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后我回小镇开书店—— by舂相不巷
舂相不巷  发于:2024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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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防止误解最后说一下。
没有前世今生!没有前世今生!
这本书完全没有这种设定,人死了就是死了,最多会变成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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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走了他修炼两千年的心脏。◎
“妈, 孩子明年就要上小学了,最近我们正好打算和你商量把他接走的事。我们在那边找好了幼儿园,7月份预报名。”
离开很久的年轻男女回家, 孩子在妈妈怀里睡着了。爸爸在旁边给奶奶按肩膀,不停歇地抱了孩子两天, 她的手臂酸疼, 抬起来都费劲。
听着他们小心翼翼的话,老人看着孙子睡着的小脸,沉默许久。
她哑着嗓子问:“能7月份再走吗?”
现在是六月初,刚过完儿童节,距离小屁孩离开还有一个月。
对于人来说, 不过是稍稍几个日出日落,分别就到来了。
更不要说活了近两千年的树。
央酒就看着小孩数了几次数, 期间低头在自己周围绕着找小木棍。在可以数到一百七十九的那天,他背着小书包,在一群人的簇拥中坐上了人类小轿车。
银白的小轿车顺着泥土路开上石桥, 拐过小卖部,沿着金水河消失在视野中。
央酒站在屋顶的灰瓦之上,淡淡收回视线。
这个宅子好像更寂静了。
经常被喂的野猫总在门口徘徊。
经常被揪尾巴骑马的狼狗路过时经常朝院子里探头。
安家的鸟雀飞来飞去,回头发现底下没有追逐的身影, 屋檐下的石阶也不会摆满粉色小棒。
炎炎夏日, 夜晚的风都带着灼热。
冰镇西瓜都解不了暑。
夜晚的堂屋前,两只摇椅晃呀晃, 四只有皱纹的眼睛寂寞地看着漫天眨呀眨的星, 广袤的银河在天空划过。
老太太扇着蒲扇, 忽然问:“想吗?”
旁边的老头红着眼眶:“想。”
老太太支着腿晃着摇椅, 忽然坐起身, 转头看向自家老头。
“那我们去看他们吧!”
两个人一拍即合,匆匆跑回房间,一个收拾东西,一个拿起座机打电话。听着灯光里传来的说话声,央酒昂首看向自己的树冠。
月光冷白,风过飒飒叶响。
过两天,这里应该会更寂静吧。
到时候该做些什么?
花已经开过了,叶子布满树冠,还不到落的时候。
一切都静悄悄的,无聊透顶。
不如回到树干沉睡吧。
此后几年,两位老人偶尔离开,偶尔回来。央酒也偶尔沉睡,偶尔醒来,百无聊赖地听他们嘟囔着儿孙的事情。
儿子儿媳生意出现问题,最近很忙。
孙子聪明成绩好,以后一定能上个好大学。他现在的性格与小时候完全不同,沉静又漂亮,不知道会不会和其他家的小丫头早恋?
只能跟着木棍数数的人类能怎么聪明?可以哭两天不停歇的人类会多沉静呢?
央酒想着想着,又睡了一觉。
再睁开眼,老头已经死了,离开很久的一家三口开着一辆黑色轿车停到新铺好路的大门口。
虽然车与之前不同,人也长得不一样了,但少年下车的瞬间,央酒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个被他救后扭头哭闹跑掉的小屁孩!
哼,还敢回来!
当晚,央酒从还在冬眠的蛇窝里薅出一条蛇放进院子里。少年从院子里经过时瞥见,立刻僵住不动。
脸色唰地煞白。
琥珀色的眼睛里高速聚积泪水。
“怎么了?”屋里的爸爸问。
少年磕磕绊绊挤出一个字:“蛇……”
听到这个字,全家即刻出动。跑过去一看,他们松了口气,从地上捡起来递给少年看:“是树枝,天黑容易看错,别怕。”
少年眨眨湿润的眼眸,低嗯一声。
冬日秃顶的老槐树上,央酒攥着蛇,脸色特别臭。
可不是他怕什么。
再哭两天,妖也受不了!
虽然少了个人,这个院子终于重新热闹起来。只是少年总会坐车从金水河的那条路离开,又在固定的时长后回来,待上短暂的两天。
这段时间里,央酒养成了一个小小的习惯。
平日里,他会坐在屋顶望着金水河晒太阳,少年回家时他就回到树干观察二楼的右侧的窗户。
槐树妖终于懂了奶奶常说的沉静。
待在家的时间里,少年从不出门,甚至极少出现在院子里。除了吃饭睡觉,他几乎都坐在自己房间的窗下。
要么学习,要么看书。
央酒不明白,那些纸有什么好看的。
难道好看得过自己的花?
等五月来临,得让忘记的少年长长见识。
但这见识少年没长成,四月中旬,家里的人类老太太也生病了,半夜被人抬上车,一路消失在金水河看不见的远方。
年轻夫妻中间回来过几趟。
直到四月下旬,三个人类带着一只黑色木盒回来,里面是属于那个老人的。
盒子名叫骨灰盒。
如今的人类流行火葬,代替棺材承载他们的尸体。
央酒明白,这个人类也死了。
这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毕竟每个人类都会死,每一条生命拥有出生就必然需要迎接死亡,包括一棵树。
但央酒还发现了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关于少年的。
回来时他眼睛已经哭得又红又肿,原本分明的眼白里遍布红血丝,对于一个爱哭鬼来说,这的确再正常不过。
但是他太过呆滞。
忙碌的葬礼上,人来人往说着节哀,他只会披着白孝衣杵在原地发呆,几乎不会给出什么反应。
爸爸妈妈解释:“孩子太伤心了,别介意。”
旁人会出声再安慰几句,亲近些的人类还会伸手,安抚性地揉揉少年柔软的黑发。
站在旁边的央酒睁着绿眸,看向少年支棱在风中的凌乱头发,他搓了搓指尖,缓缓抬起手。
妖的五指罩在少年头顶。
对方还是那样悲伤,一点也不见好转。
央酒倏地收回手,不屑地冷哼一声。
不识抬举的人类。
在吵人的唢呐声里,送葬队伍像白日的幽冥之火,一路从家烧到河对岸的山顶。
少年在前面,一路沉默地走。
耳畔的哭丧与呜咽比唢呐还让人心烦意乱。
央酒飘在旁边,一直歪头望着他,回来以后少年一直沉静到呆滞,与幼年相比截然不同。
他以为少年只是因为人类常说的长大了,一切情绪内敛,就像爸爸妈妈主持葬礼时那样,学会掩藏伤痛。
众人将死者安置进新家,葬礼宣告结束,悲伤的人群缓缓散去。爸爸妈妈想叫儿子一起走,却发现少年垂眸盯着墓碑,眼睛一眨不眨,仿佛钉在原地。
无论怎么叫,对方都没有反应。
如果他们是妖,或拥有一双特殊的眼睛,此时一定会被吓哭。
央酒看着浓烈的祟气从少年的心口暴发,地狱锁链般缠绕在他的身上,迅速将其吞噬。
绿瞳怔然,里面一直映着的少年突然变成一团黑雾。
为什么呢?
央酒看着坐在床沿的一团黑气,琢磨许久也想不到原因。但作为生机最盛的古木,他是祟气与死亡的克星。
找不到原因没关系,能治就行。
槐树妖飞回本体,过了一会儿再次来到房间,他抬手抵在少年的心口,绿光闪动间,海量的祟气由心脏往掌心里钻。
大约过了一整夜,黑气消失。
央酒抬眸看见重新出现的少年,已然染成墨色的眼瞳闪过一丝开心。
虽然祟气被彻底抽离,但源头依然还在。如果放任不管,不出三天,少年还会变成原来的模样。
一颗搏动的绿色心脏出现在掌心。
这是千年木心,是槐树在不断修行中凝结的心脏。树与人不同,人没了心脏会死,但树只要有根就能活。
甚至一根微小的树枝,带着生机嵌进泥土便能存活。
这心脏对央酒来说并非必要的。
他抬起手,荧绿的光照亮骨节分明的人形手指,缓缓向失去意识的少年心口移动。
触碰,没入,交融。
那蠢蠢欲动的祟气之源平静下来。
太累了。
央酒实在太累了,甚至来不及回去,他力竭地倒在旁边的床铺上,洁白的发丝铺展在苍蓝色床单上。
乌瞳合上前,看见阳光透过窗户照亮少年好看的侧颜,那双琥珀般的眼眸悲伤地睁开。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就连睡着时,央酒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可是以他木头做的脑子实在想不出来。
当时没有任何想法,水到渠成而已。
他是槐树大妖,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山神,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心脏是他的,不是抢的。
再说少年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等人类好了再收回就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心脏又不会跑掉?
一番思索,槐树妖安心地沉睡下去。等他养好心神再次醒来时,房子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可能少年又去上学了吧。
央酒想着,恢复往常的习惯坐在屋顶看着远方的金水河,对岸的柏油路上一辆又一辆车跑过,都没有熟悉的味道。
一天两天。
一月两月。
一年两年。
央酒又开了好几次花,却无论如何都等不到需要长长见识的人了。对于一颗度过漫长岁月的树妖来讲,多少年都是眨眼间的事情。
无论是在出生的山巅,还是搬到大陆的中东部的圈里,千年都如水一般平静而缓缓。
这一次忽然有些不一样。
坐在屋顶的岁月里,一分一秒都更艰难。他瞭望远方,白发随风飞舞,在这个逐渐破旧的院子里央酒终于意识到时间的力量,也终于感受到了什么是孤独。
寂寞时时刻刻在侵蚀着妖。
他捏紧空荡荡的左胸口,第一次感到后悔。
人类本性难移,在救下的第二次后人类又跑了,这次还带走了他修炼两千年的心脏。
原来妖失去心脏会这样难受。
早知如此,就让他被祟气吞噬好了,反正是个骗子,死不足惜。
下一次……
下一次一定要把心脏拿回来!
黑色的祟气从空荡荡的胸口冒出,吞噬掉洁白的身影,漫溢至整个破败的宅子。漆黑木门上张贴的白色挽联风吹雨打,只剩下几道嵌进木里白色痕迹。
在第十次开花落叶的时候,一只手推开木门。
扑通——
央酒立刻从屋顶站起来,漆黑的眼眸愤怒地看向大门的方向。陌生又熟悉的人类拖着箱子迈入宅子,四处张望的眼神依然写满了陌生。
那是木门倒塌的声音。
也是槐树心脏跳动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QAQ,其实吧还是没写完……
但是这个标题实在没办法再分了,就这样吧。
呜呜呜,是我的问题【鞠躬】【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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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绝对不会离开。◎
昏暗的一楼客房上, 床铺上的青年蜷缩着睡去,毫无防备。空荡荡的空间里,一道白影悄然出现。
浓墨般的眼眸毫无情绪地盯着他。
片刻后, 青年心口骤然亮起绿光,骨节分明的指节缓缓靠近。
时隔十年, 他终于要拿回自己的心脏了。
跳动的绿色心脏刚没出胸口一半, 代表祟的浅薄黑雾便从四周蔓延而出,蒸腾着污染这片空间。
牵扯着的心脏的绿色光芒忽然顿住,央酒看着熟悉祟气,眉头紧锁。
都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好?
这个人类怎么这么惹树烦?
槐树妖气得眼睛冒绿光, 牙磨得咯吱作响,片刻后还是把心脏一巴掌按了回去。
窗外月光明亮, 照亮青年柔白的脸颊,他依然安静熟睡。央酒抱臂站在床头盯着他,实在气不过, 抬手打出一道祟气。
黑雾钻入青年的眉心,埋在枕头里的眉眼缓缓蹙起,细密的汗水缓缓覆盖莹白的额头。
人类深陷不安的噩梦,呼吸逐渐急促。在某个情绪的爆发点, 琥珀色的眼眸骤然睁开。
他猛地坐起身喘息, 眼瞳里空洞地盯着前方的木窗,里面满是气恼与迷茫。
央酒满意地眯起眼睛, 不等他欣赏这惩戒的结果多久, 意外陡生。
书柜后方, 撑着肚子的红花纹蛇肆意在月光下的地板上游走,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钻进来的。
看着它一点一点朝中央靠近, 槐树攥紧双手想,这次自己绝不会出手!
终于人类发现了蛇,相比只会哭的小时候,现在稍稍有些进步。青年瞬间裹住毯子,几乎僵硬,只是爱哭一如既往,漂亮的眼睛里瞬间就能积聚出泪水。
黑暗里眼睛里的水光那样明显,几乎下一秒就要顺着睫毛滑落。
像以前那样啪嗒啪嗒往衣料上滴,吵得妖心烦。
一只手出现,绿光乍现。
红蛇被打飞向门外,青年同时昏倒在床铺,来不及憋回去的泪水随着眼睛紧闭,顺着眼角洇湿薄毯。
他身下的床单仍然是苍蓝色。
白色的身影回到常待的屋顶,顶空新月弯弯,一层云雾薄薄地遮挡,浅淡的银光似有若无。
十年以来,无数积聚在心中的孤寂与怨恨,在此刻忽然化作无趣。
央酒仰躺在硌人的碎瓦之上,眨眨黑眸,一丝茫然闪过。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从未映出过自己的身影。无论如何,人类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不是吗?
在青年的世界里没有槐树妖。
哭不是因为他,害怕也不是。
甚至连两次被救以后抛弃他逃走这样的事实都不可能存在,全然属于妖的臆想。
心脏只是他送出的。
一厢情愿地。
树只有风来时吹动树叶,才能发出一点声响。深秋时节,枯黄的树叶簌簌下落。
央酒抚摸被祟气充满的左胸口,翻滚的祟气让这里出现酸痛,这感觉还在不断向其他地方蔓延。
好难受啊。
他想,或许该去沉睡。一觉之后多少个春秋变化,周围沧海桑田,心脏说不定又会长出来呢?
应该这样决定。
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在妨碍,槐树这次动作慢吞吞。那个晴朗的下午,央酒眯着眼在屋顶晒太阳。
他终于做好决定,今晚开始沉睡。
再睁开眼睛,一切都会随着时间过去,面前会换一批更有趣的人类。
谁知这时,楼下瞎捣鼓的人类突然爬上他的专属地盘。那双熟悉的琥珀色眼睛直视过来,清晰而明确地映着自己的身影。
“你是我家的门神吗?”
那是人类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刹那间,央酒感受到浑身僵硬,一股极为陌生的感觉充斥着他的感官。他不懂那是什么,乌瞳怔怔。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旁边浩浩荡荡几十只鬼来应聘门神。
央酒压下唇角,脸色顿时黑了好几度。
之后青年来找过他几次,但难改本性,总是那样三心二意。
送来一只梨,却给别人买炸鸡玩具。
陪他做炸鸡,自己那么配合,却还私会别的妖怪。
说是专门给他买鸡翅饮料,心里却在打算……
“这种小年轻网上可多了,乡下哪比得上城里,什么都不方便。花点钱整点乐子而已,人家可不差钱。”
“打个赌怎么样,不等房子弄好,他肯定就受不了,拍拍屁股走人了!”
休息期间,一个泥瓦工一身脏污,踩着槐树大声吆喝,底下一群人哄笑不停。
还有人压着声音危言耸听:“你们收着点,听说他出生以后把家里人都克死了,邪着呢!”
他话音刚落,晴空一道雷声乍响。
红色的水泼到那人头顶,一只被捏扁的西瓜汽水瓶咣当落地。
树干上,央酒黑脸捏紧拳头。
什么能看鬼怪了!
什么特意帮他买吃的!
什么不会换门神!
其实只是无所谓罢了。对青年来说,门神是前面那只鬼可以,旁边的蠢鹿可以,之前来应聘的任何一只鬼都可以。
他对谁都好,他才是那个来去自由的人。
而央酒仍然只是一个……
没文化的槐树精气恼的思索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个词:过客。
可有可无的过客。
体内平静了好多天的祟气顷刻间掀翻老宅的天空,空中每一根洁白的发丝都被完全浸染、吞噬。
不可原谅!
这一次,绝对不可原谅!
沁凉的指尖抵在额心,接触的地方散发幽绿的光。宋疏从槐树妖的记忆中回神,怔怔与幽怨的乌瞳对视。
兴许是央酒记忆的刺激,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没见过的一幕。
五岁的孩童睡醒,睁开眼睛对上一条长着血盆大口的青蛇。
翠绿的蛇身上攥着一只大手,微风从后方的窗户吹来,视野中似乎漂浮几缕发丝,洁白如院子里槐树的花。
长大以后,每每遇见电视机里播放蛇的画面,宋疏都会捂住眼睛不看。
旁边的妈妈总是笑着调侃。
五岁离开家的车上,迷迷糊糊要睡过去的他嘴里总在嘀咕:“蛇……花……”
“也不知道你是在怕蛇,还是想看花。”
记忆中模糊不堪的画面被补足,宋疏眨了眨眼睛,喉咙干涸,望着央酒发不出任何声音。
该说什么呢?
谢谢你救了我一次又一次。
对不起,这些事情我真的不知情。
可以原谅我吗?
这些都太过苍白无力,如何能弥补孤坐在屋顶等待的岁月里,被寂寞侵蚀的痛苦呢?
回来以后,央酒独自站在门楼、背坐在树枝、躺在屋顶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的宋疏鼻尖微酸。
额头指尖已经撤回,青年坐在木椅上仍然保持着昂首的动作,
擅长哭泣的眼睛似乎又闪动泪光。
央酒抿唇,坚定的神情微微动摇。
这个人类太脆弱,轻而易举就会被祟气控制心神。他刚刚说自己生病了,或许态度应该再温和……
忽然面前一阵轻风摆动,央酒脑中的想法统统在这一刻停滞。
属于人类的五指按在妖的白发之上,后掌与额头相贴,被风吹得冰凉。
青年举手揉揉男人的白发,睁着盈满水光的眼眸,一字一句认真道:
“央酒,五岁那年我看见一只手抓住了蛇,你在我此前的生命中一直存在。”
“央酒,谢谢你。”
“还有,这一次我真的不会离开这里了,我发誓!”
青年举起三根手指。
摆满建筑材料的院子里,槐树巨大的树冠枯败地随冬风继续摇晃。
弯着腰的白发妖喉结滚动,乌瞳映着专注的人类。他在琥珀色的瞳孔中那样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白色身影布满整个瞳孔。
片刻后他冷哼一声,偏开脑袋,动作间属于人类的手掌仍然稳稳落在发丝间。
人类是最会花言巧语的生物,尤其是男人。
几百年来,他见得多了。
绝对不会相信!
冰凉的两只手按在他的两颊,微微用力,偏开的脑袋被带着转回正前方。
乌瞳低垂,央酒看见对面的青年歪着脑袋,笑吟吟对他开口。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央酒:“……”
看着门神的脸色越来越臭,甚至默默扭头要走,宋疏忍不住笑出声:“说错了,给你买。今天敞开吃,咱们有钱!”
央酒侧眸瞥了眼突然大方的青年,不客气地抬起左臂。
“他们家的饭好像很好吃。”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宋疏再次看见了王玲家的漆红双开豪华大铁门,门前祖奶奶正朝他努力挥手。
看见宋疏终于走过来,祖奶奶咧着嘴刚展开笑容,在注意到他身后跟来的白衣人时,笑容又瞬间收回。
这肯定是当初伤到小乖乖、还砸窗户威胁她离开的那只妖怪!
虽然看起来就是她打不过的样子,但鬼菜胆不怂!
祖奶奶气呼呼地瞪大眼睛,磨着死时没剩几颗的牙齿,伸手要把青年拉到自己身边。
一只白袖挥动,鬼手被拍回去。
央酒站在一人一鬼中央,乌瞳幽幽看向人类青年。
宋疏讪讪笑了笑,询问对面:“祖奶奶,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
“哦!”
想到正事,祖奶奶两手一拍,暂时忽视了旁边臭脸树妖。她捏着拳头举在胸前,面色复杂:“小小身上的祟气消失了。”
“真的?”
宋疏顿时眉眼舒展,眼眸亮晶晶地,闪动着开心。见对面愁眉不展,他不解问:“这不是一件好事吗,您怎么看起来不开心?”
闻言,老太太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抚摸打理妥帖的鬓角,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微微泛黄。祖奶奶转头看向院子二楼的方向,语气格外沉重。
“我怀疑,小小被夺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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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疏失笑地摇摇头。
一只满脑子只有吃的树妖实在不可靠,他只好跟着祖奶奶焦急的步伐进去, 先看一下情况。
利落宽敞的院子里, 上午的阳光斜斜照亮大半庭院,角落的小花园长着几颗沉睡的月季枝,旁边两米高的幸福树还枝叶还算繁茂。
树底架着一只画架,完全遮住后面的人,这个家里只有一个人会使用这种东西。
宋疏站在院中央, 试探叫了一声:“小小?”
木质画板后慢吞吞探出一只脑袋。见是宋疏,少女扬起笑容:“叔公!”
小小是个相貌清秀的姑娘, 眼睛圆圆,脸型也圆圆。
第一次去学校接人时,王玲给他一张照片。上面的女孩扎着两个麻花辫, 腼腆望着镜头,十分可爱。
此时祟气消失,她终于展露出真面目。铆钉靴,百褶裙, 披散的头发卷成麻花, 头顶还带着那只扎人的发夹。
最致命的还是圆圆眼圈上又宽又黑的眼线,与其身上天然散发的乖巧与可爱气质对冲, 格外怪异。
饶是宋疏, 见到站在面前的女孩也有些失语, 一时间无法将其与照片对上。面对忽闪忽闪的圆圆眼睛, 他咳了一声问:“你不冷吗?”
小小弯腰, 在腿部扯出一个厚度:“是光腿神器。”
虽然和照片有出入,但宋疏是知道小小是个把酷挂在嘴边的人,这样的装扮并不奇怪。
祖奶奶站在两人中间,面对少女如今的模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宋疏给她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老太太佝偻着身体,缓缓放下手。
虽然担忧,但她仍然选择相信宋疏。
青年拥有一张极为漂亮的脸庞,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透亮得像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晶石。每当它弯起时,总容易收获别人的好感。
宋疏笑着走过去,偏头看向画架。
雪白的纸面上还只有黑色的轮廓,显然这个作品刚刚开始没多久。
“这是花园吗?”宋疏问。
画着浓浓眼线的少女乖乖颔首,向他介绍道:“是春天的花园。”
冬日的花园只有枯败的枝干,但春天的不同。刺边的绿叶,橙黄与玫红的月季,白紫色的鸢尾花展开自由的花瓣,招来蜜蜂与彩蝶。
一切欣欣向荣,充满希望。
望见小小眼睛闪动的愉悦,宋疏笑意加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她,无论如何都是好事。
“听起来就很漂亮,画好了可以给我看吗?”
“好啊,不过我没时间,可能要画很久。”少女困扰道。
宋疏摇头:“生命很长,足够画完一幅画。不用着急,时间是站在你这边的。”
突然的鸡汤让少女微愣,她似懂非懂地点头:“好。”
“小叔来啦。”
王铃从厨房走出来,手上端着一盆青菜,像是准备做饭。
宋疏颔首,垂眸看向她手中的菜盆,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听说是要帮忙做几道菜,王铃十分乐意地答应下来,她还热情地发出邀请,让他不必去买菜,直接在家里吃不就行了?
行倒是行,但如果他留下来,旁边的门神就只能站在旁边干看着了。
万一惹急了,卷走整桌菜的事他也干得出来。
宋疏借口有中午有急事处理婉拒。
应点餐人的要求,他去买了可乐鸡翅、红烧肉和香辣鱼片的食材。
老宅现在环境恶劣,不宜吃饭。
中午时分,宋疏抱着饭盒回到旅馆,进门时桌前已经坐好了一道白色身影。
央酒回头嫌弃:“你太慢了。”
“我又不会飞。”
在槐树妖期待的眼神中,宋疏将饭盒放到桌面,将才一道道摆出来。浓烈的饭香迅速溢满房间。
明明刚刚出锅时就已经闻到过,央酒还是满意地眯起乌瞳,十分听从本能的抬臂将其全部揽进进怀里。
槐树妖从前就习惯吃独食。
宋疏嫌弃,将勺子递给他道:“这次不行,我也要吃午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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