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孤星的小夫郎—— by茶查查
茶查查  发于:2024年0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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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什么呢?”顾兰时好奇问道。
他怀里,星星探着脑袋看妹妹,见妹妹吃奶,自己小嘴巴也动起来。
“小婉,爹刚给起好了大名,叫顾小婉,就是这三个字。”顾兰瑜把写好的纸拿起来,展给他看。
“小婉?”顾兰时笑着望过去,“顾”字他认得,“小”字简单,自己写可能想不起来,但一看就想起来了。
星星馋了,半个身子都探出去,小手径直去扒拉花惜霜和小丫。
他突然一动作,给顾兰时吓一跳,赶紧抱好,夹住乱动的小胳膊。
“吃、吃。”星星着急叫喊。
顾兰时被儿子气笑:“吃什么吃,你都多大了,早上给乳果还不吃,这会子看妹妹吃,你就馋了。”
花惜霜月子坐得好,没有瘦,从怀孕一直吃得也好,脸蛋还是肉肉的,她笑着看星星:“小丫吃饱了,给他吃两口。”
小丫很乖,吃饱了被放在炕上,一点都没哭闹。
顾兰时越看侄女越心喜,至于星星,被花惜霜抱过去后,迫不及待就叼住吃。
刚才小丫在花惜霜怀里的情形历历在目,换了星星,明显大了不止一圈,衬得星星也是又胖又大,顾兰时哭笑不得。
星星吃两口就扭过脑袋,啊啊叫着要坐起,不愿吃了。
花惜霜将衣裳整好,让他坐在腿上,忍不住在小外甥肉脸蛋子上亲几口,瞧这胖乎的。
顾兰时冲星星挠挠脸:“羞羞,跟妹妹抢奶吃,回头告诉爹爹,让他也羞星星。”
星星能听懂,挥着小手争辩:“不羞。”
花惜霜笑起来:“我们星星都会说话啦,说得这么好。”
顾兰瑜上前,冲外甥拍拍手,星星本来就喜欢他抱,立刻张着胳膊往他怀里去。
比起女儿,星星确实分量不轻,顾兰瑜笑着捏捏外甥脸蛋:“星星男子汉,长得真结实。”
竹哥儿和苗秋莲一前一后进来,都逗着星星玩耍。
顾兰时坐在炕上,一边逗侄女一边和花惜霜闲聊喝茶,其乐又融融。
山上到处光秃秃的,踩着一地冻脆的枯叶,丛丛枯草也不再坚韧,看见前面隐约显现一抹绿意,那边是竹林,裴厌顿足,往西边山林拐进。
地面有各种痕迹,他带了铁锨和锄头,发现一处土洞后,觉得像是蛇洞,便停下挖掘。
冬闲抓蛇去卖,俨然成了贴补家中的重要进项。
不止他,村里也有别的老少汉子会抓蛇,大伙儿挖蛇洞都差不多,毕竟不是捕蛇人,不敢往盘蛇岭那边走,多半都是靠运气在山里乱转悠。
越挖越深,裴厌使锄头小心了一点,以前不甚熟练的时候,曾挖伤过几条蛇。
有鳞片显露,蛇被外物打搅了冬眠,在土里缓慢游动起来。
见找准了,他同时变得谨慎,没有丝毫托大。蛇毕竟是毒物,多一点防备之心才不会出错。
刘大鹅和周大良从山上背回来两筐冬笋,趁没到喂牲口的时候,有点空闲,顾兰时分了些冬笋,让他俩送回家,冬天都不容易。
星星扶着椅子转圈玩耍,太阳挺暖和,顾兰时在灶房门口剥冬笋,早上裴厌抓了只公鸡杀了,今天吃笋子炖鸡。
没一会儿,裴厌进了门,见儿子在院里玩得挺好,他笑着过来。
“爹。”星星这一声叫得很准,不再是什么哒哒咘咘。
“哎!”裴厌欣喜不已,见儿子想让他抱,碍于自己抓了蛇,手上和衣裳都脏,没有立即去抱。
顾兰时又削掉一根冬笋根部,抬头笑问道:“抓着了?”
裴厌卸下竹筐,把铁锨和锄头都靠在柴房外墙上,说:“抓到了,有八条毒蛇,还有五条没毒的,今天运气不错。”
顾兰时看一眼星星,说:“麻袋你别掏出来,连筐进柴房再放,不然星星看见,肯定好奇里头装了什么。”
“嗯。”裴厌立刻照着做了,没让儿子瞅见装蛇的麻袋。
见爹爹始终不来抱自己,星星急得乱叫,小手拍了几下椅子面,皱着眉很生气的模样。
顾兰时笑着喊:“快点洗了手换衣裳,你儿子生气了。”
“好,来了。”裴厌给麻袋上盖了一层麦秸,听见话连忙往外走,拉好柴房门,冲儿子吹了一段模仿鸟叫的呼哨。
生气的星星笑起来,见爹爹在洗手,他有点着急,但还是没敢离开椅子范围。
直到裴厌换了干净衣裳再出来,他哼哼唧唧,一扭脑袋,上半身趴在椅子上哇哇叫,撅起屁股对着裴厌。
裴厌故技重施,拍拍儿子肉屁股,又学鸟叫,吹了好一阵,星星臭小子才转过脸,扑进爹爹怀里。
啃一口儿子脸蛋,裴厌心情很好。
“明天我去卖蛇,顺便拉上一头猪,府城那边药铺蛇价不知道怎么样,要是和镇上差不多就卖了,应该不会比镇上更少,要是少的话,我拉回来,再跑一趟镇上就行。”
顾兰时剥好一个冬笋放进竹匾,见已经八个,足够炖鸡吃的,便停了手,闻言抬头:“回来买几个油酥饼,好久没吃了。”
“好,明天篮子和布都带上,再买几斤肉。”裴厌应道。
顾兰时端起竹匾进灶房,一边切一边和外面的裴厌闲聊:“今年留猪吗?”
裴厌捏捏儿子胖手,又亲一口小胖手,亲完才发现小手有点脏,掏出手帕给儿子擦手,说道:“不留了,都在年前卖完,留着还要担心瘦没瘦,开了春还得再喂肥,不如干脆点,十头都卖了,钱都在手里,也就不用操心了。”
“有牛,草料应该够,卖了猪就不用担心短缺,积攒下的干草宁多不少,只要别饿着牛。”
顾兰时低头切菜,顺嘴回道:“行,卖了也好,只剩老母猪和年猪,喂起来简单。”
星星和爹爹玩耍,学着大人亲他的样子,带着哈喇子吧唧一口糊在裴厌脸上,听见爹爹笑着嫌弃的声音,他笑得很高兴,完全不知道柴房里有蛇的事。

早起太阳出来,天气不错,只是冷意依然。
锅盖一揭开,白汽奔腾出来,如云雾一样缭绕,灶房里白茫茫一片。
顾兰时又是吹又是用手挥,将面前弥漫的白雾驱走,这才看清锅里的东西,拿了筷子将蒸熟的鱼干悉数夹到竹匾上。
鱼干蒸之前泡过,特地蒸久了一点,鱼肉软烂,大大小小有八条。
他端着竹匾出来,听见星星在屋里啊啊乱喊,知道醒来了,便将竹匾放在堂屋屋檐前的凹石头上,冲着谷场那边喊:“刘哥,你把鱼肉捣烂了,刺挑一挑,泡好的野菜剁一剁,混着喂鸡。”
刘大鹅答应一声,将手里木叉靠在墙上,匆匆往这边走。
周大良继续在谷场上忙,把草棚里的干草挑出来再翻晒翻晒。
裴厌清早拾掇好,就赶着驴车去府城送鸡蛋,顺便还拉了几筐干菜和山货。
今年又在暖屋养了三十只母鸡,刘大鹅去年跟着养鸡扫洒,对这些活比周大良更熟悉。
母鸡吃得好,屋子里烧炕暖和,几乎天天都下蛋,十天差不多就能攒三百,郑宅那边一般一个月送两回,每次多是二百枚鸡蛋,偶尔会要多一点。
郑宅连上带下人口多少裴厌不清楚,但冬天一个月能吃掉四五百枚鸡蛋,肯定不是人口稀薄之家。
镇上的酒楼酒馆他也依旧跑着,冬天一个月攒下的鸡蛋,供这三处足够。
有时还会到府城的各个大酒楼还有几处富贵巷子吆喝吆喝,余出来的鸡蛋根本不愁卖不出去。
听见外头石锤捣东西的声音,顾兰时给星星穿好衣裳,今天挺乖的,睡醒没有哭,还会喊大人进来,就是嘴笨,一着急就忘了阿姆和爹爹怎么叫,只会哇哇乱喊。
“坐好,阿姆去打水,给你洗洗脸。”他说完,见星星乖乖坐在炕上揉眼睛打哈欠,笑眯眯就出去了。
洗了脸洗了手,听见外头狗叫,星星在屋里待不住,抬脸看着顾兰时:“汪、汪。”
“要找狗?”顾兰时太了解儿子了,抱起星星往外走。
星星穿得厚,跟个小肉球一样就出来了。
灰仔看见他,兴冲冲好似一阵风飞奔,听见孩子笑声以后,它摇着尾巴,站在星星前面,两只前腿伸长,忽而前爪抬起又落地,往地上扑着玩耍。
星星乐得拍起小手,灰仔更加卖力,又扑又耍的,一会儿转圈疯跑,一会儿又冲着天嗷呜嚎叫。
还引来了同样玩心很重的灰灰,不是蹭蹭星星就是蹭蹭顾兰时,整个院里都是它俩噗踏踏来回跑的动静,地面甚至有灰尘扬起。
顾兰时耳边又是狗叫又是孩子笑和大叫,热闹的同时不免觉得有点吵,但是星星高兴,他眼里也带着笑。
玩耍一阵,太阳没到正午暖和的时候,外头有点冷,顾兰时又抱星星回屋了。
灰灰和灰仔跟着一起进来,热炕还有余温,裴厌和顾兰时怕冻着孩子,清早时还给炕洞闷了柴火。
屋子里暖和,也比狗窝地方宽敞,狗冬天最爱溜进来,夏天的时候就不爱了,屋里哪有外头场院敞亮凉快。
家里的各种活干完,刘大鹅周大良带了麻绳和柴刀上山捡柴砍柴,柴火天天都要用,是从来都不嫌多的东西。
一入冬,柴价贵了点,只要不下雪,隔几天攒一车柴,裴厌会拉去镇上卖,大钱要挣,零碎小钱也要赚一点,毕竟冬闲,没那么多活干,就有工夫去卖柴。
赶在晌午饭前,裴厌进门了。
顾兰时正在灶房炒菜,院里星星扶着摇篮一圈圈走,不时就和狗一起汪汪叫玩耍,旁边还放了一个低矮的小椅子,不想走了他就一屁股坐下去,小手还学着顾兰时摸狗头狗耳朵。
灰灰和灰仔抢着低下脑袋往他小手上蹭,尾巴摇的很欢。
柴堆那边,刘大鹅和周大良合力用锯子锯木头,顺便看着星星。
“回来了?”顾兰时把炒好的萝卜丝分开盛进两个大碗里。
裴厌在外面陶罐里舀热水洗手,答应道:“嗯,今天干菜那些都卖完了,就是十来个鸡蛋磕碎了,带来回来,正好做饭,把这些都炒了。”
“行。”顾兰时把锅里的菜盛完,拿了个大碗就出来。
刘大鹅在解车套,周大良已经把竹筐都卸了下来,按裴厌说的,掀开小蛋筐的盖子,便看见最上面一层十二三个鸡蛋,有的蛋清都流了出来。
今天装了三百鸡蛋,花成方依旧要了二百个,裴厌便拉着剩下的在城西吆喝一圈,好的都卖了出去,烂鸡蛋人家肯定不要,蛋价这么贵。
顾兰时把鸡蛋都磕进碗里,蛋壳丢给狗去舔去吃,十二个鸡蛋着实不少,他起身进灶房,很快打散了倒进锅里炒。
星星闻见鸡蛋炒熟的香味,坐在小椅子上喊爹、爹。
裴厌洗干净手,抱起儿子亲一口,就看见星星哈喇子流了下来。
“蛋、蛋。”星星这两个字咬得很准,他吃过炒鸡蛋,记性还挺好,知道这个味道是什么。
“等下就吃。”裴厌给儿子擦擦口水,又问:“星星吃过了?”
“没,菜都好了,等下端了一起吃。”顾兰时一边盛鸡蛋一边说。
饭桌前,星星坐得很好,他个头小,椅子也矮一点,小手只能抬高了扒在桌子边沿。
顾兰时坐在旁边,用小木勺舀了一点米粥,喂进星星嘴里。
“蛋。”星星一看不是鸡蛋,小手拍打在桌子上,但小木勺递到嘴边后,还是下意识张开嘴。
“行行,这就给你夹,要嚼一嚼。”顾兰时说着,给他夹了一块鸡蛋。
星星吃进嘴里,笑眯眯攥着小肉拳头,听阿姆的话乖乖嚼,咽下去后又张大嘴巴等待。
做饭前给儿子吃过一个乳果,顾兰时再给星星喂了半碗熬软烂的米粥,混着几口鸡蛋,星星吃饱以后,明显注意力从饭上移开,一会儿拽拽阿姆袖子,一会儿又拍拍桌子。
顾兰时就不再管他。
吃过饭后,今天卖了鸡蛋回来,照例要坐在炕边数数。
顾兰时笑眼弯弯,将钱袋打开,碎银和铜板悉数倒在炕桌上。
星星听到哗啦的铜板声,从炕里爬过来,抬起小手就要抓一把。
裴厌抱过儿子,让星星坐在他怀里,给拿了一块碎银让玩耍,一边和顾兰时说话一边用余光盯着儿子,万一又塞进嘴里。
“应该有四两七钱,鸡蛋就四两三钱,今天山货和干菜卖得好。”
“嗯。”顾兰时笑着把碎银子拣出来,归拢到一起,瞅一眼星星在玩的碎银:“那一块,是二钱的?”
裴厌从儿子手里拿过来掂一掂:“应该是。”
“啊!”星星着急,见爹爹张开手掌,这才咧嘴笑,伸手又拿回来。
府城蛋价很好,花成方给的还是去年的高价,十五文,裴厌零散卖的时候,也要的这个价。
镇上蛋价到不了这么高,因此除了给酒楼酒馆送以外,他没有在镇上散卖。
数完钱,穿好铜板,四两七钱让顾兰时眉开眼笑。
如今有郑宅一个月四百鸡蛋打底,进账就有稳定的六两银子,虽然只有三四个月的高价卖,但积攒起来可不是小数目。
裴厌听花成方提过一嘴,一个月六两银子对乡下人来说是一笔钱,但对郑宅,只是一口吃食而已。
星星见大人摆弄碎银子,自己也学着玩,碎银子不是玩具,他很快就失了兴趣,被吉祥轮和小木剑吸引了注意,手一松就丢开,往炕里爬去。
顾兰时捡起被丢掉的碎银,笑道:“真是小孩,什么都不懂。”
他好生将碎银铜板装好,开了锁塞进箱底,心满意足合上箱盖,一转头正和裴厌对上视线,眉眼又弯起来。
腊月,积雪覆盖未消。
柿子树梢头原本挂了一些没摘的柿子果,天天都有鸟雀去啄,如今没剩多少,要么摔在地上了,要么已经残缺不堪。
东屋里,铜盆中笼着火,火焰在燃烧,带来暖意。
顾兰时将火盆挪远了点,端了一碗鸡蛋羹坐下,对面裴厌弯腰,两手抱在站立的星星腰间,中间隔了三五步远。
“来,过来吃蛋蛋。”顾兰时笑着舀一勺热乎喷香的鸡蛋羹,往前伸一下木勺,以此引诱星星。
星星张了张嘴巴,似乎想隔空吃进去,忍不住抬脚往阿姆那边走。
裴厌适时松开手,脚下很轻,跟在星星后面随时防备。
大人的三五步对孩子来说要迈腿好几下,星星长得结实,走得也越来越好了,昨天顾兰时就发现他能独自往前走几步,今天就试着让多走走。
星星盯着鸡蛋,脚下走得稳,而等快到近前时,忍不住变快,直直扑进阿姆怀里。
顾兰时自然接住了他,孩子头一回走这么远,他高兴得不行:“我们星星真厉害,会走路了。”
“星星最厉害了,是不是?”
星星被鸡蛋羹勾住魂,馋的不行,对自己厉不厉害都顾不上了,张嘴就去叼木勺。
裴厌站在旁边笑着看,对儿子越走越好也感到高兴,以后就能走能跑了。
他走到桌边倒热茶,说:“正好明天去送鸡蛋,我再打听一下生猪价,要是十四文,趁着价高,就把剩下那三头都卖了。”
入冬后陆陆续续卖了七头肥猪,都是拉去府城卖的,跟去年一样,十三文的价。
昨天狗儿过来串门子,说府城生猪价涨了,十四文,谁也不知道后面会涨还是会落,趁着这个价钱好,卖了就有钱。
顾兰时喂星星吃鸡蛋羹,闻言抬眼,点着头道:“好,十四文就十四文,这价钱,已经很好了。”
养了十头要卖的肥猪,一头保底能卖二两,十头的钱攒下来,没有二十五两,也有二十三两余。

阴云厚而压抑,灰蒙蒙一片,光线昏暗,早起便是这般,连时辰都不容易分辨。
北风呼啸,寒意从袖口、衣领之中钻进,渗入皮肉,蔓延至骨头缝儿里,冻得人直打哆嗦。
光秃秃的树枝没留下一片枯叶,被寒风刮得树枝乱颤。
眼见天越发厚重阴沉,待在热炕上,想做点针线却因屋里太暗无法,顾兰时只得将东西又放下。
裴厌从火盆中抽了一根细柴,点燃油灯放在炕桌上。
烛火轻摇,星星盯着火光,大眼睛亮亮的。
房门窗子紧闭,炕上热意叫人难以割舍,裴厌又坐在炕桌对面,用被子盖了腿脚。
顾兰时将针线篮子放在一旁,见星星乖乖坐在那里看灯,小脑瓜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没有打搅,抬头看向裴厌,没忍住笑了下,提议道:“再数数?”
知道他在说什么,裴厌眉眼也有了一点笑意,他往炕尾那边挪挪,打开最里面的箱子,手伸进去,从最底下陆续掏出好几个鼓囊囊的钱袋。
钱袋一放在桌上,就发出磕碰的动静,惊动了星星,他呜一声,懒得站起来也懒得爬,往前挪几下小屁股,蹭着蹭着就到了桌子跟前。
顾兰时将儿子身后扭成一团的炕褥铺平,这才和裴厌一起动手,把几个钱袋都打开。
他笑着看看一眼钱袋里,说:“倒被子上,桌上容易滚落,声音也大。”
“好。”裴厌手里正好是一袋碎银子,拽着袋底悉数倾倒,星星看见白花花的银子,便从爹爹腿上爬过去,跟个小肉墩子一样,坐在裴厌前面挡着。
裴厌没有挪走儿子,又打开一个小钱袋,里头的碎银子少,为了和那一堆大的分开,他倒在了桌上。
顾兰时倒出一堆串好的铜板,二十来串的百文钱,也就是二两左右。
看见白花花的银子和银锭,他心中喜悦不已,拿了戥子一边称一边记数。
昨天数过一遍,两人其实都知道数目,就是想再过过手,掂掂这些银块银锭子。
见星星想捣乱,裴厌拣了一块五两的元宝锭塞进儿子手里。
银元宝完整好看,没有被铰过,星星也发现了不同之处,瞅一眼那堆碎银子,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银元宝,咧嘴笑起来,小手紧紧捂着元宝,见大人在忙,没有要抢走的意思,他低头不断用小手扣挠银元宝。
碎银子抓一把放在戥子盘上,称了好几次,顾兰时抬头笑道:“一百三,够数。”
裴厌在他称完报数时也默默记着数,在心里相加,点头应道:“嗯。”
攒下的那八十两家底再没动过,今年卖蛇卖了三十两有余,取了三十两整放入,还有卖猪的二十几两,同样取了二十两整,拢共是一百三十两的大钱。
这一袋钱清清楚楚,两人目光又落在桌上那一堆碎银子上。
顾兰时抓了一把放入戥子盘,说:“这些应该有三十几两,再取二十两放进去,就有一百五十两了。”
“过年的话,十两多银子,再加上这些铜板,就是大鱼大肉吃着,都花不完。”
“后天不是还要往府城送一回鸡蛋,三百枚鸡蛋,好赖也有四两五钱。”
裴厌把大堆的银子归拢好,抱起星星让坐在自己怀里,没让乱爬乱动,认真听完顾兰时的话,点头赞同道:“嗯,那就放进去,一百五十两,我想了下,既然有钱,是时候盖新房了。”
“等明年开春地化冻了,找杨大师看看风水选好地方,就能开工动土了。”
顾兰时称好碎银子,倒在自己左腿旁,闻言抬脸:“明年盖?”
“嗯,一百五十两,盖座宅院绰绰有余。”裴厌笑着说,从儿子手里掏出被咬了几口的银元宝。
他拿了手帕擦干上头的口水,又道:“咱们搬出去后,新宅子肯定也得盖牲口棚,牛和毛驴挪到那边,这边后院就腾出来,还能再垒两个猪圈,多养两三头猪。”
“那粮屋和杂屋呢?”顾兰时将戥子放在腿上,眼睛似乎亮了起来。
裴厌眉眼柔和:“咱们住在哪儿,粮食肯定放在哪儿。”
顾兰时眉眼弯弯,琢磨了一下说:“大黑它们肯定也得跟去,只是这边还有菜地鸡鸭和猪。”
他皱眉道:“咱们就靠这些卖钱糊口,可不能失了差错。
后山这边很重要,不能轻易离人离狗。
裴厌笑着开口:“这边的东西屋子照样住人,刘哥周哥就住在这边,夜里有他俩在,大黑几个轮换着过来看家,白天人出去干活,狗肯定要有两只在这边守着。”
“再不行,那就再养两只狗,狗多防贼,肯定是不亏的。”
顾兰时仔细想了想,说:“那还是多养两只,等房子盖好,夜里咱俩不住这边了,人少,狗多两只才放心。”
裴厌点头:“行,等过了年,开春暖和了,我找找,挑两只好的狗崽买回来。”
“还养大狗?”顾兰时问道。
裴厌说:“嗯,大狗才有威慑。”
“汪!”星星突然出声,他知道狗是什么,奶声奶气冲对面的阿姆叫。
顾兰时和裴厌都笑了,不由伸手摸摸儿子脑瓜。
星星呜呜啊啊叫几声,小胖手拍拍,高兴地笑。
顾兰时把剩下的碎银子称完,一共是三十四两六钱,他取了称好的二十两放入大钱堆中,这下就是一百五十两整了。
星星不知道在傻乐什么,他俩因为赚到钱脸上带着笑容。
今年生意不错,各种吃喝用度都包住了,还能攒下这么多钱,又是让人欢喜的一年。
除了冬天鸡蛋赚大钱,其他时候也在赚,就是没这么多。再加上每个月都有各种吃用,他俩又很舍得,花销不算小呢。
柴火、米面还有菜蔬倒是不愁,但油盐酱醋每个月少不了要花钱买,还有香油、好茶叶、糕点之类的。
年猪到年底才杀,吃惯了肉和骨头,隔几天就得买一次,豆腐也是要花钱的,更别说裴厌的酒水和顾兰时的零嘴。
家里没有小孩衣裳,星星往后几年的衣服除了自家织的麻布以外,想给孩子穿好点,就得买布匹回来新做,哪儿哪儿都离不开钱。
因此除了卖猪钱和卖蛇钱以外,还有三十几两银子,日子已经很不错了,在小河村都能排得上前面。
他俩素来收敛,从来不在别人跟前显摆。
顾兰时把剩下的十四两六钱装入小钱袋,瞅一眼铜板堆,说:“铜板就不数了,对了,今年赶着二十八就给刘哥他俩发工钱?”
“二十八往后,家家都忙,不如叫他俩回家去,一年到头,都在这儿待着,也该回去,在家里做做活,带着家里人去赶赶年关大集,不然三十儿再回去,就赶不上了。”
今天都腊月二十,也没几天了。
裴厌点头道:“行。”
说完,他伸手从取了三串铜板,刘大鹅是一百八十文,他解开其中一串钱,数了二十枚铜板出来,再将绳头绑好。
周大良是一百五十文,他打开装着散铜板的钱袋,从中取了三十枚,和那二十文一起串好。
将工钱放好,他抬头问道:“今年还是给他俩带肉和糕点?”
乡下过年很少有给赏钱的,但年礼东西得给长工妈子带一些。
他俩今年照样杀猪早,前天就杀了年猪,已经卖出去大半扇猪肉和一些骨头,来买的人比去年还多。
顾兰时开口:“嗯,再给几根骨头,足够了。”
这几天有大集了,摆摊子卖糕点的很多,还便宜,给刘大鹅周大良一人带两包就行,自己吃也好过年待客也行。
而肉和骨头是最实惠的,这两样让他俩拿回去,谁都不会说他和裴厌苛待长工。
“去年刘哥一个人,给了五斤肉。”顾兰时边说边想,末了开口:“今年还是五斤吧,哪有比上年还少的,一人给五斤。”
“十斤肉,也不多。”
“嗯,不多。”裴厌点点头,刘大鹅和周大良干一年活,都挺尽心,五斤肉而已,算不上什么。
顾兰时抓一把碎银子在手里,等摸够玩够了才张开口袋装进去,只觉心满意足。
想起盖新房的事,他给茶碗里添了热茶,喝两口说:“明年盖,后年就能住进去了?”
裴厌说道:“嗯,应该能,咱们盖屋子,又不雕刻,肯定比那些大户人家快。”
顾兰时忍不住咧嘴笑出来:“泥墙青瓦,一年就盖好了,到后年上半年住进去,到时星星两岁半。”
裴厌顺着他的话去想,说:“院墙用土筑,屋墙用砖砌,更结实,盖房要用到的木料很多,今年攒下的那些还不够,得问木匠买些。”
因商量好了要盖新房,今年他空闲较多,春夏时没事就上山找木头,砍了拖回来晾晒,只是一个人到底力薄些,又要挣钱又要砍树,无法兼顾。
顾兰时掰着手指:“砖、瓦、木料,这得花不少钱。”
“盖房不就是要花钱。”裴厌笑了下,又开口:“新房的话,屋里除了火炕,墙也弄成火墙,烧起来更暖和。”
“好。”顾兰时忙不迭点头,他们盖的鸡屋就筑了火墙,炕烧热了,连墙壁摸上去都是热乎的,屋里更暖和些,比在西屋养鸡时下蛋更好。
聊着聊着就说远了,新宅子八字还没一撇,顾兰时就乐得不行,他一笑,星星也跟着傻乐。
他伸胳膊抱星星到自己怀里,亲一口儿子肉脸蛋:“星星以后住新房子,是不是?”
“是。”星星逮着最后一个字应声,顾兰时又笑起来。
裴厌也被儿子逗笑,听见外头风声越大,他下炕开窗缝看一眼,飘雪花了。

第246章
二十八一早,喂了牲口和家禽,鸡鸭圈清扫完后,刘大鹅和周大良听见裴厌喊,将扫粪的扫帚靠在鸡圈栅栏上,一边拍身上土屑灰尘,一边跺跺脚,抖掉鞋上的脏污,这才进院子。
一听提早两天放他们回去,两人脸上俱露出喜意,不约而同想到要是这会儿回去,晌午还能赶大集办年货,一年到头,很少有工夫能去赶集逛逛。
裴厌没有耽搁,直接给两人结了工钱,又指着灶房门口的竹篮,说:“拾掇好行李,记得这些年礼带回去,过年好生歇歇,十五过后再来。”
少干两天活也没扣工钱,竹篮里放着肉、骨头还有两包糕点,一捆干豇豆一小布袋笋片干,刘大鹅周大良感激不已,连忙进西屋卷铺盖打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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