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徒弟干掉九十九次后—— by神明不语
神明不语  发于:2024年01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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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想出手将人打晕时,却被人一把攥住了手,灰月白道袍的少年面显不善地甩开他,跟着往外。
“我同她一道去找,凌师兄就拜托你们照料了,哦,若是照料不好,你们猜,那一位会不会找你们的宗门算账。”
“就是,占了凌师兄的便宜,连这点小忙都推脱,一个个的也不嫌害臊,我也去,我也去!洛师兄等等我!”
这话一出,余下的人面面相觑,又羞愧低头,此时纵使有千般心思的,也都在这三两句话中默默藏了起来。
薛羽看着他们的背影面色不善,长夜殿洛宁秋,洛阳苍山苏子叶。
“洛师兄,苏师兄,谢谢你们。”
严星灵没想到会有人愿意和她一起去,十分感激。
她方才嘴上虽然说得凛然,但独身一人,修为也不到家,见识过那邪物的凶猛,心中自然也是怕的。
但爹爹自小就教她知恩图报,眼见救命恩人生命垂危,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没事啦,严师妹。”苏子叶双手交叉枕在脑后,金色的道服即使在昏暗中也十分亮眼。
他咧开嘴嬉皮笑脸:“我们的命也是凌师兄救的,哪里能恩将仇报,而且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出来,我们也不放心,是吧,洛师兄?”
洛宁秋嗯了声,语气淡淡,“凌师兄到底是那一位的弟子,若是出事,在场众人都脱不开干系。”
“知道了,知道了,”苏子叶歪身凑过去调侃,笑容贱兮兮的,“知道你一直仰慕那位,没做成他徒弟很不甘……”
“噤声!”
洛宁秋忽然肃了神情,一把捂过苏子叶喋喋不休的嘴,强拖着他躲进一旁山石后,严星灵跟在二人身后默默握紧了剑,掌心滑腻一片,心跳咚咚跳个不停。
只见一个巨大无比的黑色影子投映在对面的山壁之上,身躯一起一伏。
三人静等半晌不见有丝毫动静传来,苏子叶便不客气扒拉开洛宁秋捂他嘴的手,勾着脑袋往外看去。
远远的,只见方才他们见过的那种怪东西正卧在石台上,瞧模样,像似正睡得香。
而石台之下,一个青白色的乾坤袋格外显眼。
“它睡着了,”苏子叶压低声音,“只要我们别惊动它,应该能将凌师兄的乾坤袋拿回来,不过……”
他话音顿了顿,神情有些严肃,“这玩意儿比方才那几只明显大了不少,恐怕是个头头。”
这儿其实离石台不算远,约莫不过只有十几米的距离,只要小心一些……
“我去,”洛宁秋望着二人,神色淡淡,似乎去做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你们留下接应。”
三人中,唯他修为最高,功法最快,只要稳一些,将乾坤袋取回来不在话下。
苏子叶和严星灵互看一眼,也没有强出头,只是互相点了下头,这确实是眼下最保守的方法了。
洛宁秋深吸一口气,反手握住背上长剑,从山石后走去,俊秀的眉眼间满是凝重。
他面上虽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仿若对此行很有把握,但到底也不过是位半大少年,胸膛里的心跳得有一些快,口舌发干,神经绷紧,但脚下的每一步却都走得都从容不迫,稳之又稳。
一步、两步、三步……他一边瞥着石台上怪物的动静,一边缓慢地朝乾坤袋走去。
通过方才的接触,洛宁秋发现这些怪物的视力几乎算是没有,但听觉却又异常灵敏,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在眨眼间捕获到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要不出声……
随着距离愈发的近,怪物身上所散发的浓郁恶臭也熏得他头晕目眩,几欲作呕。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好像放了大半月的泔水长毛发酵,熏得人喉咙发酸,能将隔夜饭都吐出来的难闻气味。
屏住呼吸,洛宁秋在石台前停下脚,弯腰捡起乾坤袋。
眼看着能功成身退,少年轻轻松了口气,但一抬眼,却和赤红色的狰狞眼珠对了正着。
他瞳孔骤然一缩。
眼前的眼珠实在是太大了。
血红的瞳孔仿若有自我意识般锁定猎物,一动不动地紧盯着他,那一瞬间升起的恐慌感让洛宁秋头皮发麻,毛骨悚然,冷汗在瞬间就打湿了衣襟。
他控制不住,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咯嗒”
那是鞋掌踩踏细小碎石留下的声音。
遭了!眼眸一凛。
身体的反应比意识要快,他就地往旁一滚,背上三尺长剑瞬时出鞘,横于胸前,只听叮当一声,电光火石间挡下迎面而来的尖锐黑爪。
怪物的力气很大,洛宁秋不敌,被这一掌狠狠击飞撞上山壁,一口血当即就喷吐出来,将地面染红一片。
新鲜的血腥味引得怪物发了狂,咆哮着朝他步步紧逼,而此时,仿佛是雪上加霜。
方才响起的巨大声响吸引了附近游荡的怪物,由远而近的可怖嘶吼在空荡谷中回音荡荡,令人背脊发凉,毛骨悚然。
洛宁秋见状,心知自己怕是回不去了,苦笑一声,当即提气将乾坤袋朝苏、严二人所躲方向砸去,同时高呵道:“别管我!快回去,救凌师兄要紧!”
说话间,怪物已至他眼前高高举起利爪,洛宁秋咬牙撑身,横剑冲了上去,想给石后二人拖延离去时间。
危急关头,却忽有一柄青白长剑疾驰而来。
青色的耀眼剑芒宛如流纱绢带,从空飘曳,不过眨眼,硕大恶兽就被拦腰斩断,飞溅的血液霎时就将洛宁秋浇了个满头满身。
粘稠恶臭的液体顺着少年的发丝滴落,他神情怔怔地看着不远处款步而来的两兽一人。
“这么说,”往回的路上,阮青逍从少年的三言两语中了解事情的经过,“你们此番以命涉险,是为了救傲羽?这我倒要谢你们一番了。”
“前辈这是说得什么话,”苏子叶连连摆手,“先不说是凌师兄救我们在前,帮他本就是我们分内事,再说了,此番若不是前辈现身救我们,我们回不回得去还不好说呢,对吧,洛师兄?”
洛宁秋嗯了一声,又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服用了阮青逍所给的丹药后,他面色好了很多,对这位救他性命的前辈十分感激。
严星灵也附和着点头,“确实是多谢前辈和这位师兄的救命之恩了。”她一边说,一边用余光去瞄逍楚河。
此幕被阮青逍看在眼中,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诡异的自豪,。
他迫不及待朝九九九炫耀起来,看,到底是我养出来的徒弟,走到哪里都这么讨人欢喜。
九九九:【……】
“前辈,”苏子夜唤他,声音里满是好奇,“你知道那些怪物究竟是什么吗?”
阮青逍转眼去看,小少年不过舞象年华,一身烙莲花纹的金色道袍,腰间扣着玉带,眉眼俊秀,神采奕奕,并未因方才的变故惶惶半点,反而兴致勃勃地缠着他问东问西。
苏子叶,剑阁少阁主,往后凌傲羽主角团中的一员,为其提供了十分多的助力,最主要一点……
这家伙可是天下无敌的富,浑身上下,从头到脚,乃至每根头发丝,都赤裸裸地写着‘有钱’二字。
“这是一种瘴气所化的魇兽,”阮青逍好脾气的解答,“此兽常年生于渊底,不见日阳,视力退化,惧光,且听力极强,再生能力强,只要所处瘴气处,便可死而再生,但不会思考,只凭借本能捕食猎物。”
他本就欢喜这般年岁的活力少年,再加他又为凌傲羽以身涉险,虽知是剧情为男主设定好的‘不可抗力’,但这份赤诚之心,却是很难得的。
这百世间,阮青逍隐隐约约发现,书中这些人物不仅仅是纸片人那么简单。
他们不是一定会按剧情走,许是因为作者赋予他们独立的人格,而故事的所有发展是基于他们基础人格上的推演,并不只是作者一厢情愿的想法。
所以……原著中逍楚河想要毁灭世界,究竟是作者真得写不下去烂尾,还是基于逍楚河人格推演出的结果?
这些问题,他从未仔细想过,也许……这才是所有问题的关键所在。
【宿主阮青逍记忆觉醒度35%】
作者有话说:
明天请假一天,今天给你们放个肥章章,漂亮老婆们!点点收藏,啊呜!

窄洞内, 凌傲羽陷入昏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裸露在外的可怖伤口还在源源不断地渗出血液,黑稠粘腻,打湿了一块又一块敷盖着的帕子, 散发着一股隐隐的,如同食物腐烂般的恶臭。
一小簇火苗在洞央闪烁摇曳, 拉长几道忙忙碌碌的影子印在山壁上。
众弟子们正愁容满面的担忧着, 在外望风的一路小跑, 似股小旋风般, 一溜烟地刮了进来。
“洛师兄他们回来了!凌师兄有救了!”小少年满脸兴奋地嚷。
一听这话,众弟子当即打起精神,十几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洞口看, 像是巴巴等着大家长捕猎回来投喂的小鸟崽儿。
阮青逍进来的时候,正和这十几只眼睛对了正着。
他微微一愣, 弟子们也是一愣, 面上神情迟疑,直到看到他身后进来的洛宁秋, 才反应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焦急叭叭起来。
“洛师兄,苏师兄,你们找到凌师兄的乾坤袋了吗?”
“严师妹, 你快过来,凌师兄的状况好像有点不对!”
“凌师兄方才一直冷热交替喊个不停, 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
严星灵听了这话,急忙拿着乾坤袋上前,手下却怎么也打不开来, 她正着急着, 却有人从旁伸手拿走了她手中的袋子。
她顺着望去, 青年儒雅的面容在朦胧火光下更显温润,似察觉她的目光,青衣仙人转眼对她轻轻一笑,长睫笼下的眸底似盛着清风明月,江畔的悠悠一汪春水。
“不必担心,”他说,声音虽轻,却带着股抚慰人心安的力量,“他会没事的。”
乾坤袋里的东西都是阮青逍提前收拾好的,自晓得暂且没什么可以用于眼下的药,他走近凌傲羽,看清青年模样后,心中却猛地一揪。
半靠在山壁上的青年面色白得厉害,身体抖个不停,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叫冷汗侵湿了透,像是刚从哪个湖里给捞出来似的。
凌乱的额发胡乱沾在面上,俊秀眉心紧拧成‘川’字,连唇瓣都褪了血色,嘴里嘟嘟囔囔的不住喊着热,再没有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伤口还在缓慢流淌着黑雪,四周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臭。
阮青逍蹲下身,青白的长袍悠悠坠地染了尘埃,仙人不曾在意分毫,冰雪铸成的指骨向前伸去,探向青年被汗打湿的额头。
然还不曾触碰到那沾满了汗的粘腻皮肤,却凭空叫伸来的另一只手给攥在了掌心。
阮青逍抬眼,眉眼间浮现不解,灯色落他眸中,如星子溅落其间,亮了一片雪原。
“师尊,我来。”逍楚河说着,手下却不由分说将阮青逍拉了起来。
松手之际,他指尖贴着那温凉细腻的手背滑过,自然垂下的手指微微捻动,似回味那绸缎般的触感。
“闷骚。”桑折趴在他耳边嗤笑一声。
逍楚河转脸看他,眸色寡淡又死寂,泛起隐隐的红和疯意。
桑折:……安静如鸡。
昏迷中的凌傲羽只觉有一股熟悉又安心的清冽雪香迎面而来,有什么轻柔的,仿若云朵般柔软的物什擦着他的鼻尖一扫而过,其间还夹杂着股浅淡的白茶清香。
这股忽然冒出的白茶味儿凭空令他心中生起闷烦,像是连绵阴雨日发潮晒不干的被褥,散着淡淡的湿漉霉气。
青年眉心顿时皱得更紧,但依赖的本能促使他抬手寻雪香捉去,如幼年时那般紧紧抱在怀里。
凌傲羽蜷起身子嘟嘟囔囔的撒娇叫着师尊,又说,逍楚河是臭流氓,师尊别理他。
被猝然抱住手臂的逍楚河皱起了眉,想抽手,却没能抽出来,昏迷中的凌傲羽力道很大,他不耐的啧了一声。
阮青逍见状轻叹,心道是这都开始说起胡话来了,情况确实不太乐观。
凌傲羽伤口处沾染的瘴气已经侵蚀到他身体的内部,正顺着筋脉,灼烧他的五脏六腑,若是再往心脉去……怕当真要无力回天了。
这种瘴气里掺杂了千百年来覆着人魔骨上的怨气,极为厉害,不是一般灵药可以轻易祛除的。
系统商城里倒是有……只是,额……他所剩的积分……不太够啊。
还是乖乖走剧情吧。
他记着凌傲羽是在濒死时吃了那什么……嘶……什么花来着……
九九九跳出来提醒:【是千叶百灵花哦!】
哦,对,千叶百灵花,因此激活了体内的隐藏灵脉,点亮了金手指,迈出走上人生巅峰的第一步。
至于花的来历……阮青逍记得,好像是一位神秘黑衣人留下的。
因为没有揭露身份,后面评论区还一水儿的都猜测这人是逍大反派,甚至于凌傲羽自己也是这么认为,才会在后来一次又一次的放过逍楚河,想要将他拉回正派。
这是妥妥是一个反派刷男主好感度的点,坚决不能放过。
瞥了眼满脸不耐的逍楚河,阮青逍想,但眼下问题是……
这特么的千叶百灵花,究竟长在哪儿啊!!!
苏子叶的性格极擅交际,不过片刻,众弟子便知晓外界有人破结界来救他们的事,顿时一个一个红了眼眶。
他们都知道埋骨深渊是什么地方,虽抱着师尊会来救他们的希望,但心下却始终惶惶不安。
如今听了苏子叶的话,再望望阮青逍,心中那颗悬了一路的大石才敢放下来,有几个女弟子当即哭着抱作一团。
“苏小友。”
阮青逍走去一旁,唤来正在旁嬉皮笑脸逗趣安慰师妹们的苏子叶,将事情同他简单一说。
“现下我必须去找‘千叶百灵花’方可救下傲羽性命,还需你带着众弟子在此处照料了。”
“放心吧前辈,”苏子叶将胸脯拍得劈啪作响,“这里就交给我了,前辈你尽管去,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小叶子就行。”
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还想说什么的阮青逍猛然一噎,只觉这称谓太过亲昵,一时有些叫不出口,但在苏子叶的锲而不舍的眼神攻击下,有一些无奈妥协。
“好吧,小叶子,我会在这穴外布上结界,只要不出洞穴,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你们都会很安全。”
“这个袋子我已打开,里面有一些护身法器,还有灵药之类的,若是见傲羽情况不对,还劳你用这些替他护住心脉。”

埋骨深渊:来自少雪主的温柔
千叶百灵花在原著里出场极少, 是一味神秘到不能再神秘的秘药,乃至于在凌傲羽服用前,书中压根就没提到过这玩意儿分毫。
但金手指嘛, 也能理解。
本着小说中万变不离其宗的通用法则,阮青逍坚信‘毒物十步之内必有解药’一说, 就打算带着逍楚河去四下里碰碰运气, 顺道也看看能否再捞回来几个倒霉蛋之类的。
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阮青逍在脑中和九九九讨价还价, “问个提示就尼玛要二十分,你特么的怎么不去抢!”
九九九:【宿主大大这是作弊行为,二十分已经很便宜了】
阮青逍就很气:“我脑子里都特么塞了九十九世的混乱剧情了, 乱得都快和解不开的毛线团一样了,忘个花也很正常吧, 你这就是赤裸裸敲诈!老子投诉你信不信!”
九九九:【最低十五分, 概不还价,宿主大大不要, 小九就回去了】
“要!”阮青逍气结咬牙,省个五分也是省,蚂蚁再小也是肉。
九九九;【千叶百灵花,性寒, 于极寒之地寒潭所孕育。】
竖起耳朵听的阮青逍:?
半晌没有动静,他略显迟疑的试探道:“坑货, 又卡了?”
九九九:【原著讯息传递完毕】
阮青逍:艸啊!给老子爬!
九九九:【嘤嘤嘤QAQ,原著只有这几个字嘛】
“师尊?”
见前方人气息有一瞬间微乱,逍楚河犹疑出声, 那双同深渊如出一辙的黑沉眸底陡然暗下, 探寻的视线落在那清风明月的身影上。
到了阮青逍这个境界, 对身周一草一木的动静自都了掌于心,他被逍楚河看得有些压力山大,莫名起了几分心虚,恰好此时有隐隐一阵动静传来,忙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遮掩。
“噤声,前方好像有动静。”
随着话落,迎面涌来的一股风浪径直掀拂起他的衣袍长发,阮青逍抬起眼,耳边兵戈交战的声响若隐若现,间歇混入一两声法诀符咒炸裂的闷响。
又一阵风浪席卷而来,脚下地面传来微弱震感,洞壁上滚落些许砂石碎末。
逍楚河撑开一片结界替阮青逍挡下这些,微皱起的眉心充分表达出他此时的不悦。
二人穿过狭窄漆黑的一截甬道,眼前豁然开朗,洞壁上的萤石发出微弱的光,法芒剑芒交织一处,照亮了正在中间混战的一群人。
两名白衣剑仙背腹受敌,一面是深渊中被声音吸引而来的魇兽,一面是……阮青逍眸光陡然凛冽,人魔!
同主人心神相通的落渊瞬间发出渴战的嗡鸣,光华刺眼,昏暗中,只见一道春意青光破风穿行,看似温柔的表象下藏着无限杀机,一瞬间仿若割裂了整个空间。
沉厚的威压如狂风骤雨般铺天盖地席卷而去,剑修打磨了、沉淀了成千上百年的杀意在此时一触即发,如有万千柄寒锋利剑高悬头顶,下一刻便就落下万剑穿心。
魇兽被威压碾成瘴气四下散去,人魔倒在地上,兵刃叮叮当当落了一地,唯有两名白衣剑仙尚且站在原处不受影响。
阮青逍和一双灰白眸珠对了正着。
那双眸子虚渺又透彻,没有半分情感,仿若两颗诞生于极寒之地的灰月宝石,不似凡尘中之物。
竟然是他,阮青逍想,蓬莱雪巅那位赫赫有名的少雪主,李陌寒。
这位少雪主可谓是声名赫赫,简直就是长辈们口中赤裸裸的‘别人家孩子’。
一个走神,他没注意到,那双灰白色的眸子在望见他时微怔了一下,不起眼的情绪骤然而起又乍然消退,仿若深夜中无声无息滑过天际的一颗流星,转瞬即逝。
逍楚河双眼一眯。
“前辈!前辈!”
站在李陌寒身旁的青年睁大了眼,兴奋地直朝这端挥手,阮青逍望他一眼,莫名觉得这浓眉大眼的小子有些眼熟。
“是我啊!我啊!”青年小跑来他面前,满脸兴色地指着自己,“我叫秦不凡,方才下渊时,若不是您出手救了我,我怕是得摔下去半条命了,嘿嘿。”
经他这一提醒,阮青逍倒是想起来了,哦,这是那个恐高的。
李陌寒在此时也走了过来,他礼数周全地朝阮青逍一颔首,惜字如金道:“多谢。”
那一瞬间,阮青逍似乎直面了一场西伯利亚的特大暴风雪,他心中忍不住感叹,传闻中的玄冰道体,果然名不虚传。
听闻这种道体甚喜冰寒,不知对于极寒之地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感应?
念头在脑中转了一转,阮青逍心下打起小九九,看李陌寒的眼光顿时变了,犹如看见了什么找宝贝的神器。
李陌寒:?
“少雪主,”阮青逍觉着他此时面上的神情一定是无比正经的,不然李陌寒也不会如此神色专注地望着他。
注视着那双灰白色,毫无半分波动的冷冽眸珠,阮青逍道:“现下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怕是要劳烦少雪主一番了。”
他将凌傲羽受伤的事情细细道出,又道:“古籍曾记,有一味名为‘千叶百灵花’的灵药可解此瘴毒,只是此药生于寒潭,不知寒潭于何处?”
“我替你寻。”李陌寒的声音很轻也很淡,看似同往常一般无波无澜,可不知怎么的,阮青逍却从中听出了一抹独特的温柔。
是……错觉吧?阮青逍想。
李陌寒此人向来只专注修炼上,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他们往日又从未见过,只不过方才举手之劳,倒也不值这位少雪主对他另眼相待。
“那便先替师兄谢过少雪主好意了,待他醒来,必叫他当面给少雪主道谢。”
逍楚河上前一步,将阮青逍牢牢挡在身后,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他同李陌寒对视,微微上扬的唇角看似谦逊有礼,眸底却沉着极深的一片暗意。
剑修对杀意很是敏感,李陌寒静静看他,却连眉心都未皱分毫,半晌,他薄唇启合,字如冰珠,“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秦不凡一抖,下意识搓了搓手臂,嘶,李师兄好冷。
作者有话说:
猜猜软软和少雪主是什么关系,嘻

埋骨深渊:先下手为强,牵牵小手顺他毛!
细碎的雪粒从李陌寒冷白的指尖飘落, 裹着寒流,在半空化作一条长而窄细的银白雪带。
雪带顺着山壁延伸,一直到几人视线望不见的地方。
李陌寒垂眼望向阮青逍, 落在那双浅灰色眸底的淡淡荧光,像似酝着寒雪融化后汇聚的清溪, 虽是冷的, 却十分温柔。
这一幕恰好让转眼过来的秦不凡看了正着, 他不免有些发愣, 记忆中,这位仿若寒冬腊月般的师兄从未有过如此温柔的神情。
是旧识吗?青年睁大了眼,有些茫然地想, 眼前这副景象冲击力太强,令他一时有些呆滞。
清冽的雪香在李陌寒鼻尖若隐若现, 好似是他常年久处的熟悉雪巅, 寒风裹卷雪粒拂过他眉眼,寒意深处是一片雪梅冷香。
“它之尽头, 便是你所寻之处。”
阮青逍收回目光,听李陌寒这话中意,以为他在指路,不准备一道去了, 心想也行,只要这雪带的方向准确, 这位少雪主去同不去也确实没什么所谓。
他正要颔首道一声谢,身旁却传来逍楚河的声音。
“那可就多谢少雪主了,”他朝李陌寒微笑, 黑眸幽沉, 态度看起来客气又知礼, “这份恩情我暂替凌师兄记下,必会如实转告,如今渊中还有众多弟子下落不明,寻花这样的小事情就不劳烦少雪主了。”
看守宝藏的恶兽察觉了有人靠近的危机,喉咙中发出对靠近者威胁警告的驱赶低吼。
气氛一时有些冷凝,温度在一瞬间仿佛低了十度不止,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喂,你这人……”秦不凡气结,往前一步,“李师兄帮了你,怎么还撵人呢!”
“楚河,”阮青逍低斥一声,看了眼黑衣青年,又望向李陌寒,声音里有些无奈,“他不是这个意思……”
被斥了一声的逍楚河没再开口,但长睫下,眸底赤红一闪而过。
这个人可真碍眼,恶兽舔了舔牙尖,心中恶念蠢蠢欲动。
他不喜欢李陌寒看阮青逍的目光,也不喜欢阮青逍为了个外人斥责他。
欲念浓郁滚烫,像一条在暴雨中涨水的河,堤坝岌岌可危,逍楚河觉着自己快要压不住了。
埋骨深渊沉淀了千百年的恶念对他的影响比想象中的大,或许是因为欲河的源头,叫阮青逍。
天魔本就随心重欲,猖狂无畏,他魔魂经过一世固然强大,但这具尚存灵力的身体却成了他最好的克制阻碍。
起初为了不让阮青逍发现他神魂中的异样,逍楚河硬生生将自己的魔魂割裂了两半,用极小且纯净的一部分同这具身体相融,做出了修道者的假象。
可此时,埋骨深渊的恶念激发他埋藏心底的痴缠执念,上一世失去阮青逍的惶恐和惧怕在他那一小片神魂中不住拉扯,咆哮。
他需要用尽一切力量压制魔性,忍耐克制,才能在阮青逍面前维持最基本的人样。
垂在身旁的手指痉挛地颤抖,那些无形恶念如有实质一般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吵得他头疼欲裂,血色在幽深的眸底缓缓晕开。
可下一刻,这股正弥散的暴虐戾气戛然而止,仿若被硬生生按下了停止键。
逍楚河的视线中突兀地晃入一抹霜白,紧接着,发烫痉挛的手指就叫人握了住,触手温凉柔软,还带着清冽的寒香。
他心神猛然一颤。
阮青逍的手远比他的手要小得多,却白了不止一点,像束之高阁,精致昂贵又脆弱的瓷器。
纤细修长的手指半拢着他的指骨握在掌心,沾去他掌间粘腻的浊汗,逍楚河凭空生出一股将他弄脏了的念想,内心咆哮着的狂风暴雨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清淡的声音响在他耳边,似航行水手遇见了礁石上歌唱的人鱼,在世间最动听的笙乐里,甘赴死亡。
“自家孩子不懂事,还请少雪主勿要见怪。”
人魔骨上的恶念对身负魔脉的逍楚河极易产生影响,从方才起,阮青逍就察觉他情况有些不对。
怕这小崽子再一言不合给他涨黑化值,阮仙君决定先下手为强
牵牵小手!顺他毛!
显而易见,此法果然十分管用,察觉在瞬间被攥紧了的手,阮青逍心中甚是满意。
李陌寒没在意这些,言语于他不过耳旁轻风,一吹即过。
他只望着阮青逍,灰月琉璃似的眼眸色泽深了一些,“若不同去,雪带会散。”
他在解释。
意识到这点的阮青逍忽然有些受宠若惊,他不禁怀疑起传闻中对这位少雪主的描述,什么孤傲一世不可接近,又什么醉心剑术不懂人情。
在他看来,这孩子除了性子冷了一些,不善言辞,分明就是很……嘶……逍楚河这小臭崽子的力气怎么这么大,手要断了啊喂!
顺着雪带一路下去,温度越发的低,连呼吸的空气都浸了寒意,在胸肺间晕开一片冰凉。
阮青逍眼睫上沾了淡淡的白霜,有些影响视物,他随手一蹭,便在指腹上留下了冰凉稀薄的水痕。
走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耳边隐约传来流水的泊泊声响,待拐了两个弯口,一小片氤氲着寒雾的灵池就出现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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