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郁抬头打量着,偏新中式的建筑,装饰多用蓝白,显得格外淡雅。
陆焕走在前面给几人带路。
“来吧,来点酒。”
裴映川坐下后,招呼着服务生。
陆焕直接给前台打了个电话,“拿两瓶45年的罗曼尼康帝上来。”
“咳咳……”顾郁一口茶呛在嗓子里,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1945年的罗曼尼康帝一瓶的市价大概在六位数美金。
“陆副真是大手笔,你这是要两瓶酒喝掉一套房子首付啊……”
几个小年轻还懵懵懂懂地看着陆焕和顾郁。
“这个酒很贵吗?”
郑淮阳摸着筷子,小心翼翼地问。
楚樨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看着郑淮阳,淡定地说。
“前几年纽约的苏富比拍卖会上,一瓶罗曼尼·康帝葡萄酒拍出了55.8万美元的价格,还是不太便宜的。”
郑淮阳一口茶呛在嗓子里,咳了半天。
“咳咳咳咳咳、”
服务生端着两瓶葡萄酒上来的时候,郑淮阳几人都下意识地后退。
搞笑,碰坏了就是几百万,谁敢碰啊。
“陆副……其实不用这么破费的,我们喝普通的就可以了……”
“是啊是啊……”
武陆连忙跟着附和。
一口酒要喝掉几年的工资,想想都好可怕。
顾郁倒是面色自若地倒了一杯,细细地品尝起来。
“嗯,不错,确实是好酒。”
陆焕一回头就看见顾郁在偷酒喝,脸色瞬间一变。
“谁让你喝酒的?”
顾郁无辜的抱紧了自己的杯子,生怕陆焕一怒之下给抢走。
“我都吃了一个月清汤寡水了,好不容易有好酒,陆队还不让我喝了?”
陆焕无奈的看着顾郁,“你的骨头还没愈合,不能喝酒,快给我。”
“不给。”
“你给不给?”
顾郁眼神有些迷蒙地摇了摇头。
“不给……”
楚樨不可思议地看着顾郁,裴映川已经在旁边笑开了花。
“这才半杯,这顾博士也是个小趴菜啊?”
陆焕还没抢下杯子,就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
是市局值班室打来的。
“喂,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有些沉重。
“陆副,裴队的手机打不通,我就打您的了,新四区的辖区派出所接到报案,说是新四区开发区的一间群租房里死了一个女设计师,现场还有一个一岁多的孩子。”
陆焕心头一紧,“孩子还活着吗?”
“活着,她的邻居就是因为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才发现的异常,一开始拨通了消防的电话进行了破门,打开门后才发现人已经没了。”
“好,叫辖区派出所把案件信息发过来,我们马上到。”
裴映川几人也听见了,迅速拿起衣服往外走。
“回市局拿东西,马上去新四区开发区。”
陆焕揽过站都站不稳的顾郁,飞快地下了楼。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打破了深夜市局的宁静。
楚樨飞速下车去解剖室拿上两个勘察箱,所有人都迅速下车去取配枪。
陆焕看着坐在副驾驶目光呆滞的顾郁,犹豫着是把他放在市局休息还是带在身边。
“顾郁, 醒了吗?”
此醒非彼醒。
顾郁木木地转头看着陆焕,呆地点了点头。
裴映川将配枪丢给陆焕, “让他在车上睡, 没时间耽误了, 快走。”
陆焕利落地将武器别在腰间, 跟着裴映川的车,一脚油门驶了出去。
“淮阳,让辖区派出所把现场情况汇报一下。”
“是。”
郑淮阳坐在陆焕的后座,开始对接消息。
新四区在六个主城区的南侧, 非常偏远,属于郊区, 就算此时此刻不堵车, 打开警笛, 开过去也得一个多小时。
顾郁双眼有些迷蒙地看着陆焕, 又回头看了看打电话的郑淮阳,突然坐直了身体。
“是不是又发生命案了?”
陆焕点了点头,心里有纷乱。
他现在和顾郁一样, 只要听到死者是女设计师就会心头一跳。
其实仔细想想,从今年三月份开始, 津京市的自杀率明显要比望年要高。
九月份那个繁花路女设计师自杀案过后, 陆焕趁着顾郁休养,整理了一下本市今年所有的自杀案。
陆焕心惊的发现其中女设计师的自杀竟然达到了六成, 并且年龄一度统一到了二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
这个就很匪夷所思了,因为当年8·15连环杀人案的受害群体, 年龄也是一度统一到了二十五岁至三十岁之间。
不同的是,犯案手法的不一样。
当年8·15连环杀人案的所有受害者,都被摆成了一个姿势,并且收拾的极其整齐,身体四肢上都绑了鱼线来维持动作,如同牵线木偶一般。
现场一度就是完美的犯罪现场。
当年的监控系统覆盖范围远不如今天,案件进度也一度维持在走访调查上,这么多年过去了,凶手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幸而他在杀死陆焕的母亲后就人间蒸发了,再没有犯过案。
这七年来相安无事,可是繁花路自杀的女设计师书房桌上的那张便签上的一句‘ I’m back.’
让陆焕再次感到不详。
因为8·15的案子,整个津京的公安系统都对女设计师非意外死亡案件格外重视,所以但凡涉及年轻女设计师的,一般都会上报市局来处理。
“你想什么呢?”
顾郁凑到郑淮阳面前,整个身子都从副驾驶位探了过去。
郑淮阳正在看辖区派出所整理过来的案件信息以及被害人信息,还有一些现场的情况。
一抬头顾郁的手就伸了过来。
顾郁轻轻的捏着郑淮阳的脸,
“你皮肤好细啊,一个痘痘都没有,就是黑了点,”
顾郁皱了皱眉头,又捏了捏郑淮阳的脸,
“不过真软。”
郑淮阳慌乱地扒着顾郁恨不得在他身上上下其手的‘魔爪’,
“顾博士您别……您喝多了……”
逃脱不了的郑淮阳无助地叫着陆焕。
“陆副!陆副!”
陆焕面色铁青地看着撒酒疯的顾郁,右手轻轻地放在他后颈一掐,顾郁整个人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顾郁回过头,可怜巴巴的望着陆焕,没有说话。
陆焕眉头一挑,“我们的约定,忘了?”
顾郁摇摇头,安静的坐回座位,闭上了眼睛。
郑淮阳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顾博士是人造人?
陆副是按到顾博士的什么开关了吗?怎么瞬间就乖了。
控制不住地向前探头。
陆焕面无表情地从后视镜淡淡地看了一眼郑淮阳,郑淮阳瞬间感觉脊背一凉,登时缩了缩脖子。
“他喝醉了就这样,你别介意。”
郑淮阳哪里敢介意,连忙摇头。
“不不不、不介意。”
一路鸣着警笛几乎是畅通无阻的就抵达了案发现场。
陆焕下车时没有叫顾郁,只是把窗户留了缝,让顾郁在车里睡觉。
裴映川下车看着从车上下来的陆焕和郑淮阳,有些疑惑地问。
“小顾呢?”
“还没醒酒,先让他睡吧,我们先上去看看。”
陆焕率先走了进去。
楼内的环境格外的差,看得出住这在这里的人,都是一些经济不大宽裕的人。
一楼的两个绿色的垃圾桶内垃圾堆积如山,各种生活垃圾溢出了垃圾桶,撒发着令人作呕的阵阵恶臭。
楼道里听着各种各样的自行车与小电驴,甚至还有撬了锁的几辆共享单车。
凌乱地停在里面,几乎遮挡了整个安全通道出口和电梯一侧。
安全隐患非常的大。
裴映川上电梯时皱着眉头审视着凌乱的一楼大厅,
“这安全隐患啊,得让消防过来处理一下了,这要是有个火灾,安全通道堵成这样,得害死多少人。”
“嗯,等下上去让辖区的联合消防处理一下这片儿。”
老旧缓慢的电梯慢慢爬到了六楼。
六楼的楼道里拉着警戒线,凑热闹的几家邻居也都围在警戒线外看。
“裴队,你们来了。”
裴映川点点头,几人带上鞋套口罩帽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现场情况咋么样?”
辖区派出所的民警摇了摇头。
“因为是邻居发现不对的,所以没有先报警,而是先找了消防,消防过来破门,进屋查看情况,现场几乎是没有受到什么保护的。”
“死亡原因是什么?”
陆焕看着屋里昏暗的环境,按动了玄关灯,发现灯泡已经坏了。
“缢吊身亡,初步判断大概率是自杀。”
裴映川看了一眼陆焕,陆焕则是十分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自杀,又是自杀。
“哇————”
一声刺耳的哭声吓得裴映川和陆焕一个激灵,回头就看见两个大男人在客厅内手足无措地抱着一个婴儿。
“这怎么还有个孩子?”
辖区派出所民警十分头疼地说。
“消防说进来时这孩子就在这儿了。”
“这里是死者本人的房子吗?”
陆焕检查了一下屋子里,看了一眼陈设,屋子的简装与死者的风格大不相符。
“不是,这一层楼是一个房东,这个房东现在还在兰海市,我们一个小时前联系了他,他承诺明早会坐最早一班飞机回来。但是,”
辖区民警挠了挠后脑勺,皱着眉头说。
“这个房东说他这栋房子根本就没有出租,这个房子一直都是空着的,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死了人。”
陆焕眉头一挑,“不是租客?”
辖区民警点了点头。
陆焕思索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那起案子暂时就先移交给市局了,你们先撤吧。”
“好,”
“哦对了,”陆焕突然回头,“一楼的安全通道被堵死了,并且还有电动车停在了楼道里,安全隐患太大,你们这两天联合消防整改一下。”
“是。”
民警说完把手上的资料和郑淮阳做了个简单地对接。
楚樨从死者自缢的浴室走出,看着站在客厅的裴映川和陆焕,肯定地说。
“是自杀。”
楚樨拿出了从洗手台下面捡起来的小纸条。
“这是遗书。”
陆焕翻开纸条,上面只是凌乱地写着一些扭曲的字。
大致的意思是,
家庭工作生活的种种不幸,让她对未来失去了信心,希望能找个好心人□□。
“孩子……”
陆焕突然想起了客厅的的那个孩子,连忙向外喊了一声。
“刚刚那个孩子呢?”
郑淮阳浑身僵硬,面色惨白的抱着一个软软的婴儿,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陆副,他们说现在案子归我们,这个孩子也让我们带走。”
陆焕有些头疼的看着婴儿,他们整个刑侦队都没有一个性别女,这孩子今晚怎么办?
“给我吧。”
顾郁呆呆地站在门口,冲着郑淮阳伸出双手。
郑淮阳十分感激地将孩子递了出去。
“受害人身份信息查到了吗?”
陆焕瞟了一眼抱着孩子出去的顾郁,转头看着郑淮阳问。
“查到了。”
郑淮阳拿出电脑。
“死者名叫张春遥,是冯氏的一名室内设计师,家住在北城区丰山路的龙湖。丈夫是卢远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出纳,叫王双,刚刚那个小孩子是她的儿子王凡。”
陆焕看了看腕表上指向十一的指针,摘下手套揉了揉眉心。
“通知她的丈夫去市局认领一下尸体。”
裴映川嘱咐武陆。
痕检的赵凯检查了整间屋子,除了消防员闯入的痕迹,就再没有任何其他有效的生物痕迹了。
“裴队,陆副,是自杀。”
陆焕点头,“我知道。”
“那这就是,结案了?”
郑淮阳有些犹豫地说。
“结什么案?”陆焕严肃地看着郑淮阳,“这间房子是有主的,并且刚刚房东证实了这间房子并没有出租,那死者是怎么进来的,她又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自杀?”
“没错,”裴映川赞同地说。
“而且死者家住在北城区,咱们可是在南郊,从这里开车去北城区,不堵车还要三个小时,选在这里,一个离家这么远又这么偏的地方,一定是有原因的。”
裴映川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陆焕的肩膀。
“处理一下这里,我们先回市局。”
几人一出门,就看见顾郁盘腿坐在陆焕库里南的车头,两只手直直将孩子举在空中,上下悠荡着。
“飞高高————”
方才还哭闹不止的婴儿,此刻在顾郁的手上笑的正欢。
白白的小胳膊如同藕节一般,高兴地挥动着。
裴映川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小顾跟小孩子这么玩得来。”
陆焕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柔和的状态。
转着车钥匙正要去开门,郑淮阳慌乱的从楼上跑了下来,气喘吁吁地看着几人说。
“刚刚接到报警,张春遥的丈夫王双死了。”
裴映川思索了一下, 当即决定兵分两路与陆焕分开行动。
陆焕留下来处理这个现场,把孩子和死者带回市局,再过去与他们会和。
而裴映川则带着楚樨和痕检先去处理王双的现场。
顾郁看着手里的孩子的笑脸, 突然有些难过。
此刻他无忧无虑的笑着,殊不知, 他的父母已然都不在人世了。
看着裴映川他们离去的身影, 陆焕抚了抚顾郁的头顶。
深秋的寒风萧瑟刺骨, 顾郁喝完酒又坐在车头吹了风, 陆焕怕他生病。
“我们也走吧,安顿了这孩子和他母亲的尸体,我们去得去追上裴队他们。
顾郁默默地点点头,抬起头看着陆焕乌黑的双眸, 低哑着声音说。
“他没有爸爸妈妈了……”
陆焕才发现顾郁的眼睛红的似要滴出血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满脸落寞寂寥。
“我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陆焕心头一震, 看着顾郁小心翼翼的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仿佛抱着的不是别人, 正是年少时被抛弃的自己。
对于顾郁的过去,陆焕其实并没有了解很多,即使是在与顾郁在一起的那一段时间里, 顾郁也是对自己的家庭情况闭口不谈。
只知道顾郁的父亲似是抛弃了他,五岁时又丧母, 之后顾郁几乎就变成了一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甚至被邻居派出所送进了孤儿院, 在那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才被卫云殇收养。
陆焕脱下外套披在了顾郁身上, “天凉,先回车里吧, 孩子这么小容易感冒。”
顾郁抬眼看了陆焕一眼,把衣服拽下来紧紧的包裹在孩子身上。
“走吧。”
路上顾郁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的看着怀里的孩子。
孩子只有十四个月,小小的一团窝在顾郁怀里,软的让他有些恍惚。
孩子的小手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甚至塞进嘴里吸吮着。
“他是不是饿了?”
顾郁有些疑惑的看着陆焕。
陆焕侧头看了一下,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梅姨,是这样,我们这边办案,有一个一岁零两个月的婴儿,父母都不在了。”
梅姨有些惊讶,“啊?这么小就父母都没了?”
“是啊,您是知道的,我们刑侦队没有女同志,所以我这一时间也不知道找谁了,劳烦您买点婴儿的吃的用的,过来替我们看一下这孩子呗。”
梅姨是陆焕外婆家里的管家,从小看着陆焕长大,十分疼爱,自然也是有求必应。
“没问题,我半个小时就能到市局。”
“谢了,梅姨。”
陆焕挂断电话就接到了裴映川的电话。
“映川,怎么样?”
裴映川站在城区一片未开发的荒地里,有些头疼的看着眼前的惨状。
“在绥山路别墅园区后面的未开发和荒地里,死了有一个多月了。”
陆焕心头一跳,
“什么?一个多月?”
楚樨凑到手机旁,“没错,死亡时间在四十到四十五天左右。”
陆焕隐约想起张春遥的遗书上似乎涉及了争吵。
连忙回头唤了一声坐在后座的郑淮阳。
“小郑,念一下那份遗书。”
郑淮阳有些不明所以的戴上手套,打开物证袋拿出了那份书写颇为凌乱的遗书。
因为在洗手台下,被洗手台下渗出的水模糊了一些字迹。
“这上面写,”
‘我不想再被生活孩子婚姻绑架,我受够了每日与丈夫无休无止的争吵与肢体冲突,我也受够了他每天带不同的女人回家。我只想做回我自己,我只想要一份自由,或许我很自私,但在今天最后一次被打与争吵后,我明白了老师说过的那句话,我本想把孩子一起带走,可我实在是不忍心。如果有人发现了我们,我希望你们能帮这个孩子找一个好人家,不要再让他回到我丈夫的手里。’
郑淮阳读着读着就感觉到了不对。
看着后视镜里陆焕复杂的目光,瞬间一股凉意直冲脊背,浑身都打了一个冷战,瞬间毛骨悚然。
张春遥说最后一次争吵与被家暴是今天,可是刚刚裴队在电话里明明说……
张春遥的丈夫王双已经在绥山路别墅园区后的荒地上死了一个多月了!
顾郁也是死死皱着眉头。
他抱着孩子小心翼翼的回头看着郑淮阳手里的‘遗书’。
“明天走访时,去张春遥家里和工作单位,找出她之前的字迹做一下对比。
郑淮阳点忙点头。
顾郁想,这两夫妻一定有一个人在说谎。
尸体不会说谎,那说谎的,
就只能是张春遥了。
陆焕听着电话那头也沉默的裴映川和楚樨。
“先处理完现场把尸体带回来吧。”
裴映川声音明显严肃了不少。
“行,你们不用过来了,我们这边处理完直接回去。你们先回去把张春遥和王双的社会关系排查一下。”
“没问题。”
陆焕挂了电话,踩着限速的边缘急速行驶,回到了市局。
车刚停下,就看见市局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女人,长相十分温柔和蔼,穿着也十分的干净淡雅,一身蓝白色的国风元素套装。
远远就冲陆焕几人招手。
“梅姨——”
陆焕十分高兴的招了招手。
顾郁小心翼翼的用陆焕的外套抱着孩子的脑袋,孩子十分乖巧的熟睡在顾郁怀里。嘬着顾郁前胸的衣服。
梅姨看见孩子的那一瞬间,眼睛都亮了。
“哎呀,这孩子好可爱啊。”
顾郁知道自己照顾不好孩子,再不舍也将怀里的小团子轻手轻脚的送进了梅姨怀里。
梅姨抱孩子的动作明显熟练了很多。
“你们去忙吧,这孩子我暂时先照顾着。”
顾郁的眼睛依依不舍的望着梅姨怀里的小团子。
陆焕瞟了一眼顾郁,心领神会。
“梅姨,等下还得核实一下这孩子的身份,您先把孩子抱去我办公室吧,今晚辛苦您了。”
梅姨笑着摆了摆手,“没事,这孩子交给我,放心。”
陆焕把梅姨和孩子带到了自己办公室,随即就进了会议室开始整理资料。
“小郑,死者的社会关系查的怎么样了?联系上死者的亲属了吗?”
郑淮阳苦恼的摇了摇头。
“我查过了,王双和张春遥都是独生子女,张春遥的父母是因病去世的,母亲是尿毒症过世的,父亲是癌症。王双就更复杂了一点,王双的父母是离异的状态,他从小一直跟着父亲长大,他父亲再婚后两年多,一次家暴时被继妻反抗,失手杀死了,王双的母亲是死于心衰。”
陆焕眉头一皱,“那父母的兄弟呢?没有什么其他人能联系上的了?”
“没有,张春遥父辈好像是有遗传还是怎么的,都是癌症过世的,她的两位叔叔都是癌症过世的。母亲那边查到了她小姨以前的联系号码,但是显示是空号,联系不上。”
顾郁一张一张翻看着张春遥死亡现场的照片,他现在是满头问号。
张春遥是冯氏装饰设计工程的一名室内设计师。
顾郁还特地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冯氏装饰设计工程有限公司,就在两环内的市中心。
一名家在北城区,公司在二环内市中心的室内设计师,为什要跑到南郊别人的房子里去自杀?
口口声声控诉着自己的丈夫。
可丈夫却早在一个多月之前就已经失踪离世了。
到底是谁在撒谎?
几人还在查资料调查两名死者的社会关系,裴映川等一行人就已经乌泱泱的回来了。
裴映川掸了掸身上的土,直接走进了会议室。
楚樨忙着去给两具尸体做尸检,忙不停蹄的奔向了技术科。
“怎么样?”
陆焕看着满脸皱成一团的裴映川,有些疑惑。
“现场已经确定了,是他杀,死因是机械性窒息,也就是勒死的。后脑有钝器击打过的痕迹,但不是致命伤。”
裴映川脱下外套挂在椅子上。
“我跟你说,我刚开始接到报案的时候,我以为王双是死在了北城区自己家里,结果接线员跟我说是三环绥山路的别墅区。”
陆焕眉头一皱,恍然想起绥山路的别墅区好像是自家的项目。
“绥山路的别墅区,绥山路不是有三个别墅区吗?”
绥山路是市中心别墅区最聚集的地方之一。
地价寸土寸金,入住的一般最起码都是中产家庭。
“是,越衿联排,绥宣联排和越昙独栋。”
裴映川点开了地图。
“东边两片分别是越衿和绥宣,西边是越昙独栋,最南边还有一个河景别墅区的位置,”
裴映川着重在南边尚未开发的荒地最南边画了一个圈。
“据说梦檀河景别墅区是鸿轩房地产的项目,明年就要动工了,王双就是死在了这片荒地上。”
陆焕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小焕?还没睡?”
姜青鸢困倦的坐起身。
“外婆,梦檀是不是姜氏的项目?”
“是啊,怎么了?”
陆焕叹了一口气,“我们在那边发现了一具尸体,是一名捡垃圾的大爷发现的。”
姜青鸾面上一凛,瞬间坐直了身子。
“需要配合调查是吗?”
“暂时还不用,我只是确认一下。”
姜青鸾兀自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有什么需要配合的直说,我全力配合。”
陆焕笑了,“没事了,外婆您睡吧,有需要我会找您的。”
“好。”
裴映川愁眉苦脸的看着这满桌凌乱无序的资料。
这案子完全没有线索,现场也没发现什么指向性的证据。
就连勒死王双的那条绳子,都在埋尸地旁找到了。
顾郁没有插嘴裴映川和陆焕的交谈,只是皱着眉头看着手里张春遥和王双的社会关系资料。
郑淮阳看着一言不发的顾郁,有些好奇的问。
“顾博士,您看出来什么了吗?”
顾郁抬起头神秘兮兮的看着郑淮阳,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
“我在想,有没有可能,他们两个谁都没有说谎。”
陆焕猛地抬头看着顾郁。
“看这份遗书,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裴映川凝视着照片,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但就是感觉不像是死者本人写的。
或许是字里行间的吐露出的信息让他感觉不对劲。
“你是怀疑,这不是张春遥自己写的?”
顾郁摇头, 肯定的说。
“不, 这一定是张春遥写的, 因为只有是张春遥写的, 这个所谓‘灵异’的案子才会成立。但是不是张春遥自主意愿就很难说了。”
顾郁指了指几乎在每一句断句前的‘我’。
“这是在强调,现实当中很少有人会这样写。”
顾郁用笔在‘我’字上面画了一道叉,
“除了第一个‘我’,你们会发现, 把后面的每一句前面的‘我’划掉,都不影响其含义。”
几人重新读了一下, 发现果然是这样。
“还真是。”
裴映川感叹。
“再看这个。”
顾郁圈出了遗书中的那个‘老师’。
“淮阳, 明天去查一下张春遥最近有没有上什么培训课之类的。”
“是。”
顾郁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墙上的指针缓缓指向了一点。
现在已经是周日的凌晨了。
原本打算周六聚餐, 就是为了能有多的时间大家聚一聚。所以大家伙都是空着肚子留着晚上一起吃的, 没想到周六晚上临时出了这样的事情。
几人的肚子都已经饥肠辘辘了。
就连顾郁都罕见地感觉到了饿。
“今晚就先到这儿,市局对面餐馆去对付一口吧,我请客。吃完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明早走访调查。”
裴映川拿着自己的衣服回了办公室。
陆焕看着顾郁蔫蔫坐着,就知道酒精的作用还没有退完。
“困了?”
顾郁摇了摇头, 转头看着陆焕, 直白的说。
“饿了。”
顾郁的语气软的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沉醉了一个月的梦恍惚随着今晚的一杯酒一起清醒了。
陆焕心绪纷乱的看着顾郁, 说不出两人现在是什么关系走向。
在顾郁住院休养的这一个月里,陆焕陪了顾郁住在医院整整一个月, 工作日自己上班时,请护工照料。
晚上则是自己亲自陪床。
事无巨细,都是亲自安排。
虽然不是一张床,但两人却都是感觉到了莫名的安心。
陆焕不怎么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