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妖师笔录/大猫是如何养成的—— by火狸
火狸  发于:2024年0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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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意味深长,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像平日里的自己,一拍大腿,身子一歪,倒在马车里闭目不再开口。
李南落面色如常,心底却不如他表面那般平静,他能感觉到夜苍穹和以往不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几天夜苍穹总是避开他似的,不会对他过分亲近。
坦言对他有“情”的大妖,开始变得“正常”起来,不再逾矩,还是说,因为他自己的过分在意,才会觉得有所不同?
李南落从未经历过□□,只觉得所谓感情实在叫人头疼。

第109章 把妖请进门
“问完了, 是他们的官老爷有礼物送给一个老太婆做寿,没成想被那蛟鳞给劫了去,这下眼看寿宴就要到了, 那官老爷就急了, 想抓他回去审讯,让他把好不容易找来的礼物给还回来。”
子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问话, 毕竟那两个差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可以走了吧?”叶若延沉着脸, “要是一会儿官府的人来了, 又要耽搁时间。”
“没想到叶师还怕官府的人。”李南落的心情似乎变得有点差,说话不像原来那么客气。
再怎么说他都是巡察使,叶若延不敢造次, 耐着性子回道:“与官府为敌不是上策,山海会再庞大, 我们的总舵毕竟还在华胥国境内, 避免与官府的冲突才是长久之计。”
言下之意,树大招风, 得罪朝廷并没有好处,李南落也知道自己是迁怒,却还是觉得一阵气闷,不由瞥了夜苍穹一眼。
“阿夜, 你说要是官府的人来了, 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自然全听主人的安排。”笑着回答的大妖, 恭恭敬敬的, 李南落却只觉得更为火大了。
就在说话间,有马蹄声由远及近, 狂奔而来,地上被子城百般折磨的差役面露喜色, 却不敢表露的太明白。
叶若延心下一沉,摇了摇头,“来不及了,官府的人来了。”
“来了就来了。”一贯不将人类放在眼里的大妖并不如何担心,反而显得有些期待。
李南落拉回注意力,打起精神,遥望远处,算了算这边的人手,要是与官府的人对上,似乎也不会落到下风。
“你不怕和官府作对?”夜苍穹显然是在打趣。
“我本来就是被通缉的要犯,连大内近卫都已经交过手,莫非还怕这些普通差役不成?”李南落在马背上拽着缰绳,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摆。
如今官府的人,也已经不能撼动他的心神了。反而是夜苍穹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叫他心里乱的很。
叶若延等一干妖师,面露愁苦之色,心中有些怨愤,眼睁睁看着几十骑扬起漫天烟尘。
远远的,箭矢如雨,在嗖嗖破空声里疾射而来。
地上的差役大声惊呼,“大人,别放箭!别放箭啊,我们还活着!”
几位妖师摆起架势,准备迎敌,李南落面对箭雨神色不动,“你们都住手,让我来。”
他上前,翻手之间,只听一声气浪轰鸣,朝那箭雨过去,那一枝枝羽箭竟不知被什么定在半空,就像遇到了一块厚厚的无形的墙。
不多时,耗尽力气,纷纷落地。
叶若延为首的一众妖师,看李南落的眼神又是不同,只知道他学成了会里最神秘的那册“无名”,没想到……
“巡察使大人,不知成为妖师有几载啊?”有妖师忍不住问。
“满打满算,大约才成妖师吧。”自从峡谷之内的经历。李南落早就对时间失去了概念。
“唬人呢吧?这功力可不像才成为妖师的,还是说本来就习武,内力深厚?”如此才说的通。
没想到李南落摇头,“我以前只会习字,并未习武,哪里来的内力。”
叶若延眼看其他几个妖师像是没见过世面,连忙阻止他们继续丢脸,“巡察使有天人之资,哪里是你们几个能比得了的,别胡扯了。”
李南落只是用自己对风的理解,以自然之力掀下箭雨,全然不知这对于妖师或者高手来说,要么驱使妖物借力去做,要么是自己有深厚内力,无论哪一种,看起来都不会像他这么轻描淡写。
“看来现如今,都没有我出手的余地了呢。”夜苍穹摸着下巴,半真半假的抱怨。
“不过,巡察使大人,要知道最麻烦的还是官府的人,哪里都有,要是他们知道你是通缉犯,只怕又会多生事端。”
叶若延的担心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李南落略一沉吟,“不让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就是了。”
说话间,那几十骑已到近前,地上灰头土脸的两个差役顿时大叫起来,“知州大人!给小的做主啊!这小子是朝廷要犯!”
原来那两个差役听了几人的谈话,一直按捺着,这会儿抓住机会大叫起来。
这时候已经阻拦不及,那几十骑来到近处,满天飞尘之下,为首的一个中年人勒马停下,眼神一扫。
“那个掠走我东西的妖物在何处?你们几个胆子倒是不小,敢私藏犯人!”
知州也称太守,要是在以前相国府那里,还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已经是比知县大老爷还要大的官爷。
这一行人却是镇定的很,看着并不怎么惊慌,这位刘知州早就习惯百姓的顺从,没成想,今天居然遇到不怕他的,不禁有些意外。
“你们说,谁是朝廷要犯?”他没有急着要抓人,而是先问那几个被打倒在地的差役。
“回知州大人,就是他——”浑身已经不能动弹的差役拼命朝着李南落的方向示意。
“就是这个小子!”
刘知州见这一行人不像普通人,就没有马上发令要人捉拿,看他态度微妙,李南落便也不急着出手。
“你为什么要私藏妖物?”刘知州居高临下的问道。
“回大人,我们是替人抓捕妖物的,这会儿正在押送的路上,并非私藏。”叶若延上前见礼,见这刘知州似乎还不算太不讲道理,试着解释。
“哦?抓妖的?”刘知州的官级不算大,但眼界不小,山海会的存在他隐约听关系不错的同僚提过,当下多了一丝考量。
要是那个组织的话,趁此机会如果能好好结识一番,以后自己管辖的区域内一旦有了妖祸……
妖物为祸,却不好明着喊打喊杀,免得引起百姓恐慌。所辖地区要是民心不稳,谁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各地官员多多少少都有些类似的苦恼,遇到妖物为祸,也只能暗中解决。
但是那一边,也不是好交代的,怎么说也是位诰命夫人的寿宴,到场的达官显贵哪个不送上贵重的贺礼,他丢的东西要是找不回来,一时半会儿,要找到能替代的,也不是那么容易。
刘知州不停盘算,正在衡量得失之际,想到那差役说李南落是朝廷要犯,不禁朝他多看了几眼。
“他是个朝廷要犯,怎么,想抓他吗?”这是夜苍穹的声音。
好像有人在对他心里说话,像要蛊惑他动手那样,还带着点笑意,这太过诡异,刘知州立时后脊一凉,“你也是个妖?!”
别的妖物都伪装成人类,收敛气息,这个男人却有浓重的妖邪之气,并且丝毫没有收敛。
一个朝廷要犯,一个化成人形,似乎还不怀好意的妖物,还有一个关押在囚车上的,那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妖,他的贺礼还能要的回来吗?
这样一行人……刘知州眼神飘忽之际,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一件东西。
“咦?”他脸色突变,有一瞬间的古怪,然后神色一松,忽然哈哈一笑,翻身下马,对着李南落一拱手,“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是否愿意到我府上做客?”
李南落挑眉,他不是不记得官场的众生相,如此变化,许是因为权,又许是因为钱,而他李南落,有什么?
正思量间,发现刘知州的眼神在他腰间转了一圈。
夜苍穹也想到了,和他对视,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这刘知州是突然失了智了?叶若延一行感到莫名,本来以为要大打一场,他还在头疼,没想到转瞬之间形式就不一样了。
李南落和夜苍穹,显是知道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径直答应了这位刘知州的邀请,叶若延在旁也不好说什么。
只要不用和官兵交手把事情闹大,他倒也无所谓,只是,“要是这是官府的陷阱……你们怎么个打算?”
他低声问,李南落只是笑了笑,“不会的。”
他轻描淡写,叶若延阻拦不住,只好不再多话,不知道是不是和妖物走的太近了,这新上任的年轻巡查使,待人处事越来越叫人捉摸不透。
被打的差役本来指望自己立个功,没想到这事态发展急转,被通缉的成了贵客,那他们几个,这算是立功了,还是给自己找死了啊?不禁额头冒汗。
一行人莫名其妙的跟着到了知州的府上,到底是从三品的官,府衙气派的很,高高的牌匾下,两个衙役一左一右,衙门口种的柏树郁郁葱葱的,在涂成黄色的墙面上映出一片树影。
树上虫鸣声声,正是天热的时候,门前的衙役抱着手,头一点一点的,正在瞌睡,马蹄声一近,立时就醒了。
衙役是见惯了世面的,机灵得很,绝不多问一句,何况自己在当值的时候打了瞌睡,在自家大人面前更不敢拿乔,对一行人客客气气。
李南落丝毫没有被通缉的自觉,把缰绳递过去,仿佛又成了那位相国府的贵公子,神情自若。
夜苍穹紧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一身妖异气息,惹的衙役们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是自家大人把妖物请进门了?
不应该啊,这不是去捉拿妖物追讨贺礼的吗,几个衙役互相使着眼色,也不敢开口问,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把一行人请进去。
刘知州的府衙很大,往里好几进,有的是会客用,也有居住的所在,处理公务的官署、囤放粮食的仓署,还有存放兵器库房,有一排兵丁把守。
如今的李南落只要眼神一扫,就能看个大概,心里对这位刘知州也有了个评断。
进了衙门,刘知州就没再和他们多说什么,他自己也对这番决断有些忐忑,终归是一群妖物,请进门来,要是出了什么事,此地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们。
叶若延却是记得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刘大人,敢问——”
刘知州摆了摆手,“你们先在这里安顿,过些天有个寿宴,还想烦请李公子,能不能问问那个妖,当初拿走了本官准备的贺礼,如今那东西可还在?”
他问的十分客气,又说道:“那是孙将军的娘亲,还是陛下给的诰命,如今要过六十大寿,本官从去年就准备着,好不容易寻来的一株一人高的珊瑚,又可辟邪又可入药,没想到……”
被个妖物半道截了。
这妖胆子也大,接连抢了几家药铺,几个商贾的库房,要不是闹得太大,也不会这么容易被他打探到他的所在。
“此事我会去问问李公子。”叶若延有苦说不出,要算起来,巡察使的地位在他之上,李南落又护着蛟鳞,那株珊瑚怎么样了,还真不好说。
刘知州点了点头,也不强人所难,让他们自便之后即刻回了自己的书房,叫来心腹,低语了一番。
“放心吧大人,我一定速去速回,那位要是有什么吩咐,马上来报给大人知道。”心腹是个做事稳妥的,疾步走了出去。
刘知州才放下心来,又开始担心要是贺礼,要是找不回来,该用什么去赴寿宴?
孙将军那边,老夫人年事已高,身体一向不好,这六十大寿也是为了给老人家冲冲喜。
上品珊瑚不是那么好找的,他早就透出口风要送这株珊瑚,一是为了表示诚意,二也是为了和同僚知会一声,免得有人送的重样了。
如今可好,这下算是进退两难了。
刘知州捋着胡子,心里猜测,不知道那位贵人和这李南落究竟是何关系,他盼着手下心腹此去能有个回报,也好给他一个方向。
这边刘知州为了贺礼头疼,另一边李南落也正觉得难办,蛟鳞还是个囚犯,就算是到了府衙落脚,叶若延也不肯放他出来。
蛟鳞自己倒是无所谓,李南落见了心里却不舒服,“哪有朋友落难,自己却好吃好喝在一旁看着的。”
刘知州安排了酒宴,自己虽然没有出席,却叫人好生款待他们这一行,当中自然不包括蛟鳞。
“难得你能拿我当朋友,我已经知足了,你的恩情我记在心里。”蛟鳞在囚车里,心中感慨。
“要不是你,眼下我生死难料,更别说想救明珠。”蛟鳞心里其实被油煎似的,却别无他法,时时皱着眉,熬的眉间几条深深的印子。
一双眼睛发红,想求李南落放他,却又分明知道,他已经救了他,已经不欠他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安慰自己,明珠再怎么危险,总有她爹护着,就算孩子没了,只要她在……只要她能活着。
蛟鳞对于自己被关在哪里一点都不在乎,他的全副心神都牵挂在赵明珠和她腹中的孩儿身上,别人怎么对待他,又有什么关系。

第110章 无力招架
“让苍陌给他送点吃的就是了, 为他费什么神,别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夜苍穹倒在窗边的横榻上,翘起了腿。
这是刘府的管家为他们准备的客房, 里面陈设齐全, 窗开在南面,白天阳光浓烈的时候整个房间都照的通透, 又被一个博古架给隔开, 遮挡了些许。
架子上头陈列的瓷器就在日光下半透出天青色来, 另一边,隔出的是个读书的所在,一侧是书架, 一侧罗汉床横榻临窗。
锦格式样的窗门大开,外头种着一排竹, 到了夏季, 竹青色投进窗户来,洒下一片绿意。
横榻是黄花梨的, 雕着山水,上面摆着隐枕,中间的矮几被夜苍穹摆到一边,这会儿他正半躺在那儿, 吃着管事让人准备的水果。
青翠色的葡萄, 还带着水珠, 李南落正坐着, 嘴里忽然被塞了一颗。
“进了这屋子你就不对劲,怎么?这刘知州有问题?”夜苍穹提着葡萄串, 又往自己嘴里扔了一粒。
他早就暗中查探过了,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李南落摇头, “我只是在想,看到这官府衙门的感觉,我也算是官宦人家出来的,却对这府衙陌生的很,回想那时候,我父亲也绝少让我往他府衙去,反倒是我大哥,总是在那里。”
“不是说你那会儿身体不好,所以很少出门?”夜苍穹走到架子旁,往那里一靠,手里提着那一串青翠,一颗一颗的往嘴里扔。
葡萄很甜,在嘴里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把那葡萄籽都嚼吃了,连带葡萄皮,一边吃着,在李南落脖子后头,用力揉了揉,好像安抚小动物似的,又轻拍了两下。
“我没事,我只是回忆起一点过往,现在想来,也许是我爹不想让我接触朝堂吧。”李南落的嘴里还有葡萄的甜味,学着他的样子,连皮带籽一起吃了,嘴里又泛出些苦涩来。
有血缘的一家人,未必真能亲如一家,李南落一点都不怨恨他的父亲,但也很难回忆起什么父慈子孝的场景,记忆中,李佑对他,总有些冷淡。
看他吃葡萄吃的皱眉,夜苍穹哈哈笑了,“世间的果子有甜有苦,也有酸有涩,哪里能像人类想要的那样只有甜的,人有百样,果子亦然,你不都尝一尝,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哪一样。”
“纯粹的歪理,葡萄我就喜欢吃甜的。”他的舌尖还有那股苦涩的味道,倒了杯茶,一时又不说话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路押送蛟鳞,不知目的地,但显然离粱京都城越来越近,而越靠近京都,李南落就越是沉默起来,夜苍穹看了看他,忽然拉他起来,一起坐到横榻上。
窗边竹叶发出沙沙轻响,李南落望着窗外,看到满眼的绿,接着闻到一丝甜味,那股甜清透可人,水灵灵的递到他唇边。
“吃。”
是一颗剥了皮的葡萄,他怔怔的咬住了,夜苍穹近日很少对他如此关切,这又是转了什么性?
见他咬住发呆,夜苍穹失笑提醒,“葡萄籽可得自己吐了,吃下去觉着涩了,我可不负责。”
李南落慢慢含到嘴里,慢慢的咬开,葡萄的汁水在唇间溢出,带着一丝青葡萄的爽脆,分外甘甜。
光线落在夜苍穹的侧脸上,那一半边像是发着金光,他靠在那里,一副又放松又懒散的模样。
他忍不住想着,是什么时候的事呢?这只大妖从救他,保护他,到情挑于他,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又是怎么会……突然变得疏远?
“就我所知,妖物真的对人类好是很少的,都说,是另有目的,是觉得有趣,是当个消遣。”他忽然这么说,夜苍穹一下抬起头,目光深沉的看着他。
李南落说了一半,后面的话却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
让他怎么问,难道问夜苍穹,为什么你近日不与我亲近?莫非你也只是将我当做玩物?如今失了兴趣?
他真是想扇自己几巴掌。
分明他们曾经生死与共,只是到了如今,他和夜苍穹之间,回想起来,脑海中竟全是那些亲昵的抚摸,那些热烈的亲吻,还有那些不该有的耳鬓厮磨。
直到最近,夜苍穹又突然开始和他保持了距离,让他措手不及,不知道这只大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自己简直和那些被妖物蛊惑的人类没什么两样!
李南落心里转了几个念头,嘲弄了自己一番,也不等夜苍穹开口,话锋忽然一转,“等有一天我去粱京,不知道又会遇到什么,兴许大内近卫又要抓人了。”
对于他突然的转变,夜苍穹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笑道:“怕什么,以你的能力,那些近卫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何况还有我呢,大爷在此,还担心他们?”他是有资格说这些话的,除非来了更厉害的妖物。
他嚼吃着葡萄,顺便继续投喂李南落,斜倚着罗汉床,银白色的头发就在窗口吹进来的风里,随风拂起。
“谁说我怕了,只是觉得麻烦,到底往后还想还自己清白,我也不想和官府闹的太僵,不是总得给自己留点后路?”李南落知道自己必须振作起来,也开始考虑自己的将来,总不能一直混迹江湖,混在妖物和妖师之间。
从被大内近卫追缉开始,他就知道官府的能耐,到了山海会之后,连叶若延这样的妖师也不想与朝廷作对,华胥国毕竟还是个强盛的大国,身为华胥子民,自不能甘心一直作为逃犯逃亡下去。
“我不甘心,不是我做的,我不会认下,等我洗清罪名,我要么做那人上之人,要么索性开个医馆救治妖物和妖师,总之,不会再被人动辄喊打喊杀。”
李南落一边说着抓住了那缕银色的头发,等发现看过来的眼神不对,他也立时顿住了。
“不可以摸吗?”他口中问道,却有意试探,看看夜苍穹的反应。
“我怎么记得,有人叫我遵守人类的规矩。”夜苍穹说着许久以前定下的规矩,然而这根本说不通。
那是许久以前,他很久没再提起,没想到夜苍穹反而又在这个时候旧话重提起来,李南落有些诧异,心里很有些不适意。
下一刻夜苍穹忽然打横一躺,枕在他腿上,“既然你喜欢为我梳理毛发,那就来吧。”
一副勉为其难,纡尊降贵的样子,李南落也板起脸,“要是有人进来看见,像个什么样子?”
“该像个什么样?”夜苍穹闭着眼,曲起了腿,“你如今有了不畏惧他人的力量,那自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随心所欲?”手指穿过那头银发,李南落想了想,“妖物可以,人却不行。”
“只要你愿意,就没有什么不行的,只是你们人类,总是自己给自己定上许多规矩,就好比这做寿送礼,简直多此一举。”
夜苍穹颇为瞧不上过生辰这件事,隐约想起李南落就是在生辰那天遇到变故,还有那一次赵明珠的生日,而与赵明珠有染的蛟鳞就在外面的囚车里,不想再提起这个麻烦货色,于是他说到这里就闭了嘴。
李南落却果然记起了蛟鳞,还有他本来要说的事,“蛟鳞不知道怎么样了,一会儿记得让人送些吃的,去关照一二,至于那个刘知州,他前倨后恭,一定是见了我腰上的这个锦囊。”
“要不是这样他哪里会这么客气,哼,没想到啊,那小子还是个显贵。”夜苍穹说的也是这个锦囊,他们都知道这是谁给的。
“其实我早就怀疑吴庸的身份,他随手拿出来的东西,都不是寻常显贵能见得到的,那些他们提醒名字的异宝,我以前连听都没听过。”李南落的在那头银白色长发里穿梭的手指停了下来。
“在想什么呢?那个吴庸?”夜苍穹想起那个叫人看不顺眼的贵公子,冷哼起来,“他送你的东西倒是舍得,也不知道算是多大的情分,就能送得出手这样珍贵的东西来?”
“我是不是,一直没对你详细说过黑市里的事情?和他,也算是有几分生死之交的意思吧。”李南落察觉到夜苍穹话里的不高兴,想起自己为何没有来得及说。
是因为苍陌,当时他回到山海会就见了房间里的苍陌,很多事都没来得及细讲。
“你不也是之后才告诉我,苍陌是长老送给你的……”玩物两个字,李南落还是没说出口。
夜苍穹没吭声,感受着头上的手指慢慢滑过去,就像心里被挠了一下,只碰了碰就像点了一把火,从发麻的头皮一直窜到全身。
感觉到他的身体忽然紧绷,李南落停下手。
“阿夜,你怎么了?”视线下方是夜苍穹闭着眼的面孔,眉目高挺,落下的阴影在脸上增了几分妖孽的味道,很有些魅惑。
银色的发衬的睁开的绿眸更为深邃,好像要被那双眼睛吸进去,如此炙热,仿若邀请,既然夜苍穹不来亲近他——
李南落就像被魅惑了一样,慢慢、慢慢的,低下头,手指从发间一直描绘到额头,又从鼻梁往下,落到勾着弧度的薄唇上。
天气很热,潮湿的手指没有停下,他神不思蜀的勾勒那片嘴唇的形状……
喉咙有些发紧,颈边出了汗,一直滑到喉结,夜苍穹就躺在他的腿上,视线正对着,看到那滴汗一直往领口滑下去,看到那喉间颤动,还有那一片优美的颈间弧度……
他一下咬住唇上的手指——
李南落的手一抖,就像被什么撕咬住,夜苍穹的舌头勾着他的指尖,牙齿却在用力,又是痛又是热,李南落耳边轰鸣,说不清楚这会儿是什么感觉,像发了热一样,一片晕眩。
只是被咬住了指节,他就浑身打起颤来,夜苍穹那双妖异的猫儿眼像是看出他心底不可告人的希翼,看透了他眼睛里流露的渴望。
“人类果然是虚伪的,明明想要却装作拒绝呢。”夜苍穹含糊的声音,低哑的指控让李南落猛然想起之前的推拒。
“所以你最近冷淡我,是因为我拒绝过?莫非你在记仇?”
他试图整理自己混乱的思绪,手指却仿佛有自己的意识,没有收回来,反而是另外几个手指顺势捏住了夜苍穹的下颚,在那张过于俊美妖异的脸上不断摩挲,任凭发烫的唇舌在他指间流连,看着那双暗绿色的眼睛逐渐变得深邃如墨,而回答他疑问的只有沉重的呼吸声,还有再一次的无声问询……
可以吗?
他口中径直说着,“不可以的,阿夜,不可以……”像是想要说服自己,他不断摇头,眼前一片迷蒙,发烫的指尖轻颤,摸到倒刺,夜苍穹吸着气,一双眼睛就像盯着猎物那样盯着他……
“冷落你不是我的本意。”夜苍穹捏住他的手腕,哑着嗓子。
“我和你拉开距离,就是为了克制,却又见不得你这样不高兴,都是你,是你的错,让我这几日的努力功亏一篑。”
他散开李南落的头发,人形的夜苍穹却发出野兽般的呼吸,眼睛开始氤氲上一片诡异的红,空气里飘散出一股奇异的味道。
奇异的味道似檀非檀,令人醺然欲醉,李南落只觉浑身发软,脑中一片空白,夜苍穹的身影就在眼前,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双手一勾,把他拉下来。
衣衫渐褪,夜苍穹对于李南落的主动根本无力招架,直到齿间尝到血腥味,他猛然醒悟过来,往后一退。
看到眼前血痕在散乱的黑发之下,触目惊心,夜苍穹发出一声虎啸般的低吼,等李南落回过神,他的大妖已经从窗口一跃而出,而他倒在床上衣衫凌乱。
颈边湿润,他摸了摸,是血迹,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疼痛,只有心口狂跳,然后才慢慢醒悟到,差一点就……
他深深吸了口气,外面虫鸣一声高过一声,夏日的热浪,从窗口一直卷到房间里横榻里,空气里弥漫着的那种奇异的味道慢慢散去。
夏日酷暑,热的谁也不想出去看着囚车,一行人都在刘知州的安排下待在各自房间修整,那辆囚车就停在院落里,一个谁都能瞧得见的地方。
押送蛟鳞这件事,叶若延分毫不敢大意,他是有意这么安排,将这个要犯放在眼皮子底下,反而安全,不论是谁要接近,四面八方都看得见。
对于这位新上任的巡察使,叶若延始终保留自己的意见,对待蛟鳞,他依然万分的谨慎,不敢奢望他能出什么力。
就在这微妙的局面下,第二天,李南落被请去见一位贵客,或者说,是刘知州急急忙忙命人去通风报信,等来的贵客。
刘知州心里惊骇不已,他只是送了个消息,本来以为会得到那位贵人的回复和示意,比如只言片语的一张纸,或是传来一句话。
万万没想到,才命人传话,当天晚上就有一行人,风尘仆仆的赶来,骑的是快马,连手下的随从也带的少,竟然是赶来的。
“他人呢?”翻身下马的年轻男子一袭天青色锦衣,头上束着金冠,眉眼之间有些迫不及待的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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