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科医院不小心挂了前男友的号—— by杳杳一言
杳杳一言  发于:2024年0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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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幸川没想到这块疤竟然至今留有痕迹,淡淡的褐色,像一块刺青,一块记录着他们曾经相爱过的刺青。
他用指腹摩挲着,李暄又开始哼唧。
大概是双腿露在外面,觉得冷。
苏幸川来不及多看几眼春光,就握住李暄的小腿,任劳任怨地帮他换上睡裤,然后掀起被子将他裹住,裹得严严实实。
怕他冷,又将空调温度调高。
李暄感觉到舒服,翻了个身,抱住被子。
他还是喜欢这样睡。
苏幸川安顿好李暄,就去了厨房。
他从冰箱里翻出芹菜和番茄,用榨汁机榨了一杯有助于醒酒的浓浓蔬菜汁。
工作之后应酬很多,苏幸川性格好,在什么场合都吃得开,应酬露脸这种事自然也多,他不仅要喝,还要帮上司挡酒,如果遇上酒量大的合作方,喝醉是常有的事。
回家之后,他就会强撑着精神给自己榨一杯蔬菜汁,缓解胃里的酸意。
没想到有机会分享给李暄。
他走到床边,喊李暄起来。
李暄自然是没反应的,还嫌他烦,气鼓鼓地用被子蒙住头。苏幸川没办法,只能坐在床边,把他捞出来,细声细语地哄着。用和以前差不多的语气,说几句哄小孩的话,李暄才纡尊降贵地半睁开眼,两只手抵在苏幸川胸口,有气无力地推他,“你好烦啊。”
苏幸川对李暄的抱怨照单全收,他熟练地把玻璃杯抵在李暄嘴边,捏住李暄的下巴。
“宝宝,先喝一口。”苏幸川诱导他。
李暄喝了一口,苏幸川就立即加码,“再喝半杯,就半杯,喝完就可以睡觉了。”
“苦死了。”李暄撇嘴。
苏幸川尝了尝,“番茄比芹菜多,哪里苦?”
李暄被强迫着喝了小半杯,脾气立即上来了,他把脸埋在苏幸川颈间,怒火里带着哭腔:“好难喝,你完蛋了……”
苏幸川笑道:“我怎么完蛋了?”
以前李暄恃宠而骄,什么小脾气都要耍一下,也不怕苏幸川不高兴。可是苏幸川一旦反过来捉弄他,他就要生气,一个劲地用手指戳苏幸川的肩膀,说:你欺负我,你完蛋了。
李暄醉醺醺的,大概还以为回到七年前,他把脸埋在苏幸川怀里,揪着苏幸川的衣领,说:“你完蛋了,苏幸川,你要没有老婆了。”
苏幸川的心脏微微发麻。
李暄喊了他的名字。
李暄喊的是苏幸川。
是不是代表着,李暄在潜意识里还是记挂着他,念着他的好,没有忘记那些日子。
他把杯子放到床头,回身搂住李暄,像搂住一个失而复得的礼物,他用手掌抚摸着李暄的后背,轻声说:“我本来就没有老婆了,我老婆七年前就走丢了。”
“走丢了。”李暄喃喃重复。
苏幸川低头亲他,“嗯,走丢了。”
李暄不是第一次自称老婆。
他从不在称呼上纠结。
谈恋爱那几个月,什么羞耻的称呼他都喊过,根本不用苏幸川引导,有时在路上听到其他小情侣喊对方,他都会立即学舌。苏幸川常常被他搞得措手不及,耳尖发烫,捂着他的嘴巴,无奈发笑:你给我矜持一点。
李暄在他指尖缝隙里还要喊:老公。
眨眨眼睛,表情无辜。
苏幸川明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心动。
七年后,他还是毫无长进,李暄一声嗔怪就把他的城池攻陷,朝他的心脏长驱直入。
“小暄,这些年你想过我吗?”
李暄没有回答,他嫌苏幸川的皮带硌着他的腰,扭了扭身子,不舒服地皱起眉头。
苏幸川解开皮带,正要抽出的时候,李暄把手搭了上去,苏幸川呼吸微窒。
李暄的手很漂亮。
拿手术刀的手,也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白皙如玉。
冬天总是冰凉的,要塞在他怀里捂很久。
“想过我吗?”苏幸川又问。
李暄已经睡熟了。
苏幸川握住他的手,用指腹轻轻地揉着他的虎口,自嘲地笑了笑,“我真的很想你。”
“毕业之后我还一直打听你的消息,可是你和所有人都断绝来往,我问了你的室友,问了你的同学,他们都说不知道。”
“我很想知道你的近况,想知道你好不好,过得开不开心,有没有人照顾你。”
“其实我也很矛盾,既希望你过得好,又希望你过得不好,过得不好就回来找我。”
“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我?”
“对你那么好,小没良心的。”
李暄嫌他吵,揪着他的衣角捂住耳朵。
苏幸川无奈地勾起嘴角。
李暄突然买醉的理由,苏幸川不得而知,他总觉得那理由与自己有关,又怕自作多情。
他抽出皮带,往下躺了躺,和李暄额头靠着额头,感受他呼吸的频率。
李暄睡得很安稳。
苏幸川看着李暄,朝他轻轻吹了口气,李暄眉头轻蹙,长而翘的睫毛颤了颤。
苏幸川捏他的耳朵,恼道:“徐正东算什么好人吗?年轻时候玩得那么花,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只有我会永远对你好,知不知道?”
李暄觉得痒,正要往被窝里钻。
苏幸川就吻住他。
含住他的唇瓣,如获至宝般小心。
呼吸滚烫,气息纷乱,心跳不受控制,苏幸川恨不得将面前这个人拆骨入腹。
李暄竟然有回应,还一个劲往他怀里钻。苏幸川情难自制,刚要翻身压住他,但还是忍住,他把脸埋在李暄的颈间,深吸了一口气。
洗漱之后,他睡到李暄身边。
本来想着半夜再离开,可是搂着李暄,一闭上眼,困倦就匆匆袭来。
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睡着。
他都记不起自己花了几分钟就进入梦乡,总之再等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这一觉睡得太沉太好。
竟然一个梦都没有,睁眼到天亮。
苏幸川醒来时恍惚了几秒,生怕从去酒店接李暄开始就是一场梦,一场他肖想已久的香艳的梦,梦醒后枕边无人,一切成空。
他屏住呼吸,伸手去摸旁边的床被。
是空的,凉的。
他心里猛地一沉,像是突然坠入万丈悬崖。
他转头去看,李暄没有躺在他身边。
真的是梦吗?是梦?
下一秒,卫生间里突然传来咣当一声惊响,听着像是什么玻璃瓶落地的声音。
苏幸川愣了几秒,然后直接冲进卫生间。
李暄正蹲在地上捡玻璃碎片。
穿着他的睡衣,头发乱蓬蓬的。
看到苏幸川冲进来,他吓了一跳,抬头时惊魂未定,眼睛睁得溜圆。
苏幸川的呼吸尚未平稳,胸膛剧烈起伏着,偏偏他的身材又高大,凶神恶煞地挡在卫生间门口,好像下一秒就要气势汹汹地质问。
李暄一时间忘了平日里伪装出来的冷淡,下意识撅起嘴,带了点微不可查的委屈。
“是你没拧好盖子,不是我……”
和以前一样无赖,犯了错就把责任往苏幸川身上推。
苏幸川松了口气。
怎么形容苏幸川这一刻的感受呢?悬着的心稳稳当当地落在棉花上,兴奋、狂喜、劫后余生的庆幸像雨点一样朝他砸过来。
失而复得,久别重逢。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李暄缓缓起身,把还剩半截的面霜瓶子放在水池边,小声嘟囔:“我赔给你。”
他做错事时底气不足,说话就很小声。
苏幸川倚在门边,故意逗他:“好啊,我记得这一瓶一千多。”
“一千多就一千多。”
作为富三代的小李医生才无所谓。
他准备挤开苏幸川走出卫生间,可是苏幸川没有放过他,肩膀稳如磐石,李暄根本走不出去。卫生间里弥漫着面霜的香味,李暄穿着苏幸川的棉质睡衣,宽大了些,袖口遮着手指,苏幸川看得心软,总觉得他们不该是现在这样的关系,应该是相守多年的爱侣才对。
“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吗?”他突然问。
李暄愣住。
苏幸川故意低头望向李暄的领口,语气恶劣:“小李医生,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黏人,一直缠着我,还一个劲往我怀里钻。”
李暄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还喊我老公。”
李暄藏在袖子里的手猛地握成拳头,他怒道:“不准说了!闭嘴!”
“昨晚为什么一个人去酒吧买醉?”
李暄下意识躲避苏幸川的目光,他绷着脸说:“不关你的事,我也没让你来接我。”
“好心没好报啊,和当初一样。”
李暄听不得苏幸川频繁提过去的事,他用力往苏幸川和门框之间的缝隙挤,撞开苏幸川的肩膀,然后猛地冲出卫生间。
床边有他的衬衣和裤子,他慌乱穿上,纽扣系得乱七八糟,抓起大衣就准备离开。
苏幸川在后面说:“吃个早饭吧。”
李暄的脚步猛地顿住。
其实想留,但理智不允许。
他不回答,穿上鞋子一声不吭地离开。
苏幸川早有预料,所以也没有过多挽留,他在玄关边站了很久,直至上班时间,才从这个过分美好的清晨中缓过来。
回到卧室,他看着温暖的床被,心想:什么时候能再抱着李暄睡一觉?
七年未愈的失眠症,李暄大概是唯一解药。
另一边。
李暄母亲推开李暄的房门,想喊他吃早饭,才发现李暄一夜未归,她连忙给李暄打电话,关机,一连打了好几遍,都是关机。
李暄的父亲在国外出差,母亲一下子没了主心骨,于是立即喊来徐正东,让徐正东想办法去找李暄,“暄暄最近一直心事重重的,这样下去如何是好,总要有个人照顾他。”
徐正东给朋友打完电话,回身安抚姐姐:“姐,先别慌,我这边正好有个人选,年纪外貌脾气秉性都很适合小暄,我过两天就让他俩见个面,你先别哭,放宽心。”
徐正东联系了几个朋友,一番搜寻后,在长亭街的一间酒吧里找到李暄的踪迹。
朋友告诉他,神色凝重,“徐总,这边门口的监控拍到了小暄,不过——”
徐正东心里一紧,“不过什么?”
“小暄被一个男人抱走了。”
徐正东拍案而起,“什么?”
朋友也跟着揪心,把屏幕转向徐正东,又把视频画面放大,指着一处:“您过来看。”
徐正东立即看过去。
昨晚十一点四十九分,灰岸酒吧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个服务生模样的人先走出来,然后回身示意身后的人。几秒之后,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穿着黑色休闲装的男人将李暄抱了出来。
李暄明显醉了,胳膊无力地垂下来。
徐正东的心脏立即悬到嗓子眼,他怒不可遏地说:“这个人是谁?把画面再放大!”
朋友也跟着紧张起来,立即让酒吧工作人员把监控画面放大数倍,“徐总,我先报警。”
徐正东沉声说:“已经报过警了,等我抓到这小子,不把他皮扒下来——”
说到一半,徐正东突然顿住。
随着画面被放大,黑衣男人的脸也逐渐清晰,徐正东凝眸细看,先是觉得有点眼熟,下一秒,男人微微转头,朝服务生笑了一下。
徐正东愣在当场。
苏幸川?怎么会是他?

徐正东接到姐姐的电话,
姐姐哭了一早上,现在终于松了口气,告诉他:“暄暄回来了,状态还好,不知道在哪里睡了一晚上,头发乱糟糟的。”
“你问他有没有发生什么?”
“问过了,说没有,让我不要担心,也不说昨晚去了哪里。”
徐正东再次确认,“他身上没有什么伤吧?”
“没有,我都看过了。”
徐正东放心了些。
他放下手机,对朋友说:“让你白忙活一趟,我外甥回去了,不过还得麻烦你一件事,帮我查一下这个人,名字叫苏幸川。”
半个小时之后,朋友发来苏幸川的信息。
姓名年龄身份都是真的。
家庭情况和徐正东一开始猜测得差不多,普通中等家庭,父母在私企工作,前两年双双退休,住在老家。苏幸川自己也挺争气,高中考上了南城一中,大学就读于A大。
等等,A大?
徐正东愣住,小暄不也在A大?
不会吧,徐正东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朋友的电话适时地拨过来。
“徐总,您让我查苏幸川的感情经历,我又去问了一下,这个苏幸川在大学时期谈过一段恋爱,和一个男生,男生名字叫……”朋友突然扬起尾调,不可置信地说:“叫李暄?”
徐正东眉梢一挑。
这不巧了吗?
朋友打趣道:“不说别的,徐总,你外甥和他在颜值上倒是蛮相配的。”
“……”徐正东很是无语。
一眼相中,考察了三个月,能不相配?
他第一次见到苏幸川是在饭局上。
三个月前中晋计划开启A轮融资,严涛嗅到合作的味道,立即带着他的光信证券迎了上来。那天苏幸川跟着严涛参加饭局,徐正东第一眼就在人群中注意到了他。
苏幸川的年纪虽然不大,但处事周到圆滑,事事都以严涛为先,不露锋芒。
徐正东对他的第一印象很不错。
为了对中晋有进一步的了解,苏幸川主动和徐正东的秘书拉拢关系,相处了一阵子,秘书对他的印象也很不错。徐正东询问时,秘书说:苏幸川目前是单身,给他介绍女朋友,他都婉言拒绝,平日里也不见他和别人暧昧。
年轻英俊有前途,爱健身衣品好。
单身,不近女色。
从徐正东浪迹情场二十年的经历来看,苏幸川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不是直男。
徐正东正准备把苏幸川介绍给小暄,小暄性格古怪,需要一个好脾气的人来照顾。
结果……多此一举了。
他精挑细选,竟然把小家伙的前男友挑出来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缘分。
他给秘书发消息,让苏幸川去他公司一趟,秘书却回复:[徐总,光信证券的严总说小苏最近身体不好,做了个小手术还在恢复中,换了一个新的人过来对接。]
身体不好?
徐正东冷嗤一声。
监控视频里他把小暄从酒吧抱到车里,一路上健步如飞,动作利索得很,折腾一夜才还回来,可没看出他身体有哪里不好。
他交代给秘书:[告诉严涛,我指定苏幸川全程负责这个项目,否则合作免谈。]
李暄第三次告诉他的妈妈:“我真的没事,您别担心了,我现在想躺一会儿。”
母亲摸了摸他的头发,“行吧,那妈妈先出去,饿了就告诉妈妈。”
李暄说:“谢谢妈妈。”
门被关上,李暄从枕头下面翻出一本相册,他缩在被窝里,借着黯淡的日光,一页一页地翻看,里面都是他和苏幸川的合照。
恋爱时拍了很多照片,分手时他本想全部带走,但苏幸川按着一半,冷眼看他,他不敢纠缠,只能匆匆带走另一半。
每一张都小心翼翼地塑封,放在相册里。
合照时苏幸川总是喜欢抱着他,他总是喜欢仰着头,要么索吻,要么主动亲,反正都是一副爱得热烈的模样,眼里只有彼此。
最后一张是分手前几天拍的。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几天之后就要和苏幸川分手,他带着苏幸川去山上玩,租了一个帐篷,外面正在举办篝火晚会,苏幸川本来想去玩的,可是他嫌吵,粘在苏幸川怀里不准他出去,苏幸川无限包容他无赖的小脾气,亲了亲他的脸颊,说:“好好好,自私鬼。”
李暄抬起相机,对着自己拍了张照。
照片里苏幸川眼含笑意。
李暄很想念这样的苏幸川,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一个苏幸川,长着这样的脸,有这样温暖的怀抱,还有,好脾气到让他愧疚。
不会再有了。
虽然他有很好的爸爸妈妈,舅舅和小姨,但是他依然想念苏幸川,好想他。
李暄把脸埋在相册里。
眼泪就快要夺眶而出的时候,门被人敲响,徐正东的声音传进来:“睡觉了吗?”
李暄吸了吸鼻子,说:“没有。”
徐正东走进来时,他才想起来手里的相册,于是慌忙塞进被窝。
“听说某人一夜未归啊。”徐正东说。
李暄脸色一僵,抿唇不语。
“你知道舅舅今天早上找了你多久吗?”徐正东故意加重了语气,态度严肃。
“下次不会了。”李暄闷声说。
李暄平时脾气古怪,对徐正东这个便宜舅舅爱搭不理,但是一做错事就装乖,徐正东看他可怜兮兮的,也懒得再教训他。
“舅舅今天早上查了灰岸酒吧的监控。”
李暄猛地望向徐正东。
徐正东开门见山,直接进入正题,“我看到有个人把你从酒吧里抱出去了。”
李暄立即说:“不是,你看错了。”
“我没看错啊,”徐正东把视频截图展示给李暄,故意问:“这个人,你不认识?”
“不认识,”李暄的耳尖开始发红,他有些慌张,矢口否认:“我不认识。”
徐正东早有预备,“是嘛,那正好,我报警了,让警察去查一查这个人是谁。”
李暄吓得瞪大双眼,腾地坐起来,一把抓住徐正东的手,“舅舅,不要报警!”
怀里的相册都飞了出去。
李暄已经顾不上了,抓住徐正东的手,急切地说:“你快去撤回,快点跟警察说一下,不要报警,我认识他我认识他,是我认识的人。”
徐正东第一次见李暄情绪如此激烈。
李暄虽然娇纵任性,但性格还算安静,想要什么东西也就是跟爸爸妈妈伸手,不会吵闹。毕业之后一个人去国外读了三年书,回来之后就更加清冷沉默,上一次见他如此慌乱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刚分手那阵子。
来来去去还是为了那个男人。
“那个人是苏幸川,对吗?”
李暄瞬间愣住。
“大二跟你谈恋爱的,也是他。”
李暄嗫嚅道:“不是。”
“跟公安局那边说过了,人找到就行,你放心,不会影响他的。”
李暄松了口气。
徐正东把地上的相册捡起来,上面分明就是苏幸川和李暄的合照。
抱在一起亲,啧啧。
虽然李暄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但是他一直生活在家人的保护下,在安稳的环境里学医工作,徐正东看着他,总觉得他还是孩子。
就像一棵没经历过风霜的小白菜。
现在眼睁睁地看着小白菜被猪拱,徐正东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李暄一把把相册夺过来,塞进被窝。
徐正东把门关上,回来坐在李暄的床边,好奇地问:“告诉舅舅,为什么分手?”
李暄不肯说。
“他出轨?”
李暄摇头,苏幸川怎么可能出轨呢?
见李暄缄口不言,徐正东实在好奇,于是说:“苏幸川在光信证券工作,他和他老板现在都求着我把融资项目交给他们做,舅舅一句同意,或者一句不同意,可就决定了苏幸川这个新年过得好不好,你不怕舅舅为难他?”
李暄立即说:“你不许为难他!”
徐正东笑道:“还护着呢?”
“分手不是他的原因,舅舅你不要为难他。”
“那是什么?”
“是——”李暄欲言又止。
耳边忽然又响起那个声音。
尖锐刻薄的、充满厌恶的、让他害怕的声音,来自苏幸川的母亲。
每当他想起苏幸川的时候,每当他想去见苏幸川的时候,这个声音都会随之而来,责骂他的自私,嗤笑他的懦弱,让他无所适从。
他不敢回想,甚至一度欺骗自己、给自己洗脑,他已经不爱苏幸川了。
可意外的重逢让他明白,遗忘是徒劳的。
他迈不过苏幸川这道坎。
“舅舅,我现在还是很喜欢他,他是我唯一喜欢过的人。”他低声说。
徐正东立即说:“喜欢就争取,舅舅帮你,区区一个苏幸川,有什么难的?舅舅把他绑过来给你做生日礼物,好不好?”
李暄破涕为笑,笑完又更加落寞。
“他有男朋友了。”
“谁啊?长什么样?比你好看?”
李暄翻了翻手机,是他从光信证券的官网上找到的,“他的同事,叫谢良。”
徐正东接过来,自信地说:“管他什么男朋友,小暄你放心,舅舅来想办法,舅舅一定把苏幸川给你搞过来——”
话音未落,他就猛地皱起眉头。
李暄给他看的是光信的员工合照。
谢良站在靠右的位置。
这略微发福的体型、莫名其妙的复古背头发型、镀金卡扣的鳄鱼皮带、显得腿短的尖头皮鞋,和拼命露出袖口的的劳力士手表。
徐正东:“………”
他看了看李暄,又看了看谢良。
又看看李暄,再看看谢良。
他沉默良久,然后说:“想不到,苏幸川的口味,还蛮多元的。”

苏幸川今天连着收到两条莫名其妙的消息,第一条是严涛发过来的。
严涛:[中晋的徐总指定你全程负责融资项目,下午两点开个会,讨论一下合同和后面的工作细节。]
什么?徐正东指定他?
还没来得及回复,徐正东的消息又紧接着发过来:[五点到长亭街的私馔餐厅。]
苏幸川整个人都蒙了。
他刚准备去找严涛,周竟突然冲了进来。
周竟也是刚刚得知徐正东把中晋的项目交给了苏幸川,自是气愤不已,指着苏幸川说他是阴险小人,出尔反尔,明里一套暗里一套。
谢良正好路过听见了,直接冲进来挡在苏幸川前面,讥讽道:“明里一套暗里一套?周经理,你在说你自己?形容得还挺精准的。”
周竟一拍桌子:“你!”
谢良最看不惯周竟,他们不在一个部门,谢良并不忌惮他,骂爽了一时还停不下来:“幸川请了半个月的病假,你就对着严总吹了半个月的耳边风,就为了抢中晋这个项目,结果呢?竹篮打水一场空,有意思吗?”
周竟气急败坏:“轮不着你插嘴!”
幸好有严涛在中间拦着,两个人才没打起来,最后周竟只能悻悻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留苏幸川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头疼。
合同一签,徐正东就算是他半个上司了。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要天天看到徐正东,对着他的情敌卑躬屈膝,曲意逢迎……
他做不到。
他第一次在工作中产生畏难情绪,他不是不敢面对徐正东,只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立场去面对徐正东。如果他和徐正东是正儿八经的情敌也就罢了,他现在算什么?第三者?
连第三者都算不上,李暄都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只是他死死攥着那点感情不放。
像个笑话。
心情郁结,身体也不适。
最近他实在太累,术后没有好好休息,更没好好调理,虽说是微创手术,但还是伤了元气,他独自坐在办公椅里,缓了好一会儿。
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特别想李暄,特别怀念以前抱着李暄醒来的美好清晨,
他纠结了一整天,最后还是拿起大衣,开车去了长亭街的私馔餐厅。
苏幸川一开始没注意到长亭街,等开车经过那天晚上李暄喝醉的酒吧时,他才反应过来,难道……难道徐正东发现了什么?
他尽可能保持冷静。
在车里整理了衣领和头发,然后关上车门,走向徐正东所说的私馔餐厅,这个餐厅的正门并不起眼,只是一个木制的仿古小门,进去之后才知道曲径通幽、别有洞天。
苏幸川对服务员说:“我找中晋的徐总。”
服务员立即明白,笑意吟吟地领着苏幸川到了一号包间,“苏先生,这里。”
苏幸川走进去,偌大的包间里只有徐正东一个人,他闻声抬头,看起来像是等待已久。
“来了。”徐正东说。
苏幸川并未落座,他站在餐桌边,压着内心深处的嫉恨和不爽,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如沐春风,主动打招呼:“好久不见,徐总。”
“是好久不见了,”徐正东依旧用他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眼神打量着苏幸川,然后弯起嘴角笑了笑,问:“最近在忙什么大事?忙得连我的项目都甩手给别人?”
他提了项目的事,苏幸川只好解释。
“抱歉,徐总,我最近身体不太好。”
“身体不好?”
徐正东挑眉问:“你身体不好,那前天晚上把小暄从酒吧里抱出来的人是谁?不是你?”
苏幸川瞬间心脏狂跳。
预感没错,徐正东真的发现了!
徐正东自顾自地说:“小暄怎么着也有个一米七六吧,抱着一个成年男人还能健步如飞,我真是看不出来你的身体有哪里不好。”
苏幸川变了脸色。
徐正东知道了,他看了监控。
所以他故意约在长亭街。
他还看到什么?看到李暄躺在沙发上往他怀里钻的画面了吗?还是只看到他抱走李暄?
苏幸川一时间连呼吸都乱了套。
徐正东觉得他的反应很好玩,挑了下眉,“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是小暄的——”
徐正东话音未落,苏幸川就打断他:“我知道你们的关系!”
“你怎么知道的?”徐正东疑惑。
苏幸川双手握拳,双眸里透着凌厉的怨愤,“徐总,那天晚上是我自作主张,和李暄没有关系,他喝醉了,那天晚上没发生什么。”
徐正东心想:那不错,我没看走眼。
苏幸川停顿了几秒,然后下定决心,说:“但我喜欢李暄,已经喜欢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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