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孤星的小夫郎—— by茶查查
茶查查  发于:2024年0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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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树林,就碰见往山上去的刘桂花和刘娥。
顾兰时扬声笑道:“婶子,我们去买豆腐。”
“买豆腐啊。”刘桂花顺嘴接道,碰见了不过一两句闲话,她和刘娥继续朝山上走。
跨出几步才反应过来,卖豆腐的就在隔壁清水村,还套了牛车去,阵仗可真大。
进村子之后,又遇见几个人,顾兰时一句买豆腐响个不停,引得大伙儿都忍不住看他三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豆腐多沉呢。
星星牙牙学语,听顾兰时说话,他逮不准豆腐的音,便只说买、买。
方红花正巧从家里出来,见孙婿牵着牛拉着车,孙子和曾外孙坐在车上,还以为一家三口要去哪里,牛都使上了,该不是有活要干。
结果一问是去买豆腐,她咂一下嘴没想出话来说,听见曾外孙开口了,直夸他们星星小脑瓜聪明。
顾兰时浑然不觉,出了村子后高兴地开口:“新车就是不一样,没那么多响动,车轱辘也稳。”
修钉的木板不平,有时候坐上去还得挪挪屁股,找个平坦的地儿。
他又喜滋滋开口:“这下不怕边沿的毛刺挂裤子线了,一整个都是平的,还宽敞。”
“以后就坐这个。”裴厌同样高兴,看见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远远的,顾兰瑜也看见了他,喊道:“厌哥——”
到了近前后,顾兰瑜才发现车里坐了小外甥,他捏捏星星肉脸蛋,笑道:“新车?”
裴厌点头:“嗯,在徐木头那边做的,今天刚弄好。”
顾兰瑜拍拍木板:“这木料好,做的大也宽敞。”
“可不是。”顾兰时见他提了竹篮,问:“买什么去了?”
顾兰瑜笑着开口:“猪蹄子还有大骨棒,前天找了趟刘信,让他杀猪留两个猪蹄,回去给霜儿炖了吃。”
原来这样,确实要补补,顾兰时点点头。
“你们做什么去?还带着星星。”顾兰瑜好奇问道。
顾兰时将不安分、试图扒着车沿站起来的星星抱在怀里,说:“买几块豆腐,对了,你厌哥他们早上去河里下了网,明天收网,要是有鲫鱼的话,回头我给你送去,弄两块豆腐,炖个鱼汤,下lll奶也好。”
顾兰瑜点头应道:“行,那你们去,我也得赶紧回去了,娘和竹哥儿不在,小丫儿要是哭了,霜儿一个应付不来。”
待各自走出一段路,他回头看一眼,哪怕猜出是为了坐坐新车,还是笑了下,买豆腐。
牛走得稳,没有跑起来,星星坐在上面一点都不怕,小脑袋转着四处看。
这是他头一次到隔壁村买豆腐,卖豆腐的看见这么个胖娃娃,瞧得心喜,还问叫什么。
买了几块豆腐后,顾兰时本想抱着儿子,杀猪匠家离得不远,走去就行了。
但星星闹着还要坐,屁股挨着板车以后,肉墩墩一团,坐得很是稳当。
顾兰时照样在旁边一手扶着,等裴厌在刘信家门口停下来,他抱起星星:“去买肉肉,还有大骨头,星星吃不吃?”
一听“买”还有“肉”,星星立刻乖了,等进去后,瞧见挂在木架上的一扇猪肉,他眼睛都睁大了。
顾兰时笑了下,裴厌在前头让刘信割一吊五花肉,他抱着星星去看没打动的那扇肉,没离太近,隔了五六步远,怕吓到孩子。
一扇猪肉挺大的,星星瞅了半天没说话,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他神色有点好奇,小手指了指,想过去摸摸。
顾兰时按下儿子小手,见裴厌钱付清了,转身离开:“走了走了,回去了,回去找汪汪看猪猪。”
“汪。”星星想起家里的狗,奶声奶气学了一句。
“对,汪汪。”顾兰时脸上满是笑意。
裴厌也听见了,笑着同刘信道一声,提了肉往外走,逗儿子道:“再叫一声?”
“汪。”星星用力学,小身子都往上拱了拱。

第241章
石榴剥开,晶莹剔透的石榴籽像一颗颗红色晶石,剥一大把石榴籽塞进嘴里,齿关合拢,甜津津的汁水顷刻间溢满口中。
顾兰时牙好,懒得吐籽,咯嘣咯嘣嚼碎了一同咽下去。
裴厌也是如此,两人趁星星睡着,坐在桌边很悠闲。
桌上除了石榴,还有几个红软的柿子,太阳照进来,正好落在柿子上,红的越发通透。
柿子剥了皮,吸进甜软细腻的汁水,一大口分外满足。
“你会打算盘吗?”顾兰时又摘一粒紫葡萄吃,柿子甜是甜,但不能吃太多。
裴厌又剥开一个石榴,将落在手掌的石榴籽倒进碗里,一边剥一边说:“不会,先买回来,改天让狗儿教教。”
顾兰时揭掉葡萄皮,露出绿色的果肉,恍然大悟道:“对,他会打。”
说几句话又停下,因为嘴巴都被果子占住了。
顾兰时一口气吃了不少葡萄,过足了瘾,感慨叹息一声:“还是秋天好,瓜果丰足。”
裴厌把石榴碗推过去,自己手里还有一小半石榴,剥去覆盖在石榴籽上的白色薄皮,送到嘴边将露出来的石榴籽咬进,闻言笑了下,对此分外赞同:“今年果树结的都好,全当咱们丰收了。”
“嗯,就是丰收了。”顾兰时笃定地附和。
裴厌看一眼院外,说:“明天不送菜,早起摘两篮柿子一篮枣子,石榴也能摘一篮,再剪些葡萄,拉去镇上卖。”
果子结的多,家里吃不完,换点钱好贴补家用。
“好。”顾兰时应道,又说:“硬枣儿再吃这几天,后头就红软了,改天全打下来,晒干慢慢吃,柿子也得晒一些。”
秋高气爽,风不再炙热,然而畅快吃果子的闲情逸致很快被睡醒的星星打破,顾兰时一边往嘴里塞石榴,一边让裴厌赶紧把柿子收起来,只留一小串葡萄和半碗石榴籽在桌上。
星星还小,柿子吃了不好克化,石榴有籽较硬,但他聪明,嚼一嚼将汁水嘬嘬,咬不动籽就吐出来。
一开始顾兰时喂他吃石榴,还担心吃进石榴籽克化不动,发现星星挺聪明,就放了心。
星星假哭了两声,一滴眼泪都没掉,看见大人进来,他才坐在长枕后面不动了。
见儿子自己坐起,顾兰时笑着伸手拿掉遮挡的长枕,没有伸胳膊去抱,拍拍手:“来,过来。”
星星撅起屁股就手脚并用往炕边爬,到跟前时,顾兰时拍拍儿子肉乎乎的小屁股,笑眯眯抱起。
星星刚睡醒,哼哼唧唧很不满,也不知生谁的气,直到看见桌上的葡萄。
顾兰时给他剥一个小的塞进嘴里,他自己看见一粒大葡萄,小手努力往前伸,抓住就往怀里拽。
葡萄串小,整个被他拉过去,裴厌从灶房过来,看见后笑着帮儿子摘下。
顾兰时想帮忙剥皮,星星小手躲着,不愿意给,顾兰时就没有再管。
星星小手掐住葡萄皮,又挠又扣的,汁水流出来,葡萄很快就不成模样,最后还有一半皮没剥下来,他急了,整个就往嘴里塞。
“犟种。”顾兰时没忍住,从他嘴里掏出来,给剥了皮又塞回去。
星星不知道是骂他,嘴巴鼓鼓嚼葡萄,还冲坐在对面的爹爹笑。
裴厌卖果子没有去府城,带的不多,在宁水镇转了一圈,葡萄最先卖完,石榴卖得也快,枣子和柿子是最常见的果子,街上不止他一个人在吆喝叫卖。
路过杂货铺子时,他栓了驴车在石柱上,进去挑挑拣拣,买了好几样东西。
九月初六星星过周岁,要抓周了。
他和顾兰时已经盘算好,要放书、笔、算盘,还有小木剑、泥牛两样玩具,再有米糕和铜板,拢共七样东西,和别人家抓周基本一样。
算盘、木剑和泥牛在杂货铺子买好,他又去了一趟纸笔铺子,书买的是开蒙用的《三字经》,笔则是最寻常的便宜笔,他和顾兰时不会写字,买回去顶多顾兰时描绣样能用到。
书要说借也行,狗儿那里有几本,但想到以后星星要去念私塾,尽管早了几年,买一本先放着。
将东西放在新板车上,裴厌牵毛驴又往前。
香粉扑鼻而来,他一抬眼,发现是胭脂铺子,想起家里擦手的脂膏好像不多了,他又停下,见里头都是妇人和夫郎,没有进去,只在门口喊:“伙计,拿一盒擦手膏子,八十文的。”
“好嘞。”伙计在里头答应一声。
圆盒不过掌心大,裴厌接过,打开看一眼,里头的脂膏平整没动过,便掏了钱。
水面被搅碎,野澡珠的白沫子从手上洗掉,落进水中,过一会儿便消散了。
顾兰时打开脂膏盒子,用指腹粘一些擦在手背,淡香细腻的味道逸散。
星星早就好奇盒子里的东西,探着脑袋去瞅,顾兰时盖上盒子,两手捧着儿子脸蛋轻轻揉两下。
“啊呜。”
星星试图咬他手,顾兰时连忙撤开,星星笑起来。
知道儿子起了玩心,顾兰时又用手捧住星星小脸蛋,星星便又张开嘴啊呜叫。
玩耍一会儿,外头擦黑了,屋里暗下来,星星张嘴打了个哈欠,顾兰时便抱他到炕里躺好,拍着哄起来。
裴厌在院里盥洗完,端了一盆热水进来烫脚,见星星困了,他没有出声,坐在炕边泡脚。
孩子睡着以后,顾兰时也拉开被子躺下,他已经泡过脚,被子昨天晒过,盖着很舒服。
夜色渐浓,两人没有立即睡着,说了几句闲话,再次转到星星抓周的事情上,还有小侄女的满月酒,八月初五生的,满月正好和星星一前一后。
顾兰时很好奇星星会抓什么,该不会是米糕吧,臭小子见了吃的,别的就顾不上了。
“米糕也好,以后绝对饿不着。”他轻笑着说。
裴厌附和赞同:“嗯,知道拿吃的就不笨,肯定饿不到。”
都说抓周看今后,他俩对星星其实没有寄以厚望,慢慢长大就行了,无论抓着什么东西都好。
闻见一点香味,裴厌探手到身旁,果然,顾兰时一手放在枕头上,他捉过去轻嗅,自己冬天时干完活,觉得手有点干,会在顾兰时擦手时蹭一点,但抹在自己手上,好像没有这么香。
一点异动裹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只在顾兰时探头出来透气的空当,才发觉在做什么。
小丫满月酒办得很不错,花家来了不少人,花成方从府城赶回来,他知道星星明天周岁,也给备了一份礼。
太阳很好,顾兰瑜抱着襁褓里的闺女出来给亲戚看一眼,咧开的嘴巴就没合过。
人多,小丫困了,哭着闹觉,他赶紧又抱回去,让花惜霜哄睡。
花家人对幺女和外孙女的稀罕自不用说。
热热闹闹吃一顿满月酒,顾兰时回家最近,几步路的事。
星星今天还算给面子,没有胡乱哭闹,放他在花惜霜炕上看小丫,他乖乖坐着,大眼睛里全是对妹妹的好奇。
不过在儿子伸出一根小手指试图戳小丫脸蛋的时候,顾兰时眼疾手快,一把抱起星星,哄他外面有吃的,赶紧出去了,生怕给小丫戳哭。
裴厌抱着儿子往回走,琢磨了一下说:“是不是又重了些?”
星星吃得好,天天都有鸡蛋,没事了裴厌还会去山上找溪水捉小白鱼,弄回来给他熬一点汤喝,原先还不觉,如今在村里和差不多大的奶娃娃一比对,明显大一圈,胳膊腿也更有劲。
顾兰时笑着开口:“是重了。”
他知道星星是随了裴厌,他们家顾安顾衡几个,小时候吃得也不算差,都挺结实,但一岁左右时明显和星星有点差别,裴厌个子高腿长,星星自然是随了他。
“嗯?”星星知道是在说他,但没有听太懂,于是在裴厌怀里歪头看顾兰时,小奶音还带着调儿拐个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顾兰时笑眯眯捏捏他小手,一年过得可真快,他们家星星都一岁了。
周岁重要,不过乡下人很少有大办的,裴厌和顾兰时亲戚本来就少,也不想张扬,因此只有顾家来人,这便足够了。
离得这样近,方红花一早就进门了,天一凉,她精神好了,帮着顾兰时拔菜择菜,比竹哥儿来得还早。
人都到了以后,因全是自己人,也就没有避讳,大伙儿都围在桌子前,看裴厌把星星放上去。
桌上铺了干净的红布,最前面放了七样东西,星星坐在这一头,大眼睛先瞅一圈,这么多人都看他,他明显有点懵。
“看这儿,这儿。”顾兰时笑着去指那几样东西,不然星星还没留意到。
星星瞅一眼,似乎是发现了米糕和玩具,手脚并用朝那边爬。
等他伸手的时候,所有人都笑着看。
果然不出顾兰时所料,星星抓起米糕就啃,而且是两只手同时伸出去,另一只手抓起没见过的小木剑。
还没等苗秋莲喜滋滋夸外孙以后说不定能当个大将军,星星就扔了小木剑,又去抓算盘,米糕咬在嘴里,空出手又去抓泥牛。
众人哄笑,这小子,还挺贪心的。
顾兰时哭笑不得,他很了解儿子,星星哪里知道抓周是什么意思,以为都是玩具,这个耍耍那个摸摸。
没一会儿,算盘珠子被拨得乱转,星星抓起铜板就往嘴里塞,被裴厌夺下,这才抓起桌上的《三字经》,里头的纸页很快被他弄皱。
笔被拿起来当玩具耍,星星见大人都在笑,自己也乐得咯咯笑。

秋末,寒风的初临让人倍感迫切。
田里收完后,全家老小,只要能干活的,天天都背筐提篮,到处挖野菜找山货,家家院里屋顶都晒着各种干菜口粮。
水牛在不远处吃草,顾兰时手执镰刀割草,河边马齿苋依旧很多,他利索割满一筐,往下压紧塞实了,才直起腰歇歇。
离他四五丈远的地方,裴厌背着星星也在割草,旧板车停在一旁,而在西边更远的地方,刘大鹅和周大良推着新板车,割下一大把草一大把草往车上堆放。
老母猪和毛驴还好,往年备下的草料足够它们过冬,今年多了水牛,食量大,打草晾晒是件颇为要紧的事。
星星站是站得稳,但走路还不稳,只能扶着墙往前挪动,要么就是大人抄着腋下,或用一块布绷着他腰腹,大人在后面拽着,他在前面学着走几步。
想出来干活,只能背着孩子。
最近家家都忙,顾家大房也是如此,方红花毕竟和大儿住着,自然要先紧着家里,偶尔得了闲,会带曾孙过来,和星星放在一起看着。
只是她上了年纪,照看一会儿还好,久了就不行,星星分量不轻,小老太太再怎么心劲足,也架不住一直抱着胖小子,两三个孩子在一起,若是一起哭闹,就跟翻了天似的。
因此裴厌和顾兰时就没让她过来了,待在家里,好歹不用跑动,大伯家的孙子已经会走路,手上力气就能省些,不像星星,得让大人抱着。
擦擦额上汗水,顾兰时提起竹筐往裴厌那边走。
星星看见他过来,小胖手高兴地挥动,嘴里啊啊喊,一着急又忘了阿姆怎么叫。
将竹筐放在板车上,车上堆了板车草,顾兰时拿起车前挂着的竹筒,打开塞子喝两口,随后递给裴厌。
车前还挂了个小竹篮,用干净布盖着,里头是给星星带的乳果,他取了一个塞进儿子小手里,说:“明天去送菜,带野菜吗?”
星星嘬了几口乳果,明显不饿不渴,小脑瓜还挺聪明,他没有乱扔自己的口粮,又伸出去递给阿姆。
裴厌仰头,喉结滑动几下,解了渴擦擦嘴角,点头道:“带一些,这一车割完,再过来专挑野菜挖,往上游不是有一片野红苋,过去找找,要是被割了,我和刘哥他俩去山上挖。”
野菜酒馆和酒楼都收,镇上许多人家也会多买一些晒成干菜,都是备着过冬。野菜是便宜,但山上河边都能找到,多弄点,也能挣几个铜板。
顾兰时点点头,歇一下又问:“后天去打山核桃,捡栗子?”
“嗯。”裴厌开口道:“山货不怕颠簸,到时拉去府城卖,价钱再怎么,也能比镇上高一两文,毕竟离山远,花二哥那边应该会收一些,核桃栗子大宅里的人肯定也吃。”
冬天来临之前,总显得紧迫一些,生怕口粮不够银钱不够,能多赚十文钱心里都更踏实。
顾兰时看见旁边有几朵被风吹残了的蒲公英,摘下自己吹一个,左手攥着其他的递向裴厌。
裴厌露出个笑,从中抽了一枝,口中吹气,白色绒毛便飞走,只剩光秃秃的杆儿。
“要、要。”星星看不见裴厌动作,但能看见顾兰时,看见他手里有东西,便伸出手着急去够。
“给你给你。”顾兰时递了一根过去,刚想让星星跟他学,星星拿着蒲公英,架势分明是要往嘴里塞。
他伸过去的手还没放下,甚至都不用过脑子,抬手就在儿子吃进嘴里之前挡住。
“这个是吹的,不能吃。”顾兰时无奈,举起左手,示意星星看他,把剩下的三根一齐吹完。
星星一听见不能吃三个字就开始吭哧假哭,只是刚哼唧两声,就看见飞在空中的白色绒毛,他手一松,蒲公英掉在布兜上,小手在空中抓挠着,想把白毛毛逮住。
顾兰时捡起那根所剩不多的蒲公英,轻轻吹向星星那边。
星星小手在半空乱扑腾,还真抓着两个,收回胖手小心翼翼张开看,自己先乐了,盯着手里的白绒毛一个劲笑。
顾兰时无奈,对裴厌说:“一说不能吃就嚎,老觉得咱俩骗他。”
裴厌笑了下,反手拍拍儿子肉屁股,说:“也没少骗。”
顾兰时也笑了,辩驳道:“哪能是骗,那些咱们能吃,他可吃不了,可不就是不能吃吗。”
闲聊一阵,歇够了,两人又在附近割草忙碌,直到板车装满,才拉着推着往回走。
一场秋雨一场寒,山林萧索,残叶飘零,寒意催得人直往身上添衣裳。
秋末忙碌的日子仿佛一个晃神就过去了,初冬接住的第一片雪花,便意识到冬天来了。
阴沉沉的天,土墙土地,记忆里冬天总是土黄色的,很少能看到绿意和彩艳。
顾兰时站在灶房门口,看见衣袖上落下几片雪花,便离近了看,真跟花一样,片片洁白晶莹。
雪势很快起来,灰灰和灰仔也发现了,在院里跑着跳着,张开嘴筒子咬雪,还跟小时候一样爱撒欢玩耍。
顾兰时看它俩一眼,笑着叹一口气,心想还是没长大,转身又进灶房了。
锅盖边冒着白汽,他揭开锅盖,竹架上一圈糙馒头已经热了,最中间是一碗鸡蛋羹。
他飞快端出蛋羹放在案台上,又盖好锅盖。
淋一点香芝麻油,用勺子划开细嫩的鸡蛋羹,香喷喷热乎乎扑鼻而来。
趁还没吃饭,先喂星星吃饱,不然他和裴厌还得轮换着吃饭。
顾兰时端着蛋羹进屋,星星独自坐在摇篮里玩耍,看见阿姆端着碗,他丢掉手里的小木剑,扒拉着摇篮边沿想站起来。
“坐好,坐好了就吃。”顾兰时连忙开口。
星星一屁股又坐回去,眼巴巴瞅着碗,小嘴巴张着,口水流了出来。
顾兰时拉了椅子坐在摇篮前,先拿了手帕给他擦嘴,随后舀一勺蛋羹,吹一吹递过去。
星星啊呜张口就吃下,一勺又一勺,吃得十分乖巧,一点乱都没捣。
“真乖。”顾兰时笑眯眯夸儿子。
听见外面有动静,他坐着继续喂星星吃蛋羹,狗没乱叫,肯定是裴厌他们回来了。
两个鸡蛋蒸出来小半碗蛋羹,全部进了星星肚子里。
“没了。”顾兰时把空了的碗给意犹未尽的星星看,臭小子,这几天胃口还挺好,等会儿菜炒好了,掰一块馒头,蘸点菜汤再啃几口。
见碗里真没有了,星星才作罢,不再扒拉阿姆手了。
“裴厌?”顾兰时起身往外走,说:“洗了手进屋看着星星,我这就炒菜。”
“好。”裴厌从柴房出来,拿了甩子在院里甩打干净身上的木屑灰尘,这才舀水洗手。
今天一大早,天就阴了,他和刘大鹅周大良上山捡柴砍柴,一人挑了两捆柴火回来,运气不错,下山时才下雪。
他进屋看孩子,顾兰时在灶房炒菜。
刘大鹅周大良把柴房里的柴火归置好后,这才出来。
香芝麻油的味道浓郁,风不大,残留了一点在空中,跑一趟山上,两人都饿了,听到炒菜声,不由松一口气。
淋香油多半是给星星蒸了鸡蛋羹,他俩都知道。
周大良家日子算过得去,起码能吃饱穿暖,在家时分着吃过鸡蛋羹,可也没见过乡下哪户人家天天不是蒸鸡蛋就是煮鸡蛋,尤其在冬天,这玩意儿比肉还贵。
刘大鹅去年冬天就见惯了鸡蛋,东家在暖屋养了三十只母鸡,天天都有鸡蛋收取,对孩子很是舍得。
别说乡下,镇上多少人知道了都得羡慕,大冬天的,鸡蛋稀缺,也就星星不差鸡蛋吃了。
偶尔他也能沾个光,去年冬天裴厌从镇上府城回来,有磕碰裂了的鸡蛋,哪怕蛋清都流出来,也没人会嫌弃,要是分给他几个,他都会连忙赶回家,让夫郎炒了给家里人吃,自己顾不上停留,又匆匆赶回来。
冬天苦寒,对清贫人家来说是艰难的日子,刮风下雪就更不好受了。
但今年,刘大鹅家好过了许多,爹娘夫郎面色强了许多,不再是以前那副愁苦忧困的模样。
做长工赚的钱少,但胜在稳,月月都有钱拿,吃喝不愁,每一文钱都能带回家里,甚至能沾东家的光,让家里吃点好的,连小枣儿和二娃都知道爹的东家好,鸡蛋、肉块都是东家给的,还有石榴和见都没见过的葡萄。
刘大鹅又想起女儿和儿子吃葡萄时睁大眼睛的模样,他捡起柴堆前的斧头放进柴房,眼中有一抹难消的笑意,在这边干活的心更加踏实。
雪不知道会下成什么样,他和周大良把院里该收的木架铁锨都收起来。
裴厌抱着星星从屋里出来。
星星第一次看见雪,好奇又惊讶。
裴厌低头看一眼儿子,笑着抓起星星小手,让伸出去接住落下的雪片。
雪花融化在手上,有一点微凉水迹,星星笑起来,以为是在玩。
裴厌自己也伸胳膊,用衣袖接住雪花后,让星星看清雪花的模样。
“唔!”星星大眼睛透着惊奇,用手指着雪花看向裴厌。
“这是雪,下雪了。”裴厌笑着对儿子说。
星星盯了好一会儿,雪花融进衣袖看不见了,他着急伸手去拍,想找找在哪里,裴厌于是又把胳膊伸出屋檐,让雪花落在衣袖上。
反复几次,星星总算明白,雪花过一会儿就不见了,但伸出手还能接住。
雪大了,簌簌飘落,洋洋洒洒展现在眼前,星星哇哇叫,高兴极了。

第243章
初雪威力尚小,薄薄一层落在地上,扫帚扫一扫,很快清出院子。见雪停了,顾兰时蹲在菜地前掠集一小团没动过的雪,攥手里给星星捏了一团。
头一次玩雪球,星星一摸是凉的,又惊又喜,兴奋得尖叫,摸一下就缩回手,熟悉了以后,便从顾兰时手里拿过去,两只小手捧着,看一眼就抬头笑。
屋里暖和,怕雪水弄湿孩子衣裳,顾兰时叮嘱道:“冰手就给阿姆。”
星星跟没听到一样,拿着雪球在手里玩起来,一旦看见有水迹,顾兰时就拿手帕给他擦擦。
玩了好一会儿,雪球渐渐变小,直至不见,星星张着小嘴巴很疑惑,又抬头去看顾兰时。
“化了,没了。”顾兰时摸摸他红红小手,凉凉的,袖口也湿了。
星星没了玩耍的东西,张嘴就干嚎,哭两声就去瞅顾兰时脸色,停一下就又哭起来。
顾兰时点点他脑袋:“犟种,手冷也不知道。”
袖口一湿冰凉凉的,要是夏天还不打紧,这大冬天,即便在屋里缩着,也不容易干。
早知道就不给玩雪了。
顾兰时拿过小木剑,星星接也不接,张嘴巴哭嚎,他又拿了拨浪鼓和吉祥轮,又是摇又是吹,星星看一眼,还是不感兴趣。
见哄不下,顾兰时朝儿子拍拍手:“走,去阿婆家,去看妹妹。”
一听出门,星星立马不嚎了,连眼泪都没掉一滴,张开胳膊让抱。
“嘿哟。”顾兰时假作沉重喊号子,费劲抱起儿子:“我们星星可真沉,阿姆都要抱不动了。”
星星又乐起来,小手指着门外:“走、走。”
他口齿没有那么清晰,但顾兰时一听就懂,拍拍儿子屁股,给他戴上虎头帽,这才抱出去。
太阳没出来,院子里裴厌正在劈柴火,长斧头抡起来,再借着重量劈下去,哐一声,木头就成了两半。
雪刚停,后院的活有长工忙,没别的事做,劈一阵子木柴活动活动筋骨,还挺舒坦。
“我过去转转。”顾兰时说道。
裴厌弯腰竖起一根木头,看一眼高兴的星星,笑着开口:“好,路上雪不厚,还是走慢点。”
“嗯,知道了。”顾兰时应一声,抓着儿子小手同爹爹挥挥,他往外走,大黑在狗窝里看见,出来长长抻一个懒腰,不紧不慢在后头跟着。
灰灰和灰仔躺在狗窝里,昨天又是咬又是刨的,对雪的兴趣已经过了,只把脑袋伸出去瞅一眼,一阵冷风刮来,两只又同时把脑袋缩回去,懒到一起去了。
风不大,但天是阴的,多数人都待在家里。
一进门,大黑自己找了堂屋的角落趴着,它毛多皮厚,而且油光水滑,一看就抗冻。
顾兰时喊一声娘,抱着儿子先往花惜霜房里走。
小丫正吃奶,听见动静,一边吃一边转眼睛往外面看。
“你吃你的。”顾兰时笑眯眯和侄女说话。
小丫才两个多月,小小软软一团,嘬奶吞咽的声音响起,顾兰瑜坐在桌边写字,听见女儿吃奶动静,脸上笑容就没下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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