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戚风活动着踝关节,戏谑调侃,“不把你妻子叫过来,欣赏一下主人的英姿?”
楚鸣鹤轻描淡写,撸起袖子,面沉如水,“不必。怕等会儿过于残忍,脏了他的眼。”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轻生叹息。
“你下去。”
周苏郁语气有些无奈,“你真想把自己前途搞砸?”
皇室家族在新闻媒体面前的曝光度不亚于当红明星。楚鸣鹤因为是楚家的小儿子,被捧在手心里宠大,楚烨在上面顶着舆论压力,因此私生活被保护得很好。
他知道皇室家族的成员在大众面前挑唆干架的后果是什么,也准备好迎接出柜,私婚的漫天谣言。
或许是周苏郁悲惨的经历,或许是身为“丈夫”的天然责任,楚鸣鹤总是下意识想保护他。
所以他从没想过,对方有一天会为自己站出来。
领扣被重新系好,手指往下,抚平他微褶的衣襟,还有歪掉的领带夹。然后从秦逸手里拿回家族徽章,别到原来的位置。
周苏郁说,“这样帅多了。”
替楚鸣鹤整理好仪容后,周苏郁一条胳膊搭着楚鸣鹤的肩膀,眸光沉静似乎毫无波澜,“我就是他妻子,你有意见?”
顾戚风的脸肉眼可见地僵直了,双眼暴突,爬满腥红色血丝。
周苏郁把话说得难听:“你搞清楚自己的位置,我们没有可能,别在这儿哗众取宠,跳梁小丑一样。”
顾戚风目眦尽裂,心脏仿佛被扯得稀烂,于是口不择言道:“你好到哪去,看上的不过是皇族的地位、权利和那几个臭钱。”
没想到周苏郁浅浅一笑,“对啊,那这些地位、权利和碎银几两,敢问你能给我吗?”
“你!”
顾戚风将下唇咬出血,“你不要脸。”
周苏郁点头,“人生走到这地步,要脸不能当饭吃,你说得很中肯。”
“我……操。”秦逸差点儿甩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来回瞟了三个人好几眼,确定不是做梦,“你们玩儿地下恋情啊?”
周苏郁瞟他一眼,“现在是地上恋情了。”
“不是,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秦逸脑海一团乱麻,“师兄你还真不害臊啊。”
“光明正大结婚,为什么要羞耻?”
生活永远比剧本更加精彩。
看着满目狼藉,腥风血雨,楚鸣鹤忽然笑起来,转念一想——是啊,他骨子里奔流着雪山顶最自由的血。放浪,潇洒,厚脸皮,是出生起便敲上的钢印。这样桀骜不驯的物种,怎么会乖乖听自己的话呢?
人群爆发一阵口哨声,恰好一直关注皇室的狗仔记者们也在,于是用备忘录疯狂编写着现场稿子,手机闪光灯就没有停下。
这次实属楚鸣鹤大意了。他原先就觉得近几天偷偷跟踪自己的人多起来,没想到居然能混进学校。
楚烨站在人群最外围,面色阴沉至极,从头到尾注视着这场皇室最狗血淋头的闹剧。
“楚楚楚总,违法拍摄的狗仔已经被请过来了。”随身侍从小李战战兢兢说道。
“一人五十万封口费。”
“是!”
深吸一口气,楚烨冷静地拿出传讯器,高级皇室护卫在十分钟之内赶到,不一会儿,现场就被完全封锁了,拉上数十条黄色警戒线。
顾戚风被押送回去反省,楚鸣鹤被他狠狠训斥一通,到周苏郁的时候,发现他不见了,问起来,楚鸣鹤说他看见他的背影时,就谋划着逃跑路线了。
楚烨语气狠戾,“你就这么放他跑了?”
楚鸣鹤盯着地板上面的裂缝,不卑不亢道:“没人拴得住他。”
楚烨气的长叹一口气,“此事再议,这是禁区钥匙,周四下午四点到六点没有安保。”
接过钥匙,楚鸣鹤点点头,“谢谢。”
楚烨走后,小雪豹从楚鸣鹤的公文包里钻出来,一道白光闪烁,一个俊朗明丽的青年变了回来。
周苏郁搂住楚鸣鹤的肩膀,“谢谢啦。”
“终于把这尊大佛请走了。”秦逸咧一下嘴。
几个身高显眼的帅哥聚在一起本就引人注目,看到他们好像爆发了争执,其他人吃瓜的心情蹭地上来,尤其认出周苏郁后,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他当宿管这些年经常值守夜班,很少在白天出现,所以见过他真容的人寥寥。
不过因为上次在朋友圈官宣结婚,照片被传播出去,挂到学校论坛上,持续了整整一个半月。周苏郁的身份、颜值完全超出宿管的想象,很快有人扒出来周苏郁是本校学生,他们更难想象到底是什么人能和他步入婚姻殿堂。
楚鸣鹤想,周苏郁不是高调的人。他推论出来,周苏郁是因为不想被顾戚风骚扰而选择自曝。
他脑子里冒出杂乱的念头,很烦,干脆直接问了。没想到周苏郁的回答也出乎意料。
“他还配不上。当时正好有人通缉我,现实一点来说,你是阿尔法星最高领导人的儿子,只要和你扯上关系,他们就不敢拿我怎么样。”
好大的口气。
楚鸣鹤一时语塞。
梁孝洲已近半百,被这么一折腾一刺激,原来的计划全部被打乱了。简耀因为课程安排很晚才来,察觉到氛围微妙,便也不乱说话。
梁孝洲赶紧将他们带到地下二层的VIP订制包间,拉上厚重的隔光窗帘,最后商讨正事。
除了简耀,秦逸、宋婉乔也参加这次任务。据说到时候还有另外的人体兵器,楚鸣鹤还没有见到除了周苏郁以外的‘特殊种’,说实在挺好奇。
梁孝洲专门找了隐蔽性极强的VIP贵宾套间,用来商讨作战计划。伶仃日光从斜上方的方形玻璃窗斜照下来,空间视线愈发昏沉。几个人严肃起来,围坐在电子圆桌前,面前出现3D仿真投影,是立体地图。
人和人之间挨得很近,周苏郁坐在楚鸣鹤左手边,一双长腿总踩到楚鸣鹤的鞋。
楚鸣鹤压低声音,“你变回去吧,还能节省空间。”
周苏郁把玩着炎龙的尾巴,撩一下眼皮,权当没有听到。
因为知道周苏郁特殊身份,所以观晓一切的梁孝洲没说什么。他让其他人将注意力尽快放到任务上面,接着拿出一个记事本,还有一支电子笔。
“‘四大害’出现的第一个地点是“傀儡庄园”,你们拿到通行证后,立刻前往傀儡庄园大门口汇合,”他在地图上标出一个红圈,“我相信你们的实力,尽快将‘四大害’回收。”
他瞄了眼周苏郁,“这是驭灵师比赛,虽然没有法律明文约束契约兽不能是‘特殊种’,但毕竟人体兵器的处境……嗯,着实有点堪忧。”
“别往他们那边瞅了,正经点。”梁孝洲看向楚鸣鹤,“周苏郁身份万万不要扬出去,小楚要看好他。”
周苏郁抢答,“这话就有点过分了,副所长,我可是很乖的。”
你最好是,楚鸣鹤心里泛起嘀咕。
流程线理清楚了,恰好梁孝洲去外面接电话,房间里剩下年轻人,氛围顿时轻快不少。
“你是特殊种的话,能不能变一个?”简耀晃到周苏郁身边,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胳膊,“我刚才没看清,太快了。我报名的暑校夏令营需要交社会活动报告,和灵兽相关的。”
周苏郁摆弄着果盘上的苹果雕花,眼皮不抬一下,“那也不一定需要特殊种吧?”
“可是这个作业评级很重要!我就录个视频。”
“变来变去很累。”
“求你了!”
“唉……”周苏郁往楚鸣鹤身上一靠,懒洋洋的肩膀仿佛没有厚度,像一片蘸水的羽毛。他苦兮兮地拧起眉毛,余光瞄向楚鸣鹤。
“可惜,这话我说了不算数。特殊种的人身自由权,被握在监护人手里,我们说白了只是附庸和奴隶。”
确认对方没有过激反应,接着,唇角勾起。
话锋一转。
“老公,你介意吗?”
是周苏郁身上散发沐浴液的味道。
这种迷魂般的味道和他本身莫名契合——肆意,艳丽,张扬。他突然有一个奇怪的联想, 周苏郁是一朵荼毒与辛辣的白色山茶花, 盛放在天堂和地狱的交界处。
或许是酒精的缘故, 楚鸣鹤脑子晕乎乎,没注意气氛因为他们凝结了。
他踉跄了一下,抓住什么东西,一瞧,是周苏郁的手腕。
周苏郁又有了捉弄他的小心思,声音低低, “老公, 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语气带点娇嗔和调侃,尾音又轻又长。
楚鸣鹤:“你放开。”
周苏郁盯了下手腕, 看向楚鸣鹤,幽紫色的瞳仁很快黯下来, 嘴角弧度暧昧, “没劲。”
就要松开手, 谁知楚鸣鹤突然暗中发力,反握住他的手腕, 朝自己一拉, 周苏郁险些打翻桌上的玻璃杯。
坐在正对面的梁孝洲涨红了脸, 食指敲了几下桌板, “安静。”
周苏郁笑盈盈望着楚鸣鹤的眼睛, “叫你安静呢。”
楚鸣鹤的嗓音又低又磁, 充满威胁性, “多少遍了, 公共场合,注意用词。”
说罢叹一口气,“我是真的想对你温柔一点,但请你自己不要作孽。”
“合法夫妻,这么生疏干嘛?”
周苏郁说:“你不要我叫,我还非叫不可。”
“有人会介意。”
“谁这么多事儿,顾戚风?”
周苏郁笑笑,语气明显低沉下来,“现在和我结婚的又不是他,你醋什么?”
楚鸣鹤语气认真,面无表情道: “我没吃醋。”
“哦。”周苏郁说:“那你别跨逼个脸,笑一个好不好。”
“咳咳咳!”梁孝洲使劲将钢笔帽朝桌面上戳,额角渗出汗珠,气得手指发抖,“周苏郁,你把我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周苏郁转过身,修长手指在胸□□叠,仍然是那副优雅又懒洋洋的强调,“提前一个小时在傀儡庄园正东门汇合,统一着装全黑漆皮防弹服,配备动力装甲、电子□□,对讲机和战术耳麦,随时和后卫队联络。另外还有特殊参战人员,注意协同作战减少矛盾。切记不要被发现真实身份。”
梁孝洲轻叹一口气,“记住了就好。”
周苏郁轻轻一哂,楚鸣鹤随身携带的黑色钢笔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他的手指里转着,“必须的。”
楚鸣鹤用余光一瞥,周苏郁面容在昏暗光线里影影绰绰,露出一点下颌线条清晰富有少年气,一双紫水晶般的眼睛闪烁神秘的光彩。
注意到视线,周苏郁转过头,朝他嘴角一抿,“今天晚上吃什么?”
梁孝洲在电子大屏上分析战术,激光笔圈圈点点,严肃认真,而他们却像上课开小差的小学生。
楚鸣鹤拿走周苏郁手里的钢笔,点了一下他的额角,“认真听讲。”
“真没劲。”周苏郁朝椅子后面靠,一双长腿舒展开,“不过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老师都喜欢你这类型的学生了。如果我当老师,肯定也喜欢。”
直白又诚恳,楚鸣鹤尘封已久的心脏小小跳动一下。
周苏郁抬手,摆正楚鸣鹤松开的领带,挑了一下他的下巴。
楚鸣鹤浑身肌肉绷紧,眼神朝他一剜,语气低沉沙哑,却狠戾不起来,“周苏郁,我觉得给你的自由太过火了,这个家谁是主人都忘了。”
周苏郁哈哈一笑,嘴角勾起戏谑的弧度,“其实有些时候你也挺好玩的。”
楚鸣鹤看着他的脸,苍白肌肤因为沾上酒气,变得剔透红润,微长的黑色发丝天生卷曲,松松地别在耳后,用黑色小发卡固定侧边,看起来像美术学院里轻纵散漫的艺术生。而楚鸣鹤穿得十分正式,精致的黑色驼绒西装,撑得胸肌饱满,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温润清澈,却很有威压感。
光是两个人站在一起,就能自动脑补出一场爱恨纠葛的荧幕大戏。
一个半小时过去,梁孝洲终于结束了。投影设备关掉,窗帘自动拉开,阳光重新照进来。
梁孝洲:“注意不要迟到。我们以塔纳托斯学院的研究组名义参加灵兽大赛的地理考察,不是参赛者身份,所以一定要低调行事。”
梁孝洲一走,秦逸猛地扎到两人中间,义愤填膺道:“你俩咬耳朵的声音也太大了,虐死单身狗,怎么不下海拍剧去!”
周苏郁:“这不是已经在海里了吗?”
简耀看傻了,舌头都抻不直,“等等,你、你们……”
周苏郁微笑,“师弟你来陪陪我们?刚好可以演追求女神求而不得的好兄弟男二号,我看着非常合适。”
秦逸连连摆手,“不不不,我的颜值配不上。”
宋婉乔默默遮住眼睛,“什么事儿啊这是。”
简耀忽然想起来,“我们班女生最喜欢看这个了,两个男人酿酿酱酱,说实在他们两个还挺养眼。”他仔细端详楚鸣鹤和周苏郁,“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楚哥的颜,比较像男人。”
秦逸开了一瓶伏特加,倒上满满一杯,推到楚鸣鹤前面,“瞒了兄弟这么久,太说不过去了。你两个月前说系统匹配配偶是人体兵器特殊种,我还纳闷儿登记在案的特殊种就这么几个,没想到少皇爷就是不一样,金屋藏娇连兄弟我都不知道。”
楚鸣鹤白了一眼,伏特加一饮而尽,唇角浸润得鲜亮,眼底暗藏笑意,“无可奉告。”
闹了半天,敲打楚鸣鹤无果,秦逸偷偷问周苏郁,“话说你们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楚哥怎么也不肯告诉我,你偷偷跟我说说呗。”
“说来话长。”周苏郁用余光瞄了眼默默喝酒的楚鸣鹤,“不过是我不好,先赖上他的。”
“卧槽!”秦逸忽然激动起来,“原来你们很早就认识了?太不厚道了,每天在学校里处得和陌生人似的,原来玩儿地下情,是不是很刺激?”
“秦逸。”楚鸣鹤将刀片般的眼神递过来,声音低沉,“别听他瞎说。”
周苏郁笑笑,耸了耸肩,“专横。”
简耀夹在一群老司机里,涨红了脸。楚鸣鹤体贴温柔地叫服务生加果盘,“你吃点水果就好了。”
“唉通讯器忘记拿了。”此时梁孝洲突然回来,“我不在,你们几个小崽子又闹什么?我在对面都听到你们的叫声。”伸手敲了一下秦逸的脑门,“尤其是你,一天天鬼哭狼嚎的,多跟你兄弟学学,没个正经样。”
“好痛,教授您下手太重了!”
周苏郁补刀,“对啊,小学生一样。”
楚鸣鹤满脸不可思议——这里最小学鸡的人是你吧!
在场唯一的正经人楚鸣鹤干咳一声,试图将话题拽回正确的轨道。
“梁叔叔,在回收四大害的过程中有什么需要注意和警惕吗?”
“时间再提早半个小时,计划有变,之前敲定的外援来不了。落日平原大厅A楼后门集合。有专门的人护送你们过去。”
梁孝洲用笔敲了下桌沿,“我给你们开了特别通行证,和另外两个队员会合后,不用和其他人挤,直接从传送门到指定场地。”
楚鸣鹤他们属于特别对害搜查队的编外人员,他作为特别助理参与回收计划。其他人员分工也很明确,一个队伍就像一支球队。楚鸣鹤是总指挥,秦逸是后勤部,他没有和灵兽签订契约,只作为技术安全支持。简耀是前锋,宋婉乔镇后,他的一个同门师弟还有两个没有见面的人体兵器作为中部力量。
一直不说话的周苏郁忽然开口,“那两个人体兵器叫什么名字?”
梁孝洲只是笑了下,看着周苏郁的眼睛,“你应该认识。”
“噢。”周苏郁将下意识前倾的身体靠回椅背上,一直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舒出一口气,“我猜也是。”
什么认识?楚鸣鹤左眼皮一跳,拉着周苏郁就想问个究竟。
不过,自从“天使猎人”计划失败后,很多幸存下来的人体兵器,因为实验漏洞,身体器官系统发生变异,衰竭,流化,而导致残疾,死亡。像周苏郁这样幸运地撑到现在的,一只手数不出来一个。有可能是周苏郁的故友旧交,譬如股戚风这样的。
这样一想,就觉得不现在问也没关系。反而衬得他太心急,太在意。说到底,楚鸣鹤是顶级皇族血脉,天生的掠食者不想在这场情感博弈中先低下头来。
他将高脚玻璃杯转了三十度,照见周苏郁素白的脸,发现他也在瞟着自己。
楚鸣鹤转回来,装作若无其事,心室里却腾升出电流通过的密密麻麻的酥痒感。
“这次我会和你们一起去。‘傀儡庄园’临近贝塔辐射区,很多受到辐射形变的异兽会间接性出没,A及以上,血液带剧毒,如果没有血清会非常危险。”
梁孝洲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顾名思义,异兽是身体机能产生异变的碳基生命体,通常长相奇怪,不能被人类所驯服,野蛮,粗暴,攻击性极强。
此话一出,其他人纷纷沉默。
这不是儿戏,是真枪实弹的对抗。
“现在有想退出的可以提出来。”梁孝洲突然严肃,“现役有能力的特勤部队人员太稀缺,而且风险非常高,楚鸣鹤,尤其是你要好好想清楚,你哥哥曾经就在特勤中队担任过大队长,后来因为腹腔中弹再也不能上前线,才找人调送到研究所。”
楚鸣鹤的家族是阿尔法星皇族最主要的血脉之一,社会上重大事件都由家族人员负责,比如灾害,劫难,战争,皇冠之重,德需配位,可以说是天生的责任。但周苏郁不一样,他是人体实验计划的受害者,前半生颠沛流离。但凡楚鸣鹤有一点良心,都不会将他绑在身边,用拙劣的借口。
可是苏郁自己却说“我先招惹他。”这是不是一种变相的妥协?
心里七上八下,楚鸣鹤看向正在喝酒的周苏郁,企图看穿他的心思。
三十秒过去,没人应答,梁孝洲觉得自己选对了人,心里宽慰,“放心,刚才就是吓吓你们。我们有安全保障部门,万无一失。”
“请问有抚恤金吗?如果不小心挂了话。”
周苏郁玩笑话的口吻,其他人笑起来。秦逸权当他幽默,拍拍他的肩,“有,把楚鸣鹤家在市中心的宫殿和马车赔给你。”
“都说了万无一失。”楚鸣鹤踩了一下周苏郁的脚。
周苏郁举手投降,“好的小少爷。”
梁孝洲赶着回灵兽监察所,匆匆告辞。老干部一走,秦逸就和简耀扯着学校八卦和研究所趣闻。宋婉乔一边附和,一边瞅楚鸣鹤的脸色,似乎各怀心事。
秦逸一拍桌子,“我们点些喝的吧,刚才教授在我都没敢敞开。”
聊天氛围轻松随意起来,服务生提来一扎亮澄澄的鲜酿纯啤,然后是楚鸣鹤特别给小朋友点的甜橙气泡水,冰镇杨梅和哈密瓜都是鲜切,可到嘴里却没什么滋味。
楚鸣鹤把厚重的窗帘拉开,让阳光透进来,昏暗的包厢被照亮。
沉闷,乏重的心情被驱散了些。
一回头,就看见周苏郁的雪豹耳朵长了出来。
酒精促进血液流通,身体发热的情况下,特殊种极其容易暴露原生血脉的显性基因,比如长出兽耳,兽角,兽尾之类。
楚鸣鹤已经看过周苏郁暴露原形非常多次了。这个社会对特殊种并不宽容,找什么东西将他的脑袋遮住或者盖起来,是楚鸣鹤的第一反应。
秦逸却从来没见过,“你老婆暴露了!”他吓得从座位上弹起来,“我昨天看的特殊种的限行令,政策真的很不友好,楚哥快找点什么给周哥挡一下,万一有监听和针孔摄像怎么办呢!”
“有病啊你!”宋婉乔一边骂他,一边堵住全程发懵的简耀耳朵。
秦逸插着手反驳,“人家堂堂正正结婚,光明正大做人,我陈述事实怎么个你了?”
宋婉乔喷他:“粗俗!”
“唔唔!”简耀被夹在中间,呼吸困难离窒息不远了,痛苦地呜咽道:“姐你的手劲儿也太大了!”
将他从宋师妹的魔爪下解救出来,楚鸣鹤鬼使神差地拍了下周苏郁的发顶,“你真的醉了?”
周苏郁仍然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我千杯不倒。”
简耀看了看他微微泛红的脸,“他是不是酒精过敏?”说完看向楚鸣鹤,想征询他的意见。
“我哪里知道。”楚鸣鹤没好气地回答,转头拿起剩下三分之一白兰地的高脚杯,赌气似的一饮而尽。
楚鸣鹤笃定自己很清醒,尽管周围景物摇晃的厉害,耳畔突然传来周苏郁的声音,“你喝醉了。”
“你才喝醉了。”
“你摸摸。”周苏郁将耳朵伸到楚鸣鹤眼皮正下方,“刚才我给他们都摸了一遍。”
楚鸣鹤一下清醒了,“你说什么?”
“你不是一直很想摸吗?”
看着楚鸣鹤红白交错的脸,周苏郁心道真是有趣极了。
“周哥刚才给我摸了!”简耀得意地炫耀,他一直很想以人体兵器作为暑校的研究课题,以前一直没有机会,“有点像饺子皮,但没有想象中软,但很有韧性,而且还会动!”
饺子皮,什么诡异的形容。
楚鸣鹤不屑一顾,“谁的耳朵都会动。”
秦逸:“哟,你吃醋啦?”
简耀反驳,“我的就不会!”
“因为你是正常人,他是特殊种。”楚鸣鹤懒得再解释。
这时,简耀突然不出声了,楚鸣鹤抬一下眼,只看见他手背上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轻轻扫过去。
“尾巴?”
“这…”简耀瞪圆眼睛, 没想到那居然是周苏郁的尾巴。
“来,你是不是很想摸一摸。”周苏郁笑着说道,主动把尾巴送到简耀的手心里。
周苏郁长相清秀精巧, 醉酒后说话丝丝性感沙哑, 艳红的嘴唇一张一合, 简耀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就算周苏郁不是喜欢的类型,还是有些被蛊惑双眼。
毕竟人类都是视觉动物。
“好软啊。”简耀悄悄摸了摸捏了捏,突然感到脊背嗖凉。
转头,就看到楚鸣鹤阴恻恻的黑沉眼睛,正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手指。
灵兽尾巴末梢神经密集, 是十分敏感的部位。
“抱歉!”简耀想到什么, 脸红一片,立马单手抓住书包肩带朝背上一甩, “我晚上有补习课,今天翘掉晚自修来的, 各位好哥哥们我先走了。”
楚鸣鹤:“回来。”
简耀灰溜溜地走回来, “哦。”
楚鸣鹤敛起攻击性和醋意, 心底一遍遍告诫自己简耀只是个高中生小朋友,“明天要给你们班主任请假, 假条我让研究所主任给你开。”
简耀没想到楚鸣鹤这么细心又周到, 鼻子一酸十分感动, “没事儿楚哥, 我装病就好了。”
楚鸣鹤沉吟片刻, “这次特殊行动风险不小, 虽然能丰富实践经验和实战能力, 但你一个未成年人, 首先还是要保护好自己人生安全,你父母真的都同意了吗?”
简耀淡淡道:“他们在国外做生意,我的事情向来是我大舅管理,他前几年出了车祸在家乡疗养。”
楚鸣鹤听着不是滋味,简耀是个韧性十足,刚强果断的孩子。不单有聪慧头脑,身体也格外健硕,手臂上精瘦有力的肌肉线条,俨然一头亟待成年的小兽。性格也不像其他高中生青涩懵懂,反而成熟可靠。
楚鸣鹤瞟一眼周苏郁,突然觉得,早熟的小孩身上有同样的气质——独立、敏感,被极力掩盖下去的孤独,让人忍不住心疼。
周苏郁收起尾巴,半趴到楚鸣鹤身上,伸出手,去捏楚鸣鹤的脸,“别这么小气嘛。”
简耀迟疑一下,“你们真的结婚了?”
实际上,楚鸣鹤和周苏郁私下通婚的爆炸性新闻,他们还没有消化干净。两人光明正大地“秀恩爱”,放在一向正经禁欲的楚鸣鹤身上,造成的冲击力太大。
秦逸笑嘻嘻道:“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楚鸣鹤扶额,“是的。”
简耀的脸色微妙起来。
周苏郁抬起脸,“觉得我配不上你楚哥?”
简耀连连摇头,“我觉得你们很般配。”
周苏郁笑道:“真会来事儿。等会儿哥哥给你糖吃。”
简耀顿了下,“其实我觉得只有楚哥才能管住你。”接着说,“从见到你们第一面就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楚鸣鹤耳廓发热,好整以暇道:“我对什么奇怪的主仆play没有兴趣。”
秦逸凑热闹不嫌事儿大,突然拍起手,“他害羞了哈哈哈哈哈!”
宋婉乔怒了,“想死啊你?”
秦逸还在狡辩,“看,耳根子都红了!”
周苏郁仔细观察一下,还真是。
一点也不禁逗,和以前一模一样。
“你明知道楚哥脸皮薄还挑衅!”
秦逸嘴快,“哈哈哈哈简耀太可怜了,明明是周哥先勾引人家小朋友嘛。”
宋婉乔比秦逸心思细腻,“你这是什么话,其实师兄也不是故意的,你上课就是不听讲,特殊种的血液循环系统和人类不一样,体温升高后很容易基因显现,周哥他刚才喝了酒,耳朵尾巴什么的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宋婉乔难得替周苏郁说好话,情敌相见本应该分外眼红。得知心上人结婚,心里自然难过又苦涩,但她不想插足,唯有苦涩的祝愿。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个温柔端庄,一个清秀精致;一位皇室少爷,一位人体兵器;一个帝国之鹰,一个银河军刀。
她看了好几眼,默默垂下眼睫,强撑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拿起手包,“楚哥周哥,我约了闺蜜去做SPA,明天见。”
楚鸣鹤点点头,“好,路上小心。”
周苏郁问:“帮你打车吧。”
宋婉乔摇头,“不用啦,我闺蜜来接我。”笑道:“秦逸喝醉了就口无遮拦,你也认识他这么久了,别理这厮。”
秦逸眼睛一亮,“我送师妹出去。”他走得急没站稳,包厢里的陈设挺多,装饰玻璃茶几一下被秦逸撞歪了,发出刺耳的响声,眼看水晶花瓶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