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给丑夫后—— by林沁人
林沁人  发于:2024年0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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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梦半醒间,清言还感觉到男人的手又在自己肚皮上停留了半晌才收回去。
他心里觉得好笑,但太困了,只哼了一声,就睡实诚了。
自从发现过胎动了,就一下子经常有了,一天多的时候得有个三四十次。
就跟刘发媳妇说的那样,有时像是蝴蝶轻轻扇动了下翅膀,有时还是像小鱼吐泡泡。
有时清言正和人说着话呢,或者吃东西呢,人就顿了一下,那是偶尔动得幅度大了,像小鱼在游泳了。
小豆子实在太小,哪怕邱鹤年运气好,正好赶上它动了,但是隔着肚皮也几乎摸不出什么。
但清言还是发现对方因此有了一点点改变,比如说两人亲热时,邱鹤年都变得很少说话了。
清言过后问他为什么,他沉默了一阵才说,他怕小豆子听到不好,把清言逗得哈哈大笑。
胎动那几天,邱鹤年不太放心,带清言驾了马车去邻村看了一次郎中。
老郎中给把了脉,说孩子长得挺好,胳膊腿都该长出来了,可不得动一动吗。
等出了诊室,清言一直抿着嘴乐,邱鹤年问他乐什么呢,他悄声在对方耳边说:“这小豆子长了胳膊腿儿,就不是小豆子了,变成豆芽菜了!”

第104章 送还的如意
这天早上,花妮来店里的时间比往日都要晚一些,秋娘他们已经把店门开了,店里也打扫得差不多了。
花妮一进门,秋娘就看见她眼白都有点红了,原本好看的眼睛肿得像两个鱼泡。
进了门,花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秋娘姐,我来晚了。”
秋娘说:“没事,以往都数你来得早,晚个一天两天的也没什么要紧。”
说着,秋娘就走到了她面前,拉住她的手问道:“是不是你相公走了?”
闻言,花妮的嘴角一下子撇了下去,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哽咽着点点头,说:“这一走就至少是三个月,再回来都得是初秋了。”
秋娘叹了口气,现在才五月份,这夏天还没来,一杆子就给支到秋天去了,是谁都得难受。
秋娘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说:“你们两口子都年轻着呢,慢慢来,他在外面赚钱,你在咱们店里也差不了,熬过这两年,有家底儿了,日子以后会越来越好过的。”
花妮点了点头,扑进秋娘怀里,哭出了声来。
怀了身子满四个月时,清言又有了点变化,他的觉变多了,每天早上起床都费劲,大公鸡打鸣他是完全听不到的。
晚上睡觉时间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可就是睡不醒,醒来后白天也是时不时要打个哈欠。
前三月他一点没受罪,别人这月份都该熬过初期的难受了,他反倒开始日日觉得困倦了。
在连续两天去店里都晚了以后,清言跟邱鹤年说,早上一定要叫醒他。
他在家起晚了,邱鹤年是不放心先去铺子里的,要在家等他起床,李婶他们去镇上就得让三幺驾马车送过去,一下子要耽误两个人的事,何况也耽误店里的事,清言开这家店是倾注了心血的,自然是接受不了的。
晚上清言躺下得更早了,可第二天早上,邱鹤年叫他时,还是叫不醒。
虽然不忍心,但清言自己坚持要正常起,邱鹤年就把挂在火墙上的里衣和袍子都拿过来,像照顾小孩子那样,在被窝里把衣裳都给他穿好。
还怕他着凉,被子只掀起来一小块,时不时把露出来的胳膊腿给盖好。
穿到一半了,清言就迷迷糊糊睁开眼,知道配合对方,邱鹤年说手,他就伸手,邱鹤年说腿,他就抬腿,邱鹤年说用劲,他就把腿绷直了,让男人帮他把裤子套进去。
如此折腾一番,吃饭时,还是要半闭着眼睛。
邱鹤年给他碟子里放了什么,他便吃什么。
等吃得差不多了,邱鹤年便笑着在他头上揉了揉,赞道:“好乖。”
兴许是小豆子晚上也不消停,会来回动,所以清言晚上也睡得没以前消停,姿势总换,有时都快把身边人拱到床下去了。
有时双手双脚大张,趴在床褥上,脸都憋在被子里,看着睡得都难受。
邱鹤年怕他呼吸不畅,也怕他压到肚子,经常半夜起来,一手握住肩膀,一手揽住他的腰,轻轻地把他给扳正了。
清言起夜的次数也多了,一晚上至少两次,偶尔三次。
他这阵子总睡不醒,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躺在床上的时间倒是不短,但好好睡的时候不多。
邱鹤年心疼他,便不让他下床折腾,让清言晚上想出外了,就把他叫醒。
邱鹤年便拿了桶子过来床边,尿好了再送出去冲洗了,就不会有味道了。
有时候清言实在睁不开眼,邱鹤年便坐在他身边,让他头枕在自己肩膀上,自己伸手替他扶着,尿好了再用专门儿备的软布帕子给他擦擦,才提上裤腰,让他回床上接着睡。
清言浑身上下哪里的皮肉都是嫩的,那处尤其娇嫩,邱鹤年怕擦疼了他,做这事时总是擦得轻又细致。
清言这时候不清醒,便也没觉得怎样,要是白天的话,他肯定是不好意思的。
杨家的事越传越广,连柳西村里的村民都听说了。
因为那杨家和村长家沾了点亲,村长的娘过寿时,那杨怀还那么高调地过来村里给祝过寿,所以村里人唠起这个事来都挺起劲的。
那日杨怀来给老太太祝寿众目睽睽的,多少双眼睛看着呢,连坐的那马车都用绸缎做了装饰,那对玉如意更是让人赞叹,多少村民一辈子都没见过成色那么好的玉器,当时就羡慕得不行,跟家里没去的人讲的时候,都是绘声绘色的,眼睛都直冒光。
杨怀本人也是相貌出众,一表人才,那日多少大姑娘、小哥儿,连带着已经成了亲的小媳妇、小夫郎都看得直脸红。
看看那玉如意,再看看杨怀那周身的装扮气度,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连个首饰都没有,等回家了,免不了要数落自己那没用的相公几句,至少两三天男人回到家里,都得不到好脸色的。
这杨怀一出事,消息传到这边,不少人心里那点羡慕又嫉妒的情绪就翻腾上来,说这有钱人果然没一个是好东西,家里的钱说不定是通过什么龌龊的手段得的呢。
也有人不信,说怕不是谁眼红了,造谣诬陷人家,那杨怀彬彬有礼,样貌又好,想要什么样的得不到,犯不着弄出这等事来。
不过当时刘湘挺着肚子进了杨家的事,张菊回村里显摆过,后来也确实死得蹊跷,县衙的衙役搬运尸首时,不少人都去看了热闹,中途盖尸体的麻布不小心被翻起过,那惨状着实让人触目惊心。
这事在村里越传越不好听了,村长家人一出门,总有人过来搭话问这事,看着他们家的目光也奇怪。
老村长是个明白人,做事也利索果断,没两天就把那对玉如意原样包好了,送回了县城杨家。
这事村长家夫郎,还有两个儿子,以及那已经嫁了人的大丫二丫都是逢人便说:“我们家把如意送回去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这东西着实贵重,我们小门小户留在家里,也不能专门找人看着,弄得家里人日夜难安的,便干脆还了回去才踏实。”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村长家与杨家其实也没什么利益关系,只是这点好处也不肯留着,不过是不想因为杨家的事,给自己家留个不好的话柄罢了。
这隔得大老远的亲戚尚且如此,那杨家的日子想必也未必有多好过。
杨家那事传到村里时,刘发自然是也听说了。
晚上夫妻两躺炕上睡觉时,刘发翻来覆去睡不着。
刘发媳妇嫁进来这么多年了,孩子都生了三个,自然是了解她相公的。
她半撑起身子,说:“刘发,我跟你说,他刘永福家把我们害得够惨了,这几个月家里饭桌上你见过点肉沫没?那壮壮馋的,看别人家小闺女吃块糖,嘴里的哈喇子一直淌到了裤子上,你看了不心疼吗?”
刘发一手枕在脸侧,不吭声。
他媳妇说:“刘湘那事已经过去了,你答应过,以后都不再管了。”
刘发嘴唇动了动,“你不知道,我是良心实在过不去。”
他媳妇说:“那人的表嫂家不比咱家能耐多了,听说那人不还是在家里老老实实待着吗,任那表嫂家怎么闹,县衙也没有捉人的意思。”
“胳膊掰不过大腿,你去强出头,最后连累的咱这一大家子人跟着受苦,你就觉得良心过得去了?”
“况且那陈冤状上,把刘湘的事写得清清楚楚,将来要是真有真相大明那一天,刘湘的仇顺其自然就报了。”
刘发媳妇苦口婆心道:“刘发,就当是为了咱们家那三个孩子,还有那么小丁点儿的壮壮,我求你,就别出头了。”
刘发深深叹了口气,闷闷地点了点头,答应了。

第105章 失言
这天轮到花妮歇着,她没睡懒觉,尽管很想多躺一会,还是早早起来了,在柜子里拿了些银钱就去了县城。
到了县里,她想了想,还是进了一家铺子,买了些糕点拿上了。
上次去大爷家,她和她男人拎了两坛子好酒,还带了一整颗酱猪头过去,花妮看着那猪耳朵就馋,可是为了正事,只好忍着,等以后有钱了想买多少猪耳朵都可以。
可东西送去了,事却没办成,大爷让他们把东西拿走,她男人没拿,死拽着她的手把她拽出来了。
那大爷和大娘也没诚心退东西,见他们走了,连追出来的样子都不做的,只笑着说有空再来。
“就当是孝敬长辈了,送都送了,再拿回来多难看。”当时男人是这么说的。
可花妮心里不服,他们赚钱不容易,猪头肉连二月二都没舍得吃,现在就这么给人了,事情也没着落,她难受得当时就哭了出来。
回家了不想跟男人说话,可没多久人家就要出远门了,她又怎舍得不和他说话呢。
今日,花妮还是不死心,还是想再问问去,还有仨月男人才回来,这么久,说不定这事还有变化呢。
花妮到了县城一处有点规模的宅子外头敲了门,是家里的老仆给开的门。
她往院子里走的时候,见有小丫头远远看到她就忙跑进了屋。
等花妮进屋的时候,大爷正坐在桌边喝茶,大娘正和小孙子玩,见了她,两人就让她坐。
两边客套一番后,花妮憋不住话,就说道:“大爷,上次跟您提那个事儿,您看看还能不能给想个办法?”
大爷“啧”了一声,说:“我倒是想帮忙,可你看看,连我家老二都在家闲着,我是管着个牙行,可人都是可丁可卯的,这事没法安排啊。”
花妮抿了抿唇角,心里暗想,那老二哪里是没活做,他是天天出去吃喝嫖赌,根本不想干活。
花妮还想开口再求,旁边那小孙子却突然开口道:“祖母,刚才摆这里的糖果盘子呢,我还没吃够呢,怎么就叫小丫头给急匆匆收了?”
闻言,大娘的脸色一下子涨红了,瞪了那孩子一眼,说:“哪来的糖果盘子,就瞎说!”
小孙子说:“我才没瞎说,明明就有,刚才那个女的来了,你就叫人给收走了。”他手指指的是花妮。
花妮的脸涨得比大娘还红,嘴里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连忙起身,匆匆打了招呼,然后就狼狈地出了这家的家门。
走在大街上,周围热热闹闹,可花妮的心里难受得只觉得吵闹。
她拐进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小巷子,蹲在角落里伤心而难堪地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有脚步声接近,应是有人进了巷子。
花妮连忙站起身,面对着青石墙用衣袖擦脸上的泪水。
就在这时,脚步声停在了她身后,有人说道:“这位姑娘,可需要条帕子吗?”
花妮一愣,转身看了过去,就见一个有些面熟的人正站在自己面前,笑吟吟地给她递了个丝绸的帕子过来。
杨怀在家里焦躁得很,看什么都不顺眼。
他定下的那门亲事,是他自己让父母给张罗的,对方是郡城里的大户,那大小姐他制造机会见过,样貌普通,性子也老老实实的,话不多。
见了他就只会脸红,哄几句就把心都放他身上了。
要不然这亲事也不会说得如此顺利,毕竟郡城里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没有,她家里未必看得上他。
其实,杨怀不在意这女子到底什么样,哪怕是只猪,他也要娶了。他看中的是对方的家世,而且这样的性子也好控制,将来不会多事。
杨家的生意他接手后是越来越好没错,但他的野心不只在这一个小小的县城,在这里做多大的生意,在他看来都是小打小闹。和郡城这大户结亲,对他往郡城发展有很大的好处。
所以,当他得知郡城大户退亲的消息后,是相当懊恼和愤怒的。
这棋怎么下都在脑子里盘算好了,偏偏在正要下的当口,棋盘被收走了,杨怀无法不为此感到焦躁。
尤其是因为外面沸沸扬扬的传闻,他那表嫂家人还时不时来门口砸门堵他,所以杨怀已经有段日子没出门了。
他父母怕他在家里搞事,家里的仆从都是些十几岁未出阁的女子和哥儿,一个个没长开的样子,看着就酸涩得下不了口。
家里实在无聊,他心情更是不好。
最近他常想起那柳西村的于清言来,那哥儿长得白白嫩嫩,漂亮极了,就算是他各个场合去得多了,阅人无数,也没见过比他更让人惦记的了。
也可能是因为对方对他没个好脸色,反倒让他更是难以忘怀。
前阵子他本来准备想个法子,把这哥儿弄到手,只要他想,还没有能逃出他手心的。但偏偏就在那时候,茶馆子里那些说书的都在讲那劳什子《怀阳录》,他一听就知道是背后有人在整他,而且不是他近身的人。
因为那人虽知道一些他的事,但细节上有很多出入。他找人查了但也没查到到底谁干的。
就因为这个事,杨怀一时就没敢轻举妄动。
他一直让人注意着那香韵坊,早就听说那哥儿有了身子了,杨怀想到这里,不由得摸了摸下巴。
要是能把于清言搞到家里头,把人往屋子里一关,时不时进去畅快一番,也不至于这么无聊。
那小哥儿本就白白嫩嫩的,只是他还嫌有些瘦,这怀了身子以后,圆润了些就正正好好了。
杨怀一想到将那怀了身子的白嫩佳人,按在床上肆意糟蹋,让他一边哭红了眼睛一边承受,时不时还伸手抓自己一身血檩子,杨怀就觉得浑身舒爽。
他在自家院子里踱来踱去,脑子里把那事幻想了一遍后,心里的焦躁压下去了不少,脑子才清醒了起来。
杨怀眉头渐渐皱紧了,“这外面的事须得解决了才行,我又不能在家里躲一辈子。”
他叫仆从到门口看了看,见现在没人在家门口守着,便急匆匆换了衣物,坐上轿子出了家门,直奔县城里一处大宅子而去。
宅子的主人一见了杨怀,便狠狠跺脚道:“你怎敢这时来我这里,让人看见了可如何是好啊!”
杨怀也不废话,冲后面的仆从使了个眼色,一袋子白花花的银两就被送到了那主人的面前。
那人见了银两脸色也并不好看,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我不会再收你的钱,你拿走吧。”
杨怀露出阴恻恻的笑,“外面的事你得想法子解决,我要是不好,你也别想好。”
说完,他转身就走,仆从也连忙跟在他身后走了。
宅子的主人看着那桌上的银两,大声地叹了口气,坐到了桌子旁,低着头露出悔不当初的神情。
杨怀出了那宅子门,便上了轿子往家里回。
外面热热闹闹,他是想找个地方转转,找几个人喝喝酒也好,可现在这情况,不说他自己没法出头露面,他叫谁出来那帮见风使舵的恐怕也是不肯的,心眼子都不少,估计都在看他杨怀能不能熬过这次呢。
杨怀心情恶劣地捶了下轿身,把那背后整他之人恨得牙痒痒。
在轿子经过闹哄哄的商铺一条街时,他无聊地撩起了帘子往外随意看了看,就是这一眼,他就看见了个眼熟的身影。
对那些成了亲的他感过兴趣的女子或哥儿,他总是记得特别清晰。
那在街上红着眼眶木然走着的,正是那香韵坊的花妮。
杨怀正百无聊赖,这乐子就出现在眼前了。
于清言暂时弄不到手,就先把这花妮弄回家去解解闷也不错。
杨怀这么想着,便让人把轿子堵在那无人的巷子口,自己跟着那纤细的身影走了进去。
花妮一转身,便见一张相貌俊美、长眉入鬓的年轻男子的脸,但这张脸没让她像上次那样起了爱慕之心,反倒让她脸色一变,差点吓得叫出声来。
杨怀见她这样子,便知道是所谓的陈冤状的缘故,心里更是恨,面上却一派和气,笑着道:“姑娘,不用帕子吗?”
花妮摇头,想往后退,后面却就是那坚硬的青石墙了。
杨怀看着她,目光渐渐变得邪气,说:“我家里有不少好玩的东西,姑娘不如跟我回去看看?”
花妮听了这话更是惊疑不定,她抬手指着他,说:“你走开,我不想去你家!”
杨怀脸色变了变,往后看了一眼,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花妮这时才注意到他身后不远处堵在巷子口的轿子,这是个死胡同,两边的住家大门都死死关着,就算是她去叫门,人家也不会愿意多管闲事。
如果她被对方带走了,没人会知道带走她的是杨怀。
花妮想到那状子里提到的几个女子和哥儿的惨死之状,就浑身发颤栗,随着那杨怀的一步步接近,她指着对方的手指抖得厉害。
花妮脑子里乱极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崩溃地喊道:“你再敢做出那种丧尽良心之事,就不怕遭报应吗!”
杨怀冷笑,“哪来的报应,怎么没报到我身上?”
花妮哭吼:“你别以为你家大业大,就没人敢对付你,现在你还敢正大光明上街吗?你要是敢动我,以后你的下场只会比现在更惨!”
她这话才说完,杨怀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花妮猛然意识到不对,但说出的话却收不回来了,她脸色煞白地看着对方。
杨怀双眼微眯,说:“你都知道什么?现在立刻,全都告诉我。”
晚上天刚黑了没多久,柳西村西边一户人家的油灯就熄灭了。
阿妙的窝又一次被挪到了隔壁屋,它在那边床上睡惯了,便不断地用小爪子挠门喵喵叫着,试图引起主人的注意,好把它抱回去。
可惜它的主人现在根本无暇听它的动静。
里屋床帐里,清言刚刚洗了澡,脸上身上涂了香膏,肚皮上抹了防孕纹的油。
这次涂的香膏,里面添了春天时开花的紫丁香的味道,调制得清香好闻又持久。
帐子里此时满是香味儿。
邱鹤年弯着腰,在清言发丝上嗅闻,身下的动作轻柔。
清言侧身懒洋洋躺着,一只脚踝被抓着抬高了,其他地方都沾着床,一点不觉得累。
他舒服地眯缝着眼睛,任男人在他发丝和脸颊、脖颈处印下细碎的吻,只偶尔轻哼一声。
今天本来是没预计有这出的,自打清言总是睡不醒以来,两人自孕后本就不高的同房频率,更是转变为了完全没有。
今日是洗了澡后,见邱鹤年还是没有那个意思,自打说要洗澡就期盼着的清言就有了意见,嫌邱鹤年最近都不疼他。
邱鹤年哪里是不疼他,而是太心疼他了,见他总是睡不好,才每天都早早让他睡了,忍着没有碰他。
可清言已经提了意见了,除了身体,孕夫的心情也很重要,所以就如了他的愿。
邱鹤年怕伤了他,也怕累到他,整个过程都是轻柔而温和的,只在最后关头实在没忍住,又急又深地来了几下。
侧躺着的清言倏地背部绷紧,头往后仰去,过了好一会,才呼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完事以后,邱鹤年给他又简单擦洗了身子,把那小垫子撤了,被子赶紧盖好。
收拾完了,邱鹤年躺回到床上,清言还没睡着,翻了身过来,软软地靠进他怀里,打着小哈欠。
邱鹤年低头看着他,没忍住,又低头吻在他唇上。
过了一会,邱鹤年离开那副柔软饱满的唇时,怀里的人已经呼吸匀长地睡熟了。

这是深秋的清晨,很冷,雾很大。
清言看见自己身处在一个闹市中,但四周的店铺都关着门,街上的行人却不少。
有人在喊,“走快点,别晚了看不到了。”
另外一个人朝那人招手,说:“等等我,等等我。”
还有人在兴奋地大叫:“去年我就错过了,今年我一定得看看。”
旁边有个女子的声音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怪吓人的。”
那人道:“看的就是吓人的,你想一下,那大活人一个,往地上一押,脖子伸长了,刽子手吐两口唾沫在手上,咔嚓一下,活生生的脑袋就掉在了地上,热乎乎的血就喷得满地,那样子,多刺激!”
那女子发出了干呕声,连忙转身小步往回走去。
另一人“切”了一声,继续兴奋地朝反方向跑去。
清言下意识跟在那人的身后,心里跳得飞快,右眼皮也跟着没规律的狂跳,心慌得像要蹦出来。
直走了大概半炷香工夫,人越来越多了。
清言被挤在人群中,双脚几乎离了地,不由自主地就随着人流往某个方向而去。
越是接近,越是心慌。
清言睁大了惊恐的双眼,四处看着,视线却被浓浓的雾气所遮挡,只能看见许多兴奋的人脸,听见乱七八糟嘈杂的话语声。
“咣咣!”
浓郁的雾气中,突然响起了两下响亮的敲锣声。
拥挤的众人都朝那声响传来的方向看去,就恰恰在此时,浓雾突然尽数往边缘散去。
清言第一眼就看见了敲锣声方向有一处木制的高台,台子上有个魁梧的身影站在那里。
这人他知道,是周艳良的父亲周大山。
周大山长相凶狠,虽年岁老了,脸上也有了皱纹,却肌肉壮实,双眼中的戾气比年轻时更为瘆人。
他此时正如刚才那人所说,将双手吐了唾沫,抹了抹,然后,就拿起有力的双腿夹着的一把大刀来,刀身锃明瓦亮,刀刃锋利无比。
他试着在空中挥砍了几下,周围人便传来阵阵叫好声,那周大山便得意地笑了笑,随即低下头看向一旁跪着的人。
雾气仍在那处弥漫,看不清跪着那人的长相,只能看见他身着灰色长袍,袍子已有破口,但因为他身姿挺拔,身形矫健,破衣烂衫也折损不了他几分气度。
他的长发束起在脑后,发丝随风飘到了他胸前,贴在他脸颊上,又随风飘荡回去。
清言心跳如鼓,睁大了眼竭力去看。
像是在回应他的期盼,雾气恰在这时猛地向后退去,那跪着的人也恰好抬头看了过来。
那双湖水般静谧的眸子里满是血红色。
清言张了张嘴,想叫他的名字,嗓子里却像是被水溺住般发不出声音来。
就在此时,高台的尽头处,雾气继续向后消散,露出坐在高位上身穿官服的人。
那人垂着眼皮,神情淡漠地看着高椅下方,随手拈起竹筒里的一根令签,啪一声扔在了地上。
等清言意识到这是什么,而撕心裂肺地喊出“不”时,周大山小山一样的身躯已经动了,咔嚓一声,人群里传来惊叹和呼喊声,一颗人头滚落在地,红色的血喷溅出来。
清言愣愣地与那颗人头上血红的双眼相对,看见那双眼睛流出两行血泪来。
咚咚咚。
清言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眼中困意全无,心跳声就响在耳边。
背后的衣裳被冷汗塌湿了。
醒了以后他保持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竭力保持均匀。清言不想吵醒身边熟睡的邱鹤年,他知道,这些天对方就算睡着了也随时注意着自己,根本没睡过几个好觉。
他也不敢闭上眼睛,只要闭上,梦里刚刚看到的场景就会又一次回荡在他眼前。
那是邱鹤年被斩首的场景。
那时候,原主与杨怀在县城集市上相遇,两人一见面就看对了眼。
原主不是没心眼儿的,与杨怀私下里见了几次,都没让对方彻底得手,在把人吊到极限时,才提出了帮自己摆脱现在婚姻的要求。
那铁匠娶他花了不少银钱,他本认为对方肯定不会轻易放他走,便想让杨怀把钱加倍还了。
但杨怀那时早就害死过几人了,不把人命放在眼里,说既然要做就做到永绝后患,把人想办法弄死了最好。
原主知道那铁匠不是蠢的,自己跟杨怀私通的事,对方似乎有所察觉,便一咬牙同意了。
恰逢那时都在传北方的战事又要起来了,荒狼又在边境处频繁活动。
杨怀在县衙里有人,便假造了文书,征用那铁匠铺制造兵器。
邱鹤年接到文书后并没怀疑,当天就开始根据文书上的要求做长矛和盔甲。
就在第一批长矛打好的当天,一群衙役冲了进来,以私造兵器为由抓了他。
这是死罪。
行刑的当天,原主没去,那时,他按照承诺终于让杨怀得了手。
自那以后,不需要避着谁了,原主住进了杨家,杨怀不是个专一的,他也并不在意。
反倒日日往杨家的店铺里跑,跟着学算账,跟着学进货卖货。
杨怀一回家,他就又是哭又是闹他在外面乱来,可人一走,眼泪一抹,他还是出去学生意。
原主从来就没真的看上过杨怀,对方不过是他跳出过去的跳板罢了。
等过了两年,原主在杨家竟有了些地位,杨怀把一部分生意交给他管,他也是做的有声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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