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如果因为池牧烟的负面影响导致这首歌出现亏损,许慕诚他们将赔偿叠音传媒一半合同金。
这种霸王条款许慕诚当然不会同意。
谢鹏手指敲敲桌面,沉声道:“你们跟池牧烟的合同也是五五分成吧,之前池牧烟的种种行为应该早就涉及违约了,如果这次情况还是没有好转,你就让他把收到的那半合同金吐出来。当然了,为表诚意,我们会再追加二十万的合同金。”
谢鹏宽慰道:“慕诚,我们都是圈里的老人了,这种合同对你们公司没有害处。”
许慕诚沉吟片刻,问道:“第二条补充协议是什么?”
“第二条就是再追加二十万的合同金,前提是你得先同意第一条。”谢鹏回道。
许慕诚摇头:“你应该知道,池牧烟也得在合同上签字。”
谢鹏双手交叉握紧,姿态充满自信:“这就得你来说服他,我相信你的口才。”
许慕诚安静两秒,问道:“我们不签会怎样?”
谢鹏身体后仰,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态:“慕诚,我们不是只做这一单生意。辩年是我们叠音传媒的招牌,我决不允许他的声誉受到丝毫损害。这次他看中你们的歌,我劝不动,合同签都签了。但你要是不同意这两条补充协议,我保证,以后瞻星娱乐别想再拿到叠音传媒任何订单!好好考虑一下。”
许慕诚嘴巴微张,想说什么,却只涌上满满的无力感。
“咚咚。”
池牧烟敲两下门,把门推开:“诚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许慕诚抬头看向门口的池牧烟,突然红了眼角。
池牧烟一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慕诚转过头来,把补充协议推向谢鹏。
“不用考虑了,我们不签。”
回去的路上,许慕诚情绪格外低落。
许久,他才幽幽叹口气:“不红,就得被别人欺负。”
池牧烟问清楚来龙去脉,沉默良久,把手里一颗润喉糖递给许慕诚。
“录音棚小姐姐给的,她说她是我粉丝。”
池牧烟抬起头,看向布满霓虹灯光的城市,眼中闪烁灿烂,他笑了下,说:“你看,我也是有人喜欢的。”
许慕诚笑笑,不置可否。
过了会儿,他突然想起什么,看向池牧烟受伤的食指:“你手怎么了?”
池牧烟瞥眼抹上碘伏的手指,云淡风轻:“被狗咬了。”
大狗本狗的段炎打了个喷嚏:“谁在念我?”
一周后,俞辩年的单曲《成心》发行正式版。
所有人都没想到,俞辩年的单曲从放出前奏预热到发行正式版,只用了短短一周。
更让大家没想到的是,这首单曲的作词和作曲居然是池牧烟!
“池牧烟?俞哥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跟这个疯批合作???”
“同名同姓是不是?一定是的,俞哥你说句话啊!”
“这到底什么情况,谁不知道池牧烟疯狂蹭我炎哥热度?你不是跟段炎是好兄弟吗?为什么要用池牧烟的歌?”
面对种种质疑,俞辩年新发了一条微博:好听吗?
短短三个字,让所有人哑口无言。
好听的,时而和缓时而急促的音调让所有人想起那段成心接近心爱之人,做出一系列傻事的青涩时光。
池牧烟也配合地发了一条微博:认领一下,是我的歌。
抄袭!一定是抄袭!
一时间网上掀起一股扒谱的热潮。
然而两天过去了,粉丝们绝望发现,这首歌真的是原创。
俞辩年再次发了一条微博:我绝不会用抄袭的曲子。
粉丝们沉默了,最终接受现实,支持俞哥的声音越来越大,相反池牧烟微博底下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大。
“扒着炎哥不放就算了,现在居然还纠缠俞哥,你要脸吗?”
“挂名?垄断?买别人的歌冒充自己的?等着吃官司吧!”
质疑、辱骂的声音接踵而来,大多都是段炎的粉丝,池牧烟的微博彻底沦陷。
更有狗仔挖出池牧烟搬到了段炎居住的小区,池牧烟再次被骂上热搜。
池牧烟不懂,他只是写了一首歌,为什么节奏那么大?
思来想去,都怪原身那个恋爱脑。
于是在提到段炎的评论底下,池牧烟回复两个字:不熟。
“不熟?他居然不熟?”段炎咬牙切齿,跟卢艳抱怨,“他打算把欲擒故纵的戏码演到什么时候?”
卢艳一脸无奈:“我说要封杀他,你还不让。”
段炎咬紧牙龈,愈发觉得池牧烟居心叵测:“搬家,换装,故作冷淡,果然都是阴谋,他只想引起我的注意。”
想通这些,段炎更加觉得池牧烟可恨可耻。
毫不知情的池牧烟买菜回家,还没进门就被隔壁段炎堵在自家门口。
段炎眉目冷峻,靠在门柱上,冷冷盯着买菜回来的池牧烟。
等到池牧烟靠近,段炎一个转身,大手用力把池牧烟摁在墙上。
“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你希望我在打什么算盘?”池牧烟皱起眉头,冷静反问道,“远离你不行,纠缠你更不行,你希望我怎么做?”
池牧烟冷淡的模样让段炎更加烦躁,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猎物,正一步步迈向池牧烟精心布置的圈套。
下意识想要压住池牧烟一头,段炎再次切换骚话模式。
“什么叫我希望你怎么做?我希望你帮我导,你能吗?”
池牧烟喉咙一梗,面上覆上一层寒霜:“段炎,性骚扰是犯法的。”
段炎气笑了:“这半年你追着我性骚扰时,怎么不说那是性骚扰?我不过说你两句,你就说我性骚扰,那你偷拍,追车,在礼物里装摄像头,偷溜进酒店在我的水里下药,这桩桩件件,哪件不是性骚扰?”
原身做的那些傻逼事,三两句根本列举不完。
可惜他不是原身,他没做过的事他不认。
段炎又问:“你说,你是不是还欠我一句道歉?”
池牧烟冷冷道:“我已经倒过茶了。”
段炎又笑了:“你还真想一杯茶就把我打发了?再说了,你倒茶时说的那些话,是诚心道歉的姿态吗?”
池牧烟低着头,没理他。
段炎还想再说什么,突然愣住,皱起眉心:“不是,你哭什么?”
他也没把池牧烟怎么样啊。
就是嘴上犯点贱。
池牧烟抬头,眼角有些发红,轻轻道:“你按疼我了。”
段炎赶忙抬起右手,又轻轻搭上去,皱起眉头的样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池牧烟被他笨拙的动作逗笑了,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段炎薄唇一抿,真心夸赞:“你应该多笑笑。”
闻言,池牧烟再次换上冷淡的表情,垂眸看眼左肩上段炎的右手,冷漠道:“拿开。”
段炎被他这态度惹火了,挑起眉毛,右手不仅没拿开,甚至还捏了一下。
池牧烟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境平和下来,语气平缓而冷淡,句句在理:“段炎,如果我是你,遇到那些事,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报警处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幼稚的小孩子一样,在我不喜欢你的时候,跟我玩一些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的烂招数。”
段炎目光垂一下,重复道:“你不喜欢我?”
池牧烟彻底无语。
合着他讲了这么多,段炎就听到这五个字???
他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冰冷:“我的意思是,你再不拿开,我会报警。”
说完池牧烟直接拿出手机,摁下110三个按键,只是还没打出去。
看这架势,池牧烟真的会报警。
段炎暂时还不想把事情闹大,只得悻悻撤开手,后退一步。
池牧烟转身就走,身后传来段炎忿忿的声音。
“池牧烟,你太不讲理了!就许你骚扰我,不许我反过来教训你?”
池牧烟站在台阶上,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说了,你可以报警。我之前对你做的那些错事,你那应该都有证据吧,欢迎你随时向警方举报!但你如果还像今天这样,出言羞辱我,我一定会把你说的话录下来发到网上,让你那些粉丝好好看看,不是我池牧烟纠缠你不放,而是他们心中高贵俊雅的段影帝,像条癞皮狗一样,对我耍流氓!”
他顿了下,盯着段炎郑重开口:“还有,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不、喜、欢、你,请你自重!”
说完池牧烟摔门进屋,把门外那个老流氓彻底隔绝在外。
下午三点,许慕诚把几张照片甩在池牧烟面前桌上。
“这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对段炎不感兴趣吗?为什么半个月前还会打扮成保安偷溜进他居住的酒店?”
几张照片从监控上截的,清晰拍到池牧烟半个月前假扮成保安,偷溜进酒店后,换好衣服在段炎房门前来回踱步。
“那天到底怎么回事?你后面还做了什么,交待清楚!”
池牧烟听清楚了,心想他怎么交待,交待后面段炎钓鱼执法,故意放他进屋,交换两人水杯那些破事吗?
池牧烟没吭声,许慕诚火气更大了:“你这什么态度?你知道这些是谁给我的吗?卢艳!她手里肯定还有更多证据!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池牧烟看着小说头都没抬,漫不经心道:“你不是很清楚吗?私生饭干的那些事我都干过。”
许慕诚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撅过去:“你现在小命在段炎手里捏着,他随时都能捏死你。”
池牧烟漠然喝口开水:“没有这些照片,他也能随时捏死我。他什么咖位,我什么咖位,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许慕诚气乐了:“你倒挺有自知之明。”
池牧烟终于合上小说,看向隔壁别墅:“你与其在我这叨叨,不如直接去找本人问个清楚。”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隔壁,许慕诚终于反应过来,惶恐道:“卧槽!我给你找的房子居然在段炎隔壁!搬,赶紧搬!”
许慕诚彻底慌了。
池牧烟直直盯着隔壁,打心底涌上来一股敌意。
“凭什么,我出的房租水电。”
又不是租他家房子。
说完拿起桌上照片就往外走。
许慕诚愣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一路狂奔追上去:“祖宗,你可别乱来。”
池牧烟冷着眉眼没搭理他。
两人就这样一路纠缠着来到段炎门前,池牧烟二话不说直接按下门铃!
完了,彻底完了。
许慕诚呆愣在原地,头一次有种六神无主的感觉。
房门应声打开。
段炎看看门外两人,嘴唇勾出一丝冷意,冷冰冰道:“有事?”
池牧烟涵养极好,剑拔弩张之际仍保持基本修养,没有把那几张照片摔段炎脸上,而是把照片递过去,平静道:“你报警也好,封杀我也好,直接做,何必拿照片来威胁我?你想让我做什么,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说到最后,池牧烟冰凉的语气带出一声冷笑。
段炎瞥一眼照片,明白过来。
“我不清楚。”段炎简短道。
应该是艳姐看到池牧烟在黑热搜上待了一整天,怕牵扯到他,发几张照片警告池牧烟他们老实点。
他甚至都不知道艳姐居然有照片。
池牧烟听明白了,只是不管卢艳还是段炎,在他眼里没有区别。
把照片卡在门缝里,池牧烟冷淡讥讽:“把照片裱起来,挂在墙上,等我大红大紫那天,再拿出来让我身败名裂,这样报复起来才有快感。”
说完扭头就要走。
段炎抽出卡在门缝里的照片,几下把照片撕成碎片,轻笑出声。
“你当我什么人?对付你还用得着发照片?你这样的还入不了我的法眼,滚。”
池牧烟回头还想再说什么,细腰却被许慕诚双手掐住,下一秒被举着双脚离地。
许慕诚忙不迭从背后把人掐着腰抱走,费劲地扭头赔笑:“打扰,打扰,马上走。”
“段炎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我去跟艳姐沟通,现在要处理一下热搜的事情。你这段时间要低调行事,千万不要冒头,微博退出,别再登了,会有黑粉盯你的上线次数。”
“我没有办法不露头,只要《成心》这首歌还在热售,我就处于漩涡中心。”
许慕诚揉揉眉心,疲惫道:“谢鹏那边也在想办法处理。”
他们现在是利益共同体,谢鹏也得为歌曲的销量考虑。
池牧烟转头看他,认真道:“开直播吧。”
许慕诚无奈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两小时后,池牧烟出现在某音直播间。尽管许慕诚提前买好了水军,池牧烟的直播间还是在一瞬间被黑粉攻陷。
“居然还敢开直播,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傻逼,离炎哥远点,滚!”
“傻逼。”
池牧烟穿着那身青色加绒长衫,袖口领口都有白色的保暖绒毛,浓密的头发柔顺地从中间分开,戴着金色边框眼镜,坐在一把古琴旁,整个人清冷脱俗,仿若谪仙。
黑粉们愣住两秒,从未见过池牧烟这副模样。
池牧烟点燃香料,盖好盖子,手法极其娴熟。
拨响一根琴弦,池牧烟缓缓开口:“《成心》那首歌的确是我写的,没有抄袭,没有盗用。为证明清白,今天给大家表演一把即兴创作,歌曲类型:古风。”
“创作的主题是……”池牧烟瞟一眼弹幕。
满屏飘着“傻逼”。
他本来想以大家的评论内容为创作主题,现在只能改口。
“是大家的昵称。我唱歌不算好听,大家主要听节奏,实在不行,我创作纯音乐也可以。”
“好的,这位相思有毒的朋友,一首《毒相思》送给你。”
池牧烟边弹边唱,婉转的歌声搭配古琴音,缓缓流淌在充满怨毒咒骂的直播间。
然而随着歌曲深入,直播间陷入诡异的安静中,弹幕偶尔飘过一串表达复杂心情的省略号。
一曲唱罢,黑粉们总算反应过来,纷纷刷屏。
“托,一定是托,水军滚出去!”
池牧烟一眼瞟见这位id昵称为池牧烟什么时候死的观众,随即迎难而上:
“这位名为池牧烟什么时候死的观众,一首《恨君死》的纯音乐送给你。”
古琴音再次响起,温婉流转的琴音弹到高潮处,突然响起肃杀之气,好好一首古琴曲,愣是弹出了十面埋伏的急迫感。
直到最后,君死,声消,古琴重归安静。
接着池牧烟又弹起古琴名曲《潇湘水云》,悠扬的曲调让直播间许多专业音乐生自愧不如。
直播间再次安静下来,直到一发嘉年华打破宁静。
池牧烟看眼那个id,麻木地按照规矩表达感谢:
“谢谢隔壁炎哥送的一个嘉年华,爱你,么么哒。”
“傻逼水军能别顶着我炎哥的名字吗?晦气!”
被莫名其妙当成水军的段炎不耐烦地嘶一声,又打赏了一架私人飞机。
池牧烟无可奈何,再次木然地表达感谢:
“谢谢隔壁炎哥送的一架私人飞机,谢谢。”
“怎么只有谢谢了?”段炎索性发条弹幕,“爱你么么哒呢,主播不敬业啊!”
有着极好职业素养的池牧烟虽然万般不情愿,只得冷着脸回道:“爱你,么么哒。”
段炎来了兴趣,又接连打赏好几根棒棒糖。
池牧烟无可奈何,又说了好几次“谢谢”。
段炎厚颜无耻,故意逗他,又发几条弹幕:“么么哒呢?”
这下池牧烟理直气壮道:“只是几根棒棒糖,没有么么哒。”
段炎赶紧调到后台充钱,想再打赏几个嘉年华,转头却发现池牧烟的直播间已经关闭了。
就在段炎后台充钱那几秒内,池牧烟急切地说一句“今天的直播到此结束,感谢各位观看,谢谢”后,就急匆匆地下线。
仿佛在躲谁。
看着黑屏的直播间,段炎轻轻笑了下,自言自语:“这小孩,不禁逗啊。”
随后想到下午照片的事,给卢艳打去一个电话:“艳姐,池牧烟的照片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从监控里调的,你不是说那天池牧烟又去找你了吗?我留了个心眼,回去查了查,怎么了?”
“那后面你还拍到什么?”想到那天晚上池牧烟在他床上做的那些事,一向厚脸皮的段炎觉得十分羞耻,不想别人知道。
“还能拍到什么?无非就是拍到你主动给他开门,让他进屋,至于屋里又发生什么,屋里又没监控,谁知道。”
段炎松了口气,看来那天晚上丢人的事不会有人知道,自嘲般笑了下,他也是傻了,酒店房间内怎么可能有监控?
卢艳疑惑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哦,随便问问,你那还有别的证据吗?”段炎仰躺在沙发上问道。
卢艳撇撇嘴:“多了去了,比如礼物上的摄像头,追车时从后视镜里拍到的车牌,等等,我都攒着呢。”
就等着哪天池牧烟作幺蛾子,把这些东西甩出来给对方致命一击。
视线穿过落地窗,看眼隔壁,段炎淡淡道:“都烧了吧。”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接着传来卢艳气急的声音:“你有病啊,关你什么事,你好好做你的演员,这些事情我来处理。”
“我说,都烧了。”严肃的语气不容置喙。
卢艳思考两秒,无奈道:“行,行,都烧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她想捏死池牧烟,也就动动手指的事,根本不需要这些证据。
“正好,我还有事要问你,你休整好了吗?准备什么时候进组啊,我可跟刘导说了,你下月初就进组。”
“月初肯定不行,起码得月中,我还没玩……不是,没歇够呢。”段炎懒懒道。
“少来,我还不知道你,”卢艳翻个白眼,叮嘱道,“少喝酒,喝酒伤身,下月一号我去接你,别让人家剧组等迟了,让人家说你耍大牌。”
“我本来就会耍大牌。”段炎厚颜无耻地直接承认。
卢艳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一号我去接你。”
“喂?喂?听不清,我挂了!”段炎装聋作哑,正要挂掉电话,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问,“艳姐,我们那个电影是不是还缺一首主题曲?”
一场直播,再次把池牧烟推向风口浪尖,让人欣慰的是,虽然池牧烟本人依旧许多差评,《成心》的销量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甚至越卖越好,不少认可池牧烟音乐实力的圈外路人纷纷下单购买。
就连段炎的粉丝都不情不愿地主动下单,然后把这首歌丢进收藏夹里吃灰,一点都不敢听,就怕听了就放不下了。要不是段炎突然下场,力挺好友俞辩年的新歌,他们才不会下单购买呢。
对此,段炎理直气壮:“支持好友新歌,我有什么错?”
这话在理,粉丝们也无可奈何,只是对池牧烟这个有才无德的烂人的憎恶更深了几分。
短短几天,《成心》火遍大江南北,成功进军三四线低端市场,跻身各大理发店、超市,甚至广场舞的播音机里。
连三岁小孩都跟着唱。
池牧烟本人也跟着水涨船高,热搜指数跻身前五,只是他风评太差了,圈内人还在观望,暂时还没人找他写歌。
池牧烟闲了好几天,自己在屋里弹弹琴,写写歌,自娱自乐,“隔壁炎哥”再没找过他麻烦,生活一片安宁祥和。
直到这天早上,他推开房门准备去买菜,却发现门前台阶上趴着一头死猪。
他伸脚踢了下,死猪不满地嘟囔着,带着一身酒气,池牧烟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池牧烟又踢了一脚,觉得这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随即不管不顾地绕过他,直接去买菜。
八点十分,等他买菜回来,段炎还在他门前趴着。
池牧烟没脾气了,担心段炎真死过去,把人扶起来,往他自己家门前送。
“刷脸。”池牧烟冷冷道。
段炎疲惫地睁开双眼,防盗门毫无反应。
池牧烟又拎起他的右手,往密码锁上摁,防盗门依旧没有反应。
池牧烟无语了,只得问道:“密码多少?”
段炎晕乎乎地听懂了,烦躁地揉揉头发:“不记得了。”
“不记得密码你为什么不录指纹???”池牧烟咬着牙关,压制怒火。
这大冷天,段炎只穿了一件单衣。旁边人身上暖和,迷迷糊糊中,段炎下意识往旁边人身上靠。
池牧烟从不是个好脾气又有耐心的人,撑死帮段炎打个120。
他正要撒手,想把段炎扔在地上,对方却勾紧他的脖子,毛茸茸的脑袋往他脖颈里靠。
温热的气息在冬日的低温下显得十分微弱,段炎抱紧他,在他怀里闭紧眼睛发抖:“好冷。”
接着又是一句“好疼”。
能不疼吗?胃病还喝酒,找死。
池牧烟抿唇,把人拖回自己别墅。
半夜十二点,段炎突然酒醒。腹中一阵阵抽痛,却又暖暖的,不怎么饿。
抬头一看,沙发旁边茶几上放着一盒新买的胃药,还有一碗喝了一半的白粥,应该是他喝醉时,晕晕乎乎被人喂进去的。
客厅灯还亮着,段炎脸色苍白,艰难坐起身,又拆了一颗胃药喂进嘴里,囫囵吞下去。
另一侧的沙发上,池牧烟盖着被子,因为灯光太亮,皱着眉头,睡得很不安稳。
段炎走过去,想帮他把被子掖好,一低头,就对上池牧烟防备的目光。
“醒了?”段炎温和一笑。
池牧烟不吃这套,冷漠地坐起身,开口赶客:“你醒了就出去。”
段炎一副没听见的样子,坐到沙发一端坐下:“你知道我为什么喝酒吗?”
池牧烟冷冷道:“我不想知道。”
“可是我想说。”段炎打断他,疲惫的内心涌上一股坚定的倾诉欲望,“我家里的事,你应该都知道吧。”
池牧烟沉默不语。
每一本狗血小说的主角都有一个狗血的身世,《绝世影帝》这本小说也不例外。
小说中主角段炎的母亲段暖暖是豪门闺秀,却看走眼看上了一个穷小子易辛禾,也就是段炎的父亲,一个十足十的渣男。
段暖暖不顾家人反对,执意下嫁易辛禾,外公外婆纵然反对,却心疼女儿,于是把易辛禾当亲生儿子培养,甚至准备把偌大家业都交给易炎——那个时候,段炎还姓易。
后来,易辛禾出国进修,攀上更加富有的国外富豪,隐瞒自己已经结婚的事实,跟富豪之女结婚,还生下一个金发碧眼的孩子,跟段家彻底断开联系。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段暖暖带着孩子找上门时,那个米国佬小孩居然指着段炎鼻子,骂他是bastard。
直译过来,私生子的意思。
年幼的段炎当然不会让他,一拳上去,把那个金发碧眼的小孩揍到鼻子流血。
然后,他那个从小对他万分宠爱,从没动过他一根手指的父亲,拽起他的头发,把他摁在树上扇巴掌。
“那段时间,我跟我妈受了很多委屈。”
挨了很多打。
因为莽撞,和出于对丈夫和一位父亲的信任,那次出国,只有段暖暖和段炎两个人。
段炎轻描淡写的一个“委屈”,池牧烟却全都能听懂。
随着段炎在娱乐圈的爆红,他家这点破事早已人尽皆知,只是不太清楚细节。
更何况他还看过小说。
后来事情闹大,易辛禾因为重婚罪和家暴进了监狱,到现在都没出来。
段炎低声道:“回去之后,我妈就疯了,在我十三岁那年跳了楼。我很自责,自责自己没有治愈她。然而除了自责,我对我妈更多的感觉是怨恨。一个渣男而已,有什么过不去的?”
段炎越说越气,呼吸急促起来:“她为什么不能为了我好好活下去???为什么不能为了我好好活着???她为什么不顾我的苦苦哀求,当着我的面跳楼???她为什么不要我???池牧烟你告诉我,我妈为什么不要我???”
段炎眼眶发红,哑声道:“难道因为我是那个人的儿子,让她觉得恶心吗?”
池牧烟默默听段炎说话,等他发泄完,这才郑重开口:“段炎,她是你妈,但首先,她是她自己。就算要活着,也不单单为了你,更多是为她自己。”
池牧烟残酷的话语像一把刀子插进段炎胸口,他冷漠地说:“你妈有抑郁症,她困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这事不怨你。但你不该怨恨你的母亲,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当她不想活的时候,谁都没有权利逼迫她为谁活着,哪怕是她亲儿子,也不行。”
段炎抬头,死死盯着他:“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池牧烟一脸淡定:“是你主动向我倾诉。只许我听,不许我回复吗?”
段炎轻轻“嗯”一声。
池牧烟站起身,把一个抱枕扔进段炎怀里:“你跟它说,它不会说话。”
说完池牧烟转身就走。
段炎捏捏抱枕,终于浅笑出声,抱着抱枕及时叫住池牧烟:“还有呢,你再开导开导我。”
池牧烟冷着脸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我不会说话。”
段炎揉揉疲惫的眉心,说:“没事,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随便听听。”
于是池牧烟又坐下来,思考两秒,开口道:“你妈不是不要你,她是不要她自己。她不想活,和她爱你,并不冲突。”
段炎摇头,表示理解不了。
“很简单,人沉浸在悲伤里时很容易忽视身边的人。如果你觉得你妈跳楼是不够爱你,那你现在这样,酗酒抽烟,伤害自己的身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也不爱心疼你的外公外婆?你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不顾及爱你的人,跟你妈的做法又有什么区别?”
一语惊醒梦中人,段炎目光低垂,陷入沉思。