧不会写书。偏偏那就是宋疏最喜欢的。
他还夸过这个人类狐媚子写得好。
白发男人趴倒在桌上,两眼没有神采。
没当这时,就到了李听白献衷心的时候。她偏过身,小声说:“央酒老师,别灰心,宋宋终究是喜欢你的。”
是啊,是呀!
每天能抱抱宋疏的是谁?每天能和宋疏睡觉的是谁?每天能把宋疏亲到喘不过来气的又是谁!
是他是他就是他,央酒大人!
书算什么,树才是宋疏心中的第一喜欢!
央酒猛地起身,他又行了。
男人昂起脑袋,睨视对面,语气铿锵有力:“你有什么机会,你没有机会,赶快滚蛋!”
祁蘅慢吞吞抬起头,终于觉得这妖太吵了。
不适合宋疏。
面对不礼貌的瞪视,他翻一页书,缓缓祭出另一句杀招:“宋疏答应我在这里写书,你去找他聊。”
槐树妖再次倒下,脑袋磕在桌面。
可能是磕得太重了吧,隐隐约约间,他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妖精,还是对面这可恶的人类是妖精了。
“松鼠!我来啦!”
小女孩特有的高亮声音在院子响起,宋疏在书店里探头,望见一个穿着粉色小裙子的女孩抱着一沓儿童绘画本走进来。
青年弯眸迎出来:“姜汁来啦。”
姜芝小跑过去点点脑袋,高高举起胳膊,将怀中的本子递上去:“松鼠,给,我的漫画!”
上次来时,宋疏答应过她。要在茶棚后墙的书架开辟一片作品区,她的漫画要第一个分享。
宋疏郑重接过:“走吧。”
小姑娘开心地双手交握,看见茶棚里有人,更加兴奋地飞奔过去。
“你慢点。”
随后终于跟进来的姜芝妈妈在后面喊,有些抱歉地看过来:“麻烦了。”
宋疏笑着摇头。
茶棚里的三个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一人占一条边。姜芝一路跑到李听白与祁蘅中央的桌角,趴上去笑眯眯问:“叔叔阿姨,你们要读我的漫画吗?我的漫画和我家的米线一样美味哦。”
乌溜溜的大眼睛亮闪闪地期待。
祁蘅歪头,视线顿在小女孩的眼睛上。
姜芝眨眨眼又问:“你是未来作家大哥哥吗?”
祁蘅指向自己:“你知道我?”
“当然,松鼠和我说过,我都记得。”
姜芝捧着肉嘟嘟的脸颊,乌溜溜的眼睛灵动地转:“有个哥哥经常在这里看书创作,可以写出有趣的故事,在朝着作家努力!”
祁蘅微怔,偏头看向笑着与人说话的青年。
他本人竟不知自己的梦想是成为作家。
不过总归是碌碌无为,以此为目标也不是不可以。
“你又不知道宋疏说的是谁,为什么不能是我?”央酒抱臂,在一旁不悦插话。
姜芝望向斜对面的男人,扒拉眼皮做了个鬼脸:“略略,辣椒都不能吃的大人,才不会是作家。”
央酒:“!”
人类幼崽,如此放肆!
在妖就要去楼上把家里的全部辣椒拿来,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证明自己时,他望见一只手自顶上落下来,揉揉人类幼崽的小脑袋。
“行了,别气他了。”
宋疏捏着一沓儿童绘画本,温声询问:“你想放在哪里呢,未来小漫画家?”
小女孩转身站到高高的书架前,摸着下巴深沉琢磨良久。她伸出短短的手指,从上到下竖着一划:“每一行都放一本。”
这里的后墙柜由一行底柜与五排书架构成,手上的绘画本也是五本,刚好可以实现。
宋疏一边按要求帮她放置,一边好奇问:“为什么这么放?”
姜芝叉着腰回答:“因为这样,无论多高或多矮,大人还是小孩,都可以看见我的画。”
话音落下时,刚巧青年弯下腰将最后一本放到最下面一层。女孩两步奔过去,抬着脚尖够到了自己的绘画本。
她昂起脑袋,得意晃了晃。
“嘿嘿,我厉害吧。”
宋疏点头赞叹:“厉害。”
这样的细节,大人都很少想到,何况一个小孩子呢?
比某棵树可聪明太多了。
书店里还忙,宋疏说了几句便让她们自便了。只是回去时,身后追了个大尾巴。
“你不和他们玩儿了?”
央酒负手,高深莫测道:“我掐指一算,再不陪你,你又该想我想得哭鼻子了,只好过来了。”
宋疏皱了下鼻尖,笑着问:“不是因为吃了太多亏,憋屈了?”
“我会吃亏?”
“哼,吃掉他们,埋进土里当养料。”
妖嘴上狠狠放肆,手却推着青年的背,快步跑进书店里。
差棚里,姜芝捧着小脸望着消失的两道人影摇摇头,老成地感慨:“唉,老白还是这么可爱。”
李听白一口茶差点笑喷出去。
祁蘅却皱起眉头,心中实在疑惑。
气息干净的人为什么都会喜欢那不靠谱又聒噪的妖?这有什么说法吗?
“大哥哥。”
他回神,看向声源。
女孩捧着刚刚最最底下一层拿到的漫画,递向这里,笑嘻嘻问:“你要读我的漫画吗?”
在小丫头的倾情推销下,祁蘅翻开了图画本的粉红封面。
里面的画是铅笔涂鸦,笔触稚嫩,多数是用最基础的形状描绘事物的形状。
怕他理解能力太差,姜芝好心地凑过去,指着某个图案道:“这是我。”
圆形是脑袋,三角形是身体,弯弯几条勾形线作头发,胳膊腿儿也是线,手指头甚至只画了三根。
旁边的李听白指向旁边同比例放大的另一个,试探猜测:“这时妈妈?”
“真聪明,要送小花花。”
姜芝笑着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女孩还没上小学,大字不识几个,画纸上绘制的云朵对话框里,都是抽象的符号化。
她本想给她的第一位读者解读。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爱笑的大哥哥竟然一五一十全部能说出来。
“你不爱和牛奶,早上故意打翻。”
“妈妈生气数落你不听话。”
“你发誓一整天都不理她。”
“坐在小吃摊,看着妈妈干活,你心软了。女孩长大了,总要体谅妈妈的小脾气,这是应该的。”
“你跑到路上为小吃摊揽客,带回来正正十个人那么多,妈妈终于露出笑容。”
“你们重归于好,买了棒棒糖,在阳光下开开心心地收摊回家。”
女孩突然凑上前问:“你知道我打翻牛奶这一幅,我起名叫什么吗?”
祁蘅淡淡道:“姜汁撞奶。”
姜芝震惊地瞪大眼睛。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懂她的漫画、如此了解她的创作!
“知己!”
她一把抱住大哥哥的胳膊,激动宣布:“你就是我这辈子的知己!”
祁蘅僵住,把小朋友扶正,又默默往远处推了推。耐不住姜芝浓烈的热情,伸着断胳膊帮他翻译,期待知己继续读。
旁边落座的姜芝妈妈撑着下巴,望着活泼的女儿,沉默微笑。疲惫的眼睛里流露出幸福的光彩。
李听白凑过来感慨:“您女儿真可爱。”
“皮起来是个小冤家。”
李听白微微摇头,一脸羡慕:“如果我有个这样的女儿该多好。”
可是……
想到某件事,她也如同她的恋爱脑老师一样,重重瘫倒在桌面上。
女人重重叹一口气。
唉,现在她连甜甜的恋爱都还谈不上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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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 老白,我要走啦。”
临近关店,姜芝牵着妈妈的手前来告别。往前走了几步, 女孩又撤回来,噔噔噔跑到柜台前。
“还有什么话想说?”
“我还有很多朋友也在创作, 他们知道我手里有路子, 也想过来试试,松鼠,你觉得行不行?”
望着女孩故作老成的模样,宋疏失笑。
“当然。”
“如果将他们的作品全部摆上,我实在难以想象, 我的书架该会多么可爱。”
等人全部离去,宋疏关上大门。
如今天越来越长, 日落时刻将近七点,如今还算白日明朗。但吃饭的点是不受日出日落改变的。
青年转身朝屋里走,身后跟着玩闹的猫狗, 玩具被它们滚在地上,内嵌的铃铛发出一串叮铃铃的脆响。
妖没有去做男朋友爱心晚餐。
也没有等自己男朋友的爱心晚餐。
央酒坐在柜台外围,手上握着一根铅笔,在一叠白纸上不断勾画。清俊的眉眼凝着认真, 瀑布般的白色长发垂落在脸颊, 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儿。
宋疏上前,好奇探头:“干嘛呢?”
妖立刻弯起手臂遮住。
央酒竖起食指摆了摆, 眉目深沉:“艺术家的创作要保密, 男朋友也不可以提前窥探神迹。”
宋疏失笑。
他点点头, 恭敬道:“好, 艺术家请创作, 今天晚上我做饭,您想吃什么?”
艺术家想了想,点菜:“吃我。”
行,槐花宴。
总归羊毛出在羊身上,槐花还是要从树上薅。
丢下妖在一楼独自创作,宋疏解开袖扣上楼,挽着袖口抵达厨房时,玻璃碗里已经准备好满满一碗雪白的槐花了。
除槐花饼以外,常见的还有蒸槐花、槐花炒蛋与槐花汤。
做法都十分简单。
妖吃不坏,但人类可以。以防意外发生,宋疏还趁着王铃二人离开前,专门去对面请教了相关的做法。
在王铃眼里,对宋疏有八百米厚的滤镜,将他的进步夸赞得简直天上有地下无,好像再没有比他更有天赋的人了。
宋疏听得耳朵发烫。
坐在一旁的板凳上,王铃望着站在灶台前控制火候,拨弄槐花炒蛋的青年,忽然笑眯眯感慨:“我们小叔啊,和刚来的时候一点也不一样了。”
宋疏动作停滞。
他转头,疑惑地眨眨眼睛:“很不一样吗?”
在他看来,除了开书店、有了朋友、亲人与央酒以外,自己并没有很大变化。
王铃点头肯定。
“哪里不一样?”
“哪里都很不一样啊。”
穿着玫红小衫的中年女人思索片刻,琢磨出一种形容:“就像外面的天,刚来时呀雾蒙蒙一片不见太阳,现在阳光明媚。”
她与宋疏对视一眼,都忽的笑出声。
青年弯眸,低头继续翻炒锅里的菜。
王铃不知怎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去年初冬的一些情形来。
高高瘦瘦的青年拖着行李箱,行走在小镇的主干道上,是不是还要低头看几眼手机,显然对这里很不熟悉。
那天,王铃去地里看刚出苗的冬小麦,回家路上便看见这道背影。
家里老三总嘟囔着小叔,几乎不来外人的小镇突然出现一位独身青年,她不由得心生几分怀疑。
可长大后的宋疏她着实没见过几次,没敢直接上前认。
想了想,王铃刻意放缓脚步。
悄悄跟在后面,看他到底朝哪里走。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青年走走停停,最终来到对面的太奶奶家门口。
她心中激动,快步跑回家。
“老三,老三!”
“小松鼠,好像是小松鼠回来了!”
在家做活的宋老三抬头,严肃纠正了她不礼貌的称呼,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小叔回家了?”
“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进家门了。”王铃竖起手指,低声肯定,“我觉得八九不离十。”
“肯定是了,肯定是。”
男人捏着拳头在院子里来回走。
宋老三是个闷葫芦。
即使嘴角开心地扬上天,还是不敢自己过去,催促自家媳妇儿去看看。
“听说小叔腼腆,你多说话。”
“那房子荒了十年,你问问他要不要来家里住。”
“现在年轻人最注意距离感,你注意点嗓门分寸,不要吓到他。”
王铃朝外走。
宋老三在里面不放心地嘱咐好多句。
见到宋疏以后,王铃第一想法是小伙长得真好,第二想法是,孩子确实腼腆。
跟她说话时,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想缩回家里的不自在。那双玻璃珠子似的眼睛里,装满大雾天骑行般的忧郁。
她总是很担忧。
还好,现在一点也不用担心了。
他们小叔啊,是一个常带笑容、温柔明朗的帅气男人了!不再孤单恐惧,周围全是爱意。
“炒好了,你来尝尝?”
青年端来一盘菜,鸡蛋与青绿的槐花间夹杂许多深棕色。王铃微笑着夹一筷子,信任地塞进嘴巴里。
她呛了一口。
“咳,好吃!”
望着她略微颤抖的嘴角,宋疏拍拍她的肩:“别太勉强。”
王铃摇头,咕嘟咽下去。
“咸淡适中,味道真的很好很棒!”看出青年眼中的犹豫与试探,她立刻起身,顺手把碟子接到手中放置一边。
宋疏举着筷子刚想去尝,立刻被人拉到灶台边。
王铃用手指比了一条缝:“就是还欠缺一点火候的把握,来,咱们再炒一遍。”
“熟能生巧。”
火焰随着咔哒咔哒声熄灭,铲与锅底碰撞,灿黄与浅绿相见的菜落入白釉碟中央,热气往上飘。
宋疏观察了一下,低头闻了闻。
“嗯。”
熟能生巧。
应该是能吃的水平。
“好香,一定十分特别超级好吃。”
不知何时,妖从门里冒出脑袋,一双乌瞳亮闪闪。本来是盯着碗碟,逐渐不老实瞥向围裙束起的窄腰。
他悄悄捏了捏指节。
宋疏回头,故意凉凉问:“大艺术家创作好男朋友都没有资格窥探的神迹了?”
央酒点脑袋。
“现在男朋友可以前来瞻仰神迹了。”
所谓神迹,就是一幅画。
铅笔勾勒歪歪扭扭的线条,甚至不知道哪里来的颜料,左一块红,右一块蓝,抹得乱七八糟。
宋疏举着妖小心翼翼献上的画,试图欣赏。
十分钟以后,他放弃了。
妖用下巴抵着男朋友的肩膀,乌瞳眨呀眨,期待地盯着他的脸:“怎么样?”
宋疏抿唇,琢磨了一下评价:“和姜芝小朋友不相上下,很了不起了。”
毕竟脑子还比不上人家。
前半句听着不怎么样,后半句又好像在夸他。央酒琢磨半天,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象征性生个气。
生气可以再骗宋疏亲一口。
这个划算!
在他压好眉头,准备就绪的时候,一只热乎乎、香喷喷的饼塞到他张开的嘴巴里。嚼着饼,妖点点脑袋。
“好吃,不愧是我。”
妖啊呜啊呜地啃,顺便趁宋疏去盛汤的功夫,偷偷去冰箱摸来一瓶冰镇啤酒,用牙敲开瓶盖,昂起脑袋咕嘟咕嘟——啊!
一瓶下去,早把佯装生气骗吻的事丢到了脑勺后。
厨房里,宋疏盛好槐花汤一回头,就看见一只空酒瓶。漂亮的琥珀眸一转,倒影里的白发脑袋上下一颤,打了个酒嗝。
“嗝——”
宋疏:“……”
听到身后有像是回来的动静,央酒立刻把手里的酒瓶变消失,绿芒一荡,空气中的酒味全部消除。
宋疏嘴角拉下来。
青年沉默走到餐桌前,将大号汤碗直接放到自己面前。
妖伸手要去盛,半路被打掉。
央酒无辜抬眸:“这是对男朋友的态度吗?”
宋疏为自己盛汤,悠悠道:“这是对不让男朋友看神迹创作过程、偷偷喝酒的大艺术家的态度。”
央酒震惊,对着自己嗅闻。
不可能,他的妖术如此完美,别说小狗鼻子,就算是思慕那狐狸精的鼻子也不可能发现!
望着他抬起的迷茫神情,宋疏微微一笑,抬起汤匙喝了口汤。
果然,聪明不了一点儿。

◎你们人类拜神一向随机应变。◎
近期, 松鼠书屋客流量有了些喜人的变化——县城与附近村镇的人们逐渐在增加。
起初的改变集中在青城镇逢集市。这个时候,大部分游客会选择去镇上感受小镇风情,而附近的人反而因为好奇走进书店。
与宋疏聊天过程中, 年纪相长的人总容易提起从前属于书的盛世。
在网络还未发展的年代,义务教育蒸蒸日上, 扫盲行动很是成功。若说文艺团是属于集体娱乐活动的主流, 那么书便是最受追捧的私人娱乐。
武侠、言情、科幻,总有一个故事曾经出现在少男少女的梦中,各式各样的情诗更活跃在告白的青涩笔尖。
但也只是如此了。
那一代的年轻人逐渐长大,褪去青涩,开始挑起家庭的重担。现在人至中年, 过去想方设法追捧的书,早就被埋没于汗水与愁云中, 只特属于青春回忆。
看见宋疏的书店,他们忽然心生感慨。
现在与从前不一样了。
网络与手机的出现,已经让纸质书不再主流。
“书阿, 快死掉了。”
就像逐渐老去的他们。
书店中留下的游客听的一愣一愣,甚至要忍不住点头附和。这时,柜台里的宋疏便会捧着脸颊,笑眯眯道:“我倒是有些不同的见解。”
感慨的人一愣:“什么见解?”
青年弯眸, 侃侃而谈起自己的见解。
“纸质书只是文字的一种承载形式。从口口相传, 到竹简纸张,再到现在的电子形式, 顺应着时代的发展更换着主流媒介, 随之也会带来新的文学形式。书没有死, 只是纸这一媒介在逐渐没落, 不过即使是将书的定义放在狭义的纸质书上, 我依然秉持着一种乐观态度。”
“的确,中间有淘汰过类似龟甲、布匹、竹简等不再经济方便的媒介,但古老的口口相传形式如今不是依然如火如荼吗?甚至因为网络更受人追捧。”
宋疏垂眸,指尖拂过手旁的蓝色书封,弯起的眼眸里跳跃着炙热的阳光:“由虚转实也好,实再转虚也罢,无论如何发展,实体就是它独一无二的特点,无可替代。”
除非人类在虚拟中延伸出实感,它才可能被封进冷淡而遥远的博物馆吧。
话说的多了,书店里鸦雀无声。
连总是插科打诨、厚颜无耻的直播间也出现片刻停滞。
有位客人小心举手,将小宋老板将爱抚书页的状态拉出来:“那个,咱们聊的是不是有点深刻了点?”
宋疏回神,目露歉意:“啊,抱歉。”
「不抱歉!谁说要抱歉!」
「呜呜呜,妈妈,他说话的时候好像会发光。」
「只要还有人这样爱着它,大约就不会轻易消失的吧。就在现在的很多非遗传承,会有人愿意为它努力。」
这段录屏后续引发了纸媒从业者的积极转载,再次迎来粉丝量暴涨的同时,宋疏也接到了很多合作邀请与传媒公司的橄榄枝。
他一如往常地全部拒绝。
除以上的事情,五一假期松鼠书屋还发生了另一件事。
上面说过书店客流中附近居民的占比增加,但这些人大多是各个年龄段的成年人,很偶尔才会有未成年的学生。
宋疏对此反思过。
他本以为孩子们因学业太重没有时间与精力,同时习惯电子书与网购,占比才如此惨淡。直到因终于等到假期的粉丝在弹幕游行反对假期关门,宋疏妥协地在假期加班,店里突然聚集了很多当地大大小小的未成年小朋友,组团抱怨。
“放学和周末都不开门,根本没法过来。小宋老板,你觉得这样做生意合理吗,”
直播间里的上班族们深有同感,含泪点头附和。
宋疏的视线在直播屏幕与孩子们谴责的小脸上来回转动,终于陷入沉思。
好像是不太合理。
但七天无休地开店,必然不可能!
经过慎重思考,宋疏参考了图书馆的开放时间,将休息时间改至周一周二,又将很少人来的时段缩短,添至傍晚。
目前的营业时间(春夏季)改为:
上午:9:30—12:00
下午:15:00—19:30
虽然每日整体的工作时长被悄悄缩短,但有效时间变长啦,大家也就不与这懒惰的书店老板计较。
总之,五一假期终于在忙碌中结束。
节后书店的人气迎来了慵懒期,偶尔才会有三三两两的客人进门。宋疏躺在躺椅上,闭眸迎着下午妩媚的阳光,安享难得的悠闲时光。
人就是这样得寸进尺,门可罗雀时期盼别人的到来,一旦门庭若市又祈祷少一点,想要休息。
难伺候的人类愿望。
天天听这些,老太爷肯定是个白头翁,愁的。
但人类可不在乎这些。
嗨呀,今天的阳光真好啊!暖洋洋的。
正享受着,突然两份重量一左一右压下来,青年撩起眼睛,家里的猫和狗正蹬着腿一左一右在他怀里趴好。
他轻笑一声,闭眸躺好,两只手分别搓了搓它们的脑袋瓜。
五分钟以后。
宋疏抬手呼救:“央酒!”
重,很重,特别重!
要知道,几个月的时间不足以让人生出巨大的变化,但猫和狗会像气球一样被吹起来,膨胀成球。
两片肺叶左一猫右一狗,差点闷得一口气上不来。好在某妖随呼随到,一把握住他的手,乌瞳凶狠地瞪向两只动物。
“嘤——”
小乌与小白委屈巴巴跳下地。
宋疏拍拍胸脯顺了几口气,看向地上一不小心膨胀过头的黑白双球,忍不住发问:“客人是不是经常背着我偷偷给它们喂吃的?”
“不行,该减肥了。”
小白比较笨,感受不到接下来生活质量的骤变。察觉面前恐怖的大妖精没再显露恶意,确定狗身安全,它扒拉着宋季送的豪华饭盆又自顾自玩起来。
乌云盖雪湛蓝色的眼眸撇了眼狗,鼻子嗤一声,踩着猫步优雅得来到宋疏身边,用脑袋亲呢地蹭蹭他的裤脚撒娇。
“喵呜喵呜——”
可惜,人类比猫咪的心还冷漠。
“没得商量,太胖了会生病的。”
猫甩甩尾巴,郁闷地躲进墙根里,没一会儿偷偷往背后望。
宋疏回头望见,失笑道:“它真的不是妖吗?”
风飞跃乌色短发,扬起几捋。
央酒手痒,伸去帮男朋友压下发丝,坚定摇头:“不是。”
“不是吗?跟你越来越像,我还以为被熏陶入味儿了呢。”
两千年大妖本尊皱脸。
一只蠢猫,连臭狐狸都不如,怎么可能像如此完美的槐树?
简直不可理喻。
央酒立即弯下腰,扒拉着青年的眼睛认真检查,口中嘀咕:“坏了吗?这东西换起来有点麻烦……”
宋疏:“……”
现场无语的还有另一个人。
更贴切的形容是,一只单身狗。
李听白躲在茶棚底下,避开会激发面部黑色素的阳光。她翻着自己记得满满当当的小本本,再去看院子里甜甜蜜蜜的两人,忍不住叹一口气。
五一假期人流量如此巨大,渴望甜甜恋爱的她仍然一无所获。多日跟随老师学习,女人不得不承认一点,恋爱脑也是需要天赋的。
可以强如央酒。
也可以弱如她自己。
如果恋爱脑有血统,央酒就是纯血贵族,她就是贫民窟出身。师徒二人深刻诠释着恋爱脑世界的参差。
“唉!”
她再次叹气。
晒够了午间的暖阳,宋疏进茶棚喝水,瞧见女人愁眉苦脸,出声安慰:“爱情讲究缘分,慢慢来,不要太焦虑。说不定不经意间缘分突然出现了呢?”
李听白闻言顿了顿,好奇反问:“你们的缘分等了多久?”
宋疏举着茶杯回想。
他与央酒的缘分,似乎不太好算,毕竟刚一出生,央酒便单方面认识了自己。但若说真正意义的相识,却是在他辞职回家突然可以看见鬼怪才开始的。
这样算的话,加起来又只有半年多。
“九百九十九年。”
央酒低沉的嗓音自头顶传来,宋疏昂首,望见男人分明的下颌线与格外认真的眉眼。
对啊,其实自老道士提出赌注起,他们的缘分便开始了。于妖来说,历经整整九百九十九年。
宋疏轻笑,敛眸低头饮下茶水。
几天来见多了这两位打情骂俏,李听白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权当没听见,继续自己的孤独忧郁。
忽然,她灵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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