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医生,退你婚的总裁大佬腿折啦—— by郎总
郎总  发于:2024年0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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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可能要不太平了。
陆子安沉思一阵,蓦得喊道,“徐哥哥,我菜煮好了,你确定不来吃点?”
徐舒意洗漱完毕,躺在单人床上,手里翻看着商靳沉送来的手机,心说商三果然憋着个大招。
哪知关机的手机突然开机,应该是被人提前预定好了开机时间。
徐舒意的手一松,手机笔直地砸在秀挺的鼻梁骨,网络诚不欺我,果然好疼。
徐舒意揉搓泛红的鼻梁骨,手机刚一开机,立刻有电话打了进来。
徐舒意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倒也称不上是心烦意乱,只是可笑自己提前做好的所有预设在一个瞬间,被手机砸到灰飞烟灭。
很没好气地接通电话,朝对方冷淡道,“好玩吗?”
极长的一个停顿。
商靳沉像是紧张问,“小意,你哭了?”
徐舒意更没好气,“没有,手机掉在脸上了,你猜猜手机为什么会突然掉在脸上?”
“徐医生的口才变好了,不是说高原缺氧不利于思考,”换来商三闷闷地低笑,“用我帮你吹一吹吗?”
徐舒意只想说,你可不要假好心了。
商靳沉却道,“我的车在你们站点前,五分钟能过来,所以不要跑,慢点下楼,别摔倒了。”
徐舒意坐直身躯,缓步走到窗户前,掀开一点窗帘缝隙,果真有辆商务车停在那里。
“有点晚,我已经睡了。”
商靳沉却没有放过这次千载难逢机会的打算,“其实我依靠机械腿的辅助,大概二十分钟能爬上去,不过你知道的,这套动力辅助架的声音有点大,可能整栋楼都能听见。”
徐舒意套上羽绒服,“我只跟你谈三分钟。”
商靳沉在温暖的车舱里接待了他,徐舒意前脚刚一迈进,旋即被对方脱掉的大衣紧紧包裹起来,一股熟悉异常的男士香水将人裹挟。
徐舒意想说完全没有必要。
人已经被有力的胸膛抱到窒息的程度。
商靳沉的上下起伏,性感的喉结深处振动着诱人的低音,宛若酝酿了必须一饮醉人的酒。
“你知道我一年里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才挂掉你十个而已,还好意思跟我生气呢?”
“我知道你是狠心的,我都躺在医院里了,你明明就在,居然连一眼都不看我。”
“我承认自己输了好不好,嗯?”
商靳沉出来前并没有多带人,只一个司机用隔音隔板挡在驾驶室,没有人能打扰他的事情。
商三大手摸索着徐舒意略显凹陷的面颊,他请人拍了徐舒意很多在云藏生活的照片,无论怎么看着这个人一点点憔悴,怎么一点点消瘦。
都不如自己亲手摸一摸的。
商靳沉如今能在轮椅中坐直身躯,不必总是躺在里面,挺直的脊背在拥抱徐舒意的瞬间,仿佛安心似的,微微向后垮塌下去。
这.....跟我预想的南辕北辙!
徐舒意轻咳一声,从大衣里露出冷白的面孔,因为衣食住行上的不协调外加水土不服,使得他那双微挑的狐狸眼睁得又圆又亮。
字字清晰道,“商靳沉,你认不认输与我有什么关系吗?我们已经分手了,还记得吗?”
商靳沉近距离睨他,“当时那手机信号不好,你断断续续讲了的原来是这句话?”
压低眉眼的沟壑,勾起嘴角露出笑道,“我同意了吗?”

第58章
徐舒意被他笑得心里发毛, 那人的笑分很多种,张扬的或口不对心的,阴森森得倒是第一次见, 嘴上说什么风轻云淡,心肝脾肺肾里流淌着阴谋算计。
徐舒意说, “你不仅是个资本家, 还是个精神上的资本家。”
商靳沉摸索着他瘦削的面颊,总感觉自己稍微一用力, 这个人会像每夜的梦魇里一般,化作泡沫般不堪一击。
即使如此,他仍旧不断收紧双臂的气力,露出一点儿少有的颓败感道,“小意, 我们不分手好吗?你看,我真的彻底把烟戒掉了, 我多么地听你的话,你以后让我做什么,我都百分之百的服从你。”
忽然想起此话的漏洞,补充说明,“分手不算在内。”
徐舒意垂了眼眸,轻声说,“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商靳沉旋即笑道,“我的主治医生跑了,你说它怎么回事?而且你走了一年多,我光是缓神都废了好些功夫, 若不是打定了主意来云藏捉你,那副机械动力辅助架都未必能把我拖起来。”
“说得倒是好听的, ”徐舒意本身穿着薄羽绒服,又被羊绒大衣裹住,车舱内的暖风和商靳沉的怀抱里都烘着热气,没一阵便叫他浑身遍体蒸了一层汗。
徐舒意道,“可你这样真的令我很失望。”
商靳沉看出他隐藏的烦热,帮忙抽开羊绒大衣,又将手指塞进对方的袖筒,觉察出确实是太热了,稍微降低点车窗玻璃,适量进了些冷风。
他道,“我哪里叫你失望?”
“各个方面。”
徐舒意随着新鲜的气息,从商三的香水味里逐渐找回了一点理智,“你对自己首先就很不负责任。”
主要是指商靳沉的腿。
“你以为,我看到你现在还走不起来便会心疼你?处处忍让你,继续听任你的幼稚纠缠?”
“不管你当初有没有听到我的话,我这边已经把乱七八糟的感情都整理清楚了。”
言下之意,分手分定了,没什么可再纠缠不清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商靳沉的脸色在一个瞬间堪比冷风袭击似的暗沉无光。
“商靳沉,我一年前在那座别墅里,其实听到了你打算跟我分手的那句话。”
商靳沉的目光变得迷离,仿佛在思索着什么,聚焦时显得意味浓厚,“难怪。”
恍然大悟道,“假如你把我与老爹的话从头听到尾,小意,你最该知道我这双腿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子的。”
“我得知真相后心里又恨又必须忍耐,即使如此,我还是想到一定要先保护你,分手只是一种最坏的假设,你不能用一个假设直接宣判我的死刑。”
徐舒意叹气:“我知道你可能是招惹了什么人,我也不是傻瓜,我听得出来你提前跟商叔叔报备,是准备要对付害你的人。”
此刻两人都稍显激动,徐舒意用手摸了把额头的发丝,借助凉气散去汗意,“我提这件事是因为......商靳沉,我不想总被你选择来选择去的。”
“你觉得情况好,我们可以在一起,过段时间情况不好,那我们就不要在一起,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大概情况变好了,你又突然跑来找我说不同意分手......”
“商靳沉,你真的了解我,懂我吗?”
徐舒意将自己的面颊迎向对方,稍微抬起下颌,使得整张面孔在昏暗的车灯下仿佛最美的艺术品。
“就算你从一开始只喜欢这张脸,我陪你玩得也够本了,真的。”
“我真的需要什么?你了解过吗?你一个翩翩公子玩得花,你身边走马灯得来来回回那么多人,你知道我在商家最多的胆战心惊,全部都来自你吗?”
商靳沉瞧他说着说着,明眸底下映出一片雾气,低声句该死,双手捧住对方苍白的面孔,几乎低声下气,“你说的、批评的、指责的,我全部承认,之前确实是我不够好。”
“我心里最开始其实堵着一口气,你知道的,我从小锦衣玉食呼风唤雨从没尝过任何挫败,当你说一辈子不嫁人的时候,与我来讲,确实是一种全新的挑战。”
徐舒意瞪他。
商靳沉立马无奈笑道,“我承认我混蛋了,我做过的每一件事,说过的很多话都很混蛋,无论是用什么手段拼命刷存在感也好,还是跟大哥二哥耍心眼,或者专门塑造一个花花公子的形象气你......我好像魔障了,偏执得想让你开口,先对我说一句喜欢。”
商靳沉拿起徐舒意的手,将被高原寒风吹到微微粗糙的十指,每一根都贴在嘴唇间不停地吻弄。
“我哪里会知道,竟把你逼到这样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我的心胸狭窄罪孽深重,我祈求光和热的怜悯,我想让你崇高博大的胸怀包容并接纳我,我贪图你的美色同时也觊觎你的灵魂,我希望你怜悯我、宽恕我,爱我。”
“徐舒意,留下来试着爱我一次,好不好?”
他那嘴,一向善于讲冷酷的谈判条件,连说情话都是有段位的,不知是不是提前拜读了莎士比亚的情诗。
含着诱人的蜜糖,便要先吻住徐舒意的嘴巴。
结果被徐舒意张嘴咬了一口,痛得立刻倒抽了两声冷气,嘶嘶道,“小意,疼。”
徐舒意反抬袖擦擦沾在嘴瓣上的液体,真希望这液体是商三的血液。
“商靳沉,你不老实,不过也对,通过电话跟你讲确实说不清楚。”
徐舒意道,“你口口声声说对我的在乎,希望我先喜欢你,实际上你只是跟自己玩了一个爱情游戏,你沉迷在里面无法自拔,回头发现我已经抽身了,而你的自尊又无法容忍。”
商靳沉立刻蹙眉道,“我认真得在做自我剖析,为什么我的话能让你曲解成这个意思?”
现在不论是什么意思,我都跟你没意思。
徐舒意一把推开他,“商三,你永远不会弄清楚我真正想要什么,我说了,我信不过你。”
大抵上商三还要诡辩。
徐舒意问他,“你刚才打的电话里说,你认输了,如果你的占有欲和偏执欲没有在跟我玩游戏,又为什么主动会认输?!”
商靳沉彻底哑口无言,如果一个人真心打算离开你,无论你说什么,哪怕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会被揪出错来。
这跟他预先推想得毫不挂钩。
徐舒意将羽绒服的帽子戴好,他现在担忧自己吹冷风会感冒,远远高过于给商三的心灵暴击。
下车前,商靳沉依旧出手拉住了他,像是在找个不会被攻击的借口而处心积虑。
“总之谢谢你给我的这三分钟,我会很好的梳理清楚自己的感情。”
商靳沉重点说这个但是,“我绝没有拿你玩爱情游戏,这点我愿意用生命做保证。”
徐舒意深看他一眼,“早点离开云藏吧,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能跑能跳不是活得更好?”
语毕挥手关好沉重的车门,缓缓远去。
大概在高原上真的不是很适合谈情说爱。
商靳沉胸口堵得厉害,比他那天眩晕过去还难受几百倍。
商靳沉重新躺回智能轮椅中央,大手往眼前一遮,宛若自言自语说,“徐舒意,你说错了,我也是有真心的,你擅自抽身,又怎么懂我?”
人常说有山的地方有神明,越靠近天堂的地方越灵。
云藏经常因为海拔高被称之为世界脊梁,徐舒意掐指一算,商三从来不在嘴上吃败仗的,一般言语上行不通的,行动上会狂轰乱炸。
果不其然,他前脚去上班,后脚商靳沉便派人给他搬了点东西进屋。
徐舒意进门后,差点没有落脚的地方。
床上的铺着蓬松的鸭绒垫子,连被子都换成厚芯的,摆在地上的电磁炉等炊具换了全新的一套,整齐归拢在简易桌台上,肃南部很少能买到的进口水果也洗得干干净净,摆在显眼的地方。
最直观的是,狭窄的宿舍里多出来一台双开门冰箱,里面差不多也塞满了,最上层还摆了一排李阿姨做得松茸牛肉辣酱。
徐舒意拿着一罐下来,剔透的玻璃瓶中能看见拇指粗细的牛肉粒,闻一闻瓶口香得要命。
他现在终于理解,当年商三参加同学会,面对的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他却偏偏给人家送辣椒酱。
看着满瓶子红彤彤幽香四溢的绝顶美味,连徐舒意这样的面瘫也禁不住使劲咽了咽口水。
假如现在能买到手工馒头,他真的能拌和辣椒酱吃连续四个。
凭着这十几罐辣椒酱的关系,徐舒意还是给商靳沉打了个道谢电话。
商总那边接电话的速度挺快,这次他可玩不起挂电话的游戏,搞不好一辈子都接不到徐舒意的电话。
徐舒意听他气喘吁吁的声音,半晌才开口问,“锻炼身体呢?”
商靳沉低低笑了几声,每迈出一步都会发出沉重的机械声响,“你说让我要能跑能跳的,我够听话吗?”
又说,“我跟着道桥公司的老总来工地看看。”
徐舒意才想起他援建的事情,修路造桥顶得上十世功德了。
不由叮嘱他,“你的身体原本就虚弱,之前还因为缺氧休克过,总背着氧气袋其实也不好。”
唠唠叨叨居然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
商靳沉应该是驻足停步,使劲喘着气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想起什么似的,“我以为你打电话是来骂我的,赶紧接通一点都不敢耽搁。”
瞧商总的机械辅助架停下,他周围的二十几个人纷纷停下闭嘴,再瞧见严肃的商总露出笑脸,识相往几米开外避嫌。
徐舒意捏紧电话的外壳,“站点宿舍楼的电费是公家掏的,你弄来的这些电器太费电了。”
“是是是,”商靳沉连忙赔笑,“徐医生不能薅公家的电不是?那这样吧,”他想了一个好主意,“我把你们整个站点五年内的电费一次性缴满怎么样?”
这人?!!
徐舒意道,“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全部搬走”
商靳沉那边的信号忽闪忽显,断断续续说,“多吃点水果,你唇色都变淡了。”而后主动挂断了电话。
徐舒意拿着辣椒酱发了半天怔。
直到陆子安敲门,他才喊道请进。
站点的医生每天忙忙碌碌的,一般没谁真的去锁门,再加上门卫看管挺严格的,谁知道商靳沉这人真是无孔不入。
陆子安看了好几眼被塞得满当当的屋子,笑问,“徐哥哥,你开超市了?”
徐舒意将他迎进来,从抽屉里拿出几十个塑料袋,分别往里面装了水果和罐头,等会儿给全楼的人都送一些。
陆子安瘸着右腿坐在椅子上,徐舒意给他丢了一颗苹果,陆子安连忙说,“哥你先放下,我刚从星星艺术中心回来,手掌沾着颜料呢。”
徐舒意一看果然,弯腰从床底下要掏一包湿巾给他擦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床底下也塞满了各种自热食品和压缩罐头,不是普通的牌子,都是军队专供的,什么菜色都有,最多的要属白米饭。
徐舒意已经大半年没有吃过白米饭了。
商靳沉简直长进了他的胃里,发现里面寡汤寡水的,比破落的和尚庙还寡淡,弄一些根本无法拒绝的美食,要先强攻他的五脏庙。
陆子安看见这样多的吃食,反倒没什么惊喜的感觉,双手忽然不知该放何处,不停地抠搜着指甲盖上的颜料色块。
左思右想,忽然道,“我看见了。”
徐舒意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拉回现实,反问,“看见什么了?放心吧,见者有份,我给你送一包大的。”
然后跟商靳沉那边结账就行,几万块他现在是有的。
陆子安连连摇头,“不是这样,徐哥哥,是......”
开弓没有回头箭,话题开了头也没法收回。
陆子安道,“今天早晨你去医院,我看见是谁将这些东西搬进你的宿舍,我知道坐在车里的那个人是谁,我也知道他叫商靳沉,是龙城商家的三少爷。”
......
徐舒意顿得一愣。
陆子安跟他这里也混了不少时间,从来没从他嘴里撬出一个字来。
徐舒意问,“你认识商靳沉?他跟你......”
陆子安摇头,“不,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陆子安突然红了眼眶,不是被什么悲伤的记忆碰撞出痛苦,而是因为痛苦本身便从他的骨血中不断繁殖。
他恨道,“商靳沉不是好东西,徐哥哥,你千万不要被他给欺骗了,像他们这些有钱有势的公子哥,拿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全部是当玩具的,我当初遇见你的时候还想,幸亏你摆脱了商靳沉,结果......”
要怪只怪商靳沉的脸长得太好,以至于车窗降低的瞬间,叫他从很远的地方就能辨认出对方。
陆子安是有故事的人。
而他一半的悲剧全部来自于这个叫商靳沉的男人。
怎么能叫他不恨这个男人?!
徐舒意被他通红的眼眶镇住,包括陆子安额头的闪电疤痕,都在抽搐的眉眼间变得恐怖且扭曲。
徐舒意不得不担心对方的精神状态,抚摸着陆子安的头,“我现在不会追问你为什么如此痛恨商靳沉,你现在的情绪很不好,我们什么也不想,我先扶你回宿舍躺下好吗”
陆子安有话难言,语言的怨恨仿佛无法纾解内心最真实的痛苦,扭曲的力量全部汇聚向蜷缩的右手和右腿,颤颤巍巍地像个即将窒息而死去的人。
陆子安堂堂男子汉,欲哭未哭地被徐舒意架起胳膊,他把激愤的力量冥冥中传递给了徐舒意,不停咬牙切齿。
“小意,我很难跟你说清楚,但你要信我,我不会害你的,这些畜生才会害人,你要信我。”
徐舒意越来越觉得陆子安应该是跟商靳沉有什么过节,虽然他自己否认,然而对方的情绪从镇定变为激动,只因为谈了商靳沉的名字。
可见陆子安与自己的相遇,或许也并非一个简单的词汇可以解释。
等他情绪稍微冷静一点吧。
徐舒意将颤巍巍的人架出宿舍,却听见机械的声响一步一个台阶,正在往上攀爬。
商靳沉爬得很慢,不过他没让秘书们跟着,他用不惯双拐,觉得又丑又碍眼,才斥重金从国外购买的这架机械腿。
机械腿原本的设定是给行动不便的老年人,他提前跟设计师要求了一下机械外形,在腰箍的扶持下,电能带动两条腿的移动。
疼肯定是极疼的,他这身千疮百孔的骨肉,若是比作黄金的话,也早已经在高温中淬炼上万次了。
大概还有一半的电量,商靳沉心说来找一趟徐舒意,顺便在他宿舍里充个电。
沉重的机械脚步一点一点爬上楼,商靳沉整个人都快气喘如牛了。
在高原,身体状况不好的人偏是要慢一点的,不可求急。
他才走得又慢又稳。
陆子安是最先看见商靳沉的头颅从楼梯口冒出来的。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商三。
比起那个人给他看过的无数个商靳沉的照片与剪影,更加活灵活现。
陆子安冷不丁抱住徐舒意,迫使徐医生停下脚步看他,又看一眼商靳沉。
陆子安说,“徐哥哥,你应该不喜欢商靳沉吧?我愿意成为你的利剑,狠狠地帮你甩掉他!”
商靳沉在走完最后一截台阶,在转角的位置侧首。
正看见徐舒意被一个年轻的男生搂住,那个男生正忘情地贴着徐舒意的头顶,仿佛一对儿正处于热恋的情侣,难舍难分。
商靳沉立刻肝火大起,那双机械腿属于人工智能产物,能感应人的动作来调节快慢。
商靳沉几乎是跑了两步,一把扯开紧搂徐舒意的陆子安,一拳捣在对方愤怒的脸上,怒火浇油道,“什么脏东西,滚远点!!”

第59章
就事论事, 商靳沉这一拳打得挺狠,况且又穿着那种看似极有力量感的机械外置辅助架,相比之下立刻显得陆子安的薄弱。
徐舒意立刻被陆子安痛苦的神情牵动, 反手推开搂住自己的商靳沉,气愤道, “商三, 你凭什么动手,你以为自己是谁?!”
一句责问将某人怔得目瞪口呆。
商靳沉冷冷一哼, “什么意思?难道搁你这儿,他还比我要重要?”
徐舒意原本也不怎么赞同陆子安忽然的提议,只是商三傲气太甚,令他觉得厌恶,不禁朝陆子安倾斜道, “是的,没错。”
商靳沉稳重的性格仿佛被逼到了悬崖, 被人用一根极细的手指顶在额头,轻易掌控了生死,愈发冷怒道,“什么意思,徐舒意,你的话最好是认真的!”
他指了一下不停揉鼻子装可怜的陆子安,“这个人,就这个人,他跟我比......”
“他重要!”徐舒意冷不丁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他比你重要。”徐舒意搀扶起陆子安,多一分眼神也没留给商靳沉, “你不是挺喜欢这宿舍吗?那你就待着不要走!”
语毕,竟抛下目瞪口呆的商靳沉, 搀扶着陆子安一瘸一拐地走下楼去。
陆子安昏花的眼神终于一定神,轻说,“没事的,徐哥哥。”
“怎么会没事?”徐舒意摸摸他泛青的鼻梁骨,安慰道,“我不会利用你的,小陆,但是我也不打算纵容他。”
那个他眼瞅着徐舒意跟别的男生一步步下楼,彻底忽略自己的整个人。
商靳沉一时难以接受。
他从未设想,真的从未设想徐舒意会眼里没他,或者说!
他从未设想过,徐舒意会有跟着别的男人离开自己的情况。
“真是糟糕透了!”商靳沉低声咒骂,拳头不怕疼似的往走廊的铁栏杆上砸了一拳。
“徐舒意,你回来!!”
三人距离不远,徐舒意听得一清二楚,向脚步微顿的陆子安道,“没事,当他没按时吃药就行。”
徐舒意在陆子安的宿舍里待得很久,差不多有几个小时,陆子安一向挺黏他的,两人平常又不怎么爱看电视,手机也玩得少。
陆子安其实根本没有手机,他说自己的身份证丢了,也懒得去当地派出所补办,没有身份证会影响很多事情,但他一切全然不在意。
陆子安平常练习用左手画画,右手也能画一阵,两手交换挥动炭笔,两个多小时替徐舒意绘制了一幅侧面肖像画。
不得不夸赞,陆子安的绘画技巧在右胳膊畸形的情况下都如此精湛,假若他的处境,能有商靳沉一小半的好,这孩子八成能在绘画界大有作为。
徐舒意惋惜地叹了口气。
陆子安隐约感知到对方忍了几个小时的好奇,也该要问自己了,主动解释说,“我没有考上美院,其实我的画画技术并不好的,我也不是一个很有志向的人,当初学的是师范。”
那为什么不读书,跑到云藏当叫花子呢?
徐舒意对他的好奇平息了一整年,若不是商靳沉跑出来搅局,徐舒意感觉总有一天,陆子安会主动对他说出来的。
目前从这两句话可以判定的是,陆子安是个有艺术天赋的孩子,只可惜某些原因,例如金钱的问题,毕竟学美术特别费钱,一年要砸十几万的。
当老师相比较要单纯稳定一些。
徐舒意并不为自己推测到的感到兴奋,只是一种同病相怜的难过油然而生。
徐舒意最想问他,究竟是怎么认识商靳沉的?
若说是看财经新闻,或者内与八卦,也是极有可能的,商靳沉算媒体平台的宠儿了。
正当两人的交谈又重新陷入死寂。
听见外面偌大的庭院里,有车辆急速地开进来,而后有人从车舱大步跳出,拉开后备箱道,“商总说上楼轻一点,他的备用电池快点送上去。”
原来那个商某人还一直站在楼上?!!
陆子安开口说,“他居然还没走?”
徐舒意说,“冷到忍不住就走了。”
陆子安虽然对商三自带莫须有的痛恨,但他不想商三出什么意外连累徐舒意,恨道,“不然你骂他,叫他快走?”
徐舒意噗嗤笑出声,将手中的肖像画举起来认真打量。
“商靳沉不是愣头青,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想要的台阶一会儿有人会给他的。”
陆子安哦了一声,摸出削炭笔的小刀,翻开铅笔盒,认真地削起了铅笔。
须臾,可能是商靳沉缺电的装置更换了电池,沉重到像是要毁灭城市的脚步声,缓慢地从上层下降。
陆子安紧张道,“他过来了。”手里攥着的小刀子在笔杆间来回滑动。
其实商靳沉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商三若是要闹得鸡飞狗跳,早给徐舒意疯狂拨打电话了。
徐舒意只奇怪陆子安的情绪波动很大,眼神的摇曳与闪烁分明像在回忆另外的一种很可怕的声音。
不由握住陆子安彻底冰凉的指尖,轻声说,“放心吧,商靳沉以后不会跟你随便动手了。”
别的不谈,商靳沉又不是一个带有暴力倾向的人,虽说他打了陆子安那一拳极不冷静,但他在三楼吹了几个小时的冷风,之后不会再轻易冲动了。
徐舒意并不想自己如此了解商三,只希望对方真的误会点什么,今晚立刻带起满身冷飕飕的寒气返回龙城。
接下来的几天,商靳沉果真销声匿迹。
徐舒意在此期间参与了一场联合手术,当事人攀登雪山的途中不幸滚落山崖,挂在低矮的树丛里几天几夜,不幸中的万幸是则是捡了半条命回来,另外半条是五个来自不同科室的主治医生一起会诊,拼尽全力。
徐舒意也是见惯大场面的人了,可是病患的一只脚坏死程度相当严重,需要立刻决定是否截肢。
徐舒意也不是从未接手过截肢手术的医生,只是躺在手术台上的病患委实太过年轻,等他苏醒来发现自己空荡荡的裤管,内心遭受的创伤将是多么痛苦!
最终病患的家属及时赶到,将登山的失.足青年转移去了云藏附近的市级大医院接受治疗。
主治的大夫们都说那家属眼睛里没水,鼎鼎大名的徐医生都断定那只脚没救了,对方还不肯相信徐医生的精湛艺术。
其实徐舒意倒是没什么所谓,他趁人都散了,独自坐到了步梯间的转角处,从兜里掏出来一盒没收病人的烟。
谁说当医生的见惯了生死,能在任何情况都做到心无波澜?
刚才手术室外闹哄哄的,病患家属嘶声力竭地哭喊,无一不再拷打徐舒意的内心。
假如我的医术再高明一点,再更精湛一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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