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雨初手忙脚乱地接，没接住，动作迟缓地蹲地上捡，他轻摔上卫生间的门，把盛熠放肆的嘲笑声关在了门外。
终于，弄完了这一切过后，池雨初的休眠时间到了。
但他和他室友的寝室关系今晚不太和睦。
灯已经关了，只留了床头的一盏小夜灯，但是盛熠不知道在看什么，手机屏幕的光五颜六色地闪过来闪过去。
有好几次，池雨初快睡着了，都被这光给晃醒了，三番五次过后，他敢怒不敢言，往盛熠的方向拱了点，抓着盛熠的睡裤，赌气般地把脸埋进了被窝里。
盛熠：“……？”
“我吵着你了？”声音隔着被子传来。
被窝里的脑袋点了两下。
“直接说就是了。”手机屏幕的灯光熄灭了，盛熠停顿了片刻，说，“我又没真打过你。”
身边人躺了下来，房间里没有扰人清梦的杂光了。
池雨初翻了个身，离盛熠远远地，睡着了。
盛熠：“……”
真是……有求于他就贴过来，满足了立马就躲开。
剧看了一半，还刚好停在了关键剧情上，池雨初的那个角色，确实虐得人心疼，又欲罢不能，想一次看到结局，不然卡在那儿总有些难受，盛熠睡意全无了，思绪就开始乱飘——
其实，他早在十岁的时候，是见过一次池雨初的，三岁的小团子，比盛阳长得可爱多了。那时候月盈还远没有现在的规模，同期竞争的还有一家叫风和的大公司，月盈一度遭到风和的打压，生存得很艰难。
但那一年，风和负责的一个工程出了严重的事故，一对小有名气的歌剧演员夫妇，在风和的度假村被埋在了因质量问题而坍塌的建筑下，只留下了他们三岁的孩子。
在月盈一番劝说下，池家宣布收养了那个孩子，利用媒体和舆论，将此事铺天盖地大肆宣传，作为攻击风和的把柄，加上业内的另外一些助力，风和在业内的名声一落千丈，地位大不如前。
那个被收养的孩子，就是现在的池雨初。
所以盛熠才说，单弘想着捡漏就是在扯淡，从很久以前开始，池雨初就是指给他的，必须由他来娶，这是两家联合的纽带，至少在两家结束这场合作前，这段婚姻都不会结束。
池家那边的长辈，都把池雨初当小锦鲤的，宠得厉害，毕竟当初的小池雨初，帮盛家和池家打了场漂亮的翻身仗。
这事是他自己翻看往年的资料琢磨出来的，家里没跟他明说过，所以，盛熠偶尔会觉得，对他、对池雨初，都不太公平。
不过——
他嘴角抽了下。
“背不完了……要死了。”被窝里传来含糊的声音。
好，很好，还说梦话了。
笨蛋只要吃饱喝足活着就好了，好像对公平不公平的没啥追求。
盛熠翻了个身，心绪平静了许多，也睡着了。
不工作的日子，池雨初照例赖床，不过，他今天醒来，发现盛熠也在，好像还在看电视剧。
“你在看什么啊。”他揉了揉眼睛。
啊，是他自己的剧，他看到自己了。
“你为什么……要看我的剧？”他有些慌乱地问。
剧不是问题，好导演、好编剧、优良制作。
但每逢有他出现的场景，那个弹幕根本就没眼看，都很变态。
盛熠不是，不关注这些吗，想着这些东西会被盛熠看见，他真的会很想撞墙。
就比如现在屏幕上正飘着的——
[池雨初老婆，嘴一个。]
这个还比较正常，可以接受。
[不够虐，反派应该把他踹河里，湿漉漉地哭更漂亮。]
这个就有点变态了，但勉强还能看。
[哭得好可怜哦，过来我给擦擦。]
[好惨，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不过宝贝好适合演这种，宝贝越委屈我越兴奋。]
[每次看到虐剧都想抓池雨初进去演几集，带球跑的那种小可怜。]
池雨初受不了了，他打掉了盛熠的手机。
“不要看了。”他低头说，“不好看。”

“你不好好看剧，还看弹幕。”他抱怨。
而且，为什么要在他旁边看他的剧啊，那么认真地盯着屏幕，还以为是在看什么工作上的事情呢。
“我不能看？”盛熠抬了抬下巴，语调又带上了点蛮横。
“随便你。”池雨初说，“我要起床了。”
他没少欣赏自己的作品，如果有好的表情和场景，他都能反复看，经常拿出来复习，但是，被盛熠看见，他总觉得怪怪的。
这人成天嫌他幼稚单调，动不动就捉弄他，手段花样百出，现在这样，指不准又是找到了什么让他难堪羞涩的新方法。
他抱着点“我不理你了”的心态，掀开了被子的一角。
这位起床困难户动作迟缓地试了试被子外的温度，这才慢吞吞地出了被窝。
盛熠已经捡回了手机，正接着看那段剧情。
大多数演员的作品都会使用配音，但这小笨蛋用的竟然是原声。
也是，池雨初本身的声线就很不错，声音好听，能传达的感情也丰富，使用原声，刚好原汁原味地保留了这小笨蛋的哭戏的精髓。
其他观众的看法，显然同他的一致——
[啊，这个哽咽的感觉，他处理得好好。]
[或许我们小哭包本身就很爱哭。]
[天哪，这是我辛苦上班应该看的，终于不是那种张嘴乱嚎的哭戏了，还得是他来演，谁懂啊，这种藏着情感的小声呜咽，深得我心。]
盛熠现在懂，就是这个味儿，确实很带感。
屏幕里的少年坐在冰天雪地中的树下，抱着双膝，极其微小的哭声藏于风雪声里，然后，盛熠一眼又在满屏的弹幕里挑出了一条——
[md，给老子哭硬了。]
盛熠：“……”
户外是寒风呼啸的冬日，房间里空调的温度却很舒适，确认不冷之后，池雨初就安心了，他洗漱完，就穿着盛熠的睡衣，开始探索房间了。
这房间，比他们婚房里盛熠的那间，明显更有人情味，能看出房主人的一些爱好。
比如，墙上就悬挂着一只轻型的反曲弓，旁边还顺带着挂了支箭。
“为什么要放卧室？”池雨初问，“睡觉的时候自卫吗？”
“？不是。”盛熠说，“是……人生中第一次射中靶心，纪念一下。”
池雨初似懂非懂地点了头。
书架上摆了只相框，照片上是盛熠，跟一辆炫酷的黑底红色赛车。
“哇。”池雨初真情实感地赞美，“你的车好酷，哪天能让我看看吗？”
“撞山上，烂成铁皮了，所以我妈不让我玩车了。”盛熠咬牙，“池雨初，不会聊天不要硬聊。”
池雨初：“唔……”
对不起哦，只是想干扰你看电视剧啦。
他把目光转向了于阿姨给买的零食，真的挺多，在桌上堆成了满满的一座小山。
作为一名职业演员，为了保持身材，他很少吃零食，除非忍不住。
但长辈特地给买的，不只是零食，还有传达的爱意，他决定浅尝一个果味布丁。
他扒拉在桌前，把塑料袋翻得哗哗作响，最终挑了个自己喜欢的菠萝味。
“早餐还没吃，你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背后传来了盛熠起床的声音，“你就一小屁孩。”
“我是个不会聊天的人。”池雨初心说，“所以这句话我不用回。”
然后，他就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冬天吃这些凉飕飕的东西，总让人觉得加倍好吃，布丁里还有酸甜的菠萝果肉。
对演员来说，偷吃零食，真的会很幸福。
脚步声停在了他身边。
“你……要吃吗？”他发出客套般的邀请。
盛熠只嗯了声。
因为宽大而只能松散地挂在腰间的睡裤，被一根手指勾住了裤腰处，慢而坚定地往后拉，又忽然被松开。
池雨初差点没抱紧手里的果冻。
“疼……”他转过头，哀求道。
一只手压着他的腰，猛地把他按在了书桌上，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站起来，却被摁得严严实实地，小腹压在坚硬的书桌边缘上。
“我还没有吃完。”他说。
“你吃你的。”对方显然又起了玩心，“别停。”
池雨初小声惊呼，睡裤忽然被拉到了膝弯处。
阳光把房间填得更满，时间已经过了清晨，时针指向了上午九点。
重新被洗漱干净换好衣服的池雨初团在床边，抽抽噎噎地哭。
盛熠在房间里来回转了两圈，吼道：“别哭了，你有完没完？”
池雨初不敢抽噎了，抿着嘴巴，眼泪往下掉。
“你不吃早饭我自己去了啊。”盛熠摔上了门。
池雨初抬起手背，抹了把眼泪，他也不想哭，可是，这是醉酒后，他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跟盛熠做这种事，疼和快感都翻倍了，好可怕。
更何况他老公又起了玩心，非得让他在那种时候把小布丁吃完，神经病，他想起来就难为情。
房间的门锁响了下，盛熠侧身撞开了门，冷脸端了只餐盘进来，腿边上还缀了个小团子。
“快滚。”盛熠抬腿。
“你滚。”盛阳坚定地抱紧了他哥的小腿，“我要看嫂子。”
池雨初不哭了，破涕为笑了。
盛熠愣了下，把盛阳踹去了池雨初那边。
“嫂子，抱抱。”盛阳扑腾过来，手脚并用地往池雨初膝盖上爬。
池雨初把小团子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这小孩哥转头又冲盛熠来了句：“你滚。”
盛熠：“……”
盛熠故意扬了扬拳头。
“他还是小孩。”池雨初紧张地劝阻，“不要打他。”
“不用打。”盛熠把餐盘搁桌上，“等他上学了，每学期送他几百套卷子。”
大概是觉得好玩，池雨初的脸上漾起了浅笑，像被雨打湿的花苞，在雨后的暖阳里，像悄然绽放的花。
盛熠捂着盛阳的眼睛，单手把小孩哥一把摁进了被子里，另一首掐着池雨初的脸颊，捏开他的双唇，稍作温柔地接了吻。
“吃吗？”盛熠扣了扣盘子。
“饿了。”池雨初说。
“那你赶紧吃。”盛熠松了口气，还行，挺好哄，“盛阳滚下来，让你嫂子吃东西。”
早餐是盛家主宅的厨师做的中式宫廷风小点心，量不多，也就一碗酥酪和一些造型精致的小点心，池雨初吃不了太多。
盛熠多要了一份糖渍菠萝，只有三片，装在小碟子里一起端了过来。
“吃吗？”池雨初扎了块菠萝，问盛阳。
盛阳恐慌地摇头。
晨间运动相当消耗体力，池雨初真的饿了，他把盛熠没间断过的目光下，把早餐吃得干干净净。
脸上的泪痕逐渐干了，他和盛熠的宿舍关系又恢复了和谐。
他待在盛家总有些不自在，盛熠看出来了，下午就打算带他离开。
离开前，小孩哥抱着他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池雨初慌了，差点抱着盛阳一起哭。
“妈！爸！”盛熠扯着嗓子吼，“把盛阳弄走，别在这缠着我老婆。”
“我下回再来看你好不好？”池雨初努力安慰。
“走了。”盛熠五指抓着他手腕，把他拖走了。
作为一名人气演员，池雨初休假的时间是短暂的，两天过后，他又要去新的剧组拍戏了。
今天一早，他就被饲养员接上了车，拉去了制片方的公司参加剧本围读。
导演摄像道具演员，乌泱泱地一大帮人，对着编剧叽里呱啦地提意见，编剧老师敲着键盘狂改，手指冒火。
池雨初不说话，他负责当个安静的背景板。
“池雨初。”他被点名了。
“啊……啊？”池雨初慌乱地站起来，差点打翻了面前的纸杯。
陈沉扶了下纸杯，再扶了下额头。
“没事，你坐。”导演说，“尹舒这个角色，是个大家族的小少爷，我们尝试了自己铺设的场景，感觉档次没达到预想的水平。”
池雨初：“嗯嗯？”
“池家有可以借用的场景吗？”导演问，“想找个更合适的环境。”
哦，借用场景啊，这很常见。
很多现代戏的场景都会借用大别墅大公司来拍。
但是池家的场景，池雨初觉得不合适。
“不太合适。”陈沉说，“池家是做文创设计的，办公楼弄得像美术馆，在网上有很多照片，装修设计弄得很有后现代风格，对于观众来说，可能有点超前。”
池雨初：“嗯嗯。”
是这样，池家不合适。
不过，想要更合适更高端的场景的话，盛家的月盈集团是肯定有的，月盈整体的风格非常商务化，设计和布置也冷淡感十足。
制作团队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想借他和盛熠的关系，借用月盈的场景拍摄。
“我……可以问问。”池雨初说，“但他不一定答应。”
因为盛熠每次在处理工作的时候，比对他还要凶好多。
他得找个委婉的方式，跟盛熠提一下，先去看看有无合适场景，试探一下能不能行。
池雨初苦思冥想，终于编辑了一条消息。
[雨]：你能莫名其妙地带我去趟公司吗？
[盛]：？

“我……今天回家再问问。”池雨初说，“你不要，抱有太大希望。”
“行啊。”陈沉说，“等你消息。”
这段算个小插曲，过了以后，这场剧本围读又热闹地继续了下去。
池雨初没几句话，但他渴了，他想喝桌子中央放着的橙汁，橙汁放得有点远，他伸手够了下，没碰到。
“各位老师好，我方对拍摄有如下意见。”陈沉正代表池雨初的团队发言，“尹舒为了吸引男主角注意，引发愧疚感，主动崴脚绊倒这场戏，希望能保证艺人的安全，同理……”
陈沉：“……”
池雨初把剧本卷成了个筒，在够桌上的橙汁。
桌对面，原本认真听着的男一号忍俊不禁，干咳了两声，抬手把橙汁推了过来。
“哎呦。”池雨初的手背被圆珠笔敲了两下。
“认真听。”陈沉瞪人。
这小演员可爱归可爱，但有时候真的欠扁让人手痒，不知道池雨初家老公会不会有类似的想法。
“哦……”池雨初怯生生地垂着头，举了个手。
“哈哈哈可以直接说。”导演示意，“不用举手。”
“他前面用过摔倒这招了……我觉得一直用，不太好。”池雨初说，“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他的核心人设是……不择手段？然后，男主也不是单纯好骗的人。”
“所以？”陈沉问。
“把崴脚绊倒，改成被男主恶言相向后摔下楼梯，摔断腿，我觉得更像他。”池雨初说，“也更好拿捏男主。”
“很妙。”编剧老师打了个响指，“采纳。”
“？不管怎么样，保证我们艺人的安全啊！”陈沉说。
“放心放心，道具和场景那边，肯定统筹好。”导演乐呵呵地说。
陈沉招手让助理拿了个纸杯来，给池雨初倒了小半杯橙汁。
“上哪儿进修的？”陈沉问，“怎么突然对角色的理解就这么透了？”
池雨初目光躲躲闪闪，说话支支吾吾。
“算了，我不问你。”陈沉说，“你能演就行。”
在拍戏这件事上，池雨初很敬业，不用他担心。
这会儿桌上的话题又讨论到了男主那边的戏份，池雨初抽空看了眼新消息。
[盛]：“哦”什么“哦”，你还给我甩脸色了是吧。
[盛]：公司有什么好看的？不是所有地方都是你旅游打卡的景点。
[盛]：你是想在月盈上班的时候来，还是下班的时候？
池雨初：“！”
哇，答应了。
[雨]：下班的时候吧，可以吗？
下班的时候人少，对i人比较友好。
[盛]：行吧，一天天的净给我找事，手是有点闲着，你送过来让我揍两下也行。
“他答应了。”池雨初抿唇笑了，“看。”
陈沉扫了下这俩的聊天记录，神情怪异：“好，等下这边结束了，我开车送你去月盈。”
剧本围读结束的时间挺早，才下午四点多，池雨初就被自己经纪人送去了z市的月盈集团本部。
这比约好的时间早，池雨初犹豫着，给他“室友”打了三个电话，盛熠都没接。
“帽子，口罩。”陈沉一样样从包里把东西翻出来，扔给池雨初，“走吧，我先送你进去，等下要回公司开个会。”
“好的。”池雨初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地，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在陈沉的陪同下，走进了月盈集团的本部大厦。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安保人员迎上来。
“有。”池雨初说。
“电话还是邮件？”前台也过来确认。
池雨初怔住，歪头想了下：“微信预约。”
前台：“？”
陈沉：“……”
池雨初听见他经纪人好像叹了口气，一只手伸过来，把他用来挡脸的口罩往下压了点：“他找盛熠。”
“啊……”前台小姑娘一眼认出，连忙说，“不好意思，请跟我来。”
“拜拜。”池雨初一步三回头，和陈沉道别，“再见。”
陈沉：“快去吧。”
一楼大厅里，正等着换班的几个前台低语——
“我们约了哪个明星拍代言吗？光看眼睛就很漂亮，而且身材也太好了。”
“嘘，我看到脸了，是池雨初！跟大少爷联姻的那位。”
“啊啊啊他真的长电视上那样啊，之前还有人骂他高p，这得多酸啊。”
“不过，我听说啊，盛大少爷不喜欢他，平时那些恩爱都是作假的，他今天怎么来这里了啊？”
电梯一路上升，停在了30楼，池雨初出了电梯。
“盛总监正在开会，预计还有10分钟散会，您可以在他的办公室里等候。”前台指了个办公室。
“谢谢。”池雨初礼貌道谢。
“不用不用。”前台先离开了。
池雨初没敢直接进办公室。
盛熠很凶，领地意识很强，而且总强调他俩塑料，他俩只是“室友”或是“合作方”。
总之，他不敢贸然闯进去。
盛熠最讨厌的就是开会，所以这阵子，他管着整个月盈的市场部，都让有事说事，没事赶紧滚，即便如此，诸多琐事还是耽搁了很久。
他从会议室里出来时，走廊尽头，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漫天艳红的火烧云。
他办公室门口的墙边倚了个人，脑袋上扣着顶棒球帽，脸上捂着黑色的口罩，正歪着头，在拍流云和夕阳。
这个身形，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池雨初？
火烧云不常见，见到了就要赶紧录下来，池雨初正调着他那手机相机的参数，夹着一叠A4纸的文件板，被人抡起来，重重地甩在他屁股上。
“啊……”池雨初吓了一跳，“是我啊！不要打我。”
而且，盛熠还不是一个人过来的，盛熠背后跟着的，还有好几个高层管理模样的人。
他有点不好意思，抓着盛熠肩膀边的衣服，把头埋在盛熠的颈边，想象自己是一只隐形的变色龙。
一只大手压在了他的腰上，半搂着他。
“哦，对了。”盛熠还有工作没吩咐完，叫住紧跟着的员工，“下周前，就把新方案推出去，替换掉之前的推广方案。”
“好的，盛总监。”员工说。
池雨初被盛熠半拖半抱地拎进了办公室。
“我没锁门啊。”盛熠纳闷，“带你来的人怎么回事，没跟你说一声？”
“不怪她。”池雨初说，“是我要在外面等的……”
“你很喜欢罚站？”盛熠接了杯水，递过去，“哦，你怕我打你，胆子真小。”
池雨初摘掉口罩，捧着水杯，咕咚咕咚地喝。
“你站门口照样挨打。”盛熠无情地说，“看我心情。”
“你这帽子……”盛熠伸手去摘。
“别别别……”池雨初抱着水杯躲开了，“头发压扁了，摘了很不好看的。”
盛熠：“……”
“不是说下班了再来吗？”盛熠问。
而且，也没说是哪天，他原本打算挑个空闲日子，结果，池雨初就自己跑来了。
在看见池雨初的瞬间，没忍住，稍稍戏弄了一下，开会带来的疲惫似乎瞬间消弭了许多。
这小孩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地，想来公司看他，连理由都不乐意找，来了也不敢进他办公室，就乖乖地在门口等。
“没有想到，我们的下班时间不一样。”池雨初解释，“我就先来等你了。”
“坐吧。”盛熠冲沙发递了个眼神，“别傻站着，不累吗？”
“有点。”池雨初坐下了。
这间办公室很宽敞，装饰也很不错，他很满意，非常符合剧本中对于尹舒的办公室的描述。
他的目光到处乱瞄，越看越喜欢，好想借用。
呜呜呜，谁来帮他把办公室打下来。
“盛熠，我可以……借你的办公室，拍戏吗？”踌躇半天，池雨初决定问了。
盛熠：“……”
行，不是来看他人的，是来看房的，今天安的是这个心啊。
“池雨初。”盛熠的表情冷淡，“月盈是正常繁忙运转的大集团，不是剧组随时出入的拍摄场。”
“那你能帮我问问骆新哥吗？”池雨初说，“他那儿会不会有合适的地方？”
仅凭剧组搭建的话，很难找到这么有氛围感的场地了。
盛熠停在沙发边，摘了他的棒球帽，摆着手腕往他脑袋上扣了好几下：“你要演什么角色？”
“像你这样的……”池雨初绞尽脑汁地描述，“公司里很厉害的，大佬。”
他感觉自己的语言表述是有限度的。
“就这样……”他觉得可以直接演出来。
他推了下办工作后的皮质座椅，自己坐下去，摘了椅子扶手边搭着的属于盛熠的西装外套，披在自己的肩上。
有点大，先凑合一下。
他微微向前倾身，左手手指抵着下巴，右手抓着盛熠的钢笔在指间转了两圈，学了点小坏蛋私底下那种狡黠的笑。
“你工作不认真，我要扣你工资。”池雨初说。
盛熠：“……”
“我通常不这样凶。”盛熠说。

第28章 小点心
“‘你工作不认真，我要扣你工资’。”盛熠学他的语气，“扣不到是不是还得当场哭出来？”
“我平时……我不会哭！反正……”池雨初咬着嘴唇，愠怒，“大概就是这样，想要这样的场景，拍类似的剧情。”
这个人，怎么还嘲笑他。
“你不借就算了。”他小声嘟囔了一大串人名，“庄泽骆新方弛哥，总会有好心人借我的……”
再不行，剧组也可以自己努力啊，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地来呢。
盛熠：“……”
“你站起来。”盛熠说，“站到桌前。”
“嗯？干什么啊？”池雨初很不解，但他照做了。
“我通常不凶人，我也就扔回去，让他们重做，像这样。”盛熠在座椅上坐下，靠着椅背，顺手抄起一叠作废的项目书，在手上甩了下，甩出纸张哗啦啦的声音，接着他右手一扬，一声巨响，他毫无预兆地把项目书摔在了办公桌上。
池雨初：“啊……”
他都开始抖了，绞着双手手指，垂在身前，目光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他忽然知道自己怕盛熠什么了，嬉皮笑脸地作弄他时都还好，这样不苟言笑地冷眼看他，太可怕了。
他没犯错，可他依旧很紧张。
“只想借总监办公室吗？”盛熠问他。
池雨初：“嗯？”
“还想……借会议室。”池雨初大着胆子，战战兢兢地说，“不知道你这儿的够不够大。”
“啊？”盛熠像是听了什么笑话。
一只手在他背后用力推了下：“走啊，带你去看看。”
手指被盛熠紧握着，池雨初就这样被牵出了办公室，盛熠带着他，往会议室的方向走，路上还没忘了调侃他几句：“怎么还在抖？你胆子好小啊。”
因为就是很可怕啊，池雨初心说。
“我没那样给你甩过脸色吧？”盛熠说。
本层的会议室离办公室不远，但盛熠牵着他的小金丝雀多绕了一圈，让池雨初简单参观了一下。
“本部这栋楼有五十多层。”盛熠说，“顶层档案室里还保留着当时的建筑设计手稿……”
“好漂亮。”池雨初举着手机，“我可以拍照吗？”
池雨初：“呜……”
盛熠话说一半，曲着手指，在他脸颊上弹了下。
他捂着脸，离盛熠远了点。
“拍吧。”盛熠失笑。
不用费心思当参观导游了，漂亮草包对建筑历史与设计风格显然毫无兴趣。
池雨初换着角度，跟在盛熠身后嘎嘎乱拍，再把刚出炉的新鲜照片发给他经纪人。
[雨]：潜入成功。狗头.jpg
[陈沉]：不愧是月盈，这就是我想象中的场景啊。
“这儿这么好看，上班心情会很好吧？”池雨初问。
“啊？你是笨蛋吗？”盛熠扯了下嘴角，“上班跟坐牢似的，谁心情会好？”
“噗……”池雨初闷声低笑。
原来盛熠也不喜欢上班啊。
那瞬间，这个人离他的距离，好像稍稍变近了一些，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你喜欢什么啊？”他问，“哦，我知道，赛车还有射箭。”
“这个，你要的会议室。”盛熠推开了一扇门，“看得上吗？”
池雨初：“哇。”
隔着会议室的大落地窗，他一眼就能望见z市的地标建筑。
“够大了吗？”盛熠问他。
“那我可以借吗？”池雨初想抓盛熠衣袖，没太敢，抓了下又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