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朔拿着手中的纸张,静静地看着对方,莫名说了一句,“万一,来的不是风暴呢?”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单纯了。”
弦看着他笑了起来,朔撇了撇嘴角,这些人怎么这么喜欢笑,他怎么就开心不起来。
“簇去了?”朔看了一眼禁闭室的方向,丝毫并不在意弦口气里的嘲弄,或是其他的什么。
“嗯,去了。”
当初簇自称他哥的话,被鸮那个疯女人无情戳破,并嘲笑对方居然一直念着那可悲的亲情,淮岚在簇的身旁瞧上去脸色并不好,用信息素压制对方,朔站在他们旁边被无辜牵连进去,除去对战训练,这是朔和淮岚的第一次冲突,得到了碾压性的胜利。
簇和鸮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而鸮更多的是亢奋,她看向一旁脸色发白的簇,指着地上已经昏过去的淮岚,“簇,你看,他要死了。”
“……”
簇却没说什么,看了朔一眼,扶起淮岚走向了医务室。
“他舍不得他死。”朔与弦对视,淡淡地陈述事实。
“真奇怪,‘我们’难道还会爱上别人。”弦还是挂着他那副笑容,眼神中含着不屑和被压在底下的不解。
“是你们。”朔转身继续往前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和那与他同源的人分裂开,但心中就是不认为自己和他们一样。
这或许和他那被遗忘的记忆有关。
心头的渴望愈发浓厚,乐馨说,A国有可能会打过来,而那个人却是A国人,会在战场上遇到吗?
他这般想内心却夹杂着期待与复杂,那个宝藏一定很重要,到底是什么?
脑袋传来阵阵疼痛,朔拧眉叹了口气,抬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他不是一个容易把情绪挂在脸上的人,这次却不由自主透露些烦躁来,弦做为他们几个人活的最久的一个,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然也是瞧出了他眉目间那些情绪。
但弦没安慰过人,向来都是别人求着他,也不知道眼前人那与他们不同的过去,最后也只是跟着人进了训练场,巡视那些认真练习的士兵们。
里面有alpha,有beta,甚至还有omega,这个突然发现让弦忽然间有些恍惚,他瞧着朔的背影。
是这个人带来了混乱,带来了‘错误’。
不同于他往前十几年的认知,直到一个omega将枪对准眼前的alpha,笑着说了一句,你‘死’了,弦才将思绪回转过来。
乌云翻涌,天边传来闷雷,一道白光将天空开了一条缝。
弦僵笑了一声道,“看,风暴来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瓢泼大雨,路上的行人如同被水冲散的蚂蚁,四处逃窜。
“这种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朔淡然地说了一句,他抬手想去接上几滴,那雨水却跟活了一样避开了他,瞬间晴空万里,烈阳洒落在他的手上,而那如同瀑布的雨一直往前走去。
雨落在地面的味道并不是很好闻,但伴着彩虹凭空冒出来,也没人在意这些小瑕疵了,逐一停下脚步观看那许久未见过的景观。
“天气不错。”
“……”
朔忽然笑了一下,抬腿离开了这个地方,留下不知怎么开口的弦。
十五天的时间,说快也不快,人们坐立不安的心情,随着时间的逼近,不断飙升,直到临近的前一天,这种心情达到了顶峰。
“放弃抵抗吧!我们不想死!”
“我害怕……”
抗议声不断从乐馨屋外的围栏传过来,时不时还有石子砸在窗户上,发出突兀的碰撞声。
“吾德辛是怎么把信息传出去的?”
“那些Alpha都是群管不住嘴的,稍作利用,便……”
“周围四方区都知道了?”
“……是。”年寻站在木桌的旁边,面上表情说不上好看,甚至夹杂着些许怒意,“他们!为什么这么懦弱!”
年寻不懂,第一次质疑起来自己跟着乐馨做的那些事情目的是什么,拯救这些贪生怕死的酒囊饭袋?一群嘴上嚷得一个比一个大声,却什么也不做的……群众。
“冷静点,现在也由不得我们不继续下去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这么容易被他人影响的人?”乐馨脸上挂着一丝淡然地笑意,端过保温杯,品了一口那寡淡无味的白水。
一声枪响从底下传来。
“再多言者,死。”
“……”
疯子的威胁总是最有效的,簇和他那些兄弟姐妹的名头倒是举国皆知,他们虽然没见过对方,但也被簇和鸮那独特的,藏着对生命所蔑视的气质所震慑。
“呼——”鸮缓缓伸了个懒腰,一杯带着热气的保温杯丢在了她头上,抬手一拍,骨骼与杯壁的声音格外清脆,热水从杯中撒了出来,落在鸮裸露的皮肤上,迅速发起水泡。
总是有胆大又转不过弯来的人来当这个出头鸟。
“离职还要被抓来上班,已经让我很苦恼了,这位先生。”鸮看了一眼被烫地通红的手背,左手不知从哪变出来一把小型手枪,只听一声轻微响动,子弹出膛,那位出头鸟已经倒在了地上。鸟儿被人们包围起,却没人敢接近对方,随着地板上血液的流动逐步往后退去。
他们脸上无一挂着惨白。
几年的安稳像是让他们忘记了,基地里还是有草芥人命的疯子存在的。
“哈哈——beta和omega果然还是脓包一群,你们伟大的乐议员能改变的了规则,能改变你们骨子里带着的劣根?”
“瞧瞧,他们在害怕的发抖唉”
“簇、鸮,你们什么时候也成了他们的门下走狗,为一个omega办事,也不怕……”
鸮冷眼看着那位从另一个辖区赶来冷嘲热讽的alpha士兵,手中的枪被掐的嘎吱作响,像是要立马碎在她手中。
“鸮。”
一道冷淡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一只带着战术手套的手按在了她肩膀上,朔从后边走了上来。
“散了吧。”他朝着人群淡淡说了一句。
枪声止住了那些人的呐喊声,一片沉寂下,只剩下了缓慢的呼吸声,和零碎的脚步声,包围在后边的人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往前,而被拥簇在前方的人想往后退去,却无路可退。
方才引起的骚乱已经让他们的队伍打散开来,几声被踩踏的惨叫声从人群中散发出来。
朔皱眉看着眼前一团乱的人们,轻轻叹气,硬拉着簇用两声枪响止住那些人的步伐。
“你们为什么觉得我们一定会输?”
朔拉着一个瞧上去像个领头人的衣服,将他从拥挤的人群里揪出来。
朔虽然长得和另外两个精神病很像,但却给人的第一印象还算正常,面对他时,领头人颤抖的身子才渐渐稳定下来。
“有人说……A国的社会条件比我们好太多了……如果,如果说我们可以像他们一样,更快接收更好的统治,我们为什么要抵抗呢”
他颤颤巍巍的身子,眼睛却在发亮,带着皱纹的脸庞缓缓抽动,好像真的已经被那个所谓的传闻,迷了心智。
朔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解,“可这里是你们的家。”
“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家就是拿来护着的,我们只是想他变得更好。”
“你不该这么想。”朔冷声道。
“……可是为什么?你们又怎么知道他们带来的是坏种子?你们只是在限制我们变得更好!你们和那些alpha有什么区别?”
“因为这是你的国家!我的,你的,他们的!不单单是你的,不单单是你们的。”
在事情没有发生的时候,人们的争论总是出不了结果的,恐吓吓不退那些固执人,他们被威慑了一阵之后,又继续摆着手,扯着嗓子呐喊。
领头人有些沧桑的面容上带上了一丝苦笑,赞同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说得很对,所以我们不能退后一步。这难道不算这个国家的机会?”
朔愣了一下,轻轻哼了声气,他向来不擅长解决这些纠纷,还是交给……他愣了一下,脑袋忽然间有些卡壳,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不是乐馨或者是年寻……而是一个他想不起来,念不出名字的一个模糊的身影。
今天头痛的频率太高了,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见朔沉默,领头人以为是自己说动了这个俊逸的年轻人,嘴角微微抽搐着上扬,乘胜追击道。
“你们也不能保证依附A国是个坏主意,这只是为了人们更加光明的未来!你们为什么偏要执着于自己的权利!为什么?!”
领头人越说越激动,头上的隐隐浮现几根鼓动的青筋。
朔看着他通红的脸庞,不由得嗤笑了一声,缓缓道,“阁下还真是执着,到底是因为对这个国家真的没希望了,还是想毁了他?你口口声声说,未来……高层规划的未来就不是未来了?稳定的路线不走,偏要铤而走险,先生,是何居心啊?”
朔的语速很缓慢,面上的表情很平静,细品却听出几丝让人毛骨悚然的胆寒来,领头人一时被吓得哑巴了一阵。
“在场的一律捉回去,定叛国罪。”
朔转身离开了这地方,没再看那位需要别人来拯救的人一眼。
那些人似乎没想到自己轻易就被判定下罪孽,一时间脸上都涌出羞愤的模样。
“我们是为了大家好!这是哪门子的叛国?!”
“是啊!荒缪!!”
鸮伸了个懒腰,掏了掏耳朵,咂了咂嘴,同簇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开枪结果了那几个带头喊话的。
怕死的早在第一声枪响的时候就已经逃之夭夭,而留下的,要么是主导这场反抗的领头人和重要参与者。
朔几人都不是侦查那一挂的,他们只负责平息这件事的燃爆现场,大多数人都被看押起来接受审问,他们还算有默契,大部分都闭口不言,保持沉默。
“现在是什么时期,我们可没有多余的口粮关着这些人。”乐馨淡漠地看了一眼年寻递过来的报告,草草终结了那群人的命运。
“乐馨……”
“怎么了?”乐馨头也没抬,瞧上去是不愿意多给年寻一个她这么做的解释,“我以为我说得够清楚了。”
“可是……这样不会让那些追随你的心寒……”
“年寻。”乐馨开口打断对方劝说自己的话语,手中的笔没有停下来,连眼神都没有递给对方一个。
年寻被她的态度哽住,一时愣在原地。也是,乐馨坐到这个位置,哪还在乎他人的感觉,结果才是她唯一的追求。
她向来不是什么善人,而自己又何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唉——对了,吾德辛他……”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是时候去见见他了,联合盟那边来消息了吗?”乐馨写下最后一个字,盖上印章,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说是希望能由他们处理。”
“呵,他们倒也不怕被卖了。”乐馨拽过自己的黑色外套,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大厅。
年寻跟在他的后头,途中还遇到了回来报告的朔。
“你也一起来听听。”乐馨朝朔点了点头。
朔没有发表意见,跟在了年寻后边,“那些人要怎么办?”
“你觉得呢?”
“关上几天?收个罚金让家属来领?”
“……你自己都说了叛他们叛国罪,怎么用了普通滋事闹事的解决方式?”
“吓唬吓唬他们让待在外边的人安静些,你们也当真了?”朔左右看了一眼两人,与他们沉闷的气氛不一样,他显得轻松无比,似乎这里什么事都影响不了他的心情。
也是,他若是想起来也是要回去的,年寻深深地看了一眼对方,续而看着乐馨的背影,颇有几分埋怨的意味在里头,叹气般笑了一下,“没有。”
“……”乐馨轻轻侧头,最后也没转头反驳对方。
年寻内心不知何种滋味,只道自己没能幡然醒悟,转过弯来。
这放人回家,可不就是不吃一口军粮吗?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乐议员。”
议庭离监狱的距离很远,三人搭着车到的监狱大门,乐馨朝与她招呼的士兵点头以示回礼。
明明是临近夏日的季节,这里却格外阴冷,金属大门打开后这种感觉便变得格外显著。
当初乐曦不在议员位上的时候,吾德辛还住在那个可以与外人交谈的‘监狱’中,与这里相差甚远。
眼前的监狱是她亲自率人整顿的,还算称得上一句密不透风。
朔没来过着,也就多看了几眼,年寻就在后方与他介绍起,有几个是自己的手笔,这些年有资源的日子中让年寻迷上了机械,他到也算有天赋,真给他研究出几样精巧的机关来。
谈起这个眼睛也放了几丝光出来,在这狭黑的环境中格外亮眼。
朔听得认真,将一些小细节给听进了心里头。
吾德辛被压在了最底层,是乐馨的安排,从头算起,对方还算的上自己半个仇人,如果他不插手那个福利院的事情,簇或许也不会变成这样,仇人的救命恩人就是她的敌人。
想到这她下意识瞥了一眼朔,随后又垂下了眼眸,也不知对方会不会怨恨自己。
吾德辛还是有被特殊对待的。
因为乐馨需要会面,他被安排在了一个简单却密不透风的房间中,沉闷的环境使他原本苍老的脸上平添了几丝疲惫,呼吸声粗重的回荡在房间中。
乐馨三人站在对方不可这几年见过的吾德辛次数中,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心情不由得变好了一些,大概是因为之前的路上,吾德辛在她前进的路上丢图钉的次数太多了。
江君来到最后也没见自己的老朋友一次,匆匆回了战场,不过大概这个疯子也不会太过在意这些。
乐馨拿过年寻递给她的小型耳机,随意地戴在了耳朵上。
按理来说,吾德辛的口供并不是由她来审问,但自己身边有一个人还得听听,哪怕他现在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算是她的一个小回礼。
“吾德辛。”
乐馨一开口,里头的人就缓缓抬头,用充血的眼睛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可他知道,与他说话的人就站在玻璃外,看着他的惨状。
乐馨垂眸看着他,眼中不夹杂任何情绪,像是在看待一个已死之人,嘴上却带着愤慨,“你还真是倔强。”
“A国还真出动了,你满意了吗?你到底做了什么!”
朔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想要空手套白狼的乐馨,不由得笑了一下,却换来对方一个怒瞪。
像是在说,在帮你问事,别打岔。
带着乌青地脸,抽搐般扬起了一抹笑,好似不在意周围的空气不流畅带来的眩晕,他张大嘴巴笑着,“你什么也改变不了,腐败的根系终究会被烧光!吾某死而无憾!”
他大声吼着,瞪大了他那通红的双眼,身子向前仰去,想要冲破这牢笼一般。
乐馨三人就站在外头,并没有因为他的狰狞触动半分,静静地看着他那破败身躯不断挣扎。
“你为什么非要他破灭,就因为他不是你的国家?”乐馨沉默了好一会,好似被他吓到一般,她瞥了一眼年寻用食指朝自己鼻子了个圈,年寻瞬间明白她的意思,让立在一旁的士兵放点气给对方,免得给人缺氧昏过去。
年寻看了一眼吾德辛,推开了士兵操作的手,为了防止对方察觉他着手只多放了让人难以察觉的几分。
“年副官很熟?”
“废话,我造出来的。”
“……”
房间中一时间只剩下吾德辛的喘气声,等他终于将那口气喘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乐馨颇为不耐地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好在吾德辛终于开口。
“若是A国真的过来了,乐议员也不会在这站着的了,您是想问严秋朔的事情?在我的印象中,您也就只有这件事留着我还有用了。”
“不止,吾先生高见,这点把戏还真骗不了你。”乐馨见被戳穿,也懒得多装下去,淡漠地开口道,“我还得让先生活着看着您构建的理想在自己眼前崩塌的样子。”
吾德辛笑了一下,眼中的猩红已经褪下几分,看着玻璃倒影,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如果你能,尽管去做。”
他语气缓和,乐馨却听出了被他藏在后边的不屑。
“关于严秋朔,你都知道些什么。”
“……除了在B国的这段时光,在A国,我只见过他三次,一次是他五岁那年,和一个修女跑出福利院,一次是他十四岁,兀希将那群omega送进来后,还有一次,就是他撞见B国那些alpha犯罪的时候。”
朔颇为迷茫地看着吾德辛,并没有问乐馨为什么瞒着自己是A国来的事情,而是继续听吾德辛的描述。
“我还有事,你留下来听着吧。”
乐馨摘下了耳机丢给了年寻,瞧上去对朔的过往丝毫不感兴趣,年寻拍了拍朔的肩膀,跟着乐馨走了。
“让我进去,空气阀打开。”朔看向那个士兵,缓缓道。
士兵高喊了一句‘是’,按着手中的控制器,走进了关押吾德辛的房间。
空气阀打开流通的不算快,房间里还残留着令人烦闷的压抑。
“我当初以为还以为参与救你一命的项目里,你会对我手下留情一些,没想到你居然将那个修女教你的东西全忘了,重新变成了和簇那群人一样的怪物。”
“……”朔淡然地看着他,“修女?”
“是啊,真是个善良姑娘,可惜在你被收养之后就不小心遇到了簇……被他失手杀害了,我到的时候人已经躺在血中很久了。”吾德辛面上浮现出几丝惋惜,原先狰狞的表情也因为现下流露出的假慈悲变得柔和不少。
若是……在场,肯定会给他来上几个耳光。
莫名的想法又出现在了朔的脑海中,他现在已经有些习惯了,对自己的脑子冒出来的东西表示了肯定。
“她叫什么来着……日子有些久了,记不清了。”他颇有些自言自语那味在里头。
“第一次见到我,第二面是在十四岁,那你是怎么知道,我被收养这件事情,是尸体同你说的这件事情吗?”
“她因你而死,你不为此难过吗?”
“还是说这也是你规划之一?那又是为什么?我被那个家庭收养,难不成还能促进你的计划?有意思,这么大的家族还需要从福利院收养孩子?真是善人。”朔说到后边,不由自主赞叹了一句。
他们各说各的,听傻了在外边旁听的士兵。
“严……严榆安,我在外头调查过这个名字,可惜有些档案都被人毁了,你的手笔吧?好在有些地方还留下了马脚,比如林笙海升,他们曾经收养过对方,并取名为林榆安。
那两个人参与过Enigma的实验,甚至现在这个Enigma的腺样进化也有他们的功劳在里头。那这个严榆安,是个Enigma,按照档案的年龄来算,他算是我哥。
据江大叔送过来的情报,兀希和你真正开启‘星火’计划的那一年,正是林笙和海升死去的那年,为什么?
你救我也是为了让簇毁了那个地方?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吾德辛不答,朔就管着自己继续往下问。
直到他提起林笙与海升这两个名字的时候,吾德辛纹丝不动的脸上才涌起几丝波澜来。
“我没骗他,林笙就是被这个国家给害死的,它生产出这些罪恶的灵魂,害死了他们……敲断了想要让它变得更好的一群人的脊梁,我们用了半生的功夫去证明它无药可救,现在你们说它可医?可笑。”
“滴滴。”
铁门的内部发出一道轮盘滚动的声音,随后发出一道清脆的碰撞声,门被锁上了。
朔两步跨向大门,扭动柄手,纹丝未动。
空气的流畅程度愈发稀薄起来,空气闸门被关闭了。
“难怪乐馨放心你想起什么来,原来你和我一样,要永远留在这里。”吾德辛颇为坦然的靠回自己的审问椅上,面上浮现出几丝可惜,“没能亲眼瞧见那团火烧毁污浊,是我的遗憾。”
“……”
朔没说话,兀自在吾德辛面前盘腿坐下,他表面倒是风平浪静,但紧皱的眉头让吾德辛意识到对方正在愤怒,在疑惑不解。
房间中的氧气逐渐削薄,朔吐息缓慢,而没受过训练的吾德辛呼吸却愈发急促起来。
“你调整呼吸,还能多活几分钟。”
朔抬眼提醒道。
“杀了我,你不是可以活的更加长”吾德辛不在意一笑。
朔不理会他,他却越说越起劲,像是在濒死前想要让眼前的人崩溃。
他憎恨眼前实验体,憎恨所有的实验体。
“林笙当年为什么会觉得你们这几个东西有感情你们是怎么蛊惑他们的他们就真的从对待死物的态度变成对人的态度”
“这还真是他们的悲哀。”
似乎死亡也闭不上他的嘴巴,朔看着他抽动的表情不为所动。
像一个正如吾德辛所说的不知疼痛,不知气氛的非人物。
他像是被刺激朔的眼神刺激到,“都是因为你们,因为B国高层的那些Alpha!”
“不然……B国也没必要走到这条路上。”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但对于朔来说,一句有用的也没有,他垂下眼睛,反思着自己是不是不该来这一趟。
“据我所知,林笙和海升似乎,是自杀。”
吾德辛做这些的原因和林笙两个人有关系,据他的调查,林笙死于一场车祸。他曾经被乐馨调配去查过这段时过往,好在他记性不错,记住了细节。据警局那边所调出的档案来看,那一场车祸,似乎被确定为海升驾驶的车辆为首要负责人,是全责。
是他们自己撞下那个悬崖,害得后边的车辆惊魂未定走神撞在了栏杆上,后边车跟的紧,一时间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全贴在了一起,最后边的还算机灵,反应过来了,避免了一场飞来横祸。
“看上去你知道。”
吾德辛面上冷了下来,眼中却没有讶异,亦或是其他情绪,一直保持着憎恶。
“嗡——提示,闸门已全部关闭。”
机械音不带任何感情的响起,朔抬眼瞥了眼上方跳动的红色警报灯。
“因为良心发现?你在为他们还拥有良知感到愤怒。”
他失去了很多记忆,朔的手指有节奏的轻点在另一只手的胳膊上,想是在思考着什么,他大概有许多关键的节点问题没问出来,比如另外两次会面。
“你不配提到他们!”吾德辛被挑动最脆弱的那根神经,带着污垢的皮肤还是清晰映出他额头不断挑动的青筋。
被说中心事的人总是会展露出几丝马脚,哪怕是吾德辛如此心智坚定的人,在身体与心理上的双层折磨下,终于稍微袒露了些被自己藏起来的情绪。
“好吧,撇开这些,在我们生命总结之前我能问问严榆安这个人?他与这些事情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先生。”
朔想不出他还需要知道些什么,面上忽然挂起一道笑容,抹去方才的丝凌厉,现在倒像是一个有求知欲的学生,黑玉般的眼睛倒映着悬挂在天花板的灯光,为他平添上了几丝无辜感。
“——”
吾德辛忽然深呼吸了一下,调试着自己的呼吸频率,眼神中夹带着几丝疑惑,“你怎么失忆了还对他这么念念不忘,还真有几分像个人了。”
“他不是我……”哥吗?
可哪有哥哥会标记自己的弟弟,朔一时愣在了那里,手指微微抽动,一时有些问不出口。
“他确实是你的哥哥。”吾德辛见他纠结,不知怎么居然好心提醒了对方一句。
“……然后呢?”他的哥哥还挺多的,朔淡漠地想着。
吾德辛缓慢地呼吸着,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出一些关于他和严榆安的一些事情。
大部分的事情他是一概不知,只简单概括了那其中次会面时的场景和他们分别前夕的那次交谈,他盖过了其中许多的细节,甚至在话语中有些许诋毁朔的意思。
“你只不过被我说了几句,心智便开始不坚定,当真还是与人有许多差距。”
“……”朔对他那偏执到自欺欺人的偏见略微感到无语。
只言片语对他来说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朔分不出什么情感去代入那些,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或许是因为吾德辛的描述诋毁他的点太多了。
警报声不断发出警告,朔可以感受到空气越发稀薄的压抑感,吾德辛双手支着自己的喉咙,大口咳嗽了起来,缺氧带来的眩晕感使他从解开的椅子上跌落下来,朔对此不为所动,冷眼看着他在地上挣扎。
“你这辈子就没有过什么对不起的人?”朔似乎没有见过这个连狼狈都不曾展露过怯懦的痴人有过一丝后悔,“你见过那些孩子的眼睛吗?”
“时代在发展,吾德辛,以后的火种会迎接新生,你不该想毁了他。”
朔屏住了自己的呼吸,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走进吾德辛然后越过了对方一直在颤抖的身躯,抬腿从审判椅上踹下一块金属零件,随后转身配合着自己手中的力道,砸破了那块玻璃。
无数碎片划从蜘蛛网般的裂痕飞跃而下,散落在地上,有些顽皮的还跳在了朔的衣服上,带着金属冰凉的空气弥漫了整个审讯室。
在地上的吾德辛终于喘上了一口气,已续存活。
“乐馨说过,要让你活着看着自己失败。”
破碎声吸引了一堆狱警前来,见砸门的人是朔,纷纷退后三步目不转睛看着对方。
“……”朔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看也不看倒在地板上的吾德辛,“把人送医务室去。”
“你迟早也会死在她手下……”
吾德辛双臂被人架起,眼睛发昏瞧不清东西,他猛烈的咳嗽,由着新鲜的空气吸入通红的脸终于衰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