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逍抬了下手,逍楚河便摸出半枚灵石将汉子给打发了走,他转脸看向埋在阮青逍怀中的少年,闭眼又睁,眸底沉淀十足的恶意,十分不爽地舔了舔牙尖。
【叮咚,目标黑化度+5】
九九九的声音里有些幸灾乐祸。
阮青逍:?
作者有话说:
逍楚河:师尊,你不乖了。
他有点像年少时的逍楚河
坐在临湖旁的酒楼二楼, 阮青逍的余光不时扫过斜对面看起来没什么异样的逍楚河,心里十分莫名其妙。
好端端的,这小崽子怎么又给他涨那什么劳子的黑化值了呢?
小九没忍住, 在他耳边发出蛤蛤蛤的笑声,阮青逍抽了抽嘴角, 忍无可忍, 顺手一个屏蔽砸过去, 这坑货可真是干啥啥不行, 看热闹第一名。
正思索着,冷不丁一双筷子伸来他眼下,阮青逍顺着望去, 正撞进青年浓墨似的眸中,他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那端逍楚河悠悠收回筷子, 低声问询:“师尊, 可是胃口不好?”
一旁吃得欢的少年闻言,顿时也停下动作朝阮青逍看来。
被一大一小, 一黑一蓝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看,阮青逍无端觉着头皮一麻,他故作淡定嗯了一声,没去动碗中逍楚河夹来的肘子片, 只又倒了碗茶,抿了一口。
黑发青年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落下来, 他垂着眼,连手中筷子也搁置了下来,“是弟子逾越了。”
阮青逍正心心念念方才莫名其妙涨起来的黑化值, 此时见逍楚河这般模样, 深怕这小崽子又一言不合就给他涨黑化, 当即放下茶碗就夹了肉片入口。
酱汁蹭上他的唇面,又被鲜红舌尖轻轻舔过,只留下一层晶亮亮的水色,让那浅淡又薄软的唇看起来尤为好亲。
逍楚河喉骨极其隐蔽地滚动了下,视线一直落在上面。
蓝眼的少年眸珠一转,手中筷子滑开撞上碗壁,发出响亮叮咚一声。
阮青逍下意识转眼看去,“怎么了?”
少年呜呜两声往前凑了凑,就朝阮青逍伸过来手。
少年名叫桑折,是个哑巴,不会说话,阮青逍原以是天生口疾才导致的如此,甚至动了帮其医好的念头,可却在他张嘴的一瞬间,心底猛然一颤。
桑折的口腔里空空荡荡,舌头被什么利器硬生生从根部斩去的,只留下一点残缺的萎缩肉块,也不知是何人下的毒手。
看着少年那双纯净的蓝眼,他心下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异瞳者,甚少为人,这孩子的父母,怕是至少有一方并非常人。
是同逍楚河差不多的出生,阮青逍心头顿时一软,连带看桑折的眸光也柔和不少,此时见他伸手来,虽有些莫名,却并未闪躲。
然下一刻,桑折在半空的手就被逍楚河死死握住,黑发青年看着他,神情没有丝毫异样,语气淡淡的,仿佛只是在阻拦少年的冒犯。
“师尊不喜欢旁人碰他。”
随着这句话而来的,是仿佛要将他手臂捏碎了的力道,桑折眯了眯眼,听懂了这藏在看似平静语气下的威胁和震慑。
这个男人在警告他,不要试图去碰不属于他的东西。
这可真有意思,桑折想,他深深吸了口气,陶醉于面前儒雅青年神魂血肉散发出的香气,那是足以勾动他味蕾,叫他垂涎三尺的味道。
三千年了,他饿了整整三千年了,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享用他的美食,但首先,得解决眼前这个满身臭味的碍事家伙。
珍贵的天材地宝旁通常都有守护觊觎的妖兽,他并不介意,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显得他的食物更加珍贵。
他看了眼逍楚河,湛蓝的眸底闪现不怀好意,逍楚河眉心微拧,还不待反应,就见桑折如变脸一般,在瞬间红了眼眶。
他反应剧烈地挣动起来,半张的嘴里,肉块蠕动,发出呜呜咽咽的悲鸣声,空着的手也拼命拍打逍楚河攥着他的那只手,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冲去面颊上沾染的黑灰,让那一张脸顿时斑驳得像只流浪的狸花猫。
“楚河,”阮青逍眉心微微一皱,“你抓痛他了。”
逍楚河身型顿时一僵,如被火灼般猛然松手放开了少年,桑折连忙缩回手,抱着手腕,浑身上下哆嗦的不行,俨然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阮青逍有些心疼,正想宽慰一下,桑折却忽然抬起脸看他,一张斑驳小脸委屈巴巴,指了指自己的唇,又蹭了蹭。
阮青逍后知后觉,指腹轻轻一蹭,蹭下一小片油脂来。
他眸光顿时柔软下来,还不等动作,逍楚河却先一步拿来帕子,握着他手轻柔擦拭起来。
阮青逍的手指很好看,骨节匀称又修长,犹如雨中白笋一般,连肌肤都泛着冷润光泽,令逍楚河移不开眼。
上一世里,他最喜欢的就是他师尊的这一双手,常常握在掌心,含在嘴里,由着它颤抖,蜷曲,挣扎,如被扼住长颈而无法挣逃的天鹅,美丽又脆弱。
“好了,”阮青逍有些奇怪地抽回手。
这孩子怎么回事,不就是沾了点酱,怎么都快给他手指蹭秃噜皮了呢。
但他也没多想,只是将视线落在了桑折的身上,心里顿时有些犯愁。
这孩子……应该怎么安顿?
按照原计划,来千机楼探问过消息后,阮青逍就想领着逍楚河往埋骨深渊去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再有大半年后,会发生一次状况极为惨烈的天魔突袭事件。
而逍楚河的魔脉也会受此牵引,开始觉醒。
这种早就被设定好的大事件,纵使阮青逍能提前知晓剧情,也是无法更改的,最多只不过是提早做些准备罢了。
一顿饭很快就到了尾声,夜幕降下,天色已晚,外面竟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哗啦啦的雨声中,间歇闪过几道耀眼电光,伴着震耳欲聋的轰隆雷鸣。
去埋骨深渊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阮青逍也就并未产生冒雨赶夜路的念头,想着不若在城中歇上一日,待明日里离城也是不迟的。
便就朝小二招呼,要了三间客房,打算留此暂歇一夜。
但话还没说完,他的袖子就被人轻轻拽了拽,阮青逍看过去,蓝眼的少年满眼依赖,紧紧拽着他一角衣袖,如小兽般朝他依偎而来,在雷声响起时,闭上双眼惧怕地颤抖身子。
这一瞬间,阮青逍恍惚间好似看见了年少时的逍楚河,他下意识去追寻青年的身影。
青年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只一抬眼就能看到,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无波无澜的目光正落在桑折拽着阮青逍袖子的那只手上。
似察觉阮青逍朝他看来,逍楚河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了眼,眸底似涌着一片很深的落寞。
不知怎么的,阮青逍忽然觉着心头刺挠得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上滚扎了一圈,他看了眼依偎在身旁的少年,轻轻叹了口气。
桑折最终也没能争取到和阮青逍同住一室。
那位看似心软好说话的青年只是好脾气地摸了摸他的发顶,便将他丢给了逍楚河。
在看不见那道清风霁月的身影后,攥着他领子的男人迅速沉下了脸。
“离他远一点,”天魔的瞳孔泛起血色,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身后落在墙面上的影子蠢蠢欲动,似要将他吞之而后快。“他是我的。”
桑折眯了眯眼,几分挑衅地冲他咧开了嘴。
清脆的少年音响在逍楚河耳中。
“该离他远一点的是你,不怀好意的臭东西。”
凌傲羽:逍楚河那个臭流氓在干什么?!
夏日里的雨总是来得又急又快, 如冰粒子一般砸在窗户上,噼里啪啦响得厉害。
风从未合紧的窗隙中溜进来,沾着丝丝缕缕带着泥腥味儿的水汽, 调皮吹得案上几盏烛火乱晃。
阮青逍从话本子里抬起眼,素白的手拢着青袖遮了遮, 往窗边望了眼。
只见花窗下的木案被打湿了一片, 还有水珠滴滴答答的顺着窗沿滴落, 溅得案上水花四溅。
他起身去关了窗, 温柔缱绻在肩头的发丝顺着那瘦削脊背滑落,晕了淡淡的光泽,如一匹上好的墨缎。
“师尊?师尊?您在吗?”
从袖间响起的沉闷声响打破了晚夜的寂静, 阮青逍一怔,忽然想起什么, 从袖间掏出一面镜子来。
此镜不过巴掌大小, 唤作灵元,通体雪白, 犹如寒冰所雕,然在持着它的那只手上竟也显得几分逊色,好似那手才真正能称得上是冰雕雪铸,只轻轻一握, 就能化了似的。
沾着法光的指尖点在镜上,镜面渐渐泛起涟漪, 波动过后,凌傲羽的面容显现了出来。
面对镜中忽然出现的陌生容颜,凌傲羽有一瞬间的迟疑, 但很快, 他就在和阮青逍的对视间, 确认了恬静淡然眉眼间的熟悉,自也就见怪不怪了。
毕竟他师尊身份那般高贵,若是在外不加掩饰,还不知会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青年后知后觉,他师尊……离观了?!
“有什么事?”
灵元境是凌傲羽出境前,阮青逍给他的特殊通讯法器,只有相互通讯的人才可以看见里面人影,以防有什么不时之需。
淡漠的声音拉回了凌傲羽的注意。
镜中容貌姣好的青年散着发,青衣如水,浸在悠悠烛火的暖光中显得格外柔软。
不知是不是因为外貌的改变,总之,这句话听起来音调十分平和,全然不似往日里那般冰冷又毫无情感。
看着又盯着他走神的青年,阮青逍有些无奈,轻咳了一声,借机将案上看了一半的话本子偷摸藏进袖中。
凌傲羽顿时想起来正事。
“师尊,”高束马尾的青年正了神色,剑眉倒竖,“埋骨深渊这边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能对劲吗?对劲才出鬼了,阮青逍心想。
天魔如此大批量地制造出人魔,那可不就是奔着埋骨深渊的结界去的嘛。
按照那个傻|逼作者的设定,埋骨深渊里的人魔骨头,但凡磨成粉,随风散出去一点儿,就可以造出无数人魔,这可比天魔们一个比一个去感染要快得多。
埋骨深渊的结界素来有“活人不进,死人不出”的限制,若是想将里面的人魔骨头成功取出来,就必须破坏埋骨深渊外的结界。
但由各大门派商议多年,才共同布置出的结界岂是那般好破坏的?
办法总比苦难多,别看低等天魔没什么脑子,但人也是有高等天魔存在的,于是就想了一个好法子。
那就是借由人魔撒种感染各家子弟,诱导这些修界新秀们走进埋骨深渊,以此来威胁仙门百家破除结界救人。
不得不说,这个法子,确实管用,也很成功,顺带着,还让天魔发现了流落人间的皇族血脉逍楚河。
想到这里,阮青逍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
既不能将小崽子养歪,这些必要剧情还都得走,这到底是什么矛盾相冲的事情。
凌傲羽还在那端喋喋不休的和他说哪里哪里的不对劲。
“这些人魔并没有伤人意图,有些甚至还保持着为人时的善意,对待我们也都很配合,各位世家前辈正想法子,看能否从他们身上研究出剔除天魔的方法……”
天真,简直是太天真了。
看着拧眉思索的凌傲羽,阮青逍就知晓天魔已经开始了行动。
这一次的事情其实算不上什么特大风险,因为阮青逍知晓最后的结果,只是若他此时透露出些许风声,必然能使诸家伤亡的弟子少上大半。
注视着眼前的青年,他到嘴边的话,最终也只变成了几句模糊不清的提点。
“天魔诡计多端,历年从无有人成功驱除,终究非我族类,还是谨慎些好。”
这件事,是男主扬名的根本,这个孩子往后的磨难不会比逍楚河少上多少,但因为是主角,所有的磨难都将是他成为一柄锋锐剑刃的磨剑石。
他可以改变逍楚河的命运,却无法改变这个孩子的命运。
这是百世里,阮青逍第一次成为这个孩子的师尊,他也希望,若是这一次失败,逍楚河当真为魔,凌傲羽会是能拉住他的最后一根绳索。
不知是不是错觉,凌傲羽总觉着今夜里阮青逍看他的目光格外柔软,还带着说不明道不清的期望,这让胸怀大志的青年在一瞬间信心大增,连话也不自觉多了起来。
他向阮青逍讲他这一路上的见闻,风景如何,民情如何,除去了多少人魔,又斩杀了多少天魔……还十分惋惜逍楚河没能同他一道上路……
阮青逍只由着他说,静静地听,不时出言附和夸赞,看镜中少年仿若翘起尾巴的小凤凰。
窗外雨声渐歇,窗内灯火长明,青影摇曳,阮青逍撑着额,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凌傲羽见状噤了声,正要断讯离去,却倏地有一阵轻巧脚步声落了青年耳中,令他当即停了动作,屏息去看。
镜面正对着沉沉睡去的阮青逍,忽然间,画面中出现了一双手。
那手骨节匀称且修长有力,玄色的箭袖紧缚手腕,缓慢轻柔地托抱起桌案边睡着的阮青逍。
仙人睡容很是恬静柔软,未曾被扰到分毫,像是春日午后静静落了水的桃瓣,如绢似的墨发垂下,在光下晕了隐约的青,落了那手主人的一身。
墨发如瀑,青纱如水,他似从水中来,又好似云中仙。
看清了来者的样貌,凌傲羽却并没有如往常般激动喊出声,他俊秀眉头紧拧,带着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他看着他的小师弟低下头,将唇静静贴在他师尊的唇边,将人抱上睡榻后,又握着那仿若冷玉般雕成的指骨落下密密麻麻的亲吻。
动作冒犯无礼又轻浮至极,带着些许的色气和旖旎,令人血脉喷张。
凌傲羽顿时瞪大了眼。
这个臭流氓在干什么?逍楚河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凌傲羽:三观碎了一地。
凌傲羽的神魂和身体仿佛被硬生生劈分成了两半。
身体在镜后睁大眼怔愣愣地看着, 神魂却飘在头顶上愤怒的咆哮和叫嚣。
他的心肝脾胃肺简直都要气炸了。
这个混账东西在干什么?!他师尊,他师尊可是高高在上,受人尊崇的道君, 他怎么能,逍楚河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简直就是欺师灭祖!罔顾伦常!
道德和伦理在他脑中碰撞出闪烁火花, 迟疑和犹豫拳脚出击, 犹如被滚滚天雷劈中的青年晃了晃身型, 仓皇中, 他好似碰倒了身旁的什么东西。
轻微一声响引起镜中人的注意,逍楚河动作一顿,裹挟杀意的锐利视线如一支锋锐箭矢直刺而来, 似隔着镜面和他直勾勾的对视。
那是他从未在逍楚河身上见过的眼神,那双黑黝的眸珠幽深又死寂, 带着隐约泛红, 血腥的冰冷和占有,一眼望不到底, 似无尽的黑黝深渊,令人视之顿生毛骨悚然的胆颤寒意,仿若他视线所到处皆不过渺小蝼蚁。
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当头袭来,直击灵魂的颤栗感令凌傲羽下意识屏息, 肌肉紧绷,连额头都爬上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似对面的不是什么他相伴相知的小师弟,而是杀伐冷酷,毫无情感的魔头。
他喉咙一滚, 见那熟悉又陌生的青年款步走来。
那背后, 好似堆满尸山, 血海翻涌。
镜面清晰映出逍楚河微微泛红的眼眸,他狐疑打量镜子片刻,没看出什么端倪,就随手又搁在了桌上,视线扫过被风微微吹开了些的窗。
风声么?他抬手合紧了窗,又走向阮青逍,安安静静地坐在榻边,握起那白玉似的手细细把玩,影子安静无声地落在帐上。
“师尊,”
喑哑低沉的嗓音传进镜后凌傲羽的耳中,带着一丝丝的笑意。
“您喜欢捡破烂的癖好,当真是哪一世也改不掉。”
凌傲羽微微睁大双眼,似乎听见了什么极其惊世骇俗的东西。
“什么东西都喜欢往回捡,也不管捡回来的有没有用,最后还不是要弟子帮着处理,这么麻烦弟子,弟子讨一点奖励不过分吧?”
手中握着的肌肤细腻柔软,让逍楚河有些上瘾,他低头深吸了口满是雪香的清冽气息,满足地喟叹。
“弟子的话,您总是不听,明明乖一些我们都会好过……呵,算了,您开心就好,不过也就是多杀几条在您身边打转的狗……”
他后面再说了什么,凌傲羽全然听不见耳朵里的,什么叫‘哪一世也改不掉?’什么叫‘多杀几条打转的狗?’
等他从极度震惊里醒过来神时,镜面已经彻底黑了下去,他手脚发冷发僵,呆滞收起镜子,眼瞳在一瞬间锐利了起来。
不好!他师尊有危……
冲出去帐子的青年忽然迟疑住。
以他师尊的能力……真要收拾逍楚河那臭流氓还不是和玩儿似的?可画面中的景象却又好似不是这样……
凌傲羽一时间有些茫然了,过度接受的信息量让青年一时之间有些消化不了。
但此时此刻,逍楚河这些年来的异样却无比清晰的在他脑中闪现,画面的最后停留在他方才吻向阮青逍的那一刻。
“凌仙友,怎么在这傻站着?”
有路过的弟子和他打招呼,凌傲羽下意识啊了一声,“我,我,出来走走。”
弟子也没察觉异样,只在问了声礼后就走了。
凌傲羽也往前走,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内心的震惊,但对阮青逍的担忧又始终放不下,他纠结着拿出和洛易的通讯法器,但看了一眼,又放下,再拿起看一眼,又放下……
重复了一会儿这个无意义的动作后,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关押人魔的地方。
前方黑暗中传来的异响让他警神,握着剑柄不声不响地靠了过去。
乐微城虽是离埋骨深渊最近的一座城池,但话是这么说,实际上距离也还是十分遥远。
青澜域中多是高峡深渊,若是单靠两条腿走的,到埋骨深渊至少也要十天半个月以后了。
白玉飞舟在云中穿行,阮青逍撑额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薄云,散乱的发温柔缱绻在他的肩上。
他手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膝上雪白软毛的小兽,小兽被摸地舒服,粉嫩的舌尖舔过仙人雪白的指骨,留下晶莹的水痕。
它翻了个面,大尾巴一晃一晃,蓝色的大眼睛在光下清澈见底。
阮青逍垂眼望它,在那双扑颤扑颤的讨好大眼睛中,倒也没有怪罪,只抽手轻轻弹了下它的眉心,小兽捂着脑袋哼唧哼唧,又抱着那只冷玉似的手撒娇一般不住贴蹭。
逍楚河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幕,他眸底泛着杀意的红光一闪而过,将洗干净的灵果摆在案上。
“师尊,”青年的语气平淡无波,“诡兽多厄,还是离远些好。”
桑折是一只诡兽,天生带有诅咒之力,擅伪装,可赐厄运,常被认为是不详的象征。
今晨上路前,阮青逍本想留些银钱劳烦掌柜给少年安排个好去处,却被告知少年已经离去了很久。
他原以为是小少年心高气傲,不愿屈居于他人处,才不声不响地离去,然待飞舟驶离乐微,他袖间竟不声不响地钻出来个雪白毛团子。
阮青逍正诧异此物是如何避开他感知时,小兽仰起脸,蓝澈的眼眸里闪着娇憨。
阮青逍:……什么早就离去了,感情是变了个身在这等着他了。
诡兽体型不大,仅有巴掌大小,全身雪白,四爪裹了圈黑毛,两只耳朵如狐狸般上尖下宽,三条毛绒绒的大尾巴蓬松好挼,不能说可爱吧……那简直是太可爱了有木有!
直接让阮青逍这个毛绒控彻底沦陷。
于是桑.诡兽.折顶着逍楚河杀人的目光,成功获得了飞舟的乘坐舟票一张,和顶级vip座位
阮青逍的怀里。
“无事,”揉了揉桑折高高支起的耳朵,阮青逍的声音里都带了些笑,“诡兽不伤人,何况它……”
话音顿住。
诡兽最大的能力就是诅咒,没了言语能力就相当于被拔去了尖齿利爪的凶兽。
这孩子一定吃了很多的苦……想到这里,他顿生怜爱之情,从果盘中捡了一颗灵果来剥给小兽吃。
逍楚河,逍楚河简直要气炸了,他盯着桑折的眸光在一瞬间沉了下来。
师尊的狗有他一只就够了,像这种来碍事的,果然还是应该狠狠拧断脖子。
【叮咚,目标黑化度+5】
阮青逍:……
就离谱!怎么特么的又涨黑化值了!艸啊!
作者有话说:
收藏涨涨,预收点点,呜啊!
埋骨深渊副本开启
他余光瞄了眼看起来没什么表情的逍楚河, 寻思自己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剥个果子喂……他视线停落在手中剥了一半的果子上,忽然福至心灵地悟了。
嘶这小崽子, 不会是吃桑折的醋了吧!
一闪而过的念头正叫阮青逍抓了个正着。
他虽觉着这可能性很低,但毕竟逍楚河一向黏他黏得紧,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本着不试试怎么知道的想法, 阮青逍剥好手中的果子, 却并未递给正眼巴巴盯着他看的桑折, 而是递去了逍楚河的眼下。
玉白色的手中捧着玉白色的果肉,果香四溢,晶莹剔透的甜汁顺着手背流淌滴落, 一时竟不知是哪个更令人食欲大开。
青年神情怔了正,猛地抬起眼, 墨色的瞳孔紧紧盯着阮青逍的脸。
“师尊这是, 给我的?”
听出短短一句话里的惊诧和犹疑,阮青逍无比确信这崽子是真的吃醋了, 心下里又有点好笑,虽说逍楚河平日里是粘他了些,但和一只小兽拈酸吃醋这种事……
也就是逍小河能干出来了,这要是放在逍大河身上, 别说耍别扭吃醋了,怕是直接就能提起桑折拧断了脖……
打住, 好端端想那个神经病干什么,还是眼前的逍小河听话乖巧。
阮青逍眉心微微一蹙,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这点异样落在逍楚河眼中, 却令他眸光当即暗沉了下来。
师尊又想起以前的他了。
在过去的无数个夜晚里, 他窥探着眼前人的一切, 梦境、身体、细微的反应……逍楚河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也发现了……
青年垂下的手骤然收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地低头叼走白净掌心的灵果。
双唇贴碰仙人的温凉掌心,味蕾泛起苦涩的甜,轻柔的吻,一触即离。
阮青逍所做的每一个梦都和他有关,几乎是每一个梦境都死于他的手中。
不同的他,不同的手段,血腥、残忍、暴虐……
这些梦,足以令他师尊对他厌恶、敬而远之。
逍楚河不确定那些是不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但此事必然有诡,所以他抹去了阮青逍有关梦的所有记忆,而自己却一遍一遍自虐般地记下所有。
不管这件事背后的真相是什么?他都要弄个明白,甜味在舌尖蔓延,逍楚河却只尝到无尽的苦涩。
如果……如果那些梦境都是真的……
望着叼走果子又拿来湿帕来替他擦拭果汁的青年,阮青逍的眸色顿时柔和了些许,他注视着青年亮起来的双眼,于此同时,脑中果然不负众望地响起了小九欢快的电子音。
【叮咚,目标黑化度-5】
阮青逍:“……尼玛!这玩意真特么还能减啊!!!九九九你给劳资出来!要你个坑货有什么用!”
九九九:【QAQ分明是宿主大大没有问,小九不背锅】
在经过一顿‘爱’的教育,九九九老实交代:【在特定情况下,黑化值会根据攻略目标的心情值进行减少】
阮青逍:“什么叫特定情况?”
九九九:【不限于投喂、虎摸、亲亲抱抱举高高、哔哔哔等方法,只适用于黑化值刚增加的24小时内,超过时长则无效用】
“哔哔你个锤子的哔哔,怎么的,”阮青逍要被气笑了,“你们这狗屁黑化值还有那什么玩意儿的保质期,意思是过期不候呗?”
九九九:【装死.jpg】
青澜渊河旁,众门派扎驻的营地里此时已经彻底炸开了锅。
一夜过去,营地中弟子莫名少了大半不说,便是结界中关押的人魔也尽数逃脱。
营地没有任何遭袭的迹象,那些失踪的弟子们在入夜后就无人见过,种种迹象都表明,弟子们的失踪必然和逃脱的人魔有关。
临时搭起的议事堂中,昆仑的李长老吹胡子瞪眼,将桌子拍得劈啪作响,震得茶盏东倒西歪,滚了满桌茶汤碎叶。
“老朽早就说过,那些人魔心怀鬼胎,不足以轻信,早早杀了干净就是,你们几个药宗的老东西非要在那里研究,研究个蛋!这下可好了,人魔跑了不说,人也丢了!看你们怎么和各门各派交代!”
“哈?李长老这话,讲得未免有些可笑至极,当初说将人魔交由我药宗的话,不是诸位一起讲出来的么?现在你昆仑的倒在这里想推得干净?怎么?看我们药宗好欺负么?”
药宗中,蓝衣青年噌一下站起身,忿忿视线扫过在场众人。
“我们药宗一向悬壶济世,自见不得草菅人命,你们这些个大门派的尽在前头做好人,怕落下一个不干净口舌,如今出事倒想摘得干净,将屎盆子往我药宗头上扣,这算盘打得未免太好了!”
“你!放肆!”
“炎儿,”身坐一旁,老神在在的白须老者忽然出声,他望了一眼站起的青年,捋了捋长须,“长辈说话,小辈怎能胡乱插话,还不快给诸位长老赔罪?”
有人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这就是你们药宗教出来的好徒弟?莫不是在这里喊捉贼吧?怎么其他门派的弟子都失踪大半,唯有你们药宗几乎称得上毫发无损呢?”
青年一双剑眉倒蹙,还要开口,帐帘却忽然被人撩了起来。
逆着光,走进来的是一位白衣乌发的青年,随他走近,一股雪原上的寒冽霜气扑面而来,瞬时让帐中的气氛安静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