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 by于书沅
于书沅  发于:2023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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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郁只是沉默着点点头。
陆焕洗完脸出来,看着顾郁眼尾的红,眉头一皱。
“你们怎么了?”
顾郁率先开口,打断了楚樨地解释。
“没事。”
楚樨的眼睛来回在陆焕和顾郁身上游走着,心领神会的捏了一把身后裴映川的大腿。
“我靠——”
裴映川一声痛呼还没喊完,就被楚樨拽着走出去了。
“我们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吧,明天见。”
顾郁小心翼翼把蓝色的丝绒盒攥在手心。
陆焕看着顾郁落寞地抹着眼泪,默不作声地递了一张纸。
“怎么了?楚樨给你什么了?”
顾郁打开盒子,递给陆焕。
“这是我母亲和我父亲离婚时设计出来的一个项链,叫‘幻灭’。这颗吊坠一开始被一个欧洲财阀的夫人买了去,后来听说那位夫人过世了,几经辗转,‘幻灭’也没有了消息。”
顾郁的母亲Estella,是一位中法混血,在二十三年前以一颗‘幻灭’直接跻身一线珠宝设计师的行列,不料两年后惨遭8·15连环杀手谋杀,凶手至今杳无音讯。
陆浑摸了摸顾郁的发顶,将盒子放在顾郁枕下。
“时间不早了,快睡觉。”
陆焕关掉了屋子里的灯,静静地合衣躺在了顾郁的身边。
止疼的药物或许有安眠的效果,或许是身旁躺着陆焕的缘故。
这一夜的觉,顾郁睡的格外舒适。
四点,窗外初升的朝阳调皮的穿过医院轻薄的窗帘,轻柔的落在了两人身上。
陆焕迷蒙的睁开双眼,只一瞬,就瞬间恢复了清醒。
折叠床有些硬,陆焕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肩颈,望向了床上的人。
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及肩的长发凌乱的散落在洁白的枕头上,眉心紧紧地皱着,仿佛这一觉睡的格外不安。
陆焕小心翼翼地下床,一个吻轻轻地落在顾郁头上,随后便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顾郁醒来时,病房内早已没了陆焕的身影。
墙上的指针缓缓指向了七。
顾郁叫来护士拔了滞留针,准备去办出院。
“顾先生,你的情况真的还是再观察两天比较好。”
护士有些为难地站在床边。
顾郁坚决摇头。
“没关系,我已经没事了,办出院吧。”
陆焕拎着早餐进来时就看见顾郁在拔滞留针,脸色一变。
“你要干嘛?”
“出院,我已经没事了,今天我要和你们一起去搜山。”
护士抽走针的一瞬间,顾郁死死按住了手背。
“你能不能爱惜一下你自己的身体,你现在就像是个瓷娃娃,今天这里不舒服,明天那里不舒服,你能不能好好养一养?世界缺你一个不会不转的。”
陆焕气急,顾郁的身体状况可真不比当年了,当年的顾郁虽然脾性有些娇纵,但身体素质一向是一流。
这七年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身体状况差成这个样子。
昨天主治医师站在陆焕面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差点把陆焕吓出心脏病。
低血压、低血糖、眩晕症、贫血、骨质疏松,胆结石等等等等。
陆焕险些都记不住。
“我不需要,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而且找到安岁穗是我答应沈苑的,我一定要去。”
陆焕对峙似地看向顾郁,顾郁也是毫不畏惧地看着陆焕的双眼。
终是陆焕叹了一口气,败下阵来。
“给,换洗衣服,没有你家的密码,我就拿了一套我的,你穿上应该不会很大。”
顾郁拿起衣服比对了一下,有些震惊。
“你确定不会很大?”
陆焕摊了摊手,“这是我最小的衣服了。”
顾郁不禁感叹这几年陆焕的块头真是越来越大了,衣服照着七年前大了不少。
两人匆匆收收拾完就赶往了市局。
裴映川站在楼下,远远看见陆焕的车招了招手。
“搜查令,搞定了,走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了洛碛山东面的别墅开发区。
负责人见到警车脸色一变,支支吾吾地挡着门前不让进门。
裴映川冷着一张脸上前,将搜查令攥在手里。
“我们现在予以警告,你若是再敢阻拦执行公务,我们将会以涉嫌妨害公务罪将你逮捕。”
负责人看到搜查令猛地犹豫了起来。
裴映川只是轻轻地将人推到一边,带着一行人走了进去。
同时跟进的还有十只警犬。
陆焕刚进园区就接到了郑淮阳的电话。
“喂,陆副,抓到徐元腨了,他承认是他杀害了陈霖。”
“动机呢?”
“陈霖因为陈余华和赵萧然的死,早已经猜到了凶手一定和安岁穗有关系,再加上沈苑也给陈霖发了录像,所以陈霖找到徐元腨,商量着想去自首,毕竟还能保一条性命。但徐元腨不同意,他不想坐牢,两人就起了争执,后来徐元腨失手用水果刀杀害了陈霖。”
陆焕冷哼一声,失手?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顾郁拿着园区的建筑设计图,发现了一个西面的空地,还没有开始打地基。
按图上来看那边应该也是规划了一栋边户,但问过建筑工人后,发现那边的图纸临时做了改动,那边原本的边户改成了一座雕塑水池。
“先查这里。”
顾郁指给裴映川看,裴映川立马带着警犬和外勤跑向了园区最西面的雕塑水池。
陆焕接完电话回来时,顾郁正在询问园区的工人。
“你们先从那边开始打的地基?”
工人思索了一下,指了指东边。
“我们是从东边开始打的地基,到现在还没铺到西侧。”
“那为什么西边的雕塑水池先建起来了?”
顾郁眉头一皱,有些疑惑。
“水池不是我们修的,我们进来开工的时候,水池就已经修好了。经理说,是园区自带的。”
陆焕简直都想笑出声了,一片山脚下的未开发园区,哪来的雕塑水池?
顾郁转头使了一个眼色给陆焕,陆焕点了点头。
打发了工人,顾郁走到陆焕跟前,确定的说。
“徐元腨抓到了。”
陆焕点了点头。
顾郁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虽然安岁穗的尸体还没找到,但所幸所有嫌疑人已经全部归案了。
就在顾郁松一口气时,裴映川的电话火急火燎地打了过来。
“快来,找到了!”
陆焕抓着顾郁的手,飞速照着园区最西侧的雕塑水池奔去。
几辆车都先开了过去,这个别墅园区格外的大,以陆焕的速度,都足足跑了十分钟。
顾郁踉踉跄跄喘着粗气跟来时,只见十只警犬团团围着水池,在还未注水的池子里坐着,开始狂叫。
“怎么了?在这个池子底下?”
顾郁抓着楚樨的胳膊。
“只怕未必。”
楚樨抬头看了看高大的美人鱼雕塑,面色凝重。
裴映川脸色也十分难看,“找个吊机把这个雕塑给我拆下来。”
顾郁猛地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陆焕,陆焕点了下头,顾郁瞬间毛骨悚然。
安岁穗不在水池下……
而是在雕塑里!

顾郁上前抚摸着人鱼雕像的尾巴。
赵萧然和其家人既然把安岁穗埋在了这里,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将这件事埋在地下, 永不见天日。
可将尸体裹在雕塑里,实在是太过惊悚了。
如果沈苑没有收到视频, 没有选择杀害陈余华和赵萧然, 没有津京美院的九·一二谋杀案。
或许安岁穗的尸体会一直储存在这里, 沉睡在蓝天烈日之下, 静静等待着一个解脱。
而这里的住户,将会与这座雕像,这具尸体共同生活在一个园区。
朝夕相见。
陆焕看着裴映川脸色十分难看,如果可以, 他真的不希望安岁穗的尸体在这座雕像里。
哪怕是埋在地下,陆焕都可以接受。
如果真的在安岁穗死后的几个月被挖出腐烂的尸骨, 再由匠人一点一点嵌进雕塑, 这太屈辱了。
“安岁穗究竟是犯了什么样的罪行, 要让他生前死后都要遭到这样的侮辱……”
顾郁放在雕塑尾巴上的手紧紧地攥着拳头, 愤怒不已。
“裴队,吊机来了——”
扬子坐在一辆车载吊机的副驾驶,冲着几人招了招手。
水泥雕塑并不牢固, 且易碎易磨碎,裴映川打电话请求了消防的协助。
九月份的洛碛山正是游玩的好时节, 远远望去东边的主峰上依旧是人头攒动, 丝毫没有意识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陆焕看着顾郁一言不发地坐在水池的台子上,也不知道是身体还没有痊愈, 还是因为没有从沈苑的死中走出来,今天的顾郁格外的安静。
时, 两辆消防浩浩荡荡开进了园区。
水泥雕塑高三米,而且十分沉重,众人合力才勉强做好了保护措施,指挥吊机小心翼翼地将水泥雕像弄了下来。
虽然已经非常小心了,但还是不幸磕掉了尾巴。
大大的鱼尾部砸在了地上,碎片残渣洒落一地。
楚樨条件反射的带了两层手套,拎着两个箱子走到雕塑旁。
果不其然,在雕塑的尾部的残渣里,摸到了一块脚骨。
“找到了,是右脚。”
楚樨的话几乎是瞬间击垮了所有人内心仅存的侥幸。
“死亡时间大概在六个月内。”
楚樨小心翼翼地将一块看不清是什么的组织装进物证袋。
“至于身份么,得回去对比DNA。”
顾郁戴着口罩手套想要上前帮忙,“需要我帮忙么?”
楚樨看着顾郁,拿出小锤子和小刷子。
“去敲那个雕塑吧,一点一点敲,尽量保证他的完整。”
顾郁点点头,陆焕在身后也默默跟了上去。
裴映川拿着小锤子在人鱼雕塑的头上敲敲打打。
楚樨看着毫无章法的裴映川,感觉血压都飙到了一百六。
“裴队,根据鱼尾的位置找到的脚骨,安岁穗的头部基本可以锁定在中部了,这个雕塑足有三米好几,你觉得安岁穗是巨人么?”
裴映川有些尴尬的看着手里的锤子,默默地走到了断裂的鱼尾处,和几人一起敲敲打打。
由于在这种条件下清理遗体的工作实在是太过繁琐,众人几乎是一路顶着大太阳清理到了下午。
才将安岁穗的尸骨完整的清理了出来。
顾郁看着一块一块装进袋子里的组织与白骨,沉默不语。
沈苑的遗体还躺在市医院的太平间里,等待着他失踪多时的年少的爱人。
顾郁看着黑色的尸袋敞开的一条小口子,他恍然间好像看见了一个紫色的东西。
他低头轻轻扒开尸袋,发现是一条鸢尾花项链,跟沈苑脖子上的应该是情侣款。
陆焕回头从车上拿下来一个袋子,里面同样装着一条鸢尾花项链。
但项链几乎被/干涸的血迹包裹着,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了。
沉默的递到顾郁眼前。
“这是今天早上你出院的时候,急诊的护士交给我的。你来处理。”
顾郁沉默的点头,
“谢谢。”
顾郁把安岁穗脖子上的项链装进了物证袋。
“走吧。”
一行人赶在天黑前回到了局里,顾郁经过裴映川的同意后,进入了审讯室。
陆焕和郑淮阳坐在里面,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孩子,长相十分干净。
软软的头发搭在额前尽显幼态。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顾郁怎么都不会把看起来这样天真的一个人和强/奸犯联系在一起。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徐元腨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什么惊恐的表情,也没有什么悔过的神色。
陆焕和上面前的文件夹,面无表情的看着徐元腨。
“我能不能好奇一下,你们究竟为什么会选中安穗岁?”
陆焕的声音本就有些冷,今日更是寒气逼人。
徐元腨有些无所谓地看着陆焕,眼睛里竟闪过一丝单纯和天真。
“因为他好玩儿啊。”
徐元腨无所谓地语气瞬间让审讯室内外的人都变了脸色。
顾郁的脸色尤为难看。
“好玩儿?你知不知道那是一条人命。”
徐元腨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我没有杀死他,是他自己自杀的,关我什么事,我们只是玩儿了他几次,谁让他心里素质那么差。”
顾郁几乎要冲出监控室,被裴映川牢牢地按住了肩膀。
“别冲动。”
顾郁冷冷的看着徐元腨。
“所以你觉得安穗岁的死是他咎由自取?”
陆焕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不要脸的男孩儿。
“本来就是,男人嘛,玩一下怎么了?又不会怀孕。反正他是同性恋,跟谁玩不是玩?一个大男人还学女人立贞洁牌坊……”
徐元腨有些扫兴地说。
“他要是不反抗,我们也不至于打他。”
陆焕的拳头握地咯咯做响,死死地咬了咬后槽牙。
“你们学校还有谁知道安穗岁的性取向?”
徐元腨思索了一下,“全校师生都知道啊。”
“所以他不止遭遇过你们宿舍的霸凌吧。”
徐元腨点了点头,“看他不顺眼的人可太多了,因为他本来就穷,然后长得还好看,跟小姑娘似的,最主要的是成绩还好,不过他那个专业课老师知道他性取向之后,好像就不怎么喜欢他了。”
顾郁攥着拳头,狠狠的砸在了监控室的桌子上。
是了,小众罕见的性取向被公之于众。
每天在校园里都要忍受各种异样的白眼,背后的议论,老师同学的不屑及厌恶……
还有回到宿舍之后等待着他的侵犯。
安穗岁在第一次被侵犯后,或许想过搬出宿舍,可是被辅导员刘樰以不安分为由驳回了申请,又被赵萧然几人用侵犯录像用作威胁。
安穗岁不得不认命地接受着。
因为他怕。
怕沈苑会嫌弃他脏。
陆焕看着徐元腨毫无悔意的双眼,冷声说。
“徐元腨,你知道你下半生要在监狱里度过了吗?”
徐元腨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陆焕调查过,徐元腨的家庭条件和赵萧然的家庭条件十分相像。
就算判了刑,估计他的父母也可以找关系用一些非正常手段保住他。
所以此刻的徐元腨毫无畏惧。
陆焕冷冷的笑了一声。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只要我在津京一天,我敢保证,没有人可以保你。”
“不信你可以试试。”
陆焕面若寒霜的看着徐子腨。
徐元腨的神色开始有了细微的裂痕。
“强\奸,抛尸,故意杀人。够你吃木仓子儿了你知不知道?”
陆焕讥讽地看着徐元腨。
徐元腨终于有些急了。
“你胡说,我爸不会同意的!我的律师呢?我要找律师!我要见我爸——”
陆焕没有理会徐元腨地慌张与嘶吼,只是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九·一二谋杀案正式告破。
整理完结案报告后,陆焕楚樨裴映川一行人陪着顾郁去处理安穗岁和沈苑的后事。
几人去凤山公墓询问双人合葬墓的价格,却得知要购买津京市内的双人合葬墓需要结婚证明。
因为国内还不承认同性之间的关系,所以没有办法合葬在同一墓穴中。
生不能同衾,死亦不能同穴。
顾郁红着眼眶看着窗外,有些心酸。
他们的今天,会不会就是自己的明天?
最终陆焕和楚樨替顾郁做出了选择,选了一处风景极好的地方。
骨灰盒选了最简单的白色款式,顾郁从后备箱的包里掏出自己已经几年没用的画具,坐在殡仪馆门口,小心翼翼的画着。
盛开的紫色鸢尾花包裹着钻石般纯净而又闪耀的矿石心脏,一半鲜红一半妖紫。
一如安穗岁亲手画出的那副‘鸢尾花少年’。
顾郁把两人的骨灰分别装进骨灰盒中,将两条清洗干净过后的鸢尾花项链物归原主的放进了两人的骨灰盒中。
陆焕几人只是担心的看着全程一言不发的顾郁。
却不知道如何劝慰。
几人前往公墓,工作人员将两人的骨灰盒放了进去。
墓碑上两人天真的笑,在此时此刻看来格外的温暖柔和。
沈苑一直是一个非常温暖的人,一直都是。
楚樨手里抱着两束鸢尾花,裴映川的怀里则抱着向日葵还有白菊。
顾郁拿出手帕轻轻的擦了擦墓碑上的细灰,有些抱歉地说。
“对不起啊,我本来是想把你们葬在一起,可是他们说没有结婚证明不能购买双人合葬墓穴。”
“在那边要好好的,记得,”
顾郁顿了一下,看了看旁边安穗岁墓碑上那张隽秀的脸。
“要抓紧穗岁的手,下辈子别再分开了。”
顾郁细细的抚摸着照片上沈苑的脸,他想哭,却哭不出来。
陆焕扶着顾郁站了起来。
楚樨的眼眶也有些红了,将花放在墓碑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裴映川放下花鞠完躬后,从怀中抽出了纸巾递给楚樨,放在他掌心。
楚樨点点头,“谢谢。”
天上的白云无休无止地飘向远方,一如漂泊无依的人生。
漫天的阳光与微风裹挟着淡淡的花香,见证着两个相知相爱的少年携手走出世人眼中对于‘正常人’认知的桎梏,飞向了远方。
或许在不久后的将来,他们还会再见。
相信在那之前,少年一定会牢牢抓着爱人的手,奔向属于他们的时光尽头。

第22章
自从沈苑和安岁穗下葬后, 市局上下都开始忙着九·一二收尾,学校从校长开始,前前后后牵涉出了十几个人。
罢官免职, 锒铛入狱。
顾郁也被卫云殇和陆焕压着去医院休养了整整一个月。
即便最开始顾郁再三申辩了自己身体已经没有任何问题,却还是被陆焕强行按在了医院。
窗外阳光明媚, 带着秋天独有的凉爽, 让人忍不住浸入其中。
可顾郁躺在病床上几乎要发霉了。
他幽怨地翻身看着在单人病房里勤勤恳恳做饭的‘陆·田螺姑娘·焕。’
“陆焕, 我还要住到什么时候啊, 我感觉都已经要长蘑菇了。”
陆焕穿着粉色的小猫围裙站在灶台前,没有回头搭话,只是贤惠地煲着汤。
顾郁忍无可忍地翻身下床,看着锅里发出浓香的补汤, 眉心一皱,胃里不由自主的一阵翻腾。
鬼知道, 喝一个月这种东西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折磨。
他调笑着上前勾住陆焕围在腰间的围裙带子, 从陆焕身后探出了头。
“陆副, 怎么又是汤啊, 昨天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喝汤了吗?”
他暧昧地在陆焕的腰窝上画着圈,“还是陆副想把我喂肥了,好图谋不轨啊?”
陆焕感受到腰间作乱的手, 深吸了一口气。
回头看着顾郁红润的脸色,暗道营养师给的补汤真的很有效果。
顾郁这几天的检查, 连贫血都好了不少。
“这汤是补血的, 你贫血严重,时间长了不行的。”
陆焕苦口婆心地劝着, 盛出一碗来递给顾郁。
“今天再喝两碗。”
顾郁瞬间掉脸,一言不发地回到床上, 大被蒙过头,一副誓死不屈的架势。
陆焕叹了一口气,这已经是这一个月以来第N次发生这种情况了。
他熟练的把人抱起来,扒拉开紧紧被团住的被子,熟练地给顾郁扎上头发。
凑在他面前哄着。
“乖了,你今天喝完这两碗,我下午就去给你办出院。”
顾郁眯着眼睛看着今天突然大发善心的田螺姑娘,表示有些怀疑。
“真的?”
陆焕挑眉,抬手给了顾郁一个爆栗,点了点头。
“嘶——”
顾郁吃痛地揉搓着额头,抬眼看着笑意盈盈的陆焕。
该说不说的,
陆焕有时候真的很贱。
陆焕倒是不以为意,顾郁的脾性他早在七年前就摸透了,这会儿八成在心里臭骂他。
不过无所谓,他在就好。
这段时间,陆焕每逢周末就会全天陪在这里,工作日白天就让护工来照料,晚上自己来陪。
虽然说顾郁的行动没什么问题,但右手上的石膏还没有拆掉。
做有些事情总归是不方便的。
陆焕这段时间也已经摸透了顾郁所有的小脾气,其实和当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除了油嘴滑舌说骚话更明显了以外,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顾郁皱着眉头,死死地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了一碗。
陆焕看着顾郁这幅仿佛是受了什么酷刑的样子,突然间觉得有些好笑。
“好歹我也倾注了心血熬了两个小时,不置于这么难喝吧。”
顾郁嘴角一抽,满脸写着‘高兴’地喝下了第二碗,紧接着一个嗝上来,差点没yue出来。
“不,这跟你做没什么关系。”
就照这一天三顿地喝十全大补汤,哥斯拉也扛不住啊。
陆焕看着顾郁喝完汤,又端上来了几道清粥小菜。
顾郁略微绝望地看着一桌子草,恍惚间感觉仿佛自己是那牛棚里的牛。
虽然他不是肉吃主义者吧,但这天天烧油少盐的,真赶上和尚庙了。
“不是、你这、唉呀……”
顾郁看着一动不动,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刚想说些什么。
可抬头看见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陆焕,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嗯嗯嗯,长得好看了不起。
顾郁愤恨的咬着娃娃菜,一边吃一边面无表情的吐槽。
“好淡,你不能多放点盐?”
“你这个菜没熟,这么劲道。”
“连油水都没有,难吃死了。”
陆焕看着坐在床上一边疯狂吐槽,一边大口吃菜的顾郁,忍不住笑出了声。
顾郁翻了个白眼,无奈的看着陆焕。
“笑什么笑。”
“这段日子,九·一二的案子忙完了,市局给你收拾出了一间新办公室,就在我的办公室隔壁。”
之前因为顾郁来的匆忙,又恰巧赶上了大案,大家都忙,就暂时把顾郁安排在了临时办公室。
说起九·一二,顾郁脸色突然凝重了起来,侧头看着陆焕。
“说到九·一二谋杀案,有一个疑点一直没有攻破。”
陆焕看着顾郁,心下了然。
“那个清理现场的人?”
顾郁点了点头,眉心微蹙。
“按理来说,那样干净的现场根本就是不可能存在的,那个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顾郁指节轻轻蹭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等你出院了,我们可以再去现场看看。”
顾郁点了点头。
正午的阳光划过天空,陆焕中午回家取了一身顾郁的衣服,下午来紧接着办了出院。
顾郁穿着一身白色的狗狗T恤,搭配一条浅蓝色牛仔裤,活像一个刚上大学的学生。
陆焕看着换完衣服的顾郁眸光闪烁,轻柔的上前替他理了理头发。
“等下映川和楚樨来接我们,今晚为了庆祝你出院,顺便补上你的欢迎仪式,我们在藤院订了一间包房。”
顾郁有些震惊的看着陆焕,“嚯,陆副真是大手笔啊,藤院人均消费可不低。”
陆焕挑了挑眉,打趣地看着顾郁。
“我家名下的产业,不用花钱。”
顾郁伸出手指勾住陆焕的皮带,猛地向前一带。
“那陆队缺暖床的吗?”
“啊————”
一声嘹亮的哭声划破了一栋群租楼内晚上的寂静。
男人反复在被窝里翻腾着,被婴儿的哭声吵得睡不着觉。
十月中旬的津京正在逐渐转凉,忙碌的九月裹挟着恼人的热浪离开了这座城市,一路向南。
男人合租的室友也是骂骂咧咧地起了身,一边上厕所一边嘀咕着父母大晚上的为什么不哄孩子。
男人的理智渐渐回笼,揉了揉睡的发昏的脑袋,打开了房门。
跟刚上完厕所出来的赵文撞了个正着。
“诶?张哥,你也被吵醒了?”
男人烦躁的点了点头。
“赵文,我记得咱们这层楼好像没有养小孩的吧?”
赵文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是新搬的吧。”
住在新四区开发区群租房的人,多半都是外地务工人士,因为开发区虽然地处偏僻,但租金格外便宜,交通也非便利,有公交专线。
幼儿的哭声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赵文看着张垚脸色不太好看,想着左右也睡不着,就提议下楼吃个烧烤。
张垚回屋套了一条大裤衩,出门就看见赵文牵着一条拉布拉多。
赵文有些无奈地挠挠头,“汤包也被吵醒了。”
这栋楼是两梯十几户的老楼,质量不好,隔音也是极差。
张垚和赵文住在最里面的一户,出门时要路过四户人家的门口。
路过右手边第一间房门,608号住宅的时候,汤包敏锐地上前嗅了嗅。
婴儿的哭声还未停止,已经撕心裂肺地哭了将近一个小时,张垚有些担心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汤包猛然上前刨着608的防盗门,狗爪挠在门上发出刺耳的杂音。
嘴上也开始狂吠。
张垚有些不放心地看着赵文。
“要不找消防吧,万一出事儿了怎么办?”
“好。”
陆焕带着顾郁几人到达藤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四楼的包房内早已上好了菜,静静等待着贵客。
郑淮阳跟在武陆扬子的后面,感叹的望着这干净雅致的藤院。
藤院是津京市最出名的会员制度假村,非会员是不得入内的。
“这地方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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