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拔腿就跑!
可他哪儿跑得赢元彻,陛下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人捞了回来,审问道:“牛以庸是个废物,温子远自己都管不好,就你了,来吧,老实交代。”
魏喜:“……”
作者有话说:
红包已发,注意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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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就埋来他颈间
沈之屿最后分不清自己是睡着的还是疼晕的, 只觉得刚闭上眼,天就亮了。
晨光从窗户缝隙里偷溜进来,划出一道线, 在床边落下块金灿灿的光斑。
没记错的话,昨天睡前, 他好像说过早点叫自己起床的。
这都天大亮了吧。
时不待人, 沈之屿想要撑着坐起来, 谁知刚一发力, 就被横在腰间的一只手给拦住,重新摔回原位,仔细一分辨, 还发现这只手的手掌心竟不偏不倚,恰好落在昨夜疼痛的那个位置。
难怪暖呼呼的, 后半夜还没像往常那样被疼醒。
沈之屿回过头, 看着四肢齐用缠在自己身上的陛下,总是繁忙的思绪停了下来, 归于一处。
来魏国的路上,除了正事,沈之屿其实还在想如何面对元彻他利用分开前的三个月编织了一场暂时的甜蜜和安稳,为的是给陛下定个心, 可很显然,或许是内心里根本不想再骗眼前人, 也或许是他这个人本身就没什么地方值得让人信任,种种迹象表明,这颗定心丸非但没喂好, 还有些适得其反。
以至于昨天毫无准备地对上视线时, 第一个反应是愣住。
但令沈之屿吃惊的是, 元彻并没有抓着这件事情不放,微微提了那么一下后,便不动神色地收了回去,大有悄悄盖上,装聋作哑的意思。
他变了,元彻也变了。
他变得不再那么一意孤行,无所畏惧,恍如一位被困沙漠的人在生命的最后尽头忽然发现了绿洲,元彻则变得不再那么莽撞用事,非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可活。
沈之屿无声地笑了笑,稍后,元彻也醒了。
沈之屿:“早安。”
“早啊。”陛下像是一晚上没睡似的,眼底下顶着两个黑眼圈,打着哈欠地回了话,眼睛明明还闭着,手脚便已顺着本能地收回来,起了床。
沈之屿刚准备让魏喜进来,就被按了回去,听到一声迷迷糊糊的“不用,朕来”。
自从陛下来后,魏喜就丢了活儿。
半刻之后,元彻重新推开门,端来了洗漱用物,沈之屿换上衣服,一只装着药的碗送来跟前,温度刚好。
沈之屿:“……”
等等,原来夜里的掌心不是恰好,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了?谁出卖的?
直到看见坐在院子里的魏喜脑袋上顶着个一个包,一脸欲告状但没胆的表情,再配合某人的黑眼圈,沈之屿心中才了然。
堂堂陛下,竟然大半夜对小孩下手。
吃早饭的时候,沈之屿顺便检查温子远的功课,温子远抓着一个包子,面前的还算顺溜,可从第一百字开始,就一直磕磕碰碰的,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呃……嗯……嘶。”温小公子快把自己的脑袋翻出火花来了,忽然,“哦对!”
沈之屿:“对?”
哦对什么?然后呢?
温小公子继续陷入沉思。
沈之屿觉得他眼神不对劲,往后一瞧,魏喜连忙做贼心虚地挪开脑袋,感情这俩在对暗号呢。
没法,背都背不出来,就算私心作祟想漏题都不行,彻底没希望了,沈之屿摆摆手,认下了人生中第一次惨痛的失败,让这俩自己玩去。
“师兄听说弟弟来了,连夜自请去守边。”元彻拿过一只虾,开始剥壳,“可刚瞧着挺精神的,情况好些了吗?”
沈之屿摇了摇头:“假象,不提齐王就没事,提起来就……这次带他出来,也有让他散散心的意思。”
元彻将拨剥好的虾肉放在沈之屿碗里:“那就这样耗着?”
沈之屿用勺子舀起来,吃了:“断草除根。”
“好。”元彻见他喜欢吃这个,便又拿了一只剥,正色道,“朕定杀了齐王。”
饭后,牛以庸又来和沈之屿核对了一些事项,是关于如何处理前藩王留下的人以及麻烦,一番商讨后,牛以庸又仔仔细细顺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拱手告辞时,沈之屿忽道:“去把吴小顺喊来。”
此话一出,殿内的人都有些吃惊,沈之屿现在完全退去了后方,一般情况下做事都是由牛以庸代劳,不会随意见外人。
“见他做甚?”元彻奇道。
“大人,下官可代为转达。”牛以庸也立马眼尖地跟了句。
“不必。”沈之屿端起茶盏,刚准备喝,就连盏带盖被地元彻拿走,换了杯牛乳放在手中。(注)
他轻笑,道:“此人可见,也必须见。”
吴小顺被找上时,正拿着锄头低头务农。
“什么?丞相大人?”虽入了秋,但一直在太阳底下做事还是热的,吴小顺穿着件光膀马褂,脖子上还挂着汗巾,一身泥巴和汗臭,“哪个丞相大人?”
“还能有哪个丞相大人?”兀颜啼笑皆非,他是半路上碰见牛以庸,被喊来帮忙的,毕竟牛以庸没见过吴小顺本人。
“可今日是翻田的好时候……”
“这不难。”兀颜道,“叫两名亲卫来做便好,保证比你还快。”
“那,那既如此,我去换件衣服。”
吴小顺其实也没多少衣服,换来换去都一样,能做到的就是让自己看着干净点,他本还想洗个澡,牛以庸一听,连忙拦着:“还请义士别让我们大人久等。”
就算坐马车,从这郊外去到城内也要小半个时辰,他们来时已经花了许多时间,若中间再耽搁,岂不要撞上午饭时间,吴小顺连道自己考虑不周,用湿帕子随意抹了抹,便跟去了。
这还是吴小顺第一次坐马车,一路上,他把肩背挺得堪比菜板,兀颜充当了车夫一角,在前面赶车,听着他越来越重的呼吸声,笑道:“怎么,紧张啊?”
“有点。”吴小顺手心全是汗,他和兀颜算熟,便直接问,“诶小兄弟,这丞相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儿?好说话吗?”
“我哪儿知道会有什么事?”兀颜道,“不过你放心,很好说话的,保证没有那些高官的臭毛病,你陛下都见过了,怎么还紧张?”
吴小顺把汗蹭去裤腿:“说不上来,感觉不太一样。”
况且见陛下的时候不也闹了笑话吗?
兀颜将他们送至行宫门口便离开了,接下来由牛以庸领着进去。
吴小顺最辉煌的时候就是跑去王府所在的那条街上发声,但没等他靠近,官兵就来赶人了,他压根没机会踏进这种地方,此时正好奇地伸着脖子四处张望,心想那金黄色的飞檐莫不是真金子做的吧?
妈呀,那得花多少钱啊?
路过的宫娥瞧见他这样子,纷纷掩袖轻笑。
“义士,稍作等待。”牛以庸让吴小顺在阶下伫立片刻,独自上去通报了一声,然后回来接应道,“请。”
多年后,吴小顺回想起今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去的,越往上,两条腿越发软,像是踩在棉花上,最后几步时,还拉着牛以庸喘了几口气。
行宫是按照皇城的规格修建,只是删减了部分类似于宫庙等的东西,殿内正前方放着一张大案,后面有一张三人张臂宽的椅,其上并肩坐着两个人,这两人的位置不分主次,其中一位吴小顺见过,是陛下,至于另一位身着白袍宽袖的,定然就是丞相大人了。
吴小顺立马跪了下去,但仅凭这一眼,他就震惊万分,感慨这长得也忒好看了吧,宽肩窄腰,那双眼睛和你对视时恨不得把魂都剖给他,像是里面藏着蛊术,难怪陛下……咳咳。
沈之屿不知道吴小顺心中的小九九,只道:“请起,不必拘礼,牛以庸,看座。”
吴小顺跟着牛以庸坐去旁坐,有亲卫进来上了茶,沈之屿见他紧张,端茶的手都在抖,便没急着说正事,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比如近来的吃食可好,邻里可有缺的东西,然后压低自己的位置,说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需多仰仗。
整个过程,元彻就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没有参言。
几番话下来,吴小顺明显声音要轻松许多,他甚至主动聊起了今年的农活儿,并继续在心里悄悄感概:丞相大人这衣服是不是每次都穿新的,不然怎么这么白?陛下竟当众就把手臂搭在丞相大人身后的椅子背上,将对方圈住,活像一匹守着领地的狼。
沈之屿见差不多了,便切入正题:“你最后进入火海指引头狼,救驾有功,该赏,有什么想要的吗?”
吴小顺连忙起身,拱手:“为陛下赴汤蹈火是草民的荣幸,草民不需要赏。”
“要的。”沈之屿笑起来时,眼里的蛊就没了,“还不仅仅金银之物,如今北方众藩的兵马尽数归顺,数量庞大,需要有熟悉的人来监管,陛下得回京,不能长期镇在这里,思来想去,你们这五十人再好不过,离开前我会将这些降兵分出五十队分别派到你们麾下,以你为首,陛下已经好拟旨,晚些时候便可昭告,赐封赐田宅。”
话音刚落,吴小顺差点把下巴砸去脚背,第二次滑溜地哐当跪了下去。
他只在话本中见过一战封将,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落在自己头顶,当初决定反抗藩王,完全是因为活不下去了。
元彻这才开口:“回话啊,哑了?”
吴小顺连忙回过神来,当即磕了三个响头:“草民谢陛下隆恩!谢丞相大人抬举!”
圣旨一出,他是没法再推辞的,这官职他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更何况他心里肯定是喜欢的,一个时辰前他还在地里挥汗扛着锄头翻土,为今年过冬的吃食犯愁,一个时辰后他就得了田宅,可以将妻子和孩子接去享福。
吴小顺磕完最后一个头,一直跪在地上没起来,激动得热泪盈眶。
沈之屿表示十分理解,没有怪他殿前失仪。
牛以庸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低头喝茶,揣着这一局真正的目的一声不吭沈之屿抬吴小顺等人是表,压新上任的官才是里。
藩王之所以是必须拔除的眼中钉,在于他统领一方军政,并在他自己的藩国内,无人能与他抗衡,如今,沈之屿将其拆分,只给予新官政权,军权另立,让其互相配合互相压制,杜绝旧时之局。
除此之外,还有给元彻防范于未然的意思,陛下一来,在一个祭祀上直接砍了一堆藩王,若有心人要借此做文章,一传十十传百,指不定会发酵成什么模样,但将普通百姓与其捆绑在一起,再在背后用些力,那就完全不一样了,那是君民“齐心协力、定国安邦”的美称。
吴小顺也没好意思赖着哭太久,又交代了些事后,便随着一名亲卫离开,为后续领旨作准备。
沈之屿有些坐累了,不太自在地调整了下坐姿,一只手从身后探出来,力道恰好地替他慢慢揉着腰。
力道正好,沈之屿的不适略缓解,最后说道:“牛以庸,你从内阁中挑出三名合适的阁臣,分配来此,给予巡查之权,不与当地的新官或新将有上下属关系,独立职权,若有事发生,不走寻常驿站上述,可直接将信递来陛下案前。”
这就是元彻在北方的眼睛了。
牛以庸领命告退。
殿门合上,那吱呀声还没完全消失,下一刻,后腰上的力忽然改变方向。
沈之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兜进一个怀里,紧接着,陛下毛茸茸的脑袋埋来他颈间,吸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注:有胃病不建议喝茶,特别是浓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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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别……怎么了?”
沈之屿最怕痒,当场被弄得缩紧脖子,伸手挡在两人胸口间, 隔出一些聊甚于无的距离。
“这样揉着更好着力一些。”元彻闷声道,“你从昨天一直忙到现在, 还有多少事?剩下的丢给牛以庸好不好?后面几天陪朕出去玩。”
从吴小顺踏进殿门那一刻开始, 他就浑身不自在, 后又注意到吴小顺看沈之屿的眼神, 这种不自在更是化作一股郁气堵在心口,想要发泄。
元彻认识那眼神,是一种仰望。
很多人都仰望沈之屿无论是朋友还是对手, 甚至包括他自己这些仰望有时候会是助力,让沈之屿轻而易举地聚拢一些人, 完成一些事, 但更多时候是折磨,高处不胜寒, 每每的反噬也得让沈之屿一个人担。
这已经够可怕了,而今日,元彻突然还发现,对方似乎早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明明不舒服, 可为了让吴小顺放下戒心,一炷香能完成的事儿活生生拖成三炷香的时间, 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沈之屿:“那可不行,牛以庸也很忙。”
“其他人呢?”元彻抬起头,“内阁里放着这么多人, 朕白给俸禄养他们?”
沈之屿哭笑不得, 从元彻臂弯中挣扎出来, 按住他的手:“陛下啊……”
“实在不想出去玩也行,那就答应朕,在做任何事情之前先照顾好自己。”元彻打断他。
沈之屿一愣,随后收回笑,默声点了点头。
“别太拼了,朕又不是李氏那群废物,凡事朕给你兜着。”
沈之屿低声道:“好。”
当日夜里,月亮昏白,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斑驳的树影落在院落、檐上,晃动着,头狼趴在池塘边,闭着眼睛,忽然,它的耳朵一颤,警惕地抬起头,巡视周遭,却没看见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头狼眨了眨眼,随后望向月亮,血脉里的野性促使它对着夜空嗷呜一声,才重新趴下,尾巴扫着坚持不冬眠的蚊子。
帷帐中,心跳相呼应,沈之屿呼吸很重,像是落进了水里,浑身都是汗,被头狼忽然发出的声音一惊,元彻闷哼一声,笑骂道:“没事,今日中秋,它犯瘾了。”
“和主人一个样。”沈之屿没好气道。
“大人教训得是。”元彻俯下身,呢喃道,“怎么办,朕真的好爱你啊。”
呼吸更重了。
元彻:“所以你如果把朕丢了,可是要哭鼻子的。”
沈之屿隔着水雾看他:“你多大了?”
“三岁。”元彻道,“不多不少,刚好是最不好哄的年纪。”
沈之屿:“……”
行宫外三里处,温子远屏息蹲在一棵树的树干上,拉弓瞄准,温小公子的眼睛极亮,哪怕只有月光照明,也能捕捉到远处草堆的一丝颤动,松手放箭。
“咻!”
“射中了吗?”
温子远麻溜爬下树,魏喜穿着一身自制的草衣从草丛中冒出头:“射中了!公子,是兔子!还是两只呢!”
“肥的那只留给我哥!”温子远把弓和箭筒放下,从兜里摸出打火石,跑去一早准备好的木堆处打出火来,“另一只咱们自己烤着吃。”
“好嘞!”
魏喜跑去溪边飞快处理好毛皮,再用竹签串好,火一烤,肉油就开始往外滲,馋得这俩直流口水,稍后,魏喜跑去从包裹里翻出两三瓶调料。
温子远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调料一洒,更香了,温子远算着时间,在最外焦里嫩的那一刻将竹签从地里拔\出\来,分了一个给魏喜:“来,趁热。”
魏喜随便呼了几下,等不及了,一口咬下,被躺得跳脚的同时激动道:“呼……呼……好好吃!”
“那必须。”温子远下巴一仰,也跟着啃了块。
可不知为何,好吃是好吃,他总觉得里面差点什么,以至于一口之后就再也没了兴趣。
魏喜正是长个子的年纪,两下三下便解决掉了自己手中的烤肉,糊着满嘴油的脸看着温子远手中那块,咽了咽口水。
“给你吧。”温子远递给他。
“啊?公子不吃吗?”嘴上问着,手上却老老实实地接了过来。
“不饿。”
温子远躺在草地上,望着这北方繁星点点的夜空放空自己,魏喜在旁边盘腿啃得乐呵,也正是太乐呵了,措不及防地被一块碎骨卡进喉咙,脸色顿时铁青,啊啊啊地去抓温子远,温子远起初还以为他吃上火了,一脸鄙夷地看着他,随后发现不对劲,吓得连忙起身从后箍着他的肚子。
“咳咳咳,咳咳,呸!”
几次用力下,终于将碎骨从喉咙里弄了出来。
“魏小喜。”温子远抹掉冷汗,“你这样会叫人误会我哥不给你饭吃的。”
“呜呜呜。”魏喜劫后余生,不停打嗝儿,“没有……嗝儿……大人给……给饭吃的。”
温子远看着魏喜那怕死的样子,想去逗他玩,而就在这时,一个疑问从脑海里闪过:自己为何知道被卡喉咙时的施救动作?
书上学过?不,他活到现在翻过的书一只手都能数出来,就算看到,也没兴趣学。
那是在哪儿?难不成有人教过他?
谁会教他这些?
温子远没法继续幸灾乐祸了,这几个月来的空洞在这一瞬间达到顶峰,他抬手抚上胸口,以为能抓住一个东西,但修剪平整的指甲毫无阻拦地嵌入了掌心。
“将军,你怎么在剑鞘上挂个这玩意儿?”
边塞空旷,守边的将士们孤寂无聊,不巡逻的时候便爱围在一起聊天烤肉吃,耶律录刚下了值,准备回营帐休息,路过营帐门口时弯刀上的一枚长命锁引起了其他人注意。
耶律录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名鬼戎亲卫跑来,单膝跪地:“将军,陛下预计在十八日后启程返京,谴属下来问是否同行?”
“不了,元拓随时可能南下,你去告诉陛下,我在这儿帮他守着。”耶律录答道,同时扭头告诉一旁烤肉的鬼戎士兵,“再等等,还没熟。”
鬼戎士兵张嘴的动作顿在半途中,有些惊愕:“将军是怎么知道的?”
“家里小孩很会烤这些。”耶律录温和一笑,“看他玩着玩着便也跟着记住了。”
时间很快,转眼十八日匆匆而过。
这期间没什么大事发生,若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元彻和沈之屿抽空一起去了趟吴小顺的新家,并在吴小顺家里宴请了那五十位有从龙之功的魏国新将领。
吴小顺有一儿一女,龙凤胎,刚会走路,见着人就兴奋,哒哒哒地从西院一路跑到东院,再从东院回西院,跑也就罢了,还不走正常路,非要在人群中穿来穿去,用小肉胳膊掀开大人们的长腿,吴小顺苦不堪言,被迫一路道歉。
终于,绕着新家三圈后,在一处角落停了下来。
“快跟爹回去!不然让你们娘知道了打屁股!”吴小顺撑着膝盖喘了几口气,心想带孩子竟比闯火海还累,然后慢慢直起腰来,“你们娘找了块新板子,打人可……丞丞丞!”
孩子们挑来挑去,挑了位满院最好看的人抓住。
他们并不知道这位的身份。
还在见到亲爹吓得一脸菜色后,不知天高地厚地做着鬼脸往后缩。
吴小顺:“……”
沈之屿伸手抵在嘴边,对吴小顺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他此番来没对外公开身份,就当作是和牛以庸他们一样的内阁阁臣。
吴小顺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拘谨地退去站在一边,元彻去正院与众人喝酒了,沈之屿看着还没自己膝盖高的孩子,弯腰抱起女孩:“是姐弟还是兄妹?”
“啊?”吴小顺差点没反应过来,忙答,“是兄妹,大人手中的是妹妹。”
哥哥见着妹妹被抱住,不开心了,拉着沈之屿的袖子左右晃:“我也要抱!我也要!”
妹妹立马警惕,搂着沈之屿:“不抱他!不抱他!”
哥哥原地坐下,哇哇大哭起来。
妹妹也不甘示弱,在沈之屿胳膊上撕心裂肺。
“哎哟祖宗们,别哭了!”吴小顺两条腿都在颤了,刚准备去把小兔崽子们揪回来,以免弄脏了丞相大人的衣服,一只手就先于他,拧鸡崽似的拧起小男孩的后衣领。
“这小孩嘴里塞了个唢呐吗?”元彻喝得半醉,抖了抖,“张嘴,朕瞧瞧。”
孩子们虽然喜欢好看的,但这好看得建立在有亲和力之上,像陛下这种看着就凶的,再俊也没用,小男孩的哭声停止了瞬间,下一刻,更大程度地爆发出来,不仅嚎地满院的人都望了过来,还加上了四肢动作。
元彻没防备,众目睽睽之下被踹了一脚,脸上的脚印儿清晰无比,顺带还把酒踹醒了。
到此为止,吴小顺终于支撑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元彻:“……”
这也能晕?至于么?
一片寂静尴尬中,只有沈之屿和小女孩没忍住,笑了出来。
元彻见沈之屿难得这样开心,便也没多说什么,先让鬼戎兵将吴小顺抬进去,然后放下小男孩,指着自己的脸:“踢丑了没?”
“没。”沈之屿也让小女孩和哥哥回去了,“依旧很帅。”
回答非常舒适,于是陛下背着手哼哼了两下,顶着丞相大人的赞赏和一个脚印儿,在齐刷刷地“恭送陛下”的声音中得意洋洋地离场了。
返京当日已经是十一月底,真应证了走时那句“冬天才能回来”。
看完魏国再看京城,真是相当繁华了,俨然已经有了盛世之都的苗头,年关将近,大街小巷已经在门口挂上了红灯笼,小孩们穿着色泽鲜艳的新衣握着糖葫芦嬉笑打闹,偶能听见几声鞭炮响,年货囤放在各个商铺的门口,估计明日或者后日就要放上货架,开始售卖很难想象,年初的时候它还在经历疫病的动乱。
从古至今,也就元彻在位时期能有如此奇迹般的扭转。
鬼戎大军停在京郊,亲卫军继续随行,帝王带着收复北方的丰功伟绩回城,城门大开,百官出城相迎,而这帝王车驾从官道缓缓驶过时,大家都在好奇一件事:往日里喜欢抛头露面的陛下今日怎么瞧不见了?
兀颜在最前排默默腹诽:那当然是因为不在这里了。
如果众人够仔细,就能发现街边人群中,陛下穿着一件毫不起眼的便衣,拉着前朝丞相大人蹿进小巷,轻车熟路地拐过几道弯,来到巷子深处的一家小吃摊边坐下。
“老板,来两碗清汤馄饨,都要大碗的!”
老板刚支起桌子将摊摆出来,汤都还没烧滚,就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瞧,竟是上半年那俩小伙子。
“半年没见,你们忙什么去了呀?”老板娘连忙放下手中杂活,洗了手给他们先煮上馄饨,“来来来,不够就说,不要客气。”
元彻早就想这里的馄饨了,不仅仅是因为好吃,还有一种别样的情怀在里面,端起就旋干净一碗,老板娘看他吃得香,心里高兴,连忙又给他添了些,直到第三碗剩下小半,元彻才喘过口气,抽空答道:“离京了,出去帮家里收点地回来爽!果然还是这味儿舒服!”
而此时,沈之屿刚吃掉半碗,问道:“二位家中可还好?”
“好的好的。”老板娘欣慰道,“就你们上次离开不久,老头子在街上遇见了位贵人,帮他捡到了祖传的玉佩,那位贵人本想用金银答谢的,这哪儿成啊,举手之劳罢了,可贵人说一定要答谢,不知怎么着,弯弯绕绕地就查到了我那儿子欠的钱和他们家有点渊源,于是大手一挥,嘱咐只还本金便行,上个月刚刚还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还是要多行善事啊。”
沈之屿笑了笑:“那便好。”
至于那位“贵人”姓牛名以庸,“大手一挥”是兀颜带着鬼戎兵踹了黑赌坊这件事,就没必要再提了。
吃饱喝足后,老板坚持不要他们给银钱,推来推去好几轮,沈之屿最后道:“您收下吧,这大个儿太能吃了,不然下次不好意思再来。”
大个儿一愣,扭头看着桌上空空荡荡的四个碗,其中有三个半都在他肚子里,想反驳却无力。
就这样,才顺利将钱给了出去。
回相府的路上,没帝王的帝王车驾已经散了,看热闹的百姓也回到各自的生活中就继续忙碌,忽然,路边一个孩子惊呼一声,说下雪了。
沈之屿抬头一看,还真是,纷纷扬扬的白色雪花在灰色的天上缓缓飘下,有一片落来他鼻尖,怪凉的。
下一刻,一件衣服盖来他头顶,
“跑起来!”元彻揽过他就跑,“这雪会下很大!”
元彻是在北境长大的,那里常年飘雪,对他而言,一眼就能看出哪些雪是下着玩的,哪些雪能积起来。
果然,上一刻还温和的雪花骤然变脸,夹杂着冰雹唰唰而下,砸得屋顶的瓦片哐当响,街上的人都在躲这一场忽如其来的雪,魏喜在瞧见雪时立马烧起了地龙,让两位主子回来后没被冻着。
跨进屋门的瞬间,一种精疲力尽后又安稳踏实的感觉油然而生。
终于回家了。
当然,前提是忽略掉牛以庸等人前来敲门,告知南方藩王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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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潮来袭, 日落时,院子里的雪已经积有一尺厚了。
厨房里的水烧得咕噜咕噜翻滚,魏喜听见, 跑过来揭开砂锅盖子,往里丢入一把洗好的姜和红枣红糖。
然后重新盖上, 改小火慢熬。
沈之屿畏寒, 就连夏季里也穿得比旁人多, 一入冬, 简直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不过好在他原本就清瘦,饶是穿再厚也不会有臃肿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