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医生,退你婚的总裁大佬腿折啦—— by郎总
郎总  发于:2024年0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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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烟叼在嘴角,徐医生不太熟练地点燃打火机,含着烟蒂的部分使劲嘬了一大口。
浓烈的烟气差点没给他当场送走。
好难受!
徐医生扶着楼梯栏杆狂咳几分钟,差点没将肺叶给咳出来。
心说为什么商靳沉之前抽烟,那么有滋有味的,这东西好难吸。
调整好凌乱的情绪,徐舒意靠在冰冷的墙面不停反思。
可能他也老了,尤其在看见一些病人垂死挣扎的时候,特别容易产生无能为力的空虚感。
县级医院的下班时间很准时,没什么特殊情况的话,一般不用特别留下加班。
徐舒意打算坐上大巴车,跟其他医生一起返回站点宿舍。
某辆分外眼熟的黑色商务豪车朝他的方向摁动了两声喇叭。
不知道,为什么有个很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他的沉闷一天的颅脑中盘桓。
我商三又杀回来啦~
徐舒意讪讪一笑,居然起了一点恶意的心思,准备拿某个人撒撒气也挺解压的。
商靳沉忙于处理三边四头的工作,诺达由副总们掌控,大事依旧他说了算,新并购的海外企业需要内部结构整顿裁员,搁置一段时间的新能源汽车正在进行第三阶段的调试,诸如此类的工作冗杂繁多,累加在一起的超负荷量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徐舒意?
商靳沉借着十几分钟的路程稍微浅憩了片刻,徐舒意的脚步声刚一上车,他便像敏锐的猎犬一般,蹙起鼻尖问,“徐医生,你居然吸烟了?”
徐舒意说,“啊,抽了。”
完全没有一点隐瞒的念头。
商靳沉大约猜到今天是摸黑走迷宫---瞎碰壁,服了服软道,“我可没有让你这两天心情不好。”
我躲得可远了。
第一招被他顺利拆解,徐舒意直接发起第二招攻势,“有话说话,老是拐弯抹角的,真的很烦。”
你居然敢烦我?
商靳沉凝视他的侧颜,你以前从不烦我的。
若是之前的话,商靳沉那嘴绝对当即刺回去三回,可他不想再被撂在什么都做不到的角落里,等徐舒意回头。
徐舒意不再是之前的徐舒意了。
他也不能始终只坚持他自己。
于是,商靳沉更微了微气势,显得掏心掏肺,言辞恳切。
“那个家伙......嗯嗯,那小子叫陆子安是吗?”
徐舒意挑眉,“你背后调查他有什么意义吗?难道那天我说得不清楚?他比你......”
商靳沉甘拜下风,无论徐舒意怎么拿他不顺眼,唯独他商靳沉不能落在随便一个什么男人后面。
商靳沉双手合十,做了个顶礼膜拜的手势。
徐舒意立刻被气笑,“你随便打人。”
“我错了,”商靳沉拜了拜他,“可他随便搂你,这点他就该往死里打。”
徐舒意说,“商靳沉,其实跟陆子安没有关系,我们之间的事情跟谁都没有关系,之前我说得很明白,你也听懂了。”
“我们不合适,我懒得继续陪你玩,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选择?”
商靳沉立马严肃说,“我特别尊重你,真的,小意,可我不是骗子,我没办法骗我不在乎你。”
“你之前说我拿你当游戏对象,你说这样的话十分没有证据,首先我若真是设计一场游戏诱你入套,那么请问,徐舒意先生,您入过我的套吗?或者说,您给过我机会套您吗?”
“你说你不喜欢我,你要远离我,可我真的没办法忘掉你,你走之后我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三天,被我老爹照着脸抽,说我不争气。”
“徐舒意,明明你才是对我下套的人!!”
商靳沉搬住徐舒意的肩膀,目光如火如荼,不留一点躲藏的空隙。
“我一点也看不出来你有喜欢陆子安的苗头,你假装跟那家伙亲近,我也完全不会去吃他的飞醋。”
“我现在只担心一点。”
商靳沉严肃道,“这个家伙靠近你似乎别有用心,他跟你才相处短短一年,我在意了你七年,难道说我在你生命中存在的价值还比不上他?!”
我不吃醋,我不吃醋。
我从来没有吃过醋。
商靳沉继续分析,“我今天跟你一起回宿舍去,我要当着你的面,拆开他的西洋镜给你瞧瞧。”

第60章
星星艺术班的位置在肃南部的县中心, 整个县里只有五所小学,但是上艺术特长班的孩子并不多,直到政府补贴了部分学费, 才勉强招了十几个特长班。
陆子安被一群小鬼吵得简直不得安宁,小学生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最惧怕的人只有班主任, 对于其他老师的警告总是不怎么当作一回事儿。
陆子安调整孩子们的学习状态花了不少时间, 之前在师范大学才刚学了两年不到,便因为一些无法言说的事情没再上学。
陆子安看着眼前这些朴实的孩子, 时常在幻想,假如他当年没有行差踏错,或许一辈子跟可爱的小孩子们打交道也是不错的。
不过,那样他爸就没法活了。
艺术班的绘画课每周十次,每次一小时, 十几个学生一轮换,等孩子拍拍屁股走完, 地面桌面一片狼藉,陆子安还得跛着脚一点点收拾干净。
但他也从未有过任何怨言,相反感激之情更多一些,若不是徐舒意,还有那些善良的人,恐怕他现在依旧过着四处流浪的讨饭生活。
可是现在......
商靳沉来了,一切或许会变得重新糟糕起来,甚至有可能将他从如今平静的生活,再次推向无边黑暗的地狱。
陆子安完全不敢去设想,他的神经原本便被折磨得像一根来回跳动的弹簧, 商靳沉的出现使得这种情况愈发雪上加霜。
陆子安收拾干净教室,跟艺术中心的管理员打了招呼, 一步一蹒跚地往站点走。
他现在每个月能拿到几千块的工资,刨除一切开支之后,攒下来的钱一分都不敢多花。
他现在的生活只是暂时的安定,若是等徐舒意走了之后,可能艺术中心也会叫他走的。
到时候,他又会像一片雨打的浮萍,漂泊在无边的苦难之渊。
陆子安有时也会偷偷的想,假如徐哥哥能留在云藏,或者,他的生活也不会一点未来都看不到。
每当他的脑海中自私地窜出这个设想时,陆子安无论在做任何事,都会停下来狠狠用自己畸形的右臂砸他那不争气的腿。
简直太不像话了!
陆子安打从心底里厌弃自己。
我怎么能有这种恐怖的念头!!我太不是东西了!!
陆子安愤恨地想,一定是那个该死的禽兽把他的阴毒传染给了我!!
陆子安快步往站点走,此刻自暴自弃的负面情绪简直快从脑壳中慢而溢出,恨不得立刻站在浴室里,洗个彻彻底底的冷水澡,最好能冻死他!
一个多小时的徒步,陆子安走得很艰难,尤其遇到上坡路,更是要走一走,缓一缓的。
站点的门卫大爷之前瞧他的眼神是倾斜的,最近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可能是陆子安帮他几个小忙,证明自己不是混社会,干吃等死的二混子。
进门的时候还朝他说,“陆老师回来了。”
我算什么老师。
陆子安感到一些羞耻,因为徐舒意总叫他老师的缘由,大家现在读称他作陆老师,或小陆老师。
不是嘲讽,只是一种改观。
陆子安腼腆地露出笑,问“陈大爷,徐医生回来了吗?”俨然一幅离不开人的模样。
门卫陈大爷说,“回来了,还坐着辆挺豪气的车,就是那个什么公司商总的车。”
陆子安的情绪瞬间触底反弹,快步往楼上走,几次脚底下滑闪,差点踏错脚从楼梯上跌落下来。
真讨厌!
真恶心!
这些人!!!
陆子安全然顾不得疲劳,气喘如牛地爬上三楼,此刻他的刚才将某些灰暗压抑的情绪制服,却在另一个瞬间激增至巅峰。
他们那些禽兽,就不能放过我们吗!!!
陆子安照着徐舒意紧闭的屋门使劲一敲,不停哆嗦道,“徐医生?徐医生,你还好吗?”
徐舒意要去开门,被商靳沉阻拦。
徐舒意道,“你腿脚不好,乖乖坐着。”找了条薄绒毯子丢给商靳沉。
商靳沉不紧不慢地将毯子遮盖在□□,今天他坐着智能轮椅,那双机械辅助架总穿腿会疼。
陆子安进门瞧见徐舒意,像是确认这个人不会遭受到任何迫害,打从心底松一口气,吁吁道,“徐哥哥,你还好吗?”
商靳沉接着小毯子心情不错,一瞧见姓陆的问徐舒意的怪问题,立刻沉脸道,“你什么意思?”
徐舒意夹在两人中间,不得不喊停,“够了,你们两个,这里是我的宿舍,假如真看对方不顺眼,也请主动到站点外面的空地上去。”
商靳沉来的目的可不是叫徐舒意生气的,不由抬起手轻轻弹了弹膝盖间的褶皱,除了跟徐医生是不一样的,对其他的人的姿态必然又冷又骄。
“话说,小不点,我今天恰恰是来找你的。”
商靳沉直接开门见山,连多一点时间都懒得给予。
徐舒意有点后悔,不该被商三一时迷惑,毕竟谁没点秘密在身,即使像商靳沉口口声声担忧的那样,陆子安对他有所贪图,像他这样一穷二白的医生,其实能有什么可贪图的呢?
“那个......小陆的脸色不好,我先扶他回一楼。”
“等等,”商靳沉道,“他腿的问题有我这样严重吗?”
陆子安见惯了这些公子哥们高人一等的狗脸,直接爆发道,“徐哥哥,你看看他,多么高高在上,多么目中无人,这样的一个大总裁,全都是长满虱子的华丽袍子,跟我们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商靳沉哂笑一声,“小不点,不要专门挑唆我和小意的关系,我们认识的时候,你恐怕还没出生呢。”
徐舒意禁不住轻咳一声。
商靳沉却不打算放过姓陆的一分一毫,蓦得冷言冷语问,“话说,小不点,我有时候看见你,感觉你特别像一个人。”
徐舒意一愣。
陆子安的反应更是值得推敲。
他最开始是打算帮着徐舒意摆脱烦人的家伙纠缠,直到商靳沉蓦得讲出这一句话,整个人仿佛被水泥从头到脚淋了一遍,连呼吸的本能都被彻底封死。
商靳沉继续说着,“温如新认识吗?”
陆子安踉跄地倒退了一步,颤抖的双手简直无处安放,徐舒意站得距离他最近,看得最清楚,能看见陆子安的脖颈后瞬间被急速沁出的汗珠打湿。
商靳沉抬起一只手托住侧颜,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充斥着酷刑拷问的残忍与冰冷。
“我上个月见过温如新一面,他情况特别不好,像条恶犬一样四处咬人,据说是他豢养了两年的小宠物跑了,而且据说那个小宠物,长得很像他的......”
商靳沉最后两个字尚未讲出口。
陆子安已经遭受到了巨大的灵魂拷问。
温如新温如新温如新!!!
恶魔!!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隐藏在虚无中的恶魔向他深处锋利的爪子,剖开他的身体,将巨大的恐怖□□进他的灵魂,释放源源不断的毒液。
魔鬼!去死吧!
陆子安的手从口袋里一掏,摸出一柄削炭笔的钝刀子,猛冲向轮椅的方向爆吼道,“闭嘴!我叫你快闭嘴!”
商靳沉眼瞅着他突然间的失控,以为这家伙被人揭开隐藏的真面目,恼羞成怒要害人了。
操纵轮椅横了过去,边向徐舒意喊道,“小意,蹲下!!”
陆子安什么都看不见,内心的野兽不停嘶吼着。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一刀子刺向商靳沉的脖颈。
说时迟那时快。
徐舒意一把攥住了那柄刺出去的钝刀子,喊一声,“小陆,快住手!!”
他捏得太快,只要陆子安被惊吓到的瞬间抽回刀子,直接会把他的手掌横着切烂。
商靳沉同时伸出手握住那刀,将刀尖狠刺进皮肉,死死捏住刀尖,双目赤红说,“你想废了小意的手吗?快松开!”
半截刀尖刺破他的手指,立刻滚出颗颗血珠来,商靳沉所有的手指都在一个瞬间用处最大的力气捉紧利器,生怕徐舒意的手要出事。
陆子安被猩红的血液唤回理智,松开刀柄,捂住耳朵说,“对不起,徐医生,对不起,我该死,我该死,我不是故意的。”
扭头冲出房间,翻身要跳下楼去。
徐舒意同时扭身抱住他的后腰,强行摁住他喊,“小陆,你清醒一点,没事的,我的手没事的!”
商靳沉的轮椅紧跟在后面,忍住掌心的刀伤,血淋淋的手一把扯住不停挣扎的陆子安。
他能看见,徐舒意拉扯对方的羽绒服上,留下了带血的手印。
真想弄死这个玩意儿!!
商靳沉死死扯住陆子安的羽绒服,威胁道,“温如新根本不知道你在这里,假如你再乱来,我立马给他打电话来捉你走!!”

第61章
陆子安旋即冷静不少, 应该是在某种烈火煎熬的感受中猛添加一味镇静剂,向威胁自己的商靳沉露出绝望的苦笑。
“那你为什么要拉住我的衣服,就让我从这楼上掉下去, 反正在你们这些人眼中,我们不过是一介蜉蝣而已。”
商靳沉不无厌烦, 瞧一眼徐舒意暗中使力, 手掌的伤势尚不明确,心疼的肯定是他了。
商靳沉心里怎么想的, 嘴上直接说道,“三楼又摔不死人。”
“闭嘴,商三。”
徐舒意身后死死抱住陆子安,竭力沉稳地规劝着,“小陆, 你还年轻,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坷, 商三他没你想的那样坏心,他只是嘴不值钱而已,你先下来,有什么困难,别人不管你,我会管你的,听哥哥的话,先下来好吗?”
现在若是能露出任何一点笑都是不尊重的。
但是商靳沉俨然要气笑,他的嘴怎么不值钱了?
很好,徐医生, 你现在连劝人尊重生命,也得先贬损我一顿是吗?
陆子安的情绪渐渐有所缓解, 在徐舒意孜孜不倦地安慰下,转身跌进徐舒意的怀里,简直泣不成声道,“徐哥,对不起,我不是想伤害你,我真的……”
很惊恐。
徐舒意安抚性地轻拍他的后背,给大男生一点肢体间的宽慰,“我的手没事,你不要害怕。”
隔着陆子安不断抽动的肩膀,朝商靳沉递出眼神。
“你要不要先去医院?”
陆子安的情绪稍微缓和,蜷缩在徐舒意的床上,那样高大的男生在被伤害之后,也会露出可怜兮兮的、仿佛无助婴孩的颤栗。
大抵是年龄太轻了,也或者是遭受的对待太残酷了。
徐舒意叫商靳沉伸出手来,拿着消毒棉球帮他擦三根手指上的创口。
幸亏整幢楼上住的全部是医生,光是外科专家就有7位,徐舒意自己也是做过一助的,缝合手法又快又稳。
即使如此,徐舒意还是催着他赶紧去打破伤风针,刀子是钝器,一定要避免生锈的部分。
商靳沉不肯走,死活要看徐舒意的掌心。
徐舒意偏不。
争执不下时,商靳沉的私人护理提着药箱上楼,给两人分别先检测是否过敏,再注射破伤风针。
徐舒意瞧了眼新来的护理,奇怪问,“小张呢?”
商靳沉似乎不耐烦嘀咕,“怎么什么人都比我值得你问?徐医生变成伟大的圣母了。”
破伤风针剂要扎在臀肌或上臂三角肌。
徐医生跟私人护理道,“你们商总的手受伤了,袖子不好脱,你给他扎臀肌吧。”
商靳沉应声道,“我从不随便解裤带。”
徐舒意不理睬他了,将手臂从厚毛衫中套出来,递出左臂,他的胳膊仿佛晃眼的玉条,因为高原生活的不容易,消瘦到掉了二十斤的程度,细弱得愈发明显。
扎完针的瞬间,商靳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起他的手,翻过来一瞧指根的伤口。
当时他捏住刀的手势很快,假若没有自己立刻固定刀尖的那一下反应,陆子安条件反射抽刀后,恐怕这几根漂亮的手指再不好拿手术刀了。
商靳沉很生气,气到闷不吭声地操作着智能轮椅,在并不宽敞的房间内来回旋转。
每次路过陆子安的时候,眼神都是不怎么善良的。
陆子安浑浑噩噩半晌,大约也找寻回些理智,与他这般不善的眼神对接后,理智又回归进躯壳里,直接道,“你都有温环玉了,为什么不珍惜他害他死掉?徐医生人这样好,你为什么不能给徐医生一个自由自在?你们这些人什么都想要,太贪婪了。”
简直是无形中引爆一颗巨雷!
商靳沉的轮椅倏然靠近床边,刚缝了几针的手指居然充满暴怒的力量,一把扯起陆子安的衣领,狠厉喝道,“你tm是不是真的脑子有点问题?!”
眼瞅着短暂的平静又被打碎,徐舒意快速套好衣袖,顾不得胳膊的酸痛,直接掰住智能轮椅的椅背,使劲要推开商靳沉。
“你们俩狗咬狗,今天到底有完吗?!尤其是你商三,你走,这里暂时不欢迎你!”
徐舒意摆出一副要偏袒陆子安的姿势,护在陆子安的身前,神情淡漠说,“商靳沉,假如你没有出现在云藏就好了,真的,你的过去与我无关,你的未来我也从不想参与,你的执着应该放一放了。”
商靳沉立刻带着愤怒,愤怒的余韵是委屈与不甘,他不能容忍徐舒意的频繁偏心,总是偏向一个连过去与未来都不知道的外人。
他脸颊还沾着点血,是他拼命要护住徐舒意时从指间流出的血珠。
明明徐舒意也是要护他的。
可是,无形中他们之间的壁垒增加了。
他知道,单凭陆子安的一句话,能彻底击碎徐医生对他的全部信任。
他从徐舒意的眼底能看出一点嫌弃。
或者一种了然。
没错,他商靳沉就是个四处留情的花花公子,不值得信赖的恶劣分子!
他当年很得意自己的处心积虑,如今便成百上千地厌弃自己的愚蠢。
商靳沉丧气道,“行,我会立刻走,但是我必须要讲清楚,我跟温环玉从始至终,没有过任何关系!包括他的死!”
如此单薄的解释有用吗?
商靳沉想。
此刻的徐舒意只当他是个麻烦的存在,连从陆子安嘴里听见任何话,都没有做出吃惊的反应,相当得平淡。
徐舒意只是嫌他烦嫌他碍事。
徐舒意对他的在乎已经微薄到了,抵挡不住随便一句的诋毁。
现在,他是被徐舒意习惯拒之门外的杂狗了。
商靳沉的手倏然松开陆子安,有点气急败坏道,“本来今天是要揭穿这小子的,好吧,看来是我自作聪明了。”
扫了眼徐舒意的手指,虽说伤的不重,毕竟是割破皮肉的浅伤。
医生最忌讳手中带伤的。
商靳沉单手一拍扶手,压抑了全部情绪道,“你保重,徐医生。”
商靳沉走后,有很长时间宿舍里都维持着一股诡异的宁静。
徐舒意给手指的伤口消了毒,医生手上有伤,无论深浅,都是不能做任何手术的。
看来他得跟医院打个招呼,暂时避免进手术室。
徐舒意煮了点白粥,高压锅煮出来的味道有点糊,可能是水放少了。
他将白粥放在床头,陆子安依旧蜷缩成很小的一团,双目放空。
徐舒意道,“要吃点吗?”
陆子安缓慢地将麻木的思维释放进瞳孔,使得他那双又黑又圆的眸子变成活的。
他说,“徐哥哥,我不后悔刚才讲了商靳沉的坏话,我只是怕你被骗,我看到他的眼珠子一直围着你打转,就恶心得想吐。”
“骗子,都是骗子。”
徐舒意道,“无论如何,你的情绪能稳定下来,不要想着轻.生,才是最关键的。”
“肾衰竭。”
陆子安突然冒出三个字来,隐藏在黑暗中的男生用一种很凄惨的语调,讲述自己隐藏至深的秘密。
“我父亲是肾衰竭,一次透析是5000元多,家里卖了很多东西都不够治他的病。”
陆子安像是征求意见,悄悄地探出一点点身躯,从黑暗处伸出半截面孔,仿佛在试探光明的许可。
“我能讲下去吗?”
徐舒意有点无奈,该讲的不该讲的,你早都讲得差不多了。
但没有拒绝。
白粥的袅袅香气蒸腾,化作无休无止的纠缠记忆。
陆子安道,“所以我卖.身了。接下来的内容很脏,所以我不会讲出来玷污你的耳朵,徐哥哥。”
“我的第一个买主叫温如新。”
温如新?!
徐舒意大概在脑海中建立起这些人的联系网,其中可能并没有什么错综复杂,但给了徐舒意一点灵感。
“难怪……”徐舒意问,“海洋公主号上坠楼的男生,就是你吗?”
徐舒意心底再说一遍难怪。
陆子安仿佛要避开关于卖身部分的内容,仔细说着,“他给我放了很多关于温环玉的影像资料,让我学习温环玉的个人习惯,包括一颦一笑都不能出一点差错。”
“他从不会殴打我,但他会整理其他人,只要我哪里学得不像的话,那些人都很惨,我忍不住那种精神上的折磨,只能服从。”
“包括在床上叫他哥哥。”
徐舒意的手往眼前一遮挡,隐藏在手指中的憎恨完全达到了巅峰。
他记得那个叫做温如新的男人,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种摸之不去的暴戾与阴鸷,正是令人发指的歹毒。
陆子安缓慢地回忆着,“温如新一直跟我说,弟弟要听话,不可以喜欢商靳沉,他很坏,会伤害你。”
所以说,陆子安憎恨商靳沉的原因之一,或许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洗脑?
也不好说。
徐舒意现在不打算考虑关于商靳沉的部分,反正人都被赶走了,若是真的有自尊心的话,肯定是不会回来的了。
徐舒意掀开被子,给陆子安盖上,轻言道,“你现在是安全的,其他的人,或者坏的记忆,都不要再乱想了,好好活你自己的。”
陆子安的脸颊干燥,但他那双眼内分明在流血泪似的,有点恐怖。
“徐哥哥,商靳沉真的不是好人,假如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成为这样连自己都憎恶的人。”

第62章
陆子安的倾诉很短, 很慢,但每个字都带着血腥的浸染,没有经历过十足沉痛的摧残, 是不可能用最简短的语言,讲述出骇人听闻的事情。
徐舒意良久都不知道该如何将这样沉痛的话题接下来。
陆子安已经不再谈论自己的悲惨, 转而将矛头调准向商靳沉。
徐舒意大概能猜到是商靳沉曾经惹下的风流债。
他对这个人没有失望, 也没有更多的希望,只是胸口坠坠得、闷闷得、沉沉得揪着。
可能他这辈子最复杂的感情, 全部产生于商三身上了吧。
徐舒意将白粥又重新温到刚好入口的程度,递给陆子安,盯着对方慢慢地吞咽下去。
还是很慎重地说道,“你的遭遇确实令人意想不到,不过以后别怕了。”
原本想说, 我以后可以帮助你,你也可以继续依靠我。
但是人不能把话说得太满, 万一将来做不到的话,现在的每一句真诚都会变成谎言。
徐舒意说,“你瞧这样久了,那个姓温的人也没有找上门来,商三那边不用担心,他只是为了诈你的,小陆你目前先以调养身体为主,等我返回天城后,咱们去看看好的心理医生。再说华国是法治社会,实在不行还有法律保护你, 不是吗?”
陆子安之前一个人孤零零的,能从魔窟里逃脱出来, 全靠他不要命不怕死,现在他身边有一群很好的人,还有徐舒意。
也对,起码现在是在华国的国境内,温如新这个外国人是没资格在这边做坏事的。
陆子安听话睡去,临睡前一直紧拉着徐舒意的衣服下摆。
这种无条件全副依赖的姿势,叫人无端想起另外一个人。
商靳沉。
可能全天下的病患都格外相信医生的能力足以通天吧。
接下来的两日,徐舒意没有再进医院手术室,他的指根有伤,绝对不能做任何冒险的事情。
所以医院让他连续两天门诊,可能是援藏的研究使得徐舒意声名在外,很多人知道龙城的骨科专家坐诊,纷纷前来挂号看病,搞得医院走廊里大摆长龙。
然后则是一年一次的义诊任务,就是组织医疗专家小分队进入那些高寒草甸草原畜牧区,替处于寒冷艰苦的牧民提供医疗援助。
徐舒意去年因为身体关系没有去海拔4000多米的高原牧区,今年经过锻炼,较为适应缺氧且寒冷异常的高原环境。
行程总共为二十天,徐舒意叫陆子安直接搬进他的宿舍里暂住,里面的水果食物让他自己看着办。
陆子安一直不稀罕吃商靳沉送的这些食物,就跟不食嗟来之食一个道理。
徐舒意只得说自己已经掏了钱的,坏了就得扔掉,太可惜。
陆子安才勉为其难同意了。
肃南部位于云藏的河谷地区,两条主河干交错奔腾,虽不像平原地区的河道两边富庶,却是整个云藏地区种植业最兴盛的。
前往高原牧区一路上要途径七个村落,其中三个是原始村落,放眼望去并非全部都是满眼枯黄,而是成片的碧草芳菲,远看则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巍峨雪山,山底时常环绕玉带般的云雾,增添无瑕之姿。
七村八寨子的一个紧接着一个,不过义诊小队的任务是不进村子,而是驾驶着车奔驰在广袤的高原草场,隔着几十或几百公里,进入牧民的家中送去关怀。
高原环境的病况千奇百怪,例如包虫病也是高发区,徐舒意主要是奔着各类骨病问题,包括牧民坠马后引发的骨折养护,爬山涉水不谨慎跌落后的股骨挫伤,以及大骨头病的预防与宣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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