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muns.
颜束只听说过刀铭剑铭,怎么这样一把匕首也有?
倒是闲情逸致……他的脑子里忽然混乱起来,如同被迷雾覆盖,怎么也无法挥散。
大概是灯光直直照着眼睛太久,颜束觉得自己有点眼花。
他闭了闭眼睛,把刀装好,重新别回了腰上。
暂时收为己用。
这里太诡异了,颜束撑起身,正准备下床去看看今天带回来的那三个小孩。
既然能被称为任务,必然能找到关于这里的线索。
夜晚寂静无声,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突然,轻微的风声惊动了这夜色,一道黑影从窗户边闪过。
颜束立刻转头,他想都没想,下一秒就从窗户翻了出去。
但是他刚落地,黑影就消失不见了,快得仿佛只是错觉。
颜束沿着窗户跳下来后的这条小路往前继续走,虽说这条路位于这院子的后面,但周围屋子静得根本不像住宅区。
既然出都出来了,回去也睡不着,索性到处去看看。
颜束径直往前走,这条小路直走拐个弯就到主街上了。
与此同时,房间中那三个熟睡的小孩突然睁开了眼睛,另一个房间的窗户也从里打开来。
颜束最终没有去主街,而是在这片住宅区交叉的小路上七拐八拐,又站在了那栋熟悉的房子前。
这是他们刚被送到这里时,所待着的那个院子。
他们从这里出来后,这里就被莫名其妙的封了,好像这扇门从来没有打开过一样。
颜束看着门上依旧和白天一样贴得严严实实的封条。
于是绕到了侧墙,两三下翻了进去。
即使白天已经知道这里很久没人住了,颜束落地是还是下意识地轻手轻脚。
院子里的台阶布满了灰尘,地上杂草丛生,跟他们刚来时候的设施一模一样,只是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断肢。
看样子这里没人住,而且荒废了很久。
那些形状奇怪又血腥恐怖的吓人玩意儿到底去哪了?
颜束摸了摸下巴。
想起那天听到的广播音——无攻击装饰性NPC。
那些东西虽然喜欢往人身上爬,倒确实没怎么攻击他们。
只不过他以为晚上这里会依旧恢复成那个鬼样子,现在看来不是那样。
所以那些辣眼睛的玩意儿只出现一次是为什么?
用来欢迎刚到这里的他们吗?
周围静得离奇,这间院子也像是刻意被人捂住了什么似的,颜束不打算久待。
算了,还是去别的地方再看看。
笃笃笃。
此时,一阵有节奏地敲门声传了进来。
就是这间院子的大门!
颜束瞳孔骤然紧缩,死死地盯着那个外面贴着封条的大门。
他刚刚连脚步声都没听到,怎么会有人突然敲门!
笃笃笃。
“妈妈,我回来了。”
伴随着第二次敲门声响起的,还有小孩子轻飘飘的声音。
而且......是齐声喊的,不止一个小孩。
突然,这栋多年没人住,刚刚连一丝气息都没有的屋子里有一间房亮起了灯光。
“进来。”一个女人的尖细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让人瞬间背脊发凉。
颜束不动声色地挪向墙根儿。
等了两秒后,他并没有听到推门声和开锁声。
但紧接着,他看到紧闭的大门底下伸出了的一只脚。
铁门纹丝不动,那只属于小孩子的脚却视阻碍为无物地直直穿了进来。
直接穿门!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颜束视线横扫,迅速环视了这个院子一圈。
很好,果真什么能藏人的都没有。
妥妥的绝路一条。
颜束本想借着外面人开门时的声音,在那一刹那翻墙而出,但现在那些东西根本不用开门就能进来。
现在硬要翻墙出去的话,动静可不小,他不太清楚这些东西会不会被惊动。
事已至此,颜束慢慢伸手摸到腰间的匕首上。
大不了......
然而就在颜束准备先发制人动手这时候,他的手臂被一股力气猛然拽了一下,腰被人死死环住,身体顿时腾空。
颜束刚看清来的人,就被带到了楼顶上。
“......”又是他。
“嘘!”裴放死死地环着他的腰,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千万别出声。”
这种楼的房顶是平平的一片,并不会倾斜。
但由于超出房顶高度的护沿十分低,上面也没什么能遮挡的东西,两人只能趴在上面。
此时,那两个直接穿门的小孩已经走过院子,往里屋亮着灯的那间房走去。
颜束轻轻动了一下,腰上的手便又紧了几分。
他眼神如刀剐向近在咫尺的人,接着又瞥了一眼楼下,那两个小孩走的很快,看不清楚样貌。
两个小孩进去后,颜束本以为他们会跟屋里那个没有露面的女人说说话,也好让人听听墙角。
但“啪”的一声过后,房间里的灯光灭了,整座院子又恢复了漆黑。
周围安静下来的瞬间,这院子仿佛又回到了颜束刚进来时那种诡异的、没有人气的安静。
颜束没再多想,这种会受制于人的姿势让他很不爽。
他立刻抬肘抡向身上的人,根本没留力。
裴放迅速从他身上滚下来,离开前还不忘在他腰间摸了一把。
“白眼狼。”裴放躲过颜束站起身的一记飞踢,堪堪站在房顶的边缘上,带着笑意睨了一眼对面杀气腾腾的人。
“你为什么在这里?”颜束低声问道。
“我说过,只是惦记自己的东西。”裴放从背后拿出手,握在他手里的赫然是刚刚还别在颜束腰间的匕首。
颜束眼里晦暗不明:“你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普通人。”裴放回答。
刚刚带他飞上楼顶的身手,以及对于不能惊动这里的东西有着肯定的判断,还有白天那些根本不急不慌的行为,简直说熟悉这里也不为过。
普通人?骗鬼呢。
“哦?”颜束慵懒地抬了抬眼,“那白天跟你说话的小鸟,会是什么好玩的玩具?普通人……”
几米之外的人沉默了,没多久又轻轻笑了一声。
“本来想多留你玩玩,但是......”裴放眼神一变,“玩具不能太狡猾了。”
还没等颜束有任何的反应,面前的人已经握着刀柄冲向了他。
这次不是闹着玩儿,裴放的每个动作都几乎是足以致命的攻击。
眨眼间,他已经被逼到了楼顶的边缘。
颜束没多犹豫,转身一跃而下。
还好这栋只有两层,颜束在地上滚了一圈站起身,随后迅速闪进了这片住宅区横竖交叉的巷子里。
裴放冷哼了一声,握紧了刀柄。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似乎是个注定要死人的不眠夜。
喊叫声戛然而止。
梁卓腿软了下,堪堪扶住了墙壁。
女人的惨叫尖利又短促,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也震碎了表面平静的小镇。
屋子里的东西像是也被惊吓到,顺着墙壁爬到了窗户边,然后迅速消失不见了。
那声惨叫只那么一声,随后像是被人生生堵住了似的没了音。
梁卓秉持着一个现代大学生基本素质,在心里默念着科学价值观。
狠狠掐了一把人中,愣是逼着自己没当场晕过去。
今夜真是刷新了他原本的认知。
这地方梁卓再也待不下去了,闭着眼拔腿向外面跑去。
在这一连串动作的期间,他的视线没敢再往任何一个房间里瞟。
他飞速穿过院子一把拉开了大铁门就蹿了出去,好像慢一点就会被抓回去生吃似的。
这个时候,本就并排连着的小院也都在这声断掉的惊呼中亮起了灯。
几扇门同时打开。
大家互相交换了一下自己刚刚在干什么的废话信息,在好奇心的促使下向发出喊叫的那个院子聚拢。
这间院子的门被前来查看情况的人群推开。
跑出来的梁卓正挤在人堆里,好像这样更有安全感似的。
他透过脑袋和脑袋之间的缝隙向院里看去,面前的一幕让他睁大了眼睛。
院子正中央躺着一个新鲜的尸体,尸体大张着嘴,面色惊恐万分,显然死前非常害怕并且喊出了声。
而尸体旁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颜束,另一个是用刀抵住他脖颈的裴放。
在这群刚刚闯进来的人看来,这案发现场的杀人过程简直明明白白摆在了眼前——凶手杀了人,然后当场被缉拿。
紧接着,像是专门为了响应他们脑子里那些想法似的。
拿刀的那位率先开口了:“为什么杀人?”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像是在问被刀抵着的颜束,又像是故意向外传达着什么信息。
说话时,裴放的气息萦绕在颜束的耳廓周围,有点痒。
颜束抿了抿唇,眼睛微微眯起。
他的双手被裴放一只手钳制在了身后,根本无法有任何动作。
横在他脖颈上的那柄匕首随着主人说话的间隙又往上了挪一点。
锋利的刀刃即刻擦破了颜束的皮肤,温热的血立马顺着喉结缓缓滑了下来。
颜束脖子上传来刺痛感,被迫抬起了下巴,却仍然没有一句辩解。
裴放垂下视线,盯着鲜红的血液顺着白皙脆弱的脖颈流进颜束衣领里。
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再次出声:“难道就因为她自持年龄,白天说了你两句?”
众人这才忽然发觉那具尸体是张玲的,顿时一片恍然。
原来是这样啊。
不一会儿,人群中响起了大大小小的指责声和唾弃声,这起案子仿佛在他们的讨论中已经判了死刑。
裴放的视线一直停在颜束的冰冷的脸上。
“你觉得,你能活过今晚吗?”身后人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颜束能清楚地感觉到裴放的呼吸轻而缓,带着些残忍又愉悦的玩味,像是欣赏猎物被咬断脖子前最后的挣扎。
讨论完凶杀案的人群,终于把注意力放在了人物身上。
这两人早上差点打起来,但黄昏时不是还一起带了孩子回了同一个院子么?怎么一到晚上就说翻脸就翻脸。
难道是......那什么位置没商量好?
梁卓站在人群前听得头脑发蒙。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脚底下不远处躺了一具尸体,他看也不敢往过看一眼,只好目不转睛地盯着裴放。
白天刚抱上的两条大腿,晚上就掐起来了,还能不能一起好好玩耍了。
梁卓顾不得其他,只想让这两人重归于好,他拨开人群挤到了最前面:“怎么会是颜哥杀的人,是不是弄错了?咱们白天还一起接孩子,明明还好好的啊!裴哥......”
“闭嘴。”
“滚开。”
颜束和裴放同时开口,吓得围观群众一个哆嗦,拥挤着往后退了两步,而梁卓整个人虽然抖了一下却在原地一动不动,委屈的样子就差掉眼泪了。
此刻针锋相对的这两位真愣了,双手要是能自由活动,大概是得扶额了。
且不说两人晚上一前一后出门的事情梁卓是不是丝毫不知道,但他们如今站在这里,也足以证明这两位绝非善类。
显然两人都无法理解——这人是怎么刚认识就能对他们建立绝对信任的。
在这样搞不清楚有多少危险的地方,碰上多么阴险狡诈的人都不可怕,有所图就会露出马脚。
但他们俩偏偏遇上一个没脑子又死心眼的傻白甜。
“看看你惹出来祸患。”裴放贴着颜束的耳朵,轻轻缓缓地说,“这刀要是下去,他恐怕要跟我拼命。”
“......”颜束抿着唇,心想白天到底是谁先去招惹这个“小可爱”的。
此时,作为一个累赘标配的梁卓刚刚还倔强地不肯后退,突然间却颤颤悠悠地往后一步一步退着。
明明没有风,那窗户怎么微微扇动着。
梁卓还未开口,只听“啪啪啪”好几声,院子后面连接平房的各个屋门全部关上了!
霎时间,尖叫声此起彼伏。
饶是镇定如裴放,也不由得被影响,有片刻的分神。
但这片刻已然足够......
被钳制住双手的颜束猛然用力一扭手臂,若非裴放走神,颜束这条胳膊怕是要被自己给掰折了。
一时不察,裴放再想要强硬地制住颜束时,只见那人竟然不要命地把脖子往锋利的刀刃上送。
他搞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裴放瞬间松开了紧握匕首的那只手。
“多谢。”一声带着得逞的轻笑。
那人的手肘便迎面而来,裴放连忙仰头闪开。
他没能听到匕首落地的声音,再回过神时,颜束已然在几米开外,手里提着方才还架在脖子上的匕首,刀刃上还染着血。
“倒是眼疾手快,你怎么知道后面什么情况?”裴放握了握再次空了的手,看向颜束。
“从他眼睛里看到的。”颜束抬起匕首,用刀尖指了指梁卓。
梁卓动也不敢动一下。
这“小可爱”刚吓成那样,后面要是没发什么才奇了怪吧。
“你这么喜欢我的刀,想拿去当定情信物么?”裴放此时有些不爽,虽然脸上带着笑意。
他刚才不应该松手的。
颜束是上面分派到他手里的目标人物,是必须死的。
然而,裴放从一开始就起了逗弄的心思,导致眼下颜束显然已经有了防备。
是敌非友......
颜束收回刀,抬了抬眼皮:“是不是死人的嘴,才不会这么欠。”
此言一出口,围观群众又往后退了几步,就差直接往外面逃命去了。
所有人转悠着眼睛,不时地瞥向地上那具尸体,又看着方才大放厥词的颜束,畏惧从心里缓缓升腾。
“真的是他啊。”
“我还以为......”
“咱们要不快跑吧。”
这下,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呵......”裴放看着对面越发冷酷的一张脸,不由得笑出了声。
颜束根本没心情管这些人的怀疑,他的眼睛越过裴放,牢牢地盯着刚刚关闭的门上。
屋里没人,除了这里原有的居住民,属于外来者的他们已经应该已经全部在这里了。
那么,在无风的情况下,门是谁关的?
“没人在屋里了?”颜束轻轻开口。
“啊?”梁卓顿了一秒这才反应过来大佬是在问他,随即招呼着人群,“大家都在这儿了吗?有没有没来的?互相看一看!”
嗡嗡声逐渐变大,前后左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统共也就十来个人,即刻便有人喊出了声:“好像不够吧。”
“是啊,感觉不太够......”
“那不是张玲死了嘛,加上她呢?”
“1,2,3......好像还是不够。”
颜束皱了皱眉,盯了一眼裴放,这才回头扫视了一圈:“王建。”
“啊,颜哥你说什么?”梁卓战战兢兢又问了一遍。
“对,对!王建没在!”人群中也有人反应了过来。
在这种地方已经不能称之为凶多吉少了,而是死路一条。
“我有事要说。”这时,梁卓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向颜束,“我在出门之前本来想去找你的,但是看到......”
“走吧,去找找那个失踪的倒霉鬼。”裴放适时插话,打断了梁卓。
而此时这种所有整个小镇所有屋门都突然紧闭的情况之下,颜束显然没有心思听这位大学生讲述自己的恐慌。
这里又有谁不是强打着精神,来对抗着层出不穷的诡异局面。
“嗯,分头找。”颜束说完,转身就走。
“什么?分、分......”
前面修长的身影不管不顾地跨出了门,显然不明白“分头找”对于这群精神濒临崩溃的人意味着多大的阻碍。
这镇上没有路灯,一片漆黑之下,颜束的背影很快融入了黑暗,仿佛被吞噬了一般。
众人却顿在了原地,半晌没有任何动作,可这院子里还有这样一具死于非命的尸体,怎么看怎么让人心里发毛。
“走了。”裴放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同样愣着的梁卓,“不然待在这儿,是要等尸变么?”
梁卓抖了一下:“没......不,不是。”
裴放微不可查地笑了笑,看向梁卓的眼神仿佛凝结成了实质:“嗯,大学生,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梁卓看着他,却没了再诉诸的欲望。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其他人同样磨磨蹭蹭地分成了几拨往夜色笼罩着的小镇里散开。
院子里逐渐归于寂静,只有张玲的尸体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忽然,一阵轻风扫过,掠起一点微末的动静,仿佛得到了指示一样,张玲的的尸体开始有了变化,她的各部分肢体如同被唤醒了意识,开始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妄图从张玲的身体上分裂开。
在皮肉撕拉的声音中,两条胳膊率先挣脱开那具毫无人气的躯体,接下来是两条腿,最后是那颗不能瞑目的头颅。
这几样东西脱离后,迅速拉着那具血肉模糊的躯干飞速消失在了院子里,只留下地上那一片深红刺目的血迹。
仿佛一场骇人的毁尸灭迹......
白天没有什么生活气息就算了,这镇上晚上同样如同没有活人一样陷入死寂。
他们接完孩子所居住的院子都在一条小巷里,基本每个接了孩子的人都是靠着那些小孩的指引去往居住的院子里。
走出那条巷子后,便是白天看到的镇上居民的房屋。
颜束好像根本没有害怕这种情绪,面无表情地一连敲了七八家原住民的院门。
“哐当哐当”的敲门声回荡在阴森湿冷的巷子里,好似催命的丧钟。
然而敲门的人不仅没有恐慌,反而很执着。
一家接着一家,各种材质的院门被他砸得一通乱响。
闻声过来的裴放隐在黑暗中,默默地挑着眉——这里的NPC如果跟前面这位专门找刺激的瘟神比起来,确实只能算不入流的鬼东西了。
这到底是谁搞进来的人?
系统这次的审核也真是奇葩到令人发指,既然通过了检测,上面又何必把他派下来灭口。
况且,这活儿原本也不是他的,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进入过系统任何区域的囚笼空间了,久到这个空间怎么通过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裴放看着颜束,有些不能理解上面的决定。
其实这样的敏锐镇定的人又何必只有死路一条,可他没权利质疑,只能遵从。
前面的人忽然停下了敲门的手臂,倏然转过头,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向裴放所在的那片黑暗:“谁?”
还真是非常谨慎啊。
“你的追随者。”裴放打了个响指,缓缓走了出来。
“你的爱好是当跟屁虫?”颜束冷声道。
裴放一边往前走着一边说:“对你的话,倒也可以。”
颜束:“......”
没有丝毫停歇敲了一条巷子大门的颜束,此刻并不想与裴放进行口舌之争。
他们刚才从那座“出生点”小院出来后,这人追杀他了一路,直到他听见张玲那声喊叫,起了想去一探究竟的好奇心,才被裴放来了个守株待兔。
裴放当时对他的杀意不是假装的,但......
他赶到张玲院里的时候,人已经死了,而裴放握着一把干净的匕首,在院子里的枫树旁等他。
如果是裴放杀的人,那张玲浑身是血,而裴放整个人连带武器都干干净净确实有些说不通。
颜束眯了眯眼,这个人阴晴不定、言语间没有真假,丝毫不可靠。
明明不认识,这人杀招毕现时毫不留情,但匕首架在他脖子上时又留有余地,行事毫无规律准则。
如果套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颜束想,得找个机会先把这个人解决了才行。
仿佛下一刻就是你死我活,也仿佛他们就只会这样站到天荒地老。
裴放收敛了气息和表情,瞥了一眼颜束放在刀柄上的手指,目光上滑穿过夜色落在了不远处那人的脸上。
明明周围光线极暗,裴放好像就是能知晓颜束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那双眼睛大概能冷得凝结出冰碴子,眉间带着不耐烦,只有鼻梁上的那颗小痣平添生动。
他有点忍不住,忽然就想凑近了看看。
但裴放才刚抬起脚步,察觉到前面的人有了动作,立刻便做好了双手格挡的防备姿态。
一阵冷风迎面吹来,夹带着颜束扔过来的东西,裴放下意识地抬手去接。
想象中的袭击没有到来,裴放把紧绷的手臂垂了下来,然而眼前的巷子空荡荡,已经没了人影。
他的手心里躺着一片树叶。
逗谁玩呢?
裴放被气得笑出了声。
他一边把树叶妥帖地放进了风衣口袋,一边转头往巷子外走。
颜束那翻墙的速度,他可能还真有点赶不上。
不过这镇子也就这么大的地方,人还能翻出外太空不成。
脚步声越来越远,没有了砸门的声音,这一片的巷子又陷入了没有人气的寂静。
颜束在连续翻了几面墙后,又七拐八拐了一阵子,该是离主街不远了。
他往身后看了一眼,没有人......迈开腿凭着直觉往主街的方向走去。
事到如今,颜束当然不认为王建还活着。
从白天王建说的那些话来看,这个人铁定没有接孩子,当时的情况下,受到王建影响的张玲也没有接孩子。
如果被称之为任务的接孩子,有人没有完成,那是否惩罚就是死亡。
——不能完成这里的任务,就会触发死亡机制?
颜束环视着周围的黑暗,眉头皱得有些深。
他当时只顾着裴放这个人,却忘了检查张玲的尸体,即便是死亡机制,那也该有合理的致死条件才对。
待会儿回去必须要先查看一下张玲的死因。
如果知晓了死亡方式,是不是代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自己陷入这种困境。
颜束心下思量着,顺着脚下的石板路拐了个弯,刚刚踏上主街,便察觉到十分耀眼的光线袭来,映照了全身。
他下意识抬起手臂先遮了眼睛。
不对,这里晚上连路灯都没有,这光是哪里来的?
此时,身后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颜束放下遮眼的手臂,身后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而眼前那不远处的动静显然直接抓住了他的所有视线。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跳动的光芒把主街照得亮堂,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静立了几秒。
“那是学校的方向。”身后的人率先开口,是他一贯的事不关己,仿佛只是随手给迷路的人指了方向。
颜束侧过脸:“我没瞎。”
“知道你没瞎,不然也走不了那么快。”裴放看着前面的人长腿一迈快步往前,扬高了声音拖着调子跟在后面。
两人保持着不被大火燎到的安全距离站定,十八层炼狱似的温度昭示着这不是什么忽悠人的“海市蜃楼”。
眼前这所学校的燃烧程度已经不能用“着火了”来形容,而是一整个浸泡在火焰里。
奇怪的是,周围的房屋建筑都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仿佛无形中有一层天然屏障的保护,就连紧邻学校外的公路,那两侧的树木都仍然葱绿,在火光中充满了生机。
【嫌疑人完成学校纵火,支线任务现在开始发布。】
【支线任务:请找出纵火的真凶,以免自身生命受到侵害。】
又是那道不男不女的机械音,飘荡在小镇的夜空上,如同来自那片黑暗里的怪物,主宰着这里的一切。
冷眼旁观着所有人陷入恐慌和害怕,直至绝望。
颜束面沉如水,很明显的不爽。
这破广播现在播报“嫌疑人纵火”有什么鸟用,这学校已经快烧成火化间了。
“颜......又怎么了?”裴放刚想叫一声前面的人,就看见颜束搓了搓手指,神情古怪地转过头。
颜束从善如流地开口:“我打算进去看看,你跟么?”
相处了一天,裴放大概已经有几分清楚颜束的行事,这位向来我行我素,根本不会在乎的别人的想法,甚至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更何况是询问别人的意见?
显然,此刻突然被询问的裴先生有些怔然,看着颜束的眼睛,总觉得背后阴风阵阵。
“自然奉陪。”裴放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弧度。
这若有似无的笑意让人不禁觉得,待会儿他们不是要下火海,只是跟颜束简单地吃个饭而已。
但他的视线锁定在颜束的脸上,仿佛又带着生死相随的坚定。
又是这样的眼神。
颜束面无表情地错开这人有些放肆的视线,而后转身抬手,用食指的侧面轻轻刮了刮鼻梁上那颗小痣的位置。
没由来的一阵心烦。
“走。”颜大佬向来言简意赅。
裴放涣散了视线,跟上前面那个说完就走从不等人的背影,脑中蹦出了几个字。
——没安好心。
“第二个任务”发布的机械音再次响彻小镇时,所有人还在被颜束和裴放忽悠着找那个失踪的王建。
人与人的接受程度不相同,有人仍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就有人已经习惯了这里所有的不寻常。
相似的是,所有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开始往学校附近聚集。
曲里拐弯的巷子里传来一阵响动,刚才颜束费尽力气也敲不开的门,此时一扇接着一扇打开,一双又一双的脚踏出门槛。
如果从上空俯视,就能观察到来自四面八方的靠近,密密麻麻的人流都往一个方向而来,使得这里的熊熊大火仿佛生出了一种别样的吸引力。
“这就是你说的进入方法?”裴放并肩站在颜束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