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是位疯美人—— by小清椒
小清椒  发于:2024年01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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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前朝遗孤是他唯一的筹码,却也是最大的筹码,他已经在朝臣面前露过面,沈之屿现在根本不可能换掉他。
想到这里,李亥冷声一笑:“去,给本宫把外衣拿来。”
董府不算大,要不了多久就能从东走至西。
李亥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沈之屿住的院落外,不知发生了什么,靠近后,一位朝臣猛地抓住他的胳膊,含义不明道:“原来殿下还在啊。”
李亥一头雾水,左瞧右瞧,只见白天还和颜悦色的朝臣们全变了脸,不等他说话,就被两位小厮捆了起来,丢在地上。
“你们干什么!都活腻了……唔!”
嘴也被塞住了。
“殿下,这事儿可不怪我们。”为首的董参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今日一早我们就要帮您争夺正统,丞相大人却在这时失踪,府内婢女也跟着少了近一半,这事儿太蹊跷了。”
沈之屿失踪?不可能,他这种身份能去哪儿?而且沈之屿还是个病秧子,没了药他能活……
沈之屿可从没说过自己身上没有药。
可李亥说不出来,只能听着董参继续补充:“为了殿下的安全,臣等决定让殿下好、好、休、息,臣会特地命人保护您,等明日该您出场了,再露面。”
“唔唔唔唔唔唔!”
李亥那一身功夫不成章法,也就只能欺负欺负小婢女,一旦面对和他年纪相仿或更大的人,只有挨揍的份,小厮活动了下手腕,一拳下去,李亥顿时眼冒金星,脑袋一歪,半身不遂地晕死过去。
沈之屿睁开眼时,花了好半响才将目光聚集。
脑袋很晕,像是有人用锯子在他耳边反复拉扯了百次,四肢也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连一个简单的抬手都很难办到。
看来蒙住他口鼻的迷\药量被掌控得很好,既不会让他睡得特别死,也不会在醒来后能活蹦乱跳,恰好保持在了清醒、却毫无威胁的范围内。
非常适合做一位观看者。
晕过去前一刻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马车里的人无疑是齐王。
沈之屿苦笑一声,看来猜对了。
这里是一间狭窄的屋子,只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彰显着外面还是黑夜,一盏烛灯,一张木塌,一张木桌,一把椅子就是全部的家具陈设,但与这简陋陈设不同的是,四周摆放了许多精心栽种的盆栽,高低有序,层次分明,桌上也准备了许多精致可口的糕点,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茶。
沈之屿没被绑着,支着上半身半躺在榻上,一只手搭在腹部,一只手垂落身边,背后垫着的几个枕头照顾了他的脊椎。
又是小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屋里还是没有半分动静。
“怎么,要这样一直等到天亮吗?”
话音落下,屋门从外被打开,齐王李灼缓缓走进来,手里还拿了一只笛子。
齐王拖来椅子坐去沈之屿身边,细心地替他把身上的被子往上带了带,以免风吹进去。
沈之屿避了避。
“本王本想给你吹曲笛子听的。”齐王倒也不恼,坐回位置上,改拿起笛子在沈之屿面前晃了晃,惋惜道,“但阿屿知道的,本王这条胳膊是假的,哪怕它再逼真,在生活中能与真手无异,但假的就是假的,在这种细致的活儿上,它永远无法替主人完成任务。”
沈之屿没回话。
齐王挑了挑眉:“叫了本王进来不说点什么吗?”
沈之屿:“你这称呼有点恶心。”
齐王耐心地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本王想要告诉你,这么多年过去了,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他们各式各样,形形色色,可在本王心中,只有你才是最合适的那一位,假的东西永远无法代替真物,即使它再精细。”
齐王心满意足地看着沈之屿,犹如失去多年的宝物终于寻回,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中,这间屋子也随着思绪的延伸,在他的眼里开始扭曲变形,时间快速倒退,定格到了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天
前朝皇城和如今的皇城有些不一样,具体哪儿不一样,他说不上来,可能是颜色,也可能是排布,离京这么多年,这些他都快记不清了,唯独他第一次看见沈之屿的时候,每一个画面都清清楚楚。
那天也是很冷,借着佳节,世家公子和皇子们见面。
他由母妃领着前去,母妃问他:“你想要谁来当你的伴读?”
他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漂亮的小男孩,没有半分犹豫。
不为别的,当其他世家公子都在顾着吃和调皮捣蛋时,只有沈之屿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不吵也不闹。
像一盆不染风霜世俗的盆景。
那年沈之屿才七岁,沈家也尚未如日中天,他轻易地向父皇要到了这个小男孩,他们每个月会有足足二十五天的时间呆在一起,就算回家了,他也可以悄悄去找他,他们一起蹲在篝火旁烤着板栗,聊着天,七岁的沈之屿不像现在这么瘦,脸蛋肉嘟嘟的,再给冷风一吹,微微泛着粉红,让人忍不住捏一把。
很快乐。
他承认,自己幼时有些怯弱,十分惹人讨厌。
因为他那时十分弱小各个方面。
母妃不争宠不得势,生活寄人篱下,不敢招惹,抵抗不了,为了保全性命,还一度牺牲过阿屿。
他确实错了。
但也不全是他的错,明知他有难处,为什么不能等一等呢?为什么要毫不留情地抛下他,去到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先帝身边呢?难道不是他们先遇上的吗?
小时候,抛弃他去了先帝身边。
长大了,又抛弃他去了蛮夷人身边。
太不乖了。
不能这样。
权利,地位,沈之屿,这些都会是他的,也本该就是他的。
齐王忽然靠近,仗着眼前人因药几乎不能动弹,双手撑着他身后的墙压身逼下,道:“阿屿,上次太急了没机会告诉你,我们原谅彼此,重新来过好不好?”
“今天天亮,本王帮你灭掉当下的朝堂,旧臣新贵,无论是谁有多大的权利,只要你不喜欢,他们都不能活;明天,李亥也会去死,他会在死前跪在你的脚边,哭诉着自己的无知与愚昧;后日就轮到那个蛮夷人,一个接着一个,谁也逃不了,然后我们会迎来一个属于我们的朝堂,把将我们分开的一切阻碍踩在脚下,碾碎。”
整个过程,沈之屿的眸子都没有任何波澜,静如深潭。
齐王准备再次伸手摸一摸他的脸。
可下一刻,动作在即将触碰到的三指之外戛然而止。
“你在发什么疯?”
幻想轰然破灭,一切都迅速归位。
狭小的房间内,沈之屿嗤笑一声,抬起眼,一字一句道:“他是我的陛下,我爱他,心甘情愿为他成就一切,齐王,白日做梦前好歹先照照镜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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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那个粗鄙的蛮夷皇帝?
齐王的眼底顷刻布满血丝,他看着眼前人,觉得那么熟悉, 又那么陌生。
不对,这不是阿屿, 阿屿哪怕再生气会答应他的一切要求, 就像小时候偷偷摸摸帮他们出去玩, 或者替自己在深夜里抄书那样。
东西坏了, 就要修理;人学坏了,就要改正。
一阵天昏地转,沈之屿被抓着头发提了起来, 撕扯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整个上半身都连带着脱离了舒适的软枕, 重量全靠脑后的手和双膝支撑。
“乱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知道吗?”齐王道,“阿屿, 你很聪明,也沉得住气,应该清楚用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来激怒本王没有半点好处,所有的安排都会如期而至, 不是靠你两句话就能阻止的。”
沈之屿身上的药效还在,没法反抗, 没多久膝盖就支撑不住,密密地发抖起来。
“你看你难受的,都流汗了, 说你错了, 本王就放手, 好吗?”
“……”
“阿屿。”齐王的声音沉到极点,“立马认错。”
不能否认,齐王是他们那一辈李氏子弟中最优秀的一位,手段,头脑,狠戾,样样俱全,若没长歪,或许还真有点做皇帝的潜能,有不怒而自威的气势。
烛火都似乎被吓住了,火光变得歪歪斜斜,不断跳跃。
沈之屿却在这之中笑声渐大即使齐王的手若再往下一点,就可以掐住他那纤细的脖子。
这笑声狡诈又脆弱,嘶哑又痛苦,气息很不稳,伴随着阵阵低咳,仿佛随时都能消失过去。
齐王一愣,同时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一些不对劲。
是啊,沈之屿现在都沦为阶下囚了,说这些做什么,现在的场合是争辩这些的时候吗?
今夜是他主动找的自己,而按他的性子,为什么要找自己说话?难道不该是装作没有自己这个人冷眼以对吗?
齐王虽然总爱大言不惭,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没必要,对方今晚的一切行为都没必要。
除非……
“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从身后骤然响起。
“王爷。”阿言在外面说,“出了些事,有些急,您现在方便吗?”
沈之屿也在这时终于第二次开口:“咳咳咳……她这是怕被我听见呢。”
齐王略一思考,先扭头回了句等着,然后把沈之屿丢回塌上,沈之屿是真没半分力气,摔成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连翻身调整动作都不行,齐王却已经有了戒心,从抽屉里翻出一条铁制手铐,一端扣去床头的柱子上,一端扣在沈之屿的手腕上,上好锁。
“乖乖睡一觉,别试图搞小动作阿言,盯紧他。”
关门的声音传来,屋内重归安静。
沈之屿扭头看着这链子,啼笑皆非。
齐王,这个谋略高超的强敌,能无数次死里逃生的老鼠,蛊惑笼络人心的能力十分强大,能轻而易举地抓住人心弱点并利用,可每个人都有弱点,他也不例外,他最大的弱点就是沉浸于过去,爱感怀也就罢了,还要拖着旁人和他一起,只为了那所谓的什么满足感和报复。
“你也还笑得出来,”阿言守在一旁,点了一炷香,不太理解这个时候有什么值得笑的,“就算你再神通广大,可以帮所有人,但你人自己在我们手上,逃不走,若真发生什么,你一定会死在我们之前。”
沈之屿听闻,侧目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道:“嗯,有道理。”
阿言:“……”
“大人还是先睡觉吧。”
熏香袅袅飘出,这味道能刺激沈之屿体内的药效,眼皮顷刻仿佛有千斤之重,昏昏欲睡之感侵蚀着思绪,沈之屿手指抠挖着身下被子,咬紧牙关试图自己清醒,却无济于补,没多久就败下阵来。
脑海里最后残存的意识一分为二,前者祈愿自己拖延的时间够于渺办完事\后安全逃走,后者则心嘲是谁先死还真不一定,毕竟谁还没个……
还没个后面还没想出,沈之屿就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齐王果然被摆了一道。
“王爷,那死丫头是装的!她先前是故意失利让我们抓住她,一路上又是晕倒又是快没气,怎么打骂也不还手,以便我们放松警惕,然后趁您不在的时间内反击逃跑!”
“那丫头的功夫不差,也极能忍耐,沿路一直观察我们谁负责传递消息,然后在半个时辰内直奔目的,杀光了她们!”
齐王的眉压得更深了,下意识往沈之屿在的房间看了一眼。
原来如此。
暗\网不止分布于京城,其他的郡县乡里内也大量存在着,齐王不可能以一人之力调动所有人,所以,暗\网中人分为两类,一类是像阿言那种直接接令办事的,另一种是负责穿梭来回在各个地方,把命令带出去。
今天天一亮就会有大动作,消息一定会一个接一个地传出,倒也不难观察。
原以为是抓住了对方的尾巴,谁知是对方故意露出来的,为的就是引诱自己探出四肢。
齐王:“我们的人死了多少?”
消息若传不出去,其他地区的暗\网就犹如脱离了主心骨,变成一团无从下手的散沙,十分不利。
“回王爷,近七成,”回答的人胳膊也被划了一刀,血将手臂染红,十分狼狈,“不过属下已经派人追杀,那丫头也在打斗中受了重伤,应当逃不远。”
“若是发现,直接杀掉。”
齐王算是明白了,自己是真不该给沈之屿留任何的余地,一切的线头都会被他用作武器,像他这种人就该挑断了筋骨好好待着,最好连走路都需要依靠旁人。
“是!那王爷,我们明日还要按计划继续吗?”
“继续,为什么不继续?”齐王反问,“本王说过,这场局没人能阻止,这么多年了,绝无再次后退的道理,传令下去,所有人立马收拾离开此地,你们先去布置准备,本王随后就带着阿屿赶到。”
漆黑的天空只有一轮孤零零的月,星空躲在了云朵之后,夜光惨淡。
此地极其安静,四下无人,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被捕捉入耳。
于渺拖着一身的伤躲进巷子里,血污也随之染了一路,用力过度的双手颤抖得快要握不住弯刀了。
而身后还有数十位追杀者分布在此。
“贱东西。”其中一人道,“你要是自己出来,姐姐或许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痛快。”
“真以为我们找不到你吗?”
脚步声正在逐渐靠近。
于渺感觉这脚步声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是她大意了,低估了这群暗\网的能力,以为常年扮作婢女的她们的再厉害也无非是力气大点,谁知各个都有本事在身。
怎么办?今晚要逃不出去了吗?
脚步声在眨眼间只隔有一个转角了,敌人的刀刃割在墙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光听就能想象其锋利程度。
于渺一咬牙,重新反握刀,心道反正跑不了了,干脆一鼓作气豁出去,而就在即将冲出去的上一刻,一只手忽然摁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往后一拨。
什么情况?
于渺还没反应过来,就失去平衡落进一团毛茸茸中。
一团白气喷在她的上方,绿色的眼睛眨巴眨巴着和她相对。
头,头狼?
与此同时,一群黑影从她的身后飞掠而出,与追杀者缠斗起来,打斗声响起,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等于渺从“真的是头狼在这儿”的惊讶中回过神来,那边已经结束了,稍后,强大的压迫感从身后传来,扭头一瞧,赫然是陛下本尊!
于渺当场傻愣在原地,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得救了还是出现幻觉了。
直至兀颜从一旁探出个头:“小渺儿,没事吧?”
哦,于渺心想,是得救了。
“属,属下没事。”
死里逃生的幸运让浑身上下都控制不住地颤抖,于渺囫囵地从地上爬起来,刚准备拱手见礼,就元彻简单利落道:“带路。”
带路找谁自然不言而喻。
“是!”
有了鬼戎亲卫军做后盾,齐王那边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暗\网们的尸体被处理掉,原地见不着一丝痕迹,仿佛凭空消失。
于渺凭着记忆带着陛下一行人原路返回,并在途中禀报了自己此次是奉丞相大人的令将齐王麾下负责传消息的暗网杀掉,虽途中有些许小波折,但结果非常顺利,敌人已经和爪牙断了联系,被孤立在了京城中,更利于我等的行事。
这当然是个好消息。
可元彻听后没有半点喜悦,只是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于渺看向兀颜,兀颜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一想到这是靠什么换来的,还不如没有的好。
回京之后,陛下一直都表现得十分镇静,有条不絮地安排着一切,成为众人心中的另一根主心骨。
但若细细观察,这哪儿是镇定,分明是极度慌张之下的反噬,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打点好一切,不敢让这场以命为赌的博弈出现任何的疏漏。
陛下在害怕,并非常害怕。
于渺明白,不敢耽搁时间,腿脚飞快,鬼戎亲卫军们自然也没有落后,拐过几道羊肠小巷,那栋隐蔽的小宅子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可他们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里面早已经人去楼空。
齐王察觉到了沈之屿和于渺的计谋,以最快的速度作出反应,当即弃车保帅,狡兔三窟,赶在他们来之前就搬离了此地,当然也带走了丞相大人。
亲卫军们立马进入搜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细节。
元彻沉默地站在这寒风中。
片刻后,兀颜赶了回来,单膝跪地,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陛下,有一个发现。”
因为走得匆忙,屋子里许多东西都未挪动,盆栽,糕点,连茶壶还有留有余温,元彻随着兀颜来到最里间,不难看出这一间的布置最为讲究,床塌上堂而皇之地留着一封信,内容极为挑衅,是齐王在放话让鬼戎军随便找自己,能找到算你们有本事。
这还没完,元彻摸出信封内还有一个东西,抖出来一看,竟然是被绳子捆缚的一小缕一指长的发丝,发丝黝黑柔顺,上面还残留着丝丝冷香。
是沈之屿的头发。
轰地一声。
元彻一拳砸在木桌上,不堪重负的木桌顿时裂开一条缝,四周的人齐齐跪地,不敢在这时候触霉头。
“给朕搜!”
与此同时,天边第一缕曙光跃出山头。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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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好戏开始了
旭日东升, 群鸟挥翅起飞,京城沉浸了一整夜的殿堂楼阁在一片金灿灿中依次苏醒。
沈之屿睡得天昏地暗,途中无任何知觉, 直至被这阳光刺得眼皮轻颤,缓缓睁开。
这次他被铐在了一处高阁的软椅上, 高阁不起眼, 甚至可以说有些隐蔽, 耸立于与之外形相似的群楼之中, 既不靠前也不靠后,要排查出来估计得花个三天三夜。
齐王不知忙什么去了,目前不在这里, 身边只有暗\网遍布。
“咳咳咳……”
一晚上没吃饭,胃里再次开始绞痛, 阿言听到, 从桌上端了一盘点心递去沈之屿面前:“吃点东西吧。”
药效已经退去了几成,没昨晚那么严重了, 抬手这些已经可以办到,沈之屿拿起其中一块,放进嘴中。
过于甜了,米面本身的香味被覆盖掉。
“丞相大人。”阿言将点心放去沈之屿够得着的地方, “趁王爷不在,奴婢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作为奴婢自己的疑问。”
沈之屿点点头。
“您不想为王爷谋事, 是因为王爷小时候对您做过的那些事吗?您真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奴婢十七岁时被王爷救下,距今已经多年,别的不敢保证, 但有一点能确信, 若王爷登上极位, 他也会对您很好。”
阿言看着眼前这个人,白袍一尘不染,被困于敌营却从容不迫,仿佛早已经逃了出去。
他在遥望什么?他的信念又是什么?
“王爷说过,他也会为天下苍生殚精竭虑,惩戒那些乌合之众。”阿言双拳紧握,道,“他没有撒谎,若不是王爷,我们这些人早就死了几百次了不,可能死对我们来讲都会是一种解脱,但那时你们又在哪里?”
官道上有了徐徐往前驶去的马车,它们的目的地是皇城。
沈之屿似低声叹了口气,回头看着她:“姑娘,你清醒一点。”
阿言皱眉:“什么?”
“他若真想救你们,为何又要将你们搅入这摊浑水?让你们今天站在这里?”沈之屿的声音嘶哑,字句之间的停顿却一如既往地如温玉舒适,能让人听他把话说下去,“你们的遭遇沈某没能及时顾及,十分抱歉,但你也要知道,他不是救了你们,而是选择救了你们。”
“你觉得是王爷逼我们为他效命?”阿言驳道,“没有,这些都是我们心甘情愿的!”
“咳咳咳……心甘情愿么?”
沈之屿今日吃了糕点还是难受,想蜷缩起来让胃里消停点,奈何手腕又死死地被铐在椅背上,只好无奈放弃:“你们已入他的圈套,当然觉得一切心甘情愿。”
“诡辩。”阿言说,“说到底是你先入为主地将王爷归入小人之辈,才会觉得他事事都是有所阴谋,王爷为自己图谋争取,到底有什么罪过?”
谁知此话一出,沈之屿眼睛里突然露出锋芒,语气也变得锐利起来:“齐王李灼里通外国,散播疫病,身为亲王却不安分守己,企图依靠明暗双网构建自己的政体,这些不是罪状?”
阿言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那是因为王爷要忍辱负……”
“他在想要管天下之前。”沈之屿毫不留情地打断她,“有先让原齐国地界安稳?他想争的东西根本不是皇权。”
而是那掌控一切、骄奢淫逸的皇位。
阿言哑口无言。
这时,楼道间突然传来脚步声,齐王走了上来,正好撞见这一幕。
阿言连忙低下头。
四下出现了短暂的凝固。
下一刻,齐王无视阿言,径直走至沈之屿面前,一把掐过后者的下巴搬至皇城的方向:“说得不错啊,但是不是还得实力说了算!来,陪本王一起看着!”
腕上铁链在这动作下剧烈晃动出声。
齐王冷笑一声,凑去沈之屿耳边厉声道:“看看今日到底是你那蛮夷皇帝胜,还是本王。”
这个视野角度非常不错,能将外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朝臣们已经聚集了。
大朝会每五日一次,届时浩浩荡荡的文武百官会从正门入内,经过太和门,去往勤政殿。
可今日不知为何,官老爷们盘踞在皇城脚下,驻足不前。
人群难免有些疑惑:
“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知道!我二舅姥爷的妹夫在宫内当差,据说是因储君的事!”
“储君?储君不就这么大一点,能有什么事儿?”
“这你就不懂了吧,据说储君是陛下随便在路边捡的。”嚼舌根的人胆子大,当街议论,“今年上半年都还是个流浪儿呢,要我说,咱们陛下厉害归厉害,但这事儿也真不对。”
不过这其中也有明事理的,斥道:“我呸!人家陛下乐意捡怎么了,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这群人分明是想趁陛下不在京欺负人!那副嘴脸从始至终都没变过!”
一时间,茶楼里,大道边,声音交头接耳此起彼伏,没多久就传开了,热闹得不行,董参看准时机,面朝皇城双膝跪地,朗声道:
“还请大伙儿评评理!当今圣上先无端褫夺我等家中祖业于无形,后以无功无绩的无知小儿为储!造成群臣惶恐,社稷将倾,国不将国!此等行事作风,可配为一国之君?可当为这天下千秋万代!?”
鬼戎军应声而出,将这些朝臣扣下。
“臣万死!”董参一早就有心理准备,并没有被鬼戎军吓住了,摘了官帽丢在地上,高呼,“还请陛下给臣一个交代!废除储君!”
议政殿内,元滚滚坐在自己的小案桌边,听见了外面的呼声。
储君非常努力,他已经按时完成了丞相大人布置的书卷,还连夜批了折子,前朝自高祖开国后,从没有出现过如此勤奋的储君。
殿堂下,牛以庸带领一众阁臣拱手:“殿下,时辰到了,该我们出去了。”
元滚滚抬起头,眼下赫然是一夜未眠的乌青,他问:“大人,为什么会是孤呢?”
“殿下勤奋刻苦,有陛下之英武和丞相大人之气魄,稳朝政,坐皇城,”牛以庸斩钉截铁道,“没人能问为何,您是当之无愧。”
当之无愧。
元滚滚在这回答之中缓缓站了起来。
没有为什么,他不容置疑。
“孤姓元,名熠,得陛下亲封和丞相大人的教诲,祭告列祖在上,为大辰储君,如今他们有事在身暂不能现身,孤便暂代君权,内阁众人听令。”
牛以庸等人齐齐跪下:“臣在!”
“随孤去处理谋反之徒!给这宵小看看,什么才是大辰正统!”
“臣等遵旨!”
此时此刻,本该远在北疆的陛下穿着不起眼的常衣,领着百名亲卫军穿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内,他们按照丞相大人给的线索,先重点搜查了几处高阁,可结果不敬人意,连个齐王的影子都见不着。
“该死!今天人太多了!”兀颜汗流浃背,没好透的伤口重新裂开,滲出血丝,他撑着膝盖喘气,“全都给那些朝臣喊了出来扎堆!我说,这事儿有这么好看吗?”
他们不敢找得太过明显,否则惊动了敌人,好不容易促成的局面就会骤然缩回去,两年布置空亏一溃。
可这样下去,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齐王?
“陛下。”于渺上前,说着聊胜于无的安慰,“您别慌,还有一整天。”
从塔铁萨山脉那场仗之后,元彻已经连轴转了三天三夜了,他掐着自己的鼻梁,原本深邃的双眼皮正疲惫不堪地搭在眼眶上,流露出他的劳累。
在哪儿?
齐王会藏在哪儿?
有那么一瞬间,元彻甚至觉得自己怎么就不是一个变态,这样就能知道另外一个变态脑子里想什么了。
人们或洋洋得意,或坐观闹剧,或吵吵嚷嚷。
唯独他心乱如麻。
鳞次栉比的楼阁水榭、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砖瓦飞檐,人在其中渺小又柔弱,它们变成了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无情地侵蚀着生命。
皇城脚下爆发出一阵喧哗,是储君亲自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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