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神医门派被毁之后—— by祎庭沫瞳
祎庭沫瞳  发于:2024年0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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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影十六就带着四个健壮的仆役过来了。四个人一起把影二抬上了越清眠的马车,越清眠把车内的小桌丢到了影二躺的板车上,这样马车内更宽敞,挤两三个人都可以。
影七站在茶摊边并没过来,在越清眠目光扫向他时,他深深地向越清眠行了礼,一切尽在不言中。越清眠微微摆了摆手,便上了马车为影二细诊起来。
影二的两个膝盖都是肿的,难怪动弹不得。左膝只是外伤,没有好好正骨,导致筋骨俱损,难以行动。右膝更严重些,有一处贯穿伤,现在伤口已经愈合,但同样的因为内部没有处理干净,所以就算表面愈合了,里面还是无法痊愈。
不用多问,只看伤口情况越清眠就可以断定杜居根本没想好好给影二找大夫。要么是找个三流大夫来应付了事,要和是和大夫串通了走个流程。越清眠倒希望是后者,如果是前者,那这样医术堪忧的大夫得祸害多少病人?
除了膝盖上的伤,影二身上还有些擦伤,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是好事。
“你最近没好好吃饭吧?”越清眠对他的伤情有了细致的了解后,便从药箱里拿出纸笔,用只有自己看的懂的符号写了些药材。这些符号都是越清眠自己发明的,为的就是在写方子不方便的时候,用简单的方法记一下,回头再找平整的地方誊写。
影二没从越清眠脸上看出为难的表情,心里隐隐地松了口气,大夫这样淡定,作为病人心里会好过一些:“吃太多如厕不便,我动作慢会影响队伍的速度。”
越清眠面无表情地说:“有什么影响的?慢就晚点跟上去,又不是赶不上。”
影二笑起来,发现越清眠因为长得太好,总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但其实人还是挺好的。
他们这边的动静被下来送空碗的杜居看到,在问清了状况后,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来到了越清眠的马车前。
“越大夫,你是王爷的朋友没错,但府中的事由我负责,你就算有异议,是不是也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杜居语气很硬,活生生的像是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
越清眠“唰”地一下掀开车门帘:“我治病救人还得先经过你同意?什么是治病救人你懂不懂?治病救人就是一刻都耽误不得。”
越清眠考虑着苍莫止的顾虑,没有直接上手,算是非常给面子了。
杜居依旧不依不饶:“每个府上有每个府上的规矩,没有规矩以后行事必然要乱。影二受伤是没错,但我已经请了大夫来看了,只是恢复的慢一些,越大夫突然把人带到自己的马车上,是否是在说我办事不周?”
越清眠冷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委屈啊?”
“我只是说的事实。可能我请的大夫水平并没有越大夫高,但这又不是在京中,大夫水平不足也是有的。越大夫此举不是明显在说我没办好事,辜负了王爷的信任吗?”杜居也不知道是真觉得委屈还是装的,脸都涨红了。
这副恶人先告状的架势越清眠不是没遇到过,只是好多年没遇上过了。
两个人说话的时间都挺大,苍莫止听到动静后,在车夫的搀扶下下了车。
“怎么回事?”苍莫止看向越清眠,显然是只想听越清眠说,换句话说,他只信越清眠的说法。
不过杜居还是先一步开口了:“王爷,是我不好。影二受了伤,一路行的艰难,伤势又不见好。咱们路上走的急,没办法带个大夫同行,所以伤势有些耽搁了。这不,让越大夫发现了,就发了好大的脾气,把影二带到自己马车上了。”
苍莫止周身立刻围上一阵冷气,问越清眠:“影二怎么样了?”
见苍莫止没接他的话,而是问起了越清眠,杜居知道自己这番说辞并没有说服苍莫止。
越清眠没多解释,只说:“尽快治疗为佳。”
“那就交给你了。”苍莫止郑重道。
杜居表情略显扭曲,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想差了,可这跟他了解的完全不一样啊。一个奴才而已,至于这样上心吗?
越清眠点点头:“今天傍晚队伍应该能到下渠县,我要先行一步去把药备齐,我们在下渠县汇合。让那个小孩儿上车照顾一下病人,行车速度慢些。”
他指了指站在一边的影十六,估计这应该是苍莫止希望的。
杜居立刻反驳道:“不能走太慢,皇上知道恐怕要怪罪王爷。”
越清眠看着他:“皇上又没派眼线在这儿盯着,怎么知道我们走的是快是慢?还是说你知道这里有人在时时向皇上汇报?”
杜居顿时被他的话噎住了,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苍莫止脸色依旧不好看,只道:“早去早回。”
越清眠没耽搁,骑上之前苍莫止让影七给他的白马,就先一步出发了。
苍莫止悄悄给影七打了个手势,影七领命,不动声色地退远之后,也骑了匹马,追着越清眠而去。
就算越清眠一个人去买药不会有问题,苍莫止也不能放心,还是让影七跟去保护了。
有影七跟着也好,多个人帮他提东西,越清眠顺便把苍莫止的药又抓了几副,甚至把过几天换药要用到的不一定好买的药材也打包了些,这样路上喝的药基本就不用担心了。
两个人赶到下渠县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影卫们有自己联络的方法,影七很快就找到了队伍落脚的地方。
为了让影二能有地方好好修养一晚,今天苍莫止下令包了一个小客栈,房间足够,每个人都能休息的舒服些。
“越大夫,吃食给您送到房间去了,你的房间在王爷隔壁。”影十六总算有了点笑模样,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笑起来特别暖人。
越清眠点点头,问:“你吃完了?”
“是,属下已经吃过了,二哥也吃过了。”影十六这副好态度明显是已经拿他当好人了。
越清眠直接把手里的药包塞给他:“上面那包熬上,三碗水熬成一碗。下面那包兑二钱白酒泡上。”
“是!”影十六应着,就去忙了。
这次的房间很宽敞,越清眠心下满意,吃饭前也去要了个药罐子,在屋前架起小火炉,把苍莫止的药给熬上了。倒不是别人不能熬,只是他好久没给苍莫止熬过药了,就想自己熬一次。
晚饭很丰富,有炒的肉菜,还有一分青菜,主食是糙米饭,还有一碗汤。越清眠慢慢吃着,药香一阵阵飘进屋内,是越清眠最熟悉的味道。路途的劳累也被这熟悉的味道驱散了,仿佛回到了医谷,回到了他最熟悉的地方,让他安心又放松。
药熬好后,越清眠将它放到桌上稍微晾凉,等好入口了再给苍莫止送过去。趁此期间,越清眠用酒擦拭了自己的针和刀具,一会儿要给影二用。
“听说今日王爷的药是越大夫亲自熬的?”越清眠没关门,杜居站在门口道。
影二的事苍莫止虽然不高兴,但也没拿他怎么样。所以杜居就更安心了,再怎么说他也是皇上赐给苍莫止的管家,苍莫止不敢轻易对他如何。
越清眠只瞥了他一眼,没接他的话,对这种又坏又蠢的东西,越清眠着实没话跟他说。
杜居不以为意,继续道:“越大夫能为影二治伤,算是为王爷分忧了。王爷信得过越大夫是好事,可王爷金尊玉贵,药不是随便就能吃的,还是应该让人试了药再用比较好。”
“你的意思是我会给王爷下毒?”越清眠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
杜居一副忠心护主的态度:“不是在下小人之心,而是身为王爷的管家,不得不多想一步。”
越清眠笑了,笑的特别好看,就像在这秋冬里盛开的芍药:“不错啊。既然杜管家这么用心,那试药这事还得你亲自来才能安心吧?”
说罢,不等杜居反应,越清眠一把把人拽进房间,在他膝弯处踢了一脚,让他直接摔在凳子上。随即一手钳住他的下巴,一手端起药碗,就给他灌了下去。

第12章
浓苦的汤药被灌进嘴里,苦的杜居几度犯呕,但被越清眠死死捏着下巴,根本合不上口。为了防止呛到,只能本能地吞咽。未来得及吞咽的汤药撒了一身,带着浓重的气味。
一碗药灌完,越清眠“啪”地把药碗掼在桌子上,面无表情地甩了甩袖子上沾到的药渍,拿了张帕子擦着手。
杜居不知道是被苦的还是被吓的,瘫软地伏在桌上,半天没起来。
越清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从小被谷里的长辈们宠着惯着,虽没养的自视甚高,却也不是个软柿子。他可以为了大局收敛脾气,但前提是对方不能蹬鼻子上脸。
对于越清眠的不按常理出牌,杜居心脏跳的砰砰响。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越清眠根本没有顾忌,谁的面子都不会给,和苍莫止是不一样的。
“没死是吧?”越清眠冷冰冰地开口,“既然杜管家这么忠心,那就每天来把药喝上一碗,既成全了你的忠心,又能让大家都放心。”
杜居缓过神来,觉得自己疯了才会来试药,万一越清眠真往药里下点东西,他根本防不住!死了也是白死!
可身为皇上赐给慎王的人,杜居自认要在王府中有立足之地,今天这事就不能这么算了。否则他一旦失势,以后的日子必然难过百倍、千倍。
“越清眠!你太过分了!我只是好意,也是为王爷安危着想,你就是不看我忠心的面子上,也得顾及王爷的颜面,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杜居一手捂着心脏,拔高了嗓门大声质问。
“过分?”越清眠毫不在意地继续收拾着自己,“我不过是给你个表忠心的机会,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还是说杜管家只想让别人试药,自己不敢?”
杜居眼看说不过越清眠,只能硬狡辩:“我可没这么说,只是越大夫不待我多说,就做出此番行为,王爷视你为友,你怎能如此粗鄙又不讲道理?”
越清眠大笑起来,用刚擦完酒的小刀指着他,表情又疯又艳:“我告诉你,在我的医术上,我就是道理!”
杜居被越清眠这副样子惊着了,从见到越清眠第一眼,他就知道越清眠是男子中少有的好看,就连他这种从小就被夸赞样貌出众的,在越清眠面前都不禁有些自卑。
没想到越清眠现在这副疯魔的样子更好看,吓人又让人移不开眼。
越清眠拿着小刀逼近他:“想把人都引来,记得叫大声一点,听着还没有隔壁的土狗叫的声大,怎么能显示出你的忠心呢?要不要我帮你喊啊?最好把大街上的百姓都给你喊过来,到时候我可得装的像样点,哭的大声点,不然谁能同情你呢?”
越清眠的小刀就在他脸侧,杜居根本不敢动,只能僵硬地站着。
苍莫止就住隔壁,以他的耳力,怎么可能听不到这边的动静。等他带着人过来,就看到眼前的场景,越清眠的小刀只要稍微一偏,就会划到杜居脸上。而越清眠疯艳的表情让他微微一怔,没有别的心思,只觉得好看,特别好看。
见终于有人来的,来的还是苍莫止,杜居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声音惊恐又虚弱:“王爷,救命。”
与此同时,越清眠的目光也看向了苍莫止。
“怎么回事?”苍莫止开口问道,语气听不出半分生气。
杜居率先一步开口:“王爷,我只是来跟越大夫说几句话,说您尊贵,吃药要格外当心。越大夫就不高兴了,不仅给我灌了药,还拿刀吓唬我。”
苍莫止皱了皱眉,看向越清眠的眼神更多的是询问,显然是不信杜居的话的。
越清眠懒得解释,跟杜居这种人多掰扯,他还不如趁早去给影二治伤。
见他不说话,再看到桌上的空碗和杜居身上的药渍,苍莫止心里大概有了猜测:“清眠是我请回来的贵客,是我的客人,但不是王府的人。你是王府的管事,却也管不到他身上去。”
杜居语塞,他怎么忘了这点了!越清眠的确不是府上的人,所以就算越清眠对他发脾气,苍莫止也不会拿越清眠怎么样。
一股憋屈劲儿团在胸口,杜居觉得自己都快被憋死了。但眼下这个情况,识实务者为俊杰,苍莫止短时间内不可能把越清眠赶走,而他就更不能走了。
于是杜居立刻换了一副恭敬的态度,伏低做小地对越清眠道:“越大夫,是我出言不敬,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是第一次出京,也是头一回做一府的管家,没有经验,人情世故上阅历也浅,还望越大夫勿与我计较。”
对他这变脸的速度,越清眠只能表示佩服,但凡他能有一点点骨气,都不会认的这么快。不过他认的快,越清眠反倒不好为难他了。药灌了,刀也比划了,再抓着不放,恐怕为难的就是苍莫止了。
越清眠放开杜居,一言不发地把小刀收回了袋子里——他刚收拾干净的刀,碰杜居身上不划算,怪脏的。
杜居恢复自由,不由地松了口气。
苍莫止没有表情地道:“还不快走,以后没事不要来清眠这里。”
“是。”杜居心里虽憋闷,却也不敢再与越清眠抗衡。不过他想着自己抗衡不了,总有人能收拾得了越清眠,不必急于一时。
杜居走后,越清眠让苍莫止身边的人给他拿一小坛酒来,一会儿给影二治疗时,针和刀具都要尽一步泡了再用。
在与苍莫止擦肩而过时,苍莫止郑重道:“影二就交给你了。”
越清眠只说了“放心”两个字,就出门了。
越清眠之前给影二用的是加减独活寄生汤,内有秦艽、防风、川芎、当归、独活等十五种中草药,主要针对的就是风寒侵袭,下肢无法动弹的情况。
“感觉怎么样?”越清眠进了影二的房间,因为影二要养伤,所以苍莫止下令给了他一间宽敞的屋子。屋里点满了蜡烛,照得十分明亮,这也是越清眠提前吩咐过的。
“身上没有那么冷了,膝盖的胀痛感也有所缓解。”影二如实回答。
为了方便他治疗,现在他只穿了里衣,影十六细心地给他盖了厚被子。
越清眠闻言点点头,把要用的东西放到特地搬到床边的桌子上,逐一泡酒。
“越大夫,我能做些什么?”影十六一直在屋里照顾着,这会儿也不想闲着。
越清眠这里没有需要帮忙的,便道:“你一会儿出去把门带上,然后找客栈掌柜的让厨房熬点骨头汤,晚一点可以让影二喝。”
“好嘞,我这就去。”影十六顾不上规矩,见有事能做,便快速出去了。
影二是个谨慎的,小的没规矩,“我”来“我”去的不像话,他得帮着说几句,可别让越清眠讨厌了十六:“越大夫,小十六孩子心性,有时候会忘了规矩,偶尔对着王爷也自称‘我’,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越清眠知道影卫们感情都很好,他也着实没在意,甚至都没注意到影十六的自称:“无妨,我又不是宫中人,也不是什么主子,你们随便自称都可以,我没那个规矩。”
越清眠自认也是个没规矩的,否则也不会总喊苍莫止的大名了。自己做不到的事,他也从来不要求别人,没那资格。
“越大夫宽宏。”影二放了心。
越清眠默默地泡着要用的东西,其实刚才灌杜居药,并不单单是因为杜居质疑他会给苍莫止乱吃药,还有影二的一层原因在。不给杜居一点教训,让他明白自己的位置,以后影卫的日子依旧不会好过。加上他在影二的事上做的不地道,这点惩罚已经是最轻了。
准备好了一切,越清眠将影二身上的被子叠好拿到一边,然后把影二的左裤腿先折上去。左膝盖更多的是筋骨挫伤,越清眠先是给他敷上厚厚的一层用七角风泡酒制成的药膏,又拧了热毛巾盖在上面。
在热敷期间,越清眠为影二扎了几针,都是疏通经络,活血化淤的,这样方便一会儿正骨。
时间差不多了,越清眠拿掉毛巾,一手捏住影二的小腿,一手扶在他膝盖上,慢慢转动着找伤点和角度,并询问他的疼痛情况。
影二如实回答,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准备等待正骨时的那阵疼。
越清眠了解了位置后,手一掰一推,随即说了句“好了”,便放开了影二的腿。
影二都蒙了,这怎么就好了?他还没疼那一下呢。
“你自己动一动看。”越清眠把他腿上的针拔掉。
影二将信将疑的动了动,居然已经能屈伸活动了!而且活动时筋骨都不疼,只是还肿着的膝盖妨碍了动作的幅度,在完全伸直和完全屈起时会有胀痛。
“行了,能动就行。消肿还需要一段时间,你还是得躺着养。”越清眠说的毫无感情,并不是他不为接骨完成而高兴,而是身为大夫,这对他来说是最基础的,实在没什么好骄傲的。
影二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好,属下一定好好养着。”
越清眠满意他的听话,从医箱里拿出个瓶子,倒了一颗丸药给影二:“吃了吧,难的现在才开始,你得稍微睡一觉,别影响我用刀。”
影二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了——这怎么还有要用刀的啊?

第13章
作为影卫,他是不怕刀的,可听越清眠的意思是要给他来上一刀,这并不在他的预料中,自然难免惊讶。
不过因为是越清眠,因为越清眠肯为他治伤,也因为主子信得过越清眠,所以即便影二想多问几句,最后还是把话收回了肚子里,痛快地把药吃了。
越清眠又把他的右裤腿挽起来,这次挽的更高了些,下面垫了干净的白布,然后用酒大片地擦拭着越清影二的右膝。
“你右膝盖里恐怕有杂物,导致愈合不顺,难以动弹。与左膝盖的情况不一样,我需要重新切开你的伤口看一看。好在现在天气凉上来,你又是一路北上。若是待在潮热的地方,就你这愈合速度,恐怕得削肉剔骨才成了……”
越清眠声音不大,语调平稳,影二刚想问点什么,却又想不起来自己想问什么,意识跟着模糊起来,眨眼间就睡了过去。
越清眠用力按了一下他的伤处,影二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醒来,说明药的作用还不错。越清眠又迅速给影二扎上针,更进一步地减少他的痛觉,然后拿起小刀,切开了影二愈合的不算好的伤处。
果然,里面有未处理干净的碎骨和一点腐肉,碎骨的量很小,这是好事,如果是大幅度骨裂或者严重骨折,反而不好办了。
将伤口处理干净,又检查了一次膝盖骨,并固定成应该有的样子。越清眠用羊肠线对伤口进行缝合,并涂抹好伤药。随后又用泡过酒且晾干的宽竹片将他膝盖两侧固定。没有缠很厚的纱布,影二作为一个成年人,应该能控制好自己的动作,纱布包太厚,对伤口的愈合并不利。
处理好这一切,时间刚过两刻。越清眠对自己的的速度很满意。他用的麻沸药控制了计量,药效时间短。这是他多年行医自己总结出来的最佳药量。有些大夫因为患处处理起来麻烦,会加□□沸药的用量,就会出现因药量过重,患者最终无法醒来的情况。
他在接触到麻沸药的时候,师父就告诉过他此药的凶险之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能不用就不用,就算用,也要尽量减少计量。这就非常考验大夫的医术了,越清眠也是练习和实践了许多次,确定了自己的速度最慢需要多久,从而制了一批可用的麻沸药。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越清眠拉开门。苍莫止和几个影卫都守在门口,见他出来,几个影卫地本能地想上前询问,但最后都克制住了。
“如何?”苍莫止问。
越清眠点点头:“里面沾了血的杂物让人收拾一下,再找个沉稳的照顾两天,影二还没醒,不过也快了。我们要在这儿再住两日,等伤口可以拆线了再出发。”
羊肠线不宜搁置太久,能尽快拆线就尽快。
苍莫止没有犹豫地道:“好。”
越清眠关上门,又道:“剩下的就是养了,治的还算及时,不会有太大问题。一会儿我开了方子,你让人去抓药,促进伤处愈合的,按时吃就行。”
影卫们都松了口气,就算有些影卫还蒙着面,也能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出放松。
苍莫止点点头:“回房间去吧,晚上有点凉了。”他是想帮越清眠提医箱的,奈何有心无力。
回了房间,影七给他送来了甜汤,顺便等他把药方写好好去抓药。
蓍草、枯矾、七叶一枝花、高良姜、青木香、肉桂。越清眠根据影二的伤情进行加减,最后看了一遍,确定没问题,才交给影七。
“让药铺帮着磨成粉,每天服一钱,一日三次。”越清眠把用法说清楚,有影七看着,就不必他操心了。
“是。多谢越大夫。”影七再一向向越清眠行礼道谢。
越清眠用汤匙搅着甜汤晾凉:“不必谢我,我能看出你们影卫之间感情很好,我在医谷时,与师弟师妹们感情也很好。念及此,也必然要尽心尽力的。”
“越大夫仁心。”影七收好药方,行礼离开。
越清眠的甜汤见了底,门被敲响了。他懒得去开门,便应了一声“请进”。
苍莫止推门走了进来。
身为大夫,越清眠对于苍莫止这个时间还没准备休息的行为很是不满:“药喝了?”
苍莫止点头,单手关上门,坐到圆桌前。
“那怎么还不睡?身子不好,早睡才能养身。”若是苍莫止健壮那会儿,他都不会多余说这番话。
“睡不着。”苍莫止的语气听着还挺有理。
越清眠心下透出些许无奈,无论是为着影二还是别的什么,苍莫止都有太多睡不着的理由了。
“我是不是挺没用的?”苍莫止开口道。
放在以前,这话是绝对不可能从苍莫止口中说出来的,苍莫止向来恣意而自信,他也有这个能力承接他的自信。但现在他手废了,一切的能力都随着这双废手成了空谈。就像好好的一盘棋,突然棋盘碎了,有再多棋子也无处可放。
上一次越清眠听到苍莫止这样无力又无奈的语气,还是在临死时。那时苍莫止苦笑地看着他,说喜欢他很久了,直到此刻才敢告诉他;说他是个没有心的,看着聪明,实际傻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出来;说自己有点不甘心,却只能陪他到这儿了,但希望他好好活着,好好照顾自己,长命百岁……
想到这一幕过往,越清眠眼眶骤然一酸,从苍莫止死到他服毒自尽,他都一滴眼泪也没掉过,抱着复仇的信念,按苍莫止的嘱咐好好活着,怎么这会儿反而难过起来了。
“你想杀杜居吗?我可以帮你,保证神不知鬼不觉。”不能让苍莫止看出他情绪的异样,越清眠低下头,收拾好情绪,再抬头时眼中已然平静。
苍莫止被他这话惊着了,严肃地轻斥道:“你在说什么?你可是大夫!医谷的训诫你忘了?”
越清眠骤然失笑:“我都离了医谷了。”
苍莫止眉头皱得很深,毫不犹豫地道:“那也不行。杜居不值得你沾上人命。”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谁都不值得,知道吗?”
越清眠笑意未减,苍莫止的一句话让他觉得自己为了报仇付出的辛苦和操劳都是值得的。目光微移,就看到他右耳上缺的那一个小口。那是小时候两个人打加,越清眠打不过他,就把他耳朵咬了,留了一个小豁口。
想到小时候的事,越清眠有点想笑,但现在又不是笑的时候,赶紧收起杂念,问:“那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反正不能留他到封地。”苍莫止说的很确定。
越清眠看着他:“不留他,是因为你自己还是因为我?”
苍莫止顿时沉默了。
越清眠知道自己猜对了。以苍莫止的性格,必不可能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否则他也不会忍到这儿了,还是在知道杜居给宫中那位送信的情况下。
在心里叹了口气,越清眠道:“我知道你忍着杜居跟着,是顾虑着你的兄长和妹妹。被打发的这么远都没为自己争取过,也是为着你的兄长和妹妹。既然都忍到这儿了,突然出手不是不行,只是不值得。”
道理他和苍莫止都知道,所以他从没觉得苍莫止的忍让是窝囊,身在皇家,都有自己的掣肘。这是皇家的制衡之道,也是生存之道。苍莫止的母妃去的早,无法再为他们做什么,所以他们兄妹三人只能靠自己周旋。
苍莫止叹出一口气:“杜居此番不仅是不尊重你,恐怕还存了离间你我的心。”
“既然我们心里都有数,那他的算盘只能空打了。”
越清眠说的笃定,让苍莫止定了心,随即笑说:“我这不是怕你哪天火气上来,直接把人杀了,我收拾不干净残局吗?”
“不想留他的明明是你,可别往我头上赖。”越清眠翻了个大白眼。
“那就再忍些时日吧,到了封地再处理是最安全的。”苍莫止说,“不过没了杜居,说不定还会有李居、赵居,防不胜防。”
“没关系。等你在延州立足了,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越清眠不疑苍莫止有这个能力,当初苍莫止死后,他还能安安心心待在延州多年,就可见苍莫止在延州的影响力,直到他自杀,延州仍未被朝廷收回。
只是现在,苍莫止必须要顾忌兄长和妹妹,不敢轻举妄动。可事情总要两面看,等苍莫止完全掌控了延州,同样也能掣肘皇上,让皇上不敢轻易对他兄长和妹妹如何。只要苍莫止的兄长争气些,能在朝中获得一席之地,那这盘死局盘活只是时间问题。
“那就委屈你了。”苍莫止满是歉意地说。
越清眠耸耸肩:“我没什么委屈的,杜居要再敢惹我,我一样不会客气。不杀他也能揍的他满地找牙。”
这就是他熟悉的越清眠,苍莫止笑起来,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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